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雙成身著淡紫雲衫立於林側。寒雲窄袖、絲帶係發,豔陽流雲下的她靜依翠竹,容貌透著一種淡淡的俊麗。


    “喀嚓”一聲花枝輕斷,應聲而來一道鮮紅衣衫的人影,嬌熾勝陽,容顏逼退滿園花果光彩,令桃羞李讓。


    “程香。”冷雙成雙眸一亮,輕聲喚道。程香軟腰扶花走近,笑了一聲:“冷雙成,你等我麽?”


    冷雙成點點頭,清眸凝聚,語聲真誠。“我想請你幫我約出獨孤公子,我有要事和他商討。”集會一旦散場,獨孤凱旋穿過前廳,必定直接帶人回青龍鎮。秋葉不準她出現在眾人麵前,方才她好不容易支開了碧透,這才來到南苑。


    聽聞解釋後,程香細細瞧了她麵容衣飾一眼,嗬嗬笑道:“冷雙成,別說秋葉不讓你見孤獨,就是我,我也不敢讓你見他。”


    冷雙成回以莞爾笑容,猶如林花雨燕,朦朧一層濕氣。“無妨,稟明公主一聲來意,我自己闖到議廳去。”


    程香伸指纏發,圍著冷雙成周身緩緩走動,極為豔麗嫵媚:“我不是不讓你們見麵,而是怕了秋葉的狠毒。”


    冷雙成靜默瞅著她,判斷了她的決意後,轉身如風連袂離去。“那我自行去了。”


    花瓣簇簇落下,程香軟身拂了拂衫子,瞧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半刻,最後恨聲說道:“你給我死回來!”


    冷雙成背對程香輕忽一笑,又聽到磨牙霍霍的聲音響起:“你得讓我掐一把我才甘心!”


    冷雙成奇道:“為什麽?”


    程香慢吞吞走上來,叉腰笑:“誰叫你每次把我吃得死死的!”


    熾熱的陽光落在花木陰影外,閣子裏有些清涼。獨孤凱旋一手抵唇淡淡咳嗽,緩緩走進門。滲入的光線給他披上了一件華裳,更顯得眉目淡漠了幾分。看他黑發拂散,似是庭院踱步閑適而來,周身氣勢也如天外的雲,清淩淩的拈出點蕭索意味。


    冷雙成仔細瞧了瞧他膚色,見他腰身清瘦不堪迎風,麵帶憂色說道:“公子身子還好麽?”


    “老樣子,活不成死不了。”獨孤凱旋苦澀一笑,舉步落座。將走至兩步,他回頭看了眼冷雙成,伸出一指揩向她麵目。“臉上怎麽了?有一枚紅印子。”手指微微抖顫,想來他也抑製不了情不自禁的反應。


    冷雙成閃身疾退,抬起衣袖擦擦臉頰,說道:“不礙事的。”


    那隻蒼白的手指停在空中微頓,爾後背向了獨孤凱旋身後。


    冷雙成打破岑寂,恭聲說道:“公子保重身體,我這邊並無大礙。”


    言至於此,獨孤淡淡說道:“我這身子做不了什麽大事,所以我打算靜養兩年,好好蓄力做件事情。”


    語氣篤定如鐵,眼光透著毋庸置疑的堅定。這種目光冷雙成很熟悉,平素裏秋葉若是下了禍心要折磨人時,就是這樣凜冽破冰的氣勢。


    麵對冷雙成微忡的眼睛,獨孤凱旋並未解釋什麽,僅是冷淡坐下。


    冷雙成轉身捧過案上香茗,雙手奉上,問道:“前幾日對公子提過藥人事件,不知公子有何看法?”


    “別對我講禮,我不喜歡。”獨孤凱旋推開茶盞,淡淡咳嗽一聲,“這事有些棘手,若要調製出解開藥人的方子,需得師傅出麵才行。”


    冷雙成放了茶,立於他麵前問道:“公子的意思是――已經知道藥人配方了?”語聲裏有些喜出望外。


    獨孤凱旋淡然一笑:“看把你樂得……”頓了頓,看見冷雙成已經露出半弧的嘴角,有些踟躕地續道:“見你如此高興,我還是得告訴你,那配方我真是不知道。”


    冷雙成的笑容即刻落敗下來,獨孤凱旋又道:“隻是聽聞而已,手邊又沒有藥人血液可以提煉,所以隻能推測下……”


    “一定要藥人血液嗎?”


    獨孤凱旋點頭:“當然。”


    冷雙成歎口氣:“這麽說,現今你也沒辦法解決藥人的問題。”因為她去楊晚故宅找過藥王,沒得到老前輩的下落。而武林中談之色變的藥人事件,目前又沒解決的良方。


    兩人對望一眼,各自眼裏帶了無奈。


    冷雙成明白密宗控製人身需從大腦入手,無非是用一些藥物麻痹了神智,但是沒有配方他們就束手無策。


    “猜測是類似生地、天燭子、石斛等□□為主劑,就是不知道劑量與配藥成分。”獨孤凱旋歎息說道,冷雙成不禁頷首讚同。


    陽光斜織,倒影珊珊,如同玉浸光明,閣子裏微微透亮起來。兩人沉默無語,空氣稍一凝重,長廊處便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冷雙成。”


    尾聲隨風轉了一轉,掐了數九寒冬的冰霜雪氣,使得冷雙成心尖抖上一抖。


    不待她移動腳步,鏤空窗欞已轉過一道雪白的身影,如蒼野孤鴻,冷淡自若地出現在她眼前。


    秋葉披著萬千光芒進了門閣,冷雙成看了他一眼,出聲問道:“你――早就來了?”


    自秋葉一顯身,室內如同萬裏寒光生了雪色,清冷幽靜一片。聽聞冷雙成此句後,秋葉並未否認,僅是負手而立,冷漠說道:“我聽你好像喚錯了人,冷雙成。”


    冷雙成心下猜測他又得發難,連忙朝外推著他的身子,道:“我剛和獨孤公子談完事情,一起走吧。”


    獨孤凱旋穩坐椅中,冷眼旁觀,單手拾起茶盞抿了一口。


    秋葉看了看冷雙成臉頰,突然伸手,落向她那側淡褪的印跡。他的眸子清冷如雪,讓冷雙成明白,她一定不能躲,因為一旦避開他的手指,接下來勢必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秋葉弓起手指,以兩根指背揩了揩她顏麵,獨孤凱旋眼神一抖,迎上了秋葉冷冷的笑容。


    “冷雙成,東閣既然是你的師傅,那你應該喚獨孤為什麽?”


    是師叔。


    這個問題一針見血,往往比言語的羞辱更令人難堪。試想師叔與門內弟子私下相處時,對弟子如此顧念,拋去了輩分不談,很容易傳出師叔不尊的流言。這對商人出身重名利的獨孤來說,是極不光彩的事情。


    獨孤凱旋放下杯盞,臉色蒼白了起來。冷雙成眸帶歉然看了看獨孤,沉著臉喝道:“秋葉!”


    獨孤凱旋心底長歎一聲。冷雙成眼裏那抹愧疚他一目了然,那是為了秋葉無禮刁難而難堪,卻是生生劃出了對人對己的界限。


    秋葉冷漠盯著獨孤的麵容,嘴角挑起一點冰綃晨露般的笑容,嵌住了意欲離身的冷雙成手腕。“平常你如此守禮,想必見了長輩,禮儀更不可偏廢。”


    冷雙成麵色一白,忍耐許久,終究伸掌切向了他的手腕:“不要欺人太甚!”


    秋葉身形一閃,白衣微張,避開了她的掌風。獨孤凱旋此時拂袖轉身,冷淡說了一句:“初一,我先告辭。”就待舉步蕭索離去。


    白色雲袖一晃,嗤的一道指風破空而起,淩厲地撲向獨孤背部靈台穴。獨孤聽聞風聲,晃動身影,指風穿過了袍袖,削到了他的筋骨,讓他險些撲出門去。


    冷雙成看著那道扶門喘息的身影,急聲喚道:“公子!”眼見左腕被製,她揚起右掌,拂向了秋葉胸口。秋葉不躲不避,卻是緩緩抬起了左手,形如虛月扣起。


    冷雙成見他木樁子一樣站著,臨中途變了力道,卻是無法卸下掌法,隻能劃了個半弧擊到了他的肋外。秋葉生生受了這一掌,身子顫了顫,指形依然環扣如故。


    第二式一點驚鴻即將更為霸道發出,他寧願拚著被冷雙成重創的危險。


    冷雙成無奈,輕輕喚道:“師叔,恕初一不能遠送。”


    獨孤凱旋麵向陽光站立,周身的空氣突然蕭索了幾分。他在門上借力一支,緩緩直起了身子。


    秋葉抬起沉沉的眸子,突地邪佞一笑。“忘了恭喜駙馬了,聖上應允三月後替駙馬與公主主婚。”他轉眼看著身側,冷漠道:“冷雙成,你不恭喜他麽?”


    冷雙成這才知道獨孤凱旋的婚事終於塵埃落定。


    獨孤凱旋猛烈地咳嗽起來,手掌蜷起,緄囊簧饗蛄嗣嘔А7繚評做螅迨蕕納磣尤繽畹溝兀3齔撩頻畝巰臁k丈狹搜劬Γ撕詰慕廾諼3局卸恫


    冷雙成看見地上散開的梅狀血滴,心中大駭,發力直呼:“公子,公子!”


    秋葉緊緊拽住了她的手腕,冷漠掃了眼地麵,喝道:“你急什麽?他死不了!”


    冷雙成怒極,化掌為刃,朝著他的手腕切去。


    秋葉牢牢抓住她,隻是穿插身形躲避掌風,怎麽也不肯放她離去。


    兩人對拆幾招,冷雙成沒法下毒手,又掙不脫秋葉的鉗製,最後隻能撲進秋葉懷裏,朝著他的肩膀咬去。


    秋葉紋絲不動地摟住她腰身,任她發泄。冷雙成咬了幾口,唇齒澀然,不由含恨罵道:“你這個畜牲!你這個惡魔!知道他身體抗不住還一直氣他!他的姻緣與我何幹?又何必去傷人心……”


    冷雙成叫罵聲漸漸緩了下去,秋葉仍是未放鬆手臂。


    迎著淡舞流轉的光線,秋葉的眉眼冷漠如昔,他一動未動地佇立許久,估量了時間後才冷淡開口:“夜,去喚程香收人。”冷雙成聽他惡毒地喚“收人”而並非是“救人”一類的意思,禁不住又是一陣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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