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將軍到了邊關之後,先是好好的休整了一天,第二日便起了個大清早。


    他拎著自己的寶刀來到了營帳當中,皺著眉頭環視了一圈懶懶散散的士兵們。


    散漫,不整齊,渾身上下都缺了那一股兵骨。


    被人抽出了脊梁骨般,全身上下都是垮的,沒有絲毫的精氣神。


    拿出去別說是個兵,更像是個匪!


    和自己的營帳對比一下,更是反差鮮明:


    天刀將軍帶過來的兵不多,全算上大概也就頂了四個帳頭,但所有人都是精銳,哪怕天色尚早,他們也都穿好了自己的鎧甲,踏踏而前行,做著每天最基礎的訓練。


    他倒是也沒說什麽,隻是在這沉默不言的等著。


    沒過多長時間,天刀將軍就看到督察一路小跑的朝這邊趕來,甚至連衣服都沒穿好。


    他在看到天刀將軍之後,臉色驟然變化了好幾次,先是驚恐,後是尷尬,最後又化作了無處可宣發的憤怒。


    站到了天刀將軍身邊,伸出手對著自己手底下士兵就喝了起來:


    “你們都在這幹什麽呢?懶懶散散的不成樣子!還不趕緊給老子從地上爬起來!別讓將軍看笑話了!”


    被他喊話的士兵們這才慌慌張張的從營帳當中走出來,丟盔卸甲,還是難以構成一氣。


    看著他們這副德行,督察臉都憋紅了,他嘴皮子喃喃大半天,才帶著濃濃的尷尬,開口解釋道:


    “將軍,這些兵都是原來守在關口處的,一部分是沒什麽紀律教養的新兵蛋子,還有一部分……您也知道,當年徐州荒廢了那麽長的時間,這些兵哪還有什麽動力啊。盡是老兵,弱兵,本事不行,能力有限。”


    聽罷解釋,天刀將軍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群人尚無什麽憂患意識,難以為壽王大人效命。”


    話頓了幾秒,冷哼一聲:


    “督察大人,如此算不算是對壽王不尊?你說這該當何罪啊?”


    好大一頂帽子啊!


    督察腿都軟了。


    這頂帽子要是成了,別說他項上的烏紗帽了,他的腦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還請您賜教,我該怎麽辦?”


    慌慌張張的詢問。


    天刀將軍盯著他,一言不發。


    督察心領神會,立刻開口道:


    “小的這些年來沒收集上什麽寶貝,金銀財寶也不多,但唯獨好女色這一口,便遣人在青州內找了不少美人,各個皆是絕色,若是您身邊缺幾個痰盂,小的這就給您遣過去。”


    聽到督察“懂事”了,天刀將軍這才點了點頭,隨後道:


    “我不指望你手下這群人有多大的本事,至少精神和態度上給我放端正點。


    “這樣,你去砍兩個刺頭,拿他們腦袋掛在營帳門口,再把他們做成肉脯,分給你手底下這群兵。這番做完,還是有人消極怠工的話,那也算是有骨氣,再砍就是。”


    督察倒吸了口冷氣。


    他平常監軍哪裏會這麽狠?頂多也就是罰一些軍杖和藤鞭罷了。


    現在一瞧,還是將軍下手夠狠啊!


    又是有點小心翼翼的發問:


    “將軍,這樣下手會不會太狠了?”


    “太狠了?”


    天刀將軍冷哼一聲:“他們是來當兵的,不是來這當少爺享清福的!當兵不老老實實幹,那就是浪費壽王的軍餉!該殺!”


    督察也隻能匆匆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麽。


    “先在這好好調教你這群兵,我進徐州去了。”


    督察臉上驚道:


    “您這麽快就要動身?不再在這多留幾天?跟京都來的士族們一起走?”


    “行軍打仗,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多留?”天刀將軍側目看向至今還沒起床的士族們,表情當中帶著濃厚的不屑:“等著這群鍍金大少爺前往前線,怕不是那些徐州的遊賊都打到咱們門口來了!”


    督察表情尷尬。


    倒確實是這樣的。


    他接下來還準備了兩場宴,分別是動員宴,和啟程宴,每場宴會持續三天,等開完之後,估計這一群士族們才會晃晃悠悠前往徐州前線。


    ……可能確實會稍稍有那麽一點點晚。


    大概十天左右?


    沒辦法,他算是半個後勤,仗可以打不贏,麵子和裏子可不能丟。


    “前線營帳可備好了?”


    “備好了,備好了,隻等您過去。”


    天刀將軍回自己那大營就去招呼士兵,士兵們也快速收拾物資,備馬備刀。


    直到徹底送走這尊大神之後,督察才鬆了一口氣。


    又將目光落到了自己手底下這群狼狽的士兵身上。


    該殺哪兩個做肉脯呢?


    不說哪兩個倒黴蛋挨了刀子,且說浩浩蕩蕩的隊伍路上行軍,把旗子向上一揚,上書天刀二字。


    豪氣,後勁,路人瞧見旗子都能被嚇得夠嗆。


    這麵旗子是新的,之前那麵寫的是“天命”。


    到了青州徐州關口,看到了位迎接的將士,正是並且已經被派到了徐州裏麵的中郎將。


    他也是個老資格,官銜卻比天刀低了兩層,見了天刀將軍自然畢恭畢敬。


    其向著天刀將軍行禮,等著天刀將軍朝著營地方向走,路上聊天:


    “將軍,咱們的營地設在了之前的徐州大城長君裏,徐州鬧了荒之後,那裏的遊民就已經跑幹淨了,現今還房屋還算整齊,也有城牆護著,正合適咱們駐紮。”


    他在說完這些之後,話卻稍微頓了頓:


    “不過……”


    “不過?”


    “要去長君城的話,可能得路過一條大主幹路,徐州人叫他推藿路。”


    “這條路有何異常?”


    “路兩邊有兩片大林子,草木多,樹葉旺,”將士歎息一聲道:“徐州那群該死的遊匪就在裏麵躲著藏著,喜歡穿一身灰綠衣服,躲在草叢裏不好察覺。


    “他們沒事閑的就會蹦出來騷擾咱們的車隊兩下,每一次過那條道咱們都得小心謹慎,免得被偷襲。”


    天刀將軍聞言,眉頭自然而然的皺在了一起:


    “你們就不會放火把那兩片林子給燒了嗎?”


    “將軍您有所不知,那兩片林子連著咱們的營地,一把火下去恐怕連咱們的將士也一並會被燒掉!這群賊人又更了解此處地形,還往箭矢上沾屎!


    “一旦被他們暗箭射傷,皮肉都會盡數潰爛,他們鬥了這幾個月,我們也實在是沒什麽好辦法。”


    天刀將軍皺起眉頭:“廢物,這種伏擊都應對不好。”


    被罵的將領臉色瞬間就青紫了起來,他張開嘴,喃喃的想要說些什麽,最終話卻全都卡在了口中,隻能訕笑著點了點頭,承受下來的這個罵名。


    罵完人之後,天刀將軍才又冷哼一聲,問道:


    “除了這些遊擊兵和那個金色大將之外,徐州還有什麽東西嗎?”


    “往北走的話,聽說是有個鬼城,裏麵盡是些鬼祟,偶爾會出來騷擾我們,很煩人,害死過一個營地的兄弟。還有的話……”


    這將士想了一想,才道:“這個我們沒見過,但是聽抓過來的俘虜說過,說是徐州有救苦救難的大姑奶奶,我們做的太過分的話,那大姑奶奶就會出現,施展頂上的神通……”


    這將領一邊說,一邊看著天刀將軍,等天刀將軍的臉色越來越黑,這將領的表情也越來越尷尬。


    “我問你對方有什麽賊人值得注意,你和我講誌怪故事?”天刀將軍聲音向上提了個七八度,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了!


    “將軍,但是江湖上真的有大姑奶奶的傳言啊,北方那邊最近鬧得還挺凶的,您在南邊,可能沒聽到……”


    “我傳你媽了個頭!”天刀將軍“啪”就是一個大耳光:“就算他媽的是地上神仙來了,也沒有那本事,把人全殺了!你們因為一個江湖客就嚇成這樣,丟不丟青州軍的臉?”


    隨行將領臉上被抽的火辣辣的疼,卻也隻能賠笑,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


    左辰幾人在這小聚集地裏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離開。


    昨日接待眾人的士兵也來到了鎮子門口,送別幾人。


    “幾位要去徐州城的話,中間可能會經過推藿路,青州士兵把那邊當成了自己的運兵道,走過去的話,很有可能會撞見他們,請千萬小心啊。”


    左辰卻並不怎麽在意,隻是笑著道:


    “放心好了,那群人本事不夠,是傷不到我們的。”


    說到這裏,左辰還調笑著一看向了旁邊彩衣:


    “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大姑奶奶嗎?”


    彩衣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左辰,沒什麽表現,也沒說什麽話。


    左辰:“??”


    啊!彩衣免疫了?!


    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萬法雷劫真君遭受到了自下山以來的最大打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


    彩衣免疫了,其他士兵卻沒有,士兵看了看彩衣,也像是放下了心來一樣,臉上露出明媚笑容。


    “那我便放心了。祝各位一路順風!”


    揮手告別,再度上路。


    迎陽前行,好一派風光。


    眾人沒怎麽太把士兵的告誡放在心上。


    一條運兵路而已,就算會碰到徐州士兵,也大抵不會碰到什麽有名的人物。


    總不可能直接就碰到那天刀將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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