左辰垂頭看了眼和尚。


    不是笑麵佛。


    雖然也是個胖和尚,雖然也是個滿臉的笑容,但這人麵相上和笑麵佛完全不一樣。


    湯乞給的名冊上有這個人,他是笑麵佛手下的得力幹將,法號寶齋。


    現如今站在左辰麵前的甚至都不是寶齋的肉身。


    非是紙人,也並非木雕,確實是血肉身,但卻是豬肉做的。


    活脫脫個行走的家豬。


    雖說有點可惜,但左辰也知道,小歡喜的左長擎不可能這麽輕易的露麵。


    湯乞屬於特殊情況。


    豬肉寶齋仰頭看著在半空下落的左辰,陽光晃得他有點睜不開眼睛,臉上一直掛著的笑也顯著僵硬了許多:


    “飄然乘雲氣,俯首視世寰。早就聽說左道長您生的瀟灑,過的逍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似如仙人。”


    “還挺會說話的。”左辰緩緩落到地麵上,他抬起左手掌心之中,已經出現了半球形的罩子,雷光在其中跳躍閃爍,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別試了,之前湯乞用附身術跑過一回之後,我就特意鑽研了對付的方法,現如今四周已經被我布下了雷網,你這縷夢境是別想從這跑出去了。”


    寶齋額頭上一個小號的和尚腦袋縮回了肉身之中,隻能苦笑兩聲:


    “好本事啊,不僅一眼看出來這並非是我的本體,還瞧出來了我正在用殘夢之術。右長擎栽您手裏可是一點都不冤枉。”


    寶齋現在所用的乃是萬法術榜上的門道,號稱黃粱一夢的殘卷,名為殘夢。隻需打坐,便可以夢控軀,走出千裏萬裏。


    而這法門唯一的問題就是,被他控製之身沒什麽修為能力,別說是被左辰逮住了,就算隻有幾個衙門好手,也能擒住他。


    但寶齋也有保身的寶貝。


    手掌向上一抬,卯足了勁就去摸衣領口。


    可他才剛把手放到衣服上,就忽得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強烈的電流觸感。


    這力道大得駭人,瞬間就把寶齋的手腕彈得飛開。


    低頭一看:


    剛才去懷中的那隻手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整個手臂的斷肢部分正散發出淡淡的焦味。


    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發現那裏已經被燒出來了個碩大的空洞,從後麵透著光。


    左辰手中則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個白玉做的小瓶子,隨著墊弄,響起嘩嘩流水聲。


    “有點意思,肆意放著苦海之水,承裝苦海的卻是功德寶器。我正愁收來苦海該放在什麽地方呢,你倒是把寶貝給送上來。”


    寶齋臉色綠又紫,紫了又紅,火都快從耳朵噴出來了,可又想了想自己和左辰的實力差距,隻能蔫巴著念了句:


    “可惜了我這頂好的寶貝。”


    又垂頭看了眼被打穿的胸口:“我這豬肉身被打成了這樣,理應也該死了,道長,你為何還要留我一命?”


    “那當然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左辰翻手收起來了白玉瓶子。


    似乎是看出來自己跑不掉了,寶齋幹脆直接在河邊物色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了上去。


    調整好情緒:


    “道長,你也應該能看得出來,這是我的假身,就算您在這把我這假身給滅了,我真身頂多也就受點傷。畢竟行走江湖嘛,總得留點後手。


    “前段時間我接了佛陀的任務,我就知道我本體不能出來晃悠。您本事大,右長擎都在您手底下魂飛魄散了,我要是碰到您啊,那是半點好處都撈不到,大概率會掉了腦袋,就是沒想到您來的這麽快,不愧是有本事的人。”


    又是頓了頓,像是沒琢磨明白:“您是怎麽找到我的?我也沒在您麵前露麵啊?又不像是當時的右長擎,跑到您麵前跳去了。”


    “做了事就會留下痕跡。”左辰也是和和氣氣,直接坐到了寶齋身邊。


    如若這條道上路過個旁人,就能看到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側坐巨石上,談笑間像是友人。


    不過和尚胸口已經被開了個碗大的洞,臉色也是慘白慘白的。


    像極了將死之人。


    “我知道可能被抓,所以這具身體裏沒存多少記憶。當然,想要拿的話,得您自己來取。”


    寶齋終是露出了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左辰自然知道這寶齋打的是什麽算盤。


    這廝一副豬肉做的身體,不連著本體,靠尋常的刑罰手段是沒辦法從他嘴裏問出問題的。


    沒去大密林之前,不擅長刑魂術的左辰確實對這種死豬爛泥沒什麽法子。


    但是現在嗎……


    左辰將手一翻,手裏便生出了一朵蓮花。


    蓮花若是剛從水中摘出一般,現如今瞧起來幹淨透亮,甚至旁側繞著圈淡淡的金光。


    寶齋的兩個眼珠子便直接朝著蓮花飄了過去。


    他能看得出來這是件頂級的寶貝!放在現在的大梁裏,足以讓一大票的絕世高手搶破腦袋!拚上性命!


    可這上麵滿是功德,怎麽看都不像是刑魂的寶物,便是疑惑的看著左辰,不知道他要用什麽方子。


    左辰也沒給他解釋,直接將手中蓮花朝著寶齋方向一推。


    下一刻,這蓮花便飄飛了起來,落到了寶齋的腦袋上。


    隨著蓮花一轉,寶齋隻覺得眼前似若生了萬花筒,萬般繽紛色彩自他瞳孔當中炸開,似要把他體內這道分魂撕裂。


    這強烈的眩暈感一閃而過,難以言述的惡心感也湧上心頭,待寶齋再回過神來,左辰已經把那蓮花收到了手中。


    寶齋幹嘔了兩聲,才皺起眉頭。


    這是什麽神通?


    左辰輕輕一托手,蓮花上方竟然生出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那是個小和尚,慈眉善目,稍有些胖。


    當寶齋看到這小和尚之後,覺得這孩子頗為眼熟,思考片刻之後,臉上才終於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這是小時候的他自己!


    這手段未免也太駭人了一點?!


    蓮花當中的小和尚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左右環顧一圈,看向了左辰。


    隨後便是朝著左辰做了個佛禮,念了句:“阿彌陀佛。”


    “小師傅好啊。”左辰道。


    “道長,旁邊的惡僧已經誤入歧途,手上人命數不勝數,小僧被他藏於心底,每日消磨,幾乎瞧不見模樣,今日被您放出,這賊人的打算和計劃自會全盤同您言說。”


    這小和尚語氣真誠,話也誠懇,聽到他這麽說,寶齋終於也反應了過來:


    這小東西是他的善念!


    善惡兩生,人一生不可能全無惡念,也不可能全無善念。


    或是偶爾滋生的念頭,或是某次行凶之後動的惻隱之心,哪怕是寶齋這種自詡“佛陀不慈悲,怒目為修羅”的野和尚,偶爾也會心情好的時候扔兩枚銅板給吃不上飯的乞丐。


    左辰竟把這念頭提了出來!


    此刻的寶齋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能力,連阻止都阻止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和尚開口,盡數說出來寶齋的計劃:


    “那和尚身上帶著一小瓶惡水,打算一路向北,給北部要塞中的將士們下方子,讓北部要塞自內部大亂。如此一來,威王的軍隊就會被削弱,井州昌王的門客也會趁此機會進入幽州,奪幽州大權。”


    左辰聞言,眉頭微微一動:


    “小歡喜是昌王的人?”


    “這塊記憶小僧腦中沒有,不敢妄下結論。”


    “……那除了寶齋之外,還有其他小歡喜來幽州嗎?”


    “還有幾個,也都是和尚,但麵容名字皆被抹去,小僧確實記不得了。”


    了然點頭。


    湯乞給的名冊上,叫的上號又和笑麵佛有關的和尚就那麽幾位,這次應該全部出動。


    又和蓮花裏的小和尚交談了一會,確定了一些細節,左辰這才道了一聲“辛苦”,隨後推手將這小和尚散去了。


    時至此刻,寶齋終於沒了之前那一幅風輕雲淡的死豬模樣,滿臉都掛著難受,想罵人又不敢,想大聲宣泄又不能,憋氣的很,隻能老老實實裝作一副有涵養的樣子,道:


    “厲害的寶物,厲害的本事。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我們佛門的寶物吧。”


    “你?你頂多算是個魔羅子孫,我見過真正的菩薩和佛身,和他們比起來,你著實……不如路邊的狗屎。”


    “狗屎?道長,我可是正經的佛門弟子啊。”


    寶齋似乎也沒話可說了,幹脆對左辰道:


    “道長,我腦子裏這點東西也都被你問完了,接下來您想怎麽做?烤豬肉嗎?”


    左辰盯著寶齋。


    不曉得為何,寶齋這縷殘夢猛地打了個機靈,像是被洪水惡獸盯上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我沒法殺了你。你猜的沒錯,我能看出來你的本體大概在東南方,但是距離幽州太遠了,我的天雷打不過去,也打不精準,但……”


    寶齋清楚的看到左辰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張符籙,符籙上方有紅色的朱砂寫了“大災萬險”四個大字。


    自他眼睛當中,這符籙上方正散發著濃濃的黑炁,陰沉如煙。


    左辰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你放心好了,我刻意控製了些力道,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不會死,也別想動彈了。”


    寶齋臉白了。


    被嚇的。


    他突然發現自己竟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左辰微笑走到自己身邊,抬手拿起符籙,貼到了他的腦門上。


    也貼到了他負載這道豬肉身軀的殘夢上。


    ……


    京都境內,有一大寺,名喚安樂,乃是當今香火鼎盛的佛門,隻收功德高深之輩,為大梁去災獲福,受眾人崇敬。


    寺廟極大,其中有一片偏院,院中有一典雅小房,一眼看過去便是給得道高僧準備的。


    在這小房中,有位盤膝打坐的胖和尚熟睡,打著呼嚕,似乎正在做夢。


    在他旁邊,有個拿著掃帚的小和尚躡手躡腳,生怕動靜大了,把自己的師叔吵醒。


    自己這位師叔功德高深,是遠近聞名的善佛,佛法理論也是精通,小和尚也隻能仰著頭看。


    唯一讓小和尚覺著有些奇怪的就是,師叔總喜歡睡覺,每天念完經就會找個蒲團,蜷著半邊身子呼呼大睡。


    可能這是高人的奇怪習慣吧。


    正當小和尚掃完臥室當中的最後一塊青石磚,正打算從房間裏離開時,卻忽地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啊!”


    轉頭一看,卻發現德高望重的高僧僅像是在夢中被什麽東西狠狠敲打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後仰著倒在了地麵上。


    “師叔?你怎麽了?!”


    小和尚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就想上來攙扶起師叔。


    他雙手剛一放到自己師叔的胳膊上,向上一拽,就聽哢嘣一聲。


    竟然把他師叔的胳膊活生生給拽斷了!


    這下子可把小和尚嚇傻了,扔下手中的掃帚,連連倒退了好幾步,竟是一個沒注意,直接一下撞到了背後的書架上。


    書架最上方擺著的花瓶,忽悠忽悠轉了兩圈,嗖的一下就順著書架上麵掉了下來,直挺挺就照著胖和尚腦門上砸了過去。


    胖和尚這麽一位先天的高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愣是沒反應過來,直接被這花瓶正砸中了腦袋!


    便是聽到了哐啷一聲!


    花瓶沒砸破邦硬的臉皮,碎片卻不偏不倚的落入了胖和尚的眼睛當中,他的眼角頓時就站出了兩行血淚,慘叫也震響了半邊寺廟。


    小和尚根本就不敢在屋子裏麵繼續留,亡了命一樣的順著這小院跑了出去,邊跑邊叫:


    “寶齋師叔撞邪了!撞邪了欸!”


    等到跑遠,整個房間當中就隻剩下了寶齋一人。


    寶齋叫了一會之後和沒了力氣,躺在地麵上,像是等死。


    雙眼當中滿是鮮血,也似乎看到了自己頭頂原本的福星,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


    “這是我給命裏上了道夭啊。”


    血淚流下,喃喃自語。


    他很清楚,自己這餘生,恐怕不太好過了。


    ……


    再等了半柱香左右,隻見半空當中左辰忽的落下,穩落青石板上。


    “道長。”彩衣一路小跑到了左辰身邊,左右看看,沒發現那和尚影子,便是疑惑的歪了歪頭:


    “沒找到嗎?”


    “找到了。”左辰笑道:“今日天氣好,毀了個賊。”


    各位爺爺好,小的南原。


    現在雷法大成這本書也已經寫了四十多萬字了,虧得各位爺爺的支持,現在成績還算不錯,能供我溫飽。


    我入行寫作的時間其實不短,但起點這邊也確實沒有小號,說純血萌新算不上,卻也扯不出來什麽馬甲。


    這本書剛開的時候,甚至內投被拒了一次稿子,搞得我也沒想到成績能這麽好,仔細想來還得是靠爺爺們支持才來的。


    不行,我給爺爺們磕倆。


    然後說一下這本書的情況。


    雖然就各位看官來看,我每天更新量隻有六千,但落實到實際字數上其實有一萬二左右,每個三千字的稿子我都會至少修改一千五百字,還有些存稿需要弄,導致我每天都工作時間其實是從早上十點到淩晨三點,中間除了吃飯以外全都蹲在電腦前麵。


    然後今天我不小心把存稿發出去了(


    這麽一搞,導致我這兩天的稿子改不過來了,昨天愣是多花了三個小時改稿子,讓改稿時間累積到了八小時,淩晨三點也沒改玩稿子,沒辦法,今天最能先發一章四千字大章,希望各位爺爺見諒。


    另一方麵,關於這本書的名字,雖然我也很清楚這名字非常的番茄新媒體,和本書基調完全不同,但這個名字是真的很吸量。


    關於這點,還希望各位爺爺多見諒,我預計會在百萬字左右的時候改名字。


    大概就是這樣了,再給爺爺們磕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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