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東客這人脾氣很好,他蹲下跟著那嬸子往火盆裏扔了一個紙錢,還順著她的話道,“好好,是我惡毒。”


    說完,他起身往鋪子裏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看著他們燒。


    當地流行土葬,一般很少會火葬處理,有些地方消息閉塞,火葬靈魂便會下地獄的說法也有。


    但是今日遇上被水鬼替屍的屍首,不燒了處理,他也實在想不出第二種處理方式。


    於是,村長為了保證村裏人的安全,以強硬的態度逼迫他們火葬,之後他們惹不起村長,就把火盆拿到了紙紮鋪子前燒。


    此時的天色已經暗下去,季蘭芊看著氛圍詭異,她撞了撞齊八爺的胳膊,詢問,“在大街上燒紙錢是有什麽忌諱嗎?”


    “紙錢都是燒給死人的,可能會把魂招過來,讓紙紮鋪的老板倒黴幾年而已。”


    “那這事你管嗎?”她問。


    “常東客自己都管不了,我怎麽可能管得了,走,回家再整點宵夜吃。”


    季蘭芊見他也不是愛管閑事之人,倆人就當看了個熱鬧就走了。


    這天色徹底暗下去,齊家老宅的門被敲響了,來人是徐南山,他穿著黑色的長衫碎發跑亂了幾分,因為他本人的皮膚特別白皙,開門的一瞬間,季蘭芊被嚇了一跳,真以為撞上鬼了呢。


    她反應幾秒往家裏喊,“齊鐵嘴,上次那個叫徐先生的又來了。”


    說完,她雙手把著門也不讓徐南山進來,她可沒忘,就是這個姓徐的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所以她才晚上被一個鬼影子搖床,嚇的後半夜不敢睡。


    齊鐵嘴從廚房的窗口探出頭,一皺眉,語氣嫌棄,“別讓他進來,讓他走。”


    季蘭芊替他回話,“聽見沒?他說讓你走。”


    徐南山垂眸俯視著她,個子不高的大小姐,還穿上大褂了,這是在九門選好了自己的站位,這是選了齊家。


    他眯眸看她一眼,“走不了了,你們前麵那條街上的紙紮匠不管不顧,現在整條街都亂了套了。”


    說著他就朝裏麵喊,“齊鐵嘴,你是怎麽辦事的?也不提醒他一聲,讓人在馬路中間燒紙,現在路被堵著,我隻能來你家避避。”


    說完,他一把撈開季蘭芊的小身板,抬腳進了門。


    被人這般隨意推開,季蘭芊立在原地多看了對方幾眼,不就是個子高,力氣大嗎。


    “他燒紙跟我有什麽關係啊?“齊鐵嘴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將盤子放在榕樹下的小桌上,麵容也是一臉無辜。


    徐南山周身沾染了一身陰氣,他進老宅後朝院中央養魚的缸走去,伸手在裏麵沾了一下水,在身上撣了撣。


    才開口提醒八爺,“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齊鐵嘴還沒有意識到。


    季蘭芊在一旁回應,“今天是七月十五。”


    齊八爺剛坐下的屁股一下子彈了起來,這幾天真是忙忘了,今天是鬼節。


    “這個常東客在搞什麽鬼?!”他一邊說著,一邊進屋套上一身道服,還拿著一個包,裏麵不知道裝了些什麽裝備,拉上徐南山就往外走。


    徐南山想甩開他的手,他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剛用水灑去一身陰氣,不想再經曆一遍夜闖鬼街。


    齊鐵嘴用了幾分力氣,還回頭看了一眼季蘭芊,“季大小姐,你先吃著,不用等我,今晚是鬼節,關緊門窗,不要出門。”


    “好。”


    季蘭芊這次沒選擇跟著,齊八爺連道袍都穿上了,這個熱鬧她不敢湊,看見不幹淨的東西又該睡不著覺了。


    出了門的徐南山無語的看八爺一眼,“非拉著我去幹什麽,我對你家大小姐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也不讓你在我家待著,一起去。”八爺傲嬌回應。


    他們與常東客都是熟人,行業雖都不相關,但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們很了解常東客,一個本分的紙紮匠,他平常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今個肯定是撞邪了,能跟幾個村民在家門口硬剛。


    他們二人一走,院裏刮起了一陣微風,榕樹沙沙作響。


    “嘿,季大小姐,嘛呢?”一聲調笑的聲音在牆上方響起,黑爺坐在牆上,大半晚上戴著墨鏡,單手撐著下巴,還不忘耍帥。


    季蘭芊給他開了一瓶酒,笑眯著眼,“真會挑時候來,下來吧。”


    黑瞎子從牆上一躍而下,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一身痞子氣,“還好意思說呢,你住在齊家,我找你一趟還得趁著齊八爺走,才能進門,搞的跟偷情一樣。”


    她很自然的順著就往下說,“誰說不是呢,菜還是齊鐵嘴燒的,酒也是他買的,你占了很大的便宜。”


    黑瞎子在她對麵落座,第一次細細打量齊家老宅的格局,院裏的光線不算弱,看的還算是清楚。


    最後目光落在了榕樹下微微晃動的秋千上。


    “那是齊鐵嘴專門給我做的。”她加重了這幾個字,模樣甚是驕傲。


    “算你厲害。”黑爺喝了一口酒,毫不吝嗇的誇獎她。


    時間緊急,不知道齊八爺什麽時候會回來,黑瞎子也不浪費時間,直接挑明了自己來的目的。


    “張啟山昨日包下來整個倚山樓,陣仗可真不小。”他拋出個話引子。


    “黑爺,你什麽時候也開始裝了,這不都在你的計劃之內嗎,我知道你要找的那個姓張的,就是兩年前一起吃過飯的那位,你叫他啞巴張。”


    黑瞎子尷尬的摸摸鼻尖,季蘭芊這個小丫頭片子性子怪異,與人交流總喜歡直接戳破。


    季蘭芊是單純看不慣愛裝x的。


    最近在回長沙城遇見的全是,她都故意直接點破,不給對方機會。


    “張啟山是怎麽說的?”他問。


    “佛爺說,他要找的也是一個姓張的,叫張起靈,九門的下一個計劃,就是張起靈計劃。”


    季蘭芊連懷疑他的意思也沒有,簡直就是問什麽答什麽,還附贈解釋,生怕他聽不懂人話。


    黑瞎子半晌給自己整心虛了。


    臨走前問她一句,“你就沒懷疑過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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