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之間,守城老將雙膝軟,腳跟麻,扶著旁邊的石頭牆壁都站得不穩當。


    他驚恐抬頭,驚愕駭然的盯著不遠處的城牆。


    在他視野當中,這原本同而為一,皆是高聳的城牆中間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縫,緊接著便是天地轟鳴作響,長君城牆一分為二。


    此刻正為夕陽西下時分,便是一側牆壁迎著熠熠生輝的太陽,另一側則垂向了暗不可瞧的黑夜,如左邊天明,右邊日黑。


    如此震撼心神之景,可稱仙神之妙,現今城中大多數青州軍都是逃回來的,本就士氣低迷,心雜意亂,看了這番情景,更是屎尿橫流,屁都給嚇出來了!


    盡數跪在地麵上,慌張磕頭,像是在祈求天上神人千萬莫要怪罪於自己。


    這場撕開城牆的震動並未持續太久,持續了四五息便停了下來,等再看北側城牆,早已左右敞開,像是個迎接人進的大門。


    老將也終於穩住了腳步,再看向荒野那些軍隊時,臉色是青綠交加。


    原本是守城的,忽然一搞就變成遭遇戰了。


    而且……


    環顧四周,他能清楚看到手底下這群兵早已被嚇破了膽。


    腿筋發軟,腳打著顫,戰戰兢兢就跪在地麵,雙手合十,納頭就拜。


    哪裏還有什麽站起來打仗的精氣?


    是群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廢人!


    老將心如死灰,知道大勢已去,可他作為壽王將領,絕不允許自己這般死去,便是悲戚仰天長嘯,拔出一把寶劍,一劍捅死了身邊,正在膽顫跪拜的士兵,急聲高呼:


    “敵賊妖術耳,不足為懼也!隨我持刀,斬他娘兮!”


    可他畢竟隻是一個人,聲音和氣勢盡是不足,半天也沒能讓幾個人應答,也是淒厲苦笑。


    隨後,一往無前的朝著城外衝去,奔向如海浪巨潮一樣的徐州隊伍。


    獨自一人衝到荒野之上,大喝,視死如歸,卻忽然隻聽到破風一聲響,一根箭矢直衝衝的從徐州軍方向飛來,沒入了這老將的脖子裏。


    老將捂著脖子,身體晃動了兩下,撲倒在了地麵上。


    再無任何生機。


    ……


    當徐州軍隊進入城市當中,肖長成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不用喊什麽“降兵不殺”之類的話。


    這地麵上齊刷刷的跪滿了士兵,五體投地,連腦袋都不敢往上抬。


    這兩天對這群青州兵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如神助的徐州士兵以及被偉力拉開的城牆頭像是悶中的錘子,直接砸到了他們的心窩窩上,把他們的驕傲尊嚴全都敲成稀碎,重新粘結成了求生的欲望。


    肖長成卻也沒多說什麽,直接揮了揮手,就讓手下士兵拿著麻繩上去,把這群人全都捆起來。


    長君城一戰全未遭遇抵抗,徐州軍大獲全勝。


    當然,肖長成也很清楚,倘若不是因為左辰出手相助,這地方恐怕是個硬骨頭,需要死不少人才能打下來。


    總之,今日大捷,理應慶祝。


    好事多多!


    ……


    夜深,月明星稀。


    青州不大,城鎮不多,壽王府邸並未單獨建立在某個城市之內,而是壽王尋了一個有本事的風水先生,去青州七山四湖做陣,十方法門為形,開辟了一處林中隱宅。


    林中隱宅外有迷蹤之路,除非收到邀請,或者本身道行足夠高,否則絕無可能進入隱宅之內。


    又在林子最外邊一圈設立兵營馬場,世家居所和臨近大城,以宅子為中心,構成了青州壽王之地。


    也許藩王品行相通,壽王也專門在林子當中準備了一個小鎮,鎮中皆是自己心腹手下,有才有趣之人,勾欄、梨園、上等的酒樓、頂好的說書先生和雅致的雜役班子皆在其中,什麽時候壽王心情好了,就會到這鎮子當中逛上兩圈,好吃好喝好玩一番再回去。


    一直如此。


    而今日夜晚多少卻有些異樣。


    本應當是好生休息、好生酣睡之時,壽王隱宅之內卻是怒聲連連,滿屋子的敲砸之音,可謂絡繹不絕。


    “壽王大人可是還在屋子當中砸東西?”


    “今日聽得前線來報,當真是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也不怨大人生氣,本來一片局勢大,忽然就變成了這般,也不曉得到底是誰在後麵搞黑手!”


    庭外兩位卷簾將竊竊私語,談到此刻,終於聽得門內聲音停息,這才吞咽口水,小心向內看去。


    正瞧見一人影靠近門口,便匆匆伸手將簾子卷起。


    隻見一位瘦削男人從中走了出來。


    他留著山羊胡子,穿著書生衣裳,麵容幹癟枯瘦,這副姿態從二十歲到四十歲皆有可能。


    他麵容並不陰沉,甚至可說與之相反,慈祥而善目。


    若是在街道上遇到他的話,不是隻認為他是個有學識的書生。


    可兩個將士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壽王,青州之主!


    “派幾個下人進去,把我的房間收拾收拾。”


    兩位卷簾將立刻應下,也沒敢安慰壽王,隻是老實進屋收拾殘局。


    壽王則是黑著臉,在宅中快步走。


    很快他就來到了一處大廳口內,在這裏已經有不少青州的謀士等待著壽王了。


    壽王坐在了首位上,用眼睛掃了一圈下麵的謀士們。


    “現今徐州情況怎麽樣?有別的聯係嗎?”


    聽壽王的話,謀士們膽戰心驚,不敢說話。


    半天之後,才終於有個人小聲道:


    “壽王大人,剛才徐老將的魂蠟滅了……”


    “滅了……滅了啊。”


    長長歎息,壽王癱坐在椅子上。


    魂蠟滅了,就代表人沒了。


    這位可是他的老將,一直跟著他走,壽王了解其手段,就這竟是也沒能扛多長時間,著實令人唏噓。


    前兩天自己的大軍還勢如破竹,頂多就是被那些遊擊隊拖了些腳步吧。


    再花些時間,一定能把徐州攻破。


    兩天之後,


    被徐州人打進來了。


    “他們到底有什麽妖法啊?何般手段能把我如此多的精兵盡數解決?”


    哪怕是壽王,此刻也隻能不住的喃喃低語,滿心疑惑。


    “壽王殿下不必擔心,那群徐州人不知道得了些什麽手段罷了,再想殺到青州境內哪有那麽容易?咱們還有七山四湖之陣,隻要陣法在,咱們大州便不會被攻破。足夠咱們把南方大軍調用過來。”


    “言之有理。”


    壽王臉色緩和,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一凝:


    “之前是不是有一京都居士來到了咱們青州境內,在灰山旁邊布置陣法?”


    聽到壽王這話,其他謀士也皆是麵麵相覷,一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好像確實如此啊!”


    “這麽個時候跑到咱們青州境內來,對著七山當中的一山使用陣法……此人居心叵測!”


    壽王皺眉。


    之前他本來沒怎麽想管那個居士,畢竟那人是京都來人,而且目前來看的陣法也沒影響到青州境內,派些手下去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現在一看……


    不行。


    說不準對方真的會擾了青州大陣,而威脅到自己的安全!


    “張卿,你盡快去聯係南方軍,讓他們調兵去北方,那些徐州軍。


    “李卿……你去多找幾個有本事門客,到我庫裏麵拿一些上等寶物出來,直接去灰山那邊,擒了那個居士。把他送到我麵前來。”


    立刻便有兩個謀士領命,快步離開。


    時至此刻,壽王仍是用手按住額頭。


    徐州軍忽然從挨打變到能打,絕對不像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難不成有什麽高人助力徐州?”


    他心中忍不住亂想。


    這段時間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南邊,和自己那位表妹都是鬥智鬥勇,對其他地方的關注不足,便所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究竟何方人物能有如此手段。


    “劉卿,你讓侯正們好好查一查,現今這大梁當中到底有何高人?”


    安排完這些之後,壽王才頹廢的坐在自己位置。


    隻希望莫要再出現什麽大事。


    ……


    鵜廬居士心頭忽然生了一絲強烈的不祥預感。


    直讓他背後汗毛聳立,額頭層層冒冷汗。


    怎得回事?


    有人在背後下方子咒我?


    使用一些方術檢查,覺得自己身體萬分健康,半點傷損都沒有,沒任何問題。


    看樣子是自己多慮了。


    收斂心思,鵜廬居士看向麵前大陣。


    灰山地麵上被自己帶來的那些手下挖出深深溝,四方陣眼上被放置了貴人給予他的珍奇寶物,各大鎮已完成十之八九順著高坡向下看去,隻覺得壯觀。


    時至此刻,鵜廬居士仍不知道這陣法究竟為何所用,可光是瞧起來,他都覺得心頭猛震,由內至外散發出了一股想要頂禮膜拜之感。


    現今大陣就剩下最後一個收尾工作沒完成,為了保證成功幾率,鵜廬居士並不著急啟動陣法。


    再讓他們好好打磨半日。


    到時候一定要看看這妙陣會是何種形態。


    聽得身邊腳步踏踏,側目一看,瞧見趙老三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背後,眸中夾著憂愁。


    “老三?滿目憂愁,可是出了什麽禍端?”


    “居士。青州有高手來了。”


    鵜廬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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