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有天命的。


    如字麵意思所示,那是上天分派下來的任務。


    一個人成為皇帝是因為她天命如此,她為帝位而生。


    命運會自發地將天命之人引上皇位,她再怎麽抵抗都沒用。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月天丸,你為何始終不願承認自己的宿命?」


    「這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某個夜晚,明月隱藏起自己的身姿。


    我夾著月天丸走在皇宮庭院的小徑,皇兄一虎、三龍和皇姐二朱打著哈欠陪在我身旁,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夜間漫步圖。


    但我們可不是在玩。


    「大半夜離家出走真是不敢恭維,發生這種情況你應該是追出來的那個才對」


    「第一這裏不是我家,第二你們的行為是赤裸裸的犯罪。不要再糾纏不清了」


    再度試圖逃脫的月天丸被我們四人抓了回來。


    她的速度很快卻不夠狡猾,哪裏是我們這些老陰比的對手。


    四麵夾擊牽著她手腳綁繩另一頭的一虎二朱三龍無奈地搖了搖頭。


    「嘛,你也別太難為她了四玄,所有人都有過想要放下一切尋求自由的時候」


    「但我們希望你有什麽煩惱先跟我們談一談,而不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沒錯。我們是一家人,一定能夠幫到你的」


    月天丸臉上寫滿了我就當真的聽。


    「怎麽了?」


    「沒啥,隻是覺得虧你們有臉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話······」


    「瞎說什麽呢,這是哥哥姐姐們對你的關心與愛護」


    「那你們倒是放人啊」


    放是不可能放的。雖然她掙紮得十分激烈,但這兩下子還奈何不了我。


    「月天丸,你仔細品一品,皇帝可是整個國家的頂點,手握大權至高無上,想做什麽做什麽,一般人都羨慕哭了,你有什麽理由拒絕?」


    「是啊,你仔細品一品,你有什麽理由拒絕啊?」


    這孩子咋這麽倔呢。


    月天丸不僅在三天前被父皇正式收為養女,還是下任皇帝最有力的候選人,但她死活就是不認。


    「我知道,你不願繼位是看到我們太過優秀而有些心虛······」


    「等等,我什麽時候那樣說過?」


    「不是你讓我仔細品一品的嗎」


    月天丸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有什麽不對嗎?」


    「······我都懶得吐槽了。比起這些,你們也好好想想,皇帝怎麽可能真的把皇位傳給我啊?這不過是為了把這個笨蛋騙回來的權宜之計,過些時候就不算數了」


    「怎麽可能,我看老爹他挺喜歡你的,況且告示都貼出去了再反悔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問題不是這個。月天丸露出了厭煩的神色。


    「讓我一個外人當皇帝,皇室的血脈可就要斷絕了哦?說到這你們還不明白?」


    「這也沒啥不好嘛,誰有能耐誰幹唄」


    「哈?」


    父皇最重視的是「幹勁」,我們四人全都不具備這項資質,因此將這腐朽的血脈徹底斷絕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轉頭望向兄長們。


    「皇兄皇姐也無所謂吧?」


    「隻要我能繼續像現在這樣為所欲為過好日子,誰當皇帝我都沒意見」一虎這樣說。


    「我也是,能維持目前的生活就好」三龍附和道。


    隻有二朱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壞笑。


    「皇姐?怎麽了嗎?」


    「什麽都沒有。人家對血統倒也不怎麽在乎,不過父皇對此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至於那想法是什麽······人家完全想不到哦?」


    我和月天丸一同歪了歪小腦袋。


    皇姐一臉偷稅,毫無疑問是想到了什麽。


    但我真的去問她的話肯定會被岔開話題不了了之,所以還是將這件事暫時藏在心裏吧。


    ——就在這時,被我夾在身邊的月天丸身體猛地一扭。


    「我明白了!皇帝隻是把我當作形式上的花瓶推上前台,真到選擇繼承人的時候一定會將我排除在外從你們四個裏挑。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皇室的血脈就保住了」


    我、一虎和三龍如遭雷劈大驚失色。


    這個可能性非常高,證據就是我們在月天丸入宮之後全都變得過於樂觀,以致接二連三暴露了自己的真麵目。


    一虎收斂了奇行,不再四處酗酒裸奔;三龍也停止裝病,過起了正常的生活。


    全都是因為月天丸的到來,導致我們產生了自己不用再演下去的誤判。


    難道父皇真正的目的是這個?


    一旦上當,我們就會放下包袱,全心全力在各個領域發光放熱。


    然後,他就可以根據我們的真實表現來選定真正的皇位繼承人。


    「······好懸啊」


    一旦被父皇得手,月天丸先放到一邊,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不論武力還是智力甚至連性格都堪稱完美的我一定會被指定為皇位繼承人,並且沒人能說出半個不是。


    「幹得漂亮月天丸,再晚一步就全完了」


    「哼,這麽簡單的道理隨便想想就能明白」


    月天丸顧盼自得。


    在此期間二朱不知為何一直都是背對著我們,仔細一看她甚至還在不斷地抖,想必是察覺到了父皇的險惡用心、深悔自己計劃不周吧。


    「真可惜,你們將我推上皇位的計劃徹底告吹了。想明白了就快點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你剛剛說什麽?」


    似乎放下心來的月天丸被我陰冷的聲音嚇得一哆嗦。


    「皇帝不會選我當繼承人······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就是這樣,所以先前的計劃已經沒用了,我要用新的計劃還以顏色」


    道理很簡單,如果父皇打算在指名的那一刻動手腳,那我就摧毀指名行為本身。


    「我要奪走父皇的繼承人指名權」


    *


    「讓百姓投票選舉下任皇帝?你們幾個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容兒臣僭越」


    我們兄妹五人跪在父皇麵前,提出了這個翻盤的殺招。


    我畢恭畢敬地講起了事前編排好的接口。


    「皇帝乃統率萬民之人,但我們卻沒有父皇那般才望兼隆。如此一來,不論我們之中誰當上皇帝都會招致舉國上下人心離散,國家僅剩荒廢一途」


    「這和投票有關係嗎?」


    「當然。雖然我們的能力和父皇相比還遠遠不足,但如果是「民眾自己選出的皇帝」,那就一定會受到最廣泛的擁護與最熱烈的愛戴」


    投票這個主意名義上是為了「一定程度上彌補我們和月天丸的民心差距」,畢竟剝奪父皇指名權這件事做不到立竿見影。


    「也就是說,你們打算將民間人氣最高的月天丸毫無爭議地推上皇位是吧?」


    「沒錯就是這樣」


    月天丸二話不說就把我們賣了。


    「喂!月天丸!我精妙的計劃你怎麽說拆台就拆台······!」


    「還美呢!你這計劃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


    由於月天丸的背叛,我索性不演了直接攤牌。


    「沒錯就是這樣有啥不好的!我們一直都很懷疑父皇您承認月天丸的真實動機!她打一開始就被您排除在皇位候補範圍之外吧!」


    「並非如此。從客觀角度來看,和你們相比她才是與皇位最相稱的那個」


    父皇沒有產生半點動搖。雖然他看上去不像在說謊,但他畢竟有過單槍匹馬拆毒販家的前科,因此他說出的話真實性存疑。


    「第五皇子,你對朕指定繼承人的公平性可有不滿?」


    「怎麽會呢,我連皇子都不想當,更何況皇帝。您之前也說過,皇帝要在對大局有利的情況下清濁並包,這活我實在幹不來,還是親力親為打擊犯罪更合我的性子」


    月天丸的皇子身份還沒有官宣。


    在公眾眼中,現在的情況是「月天丸還沒有回應皇家伸出的橄欖枝」,她已經在宮中落腳一事屬於機密中的機密。


    一旦成為正式的皇子,她就不能再去偷東西,或許她在擔心這個。


    「月天丸,當上皇女以後你就算不去偷也是吃穿不愁還有花不完的錢,我覺得你沒必要對義賊這份工作拘泥至此」


    「不······我過去隻是個普通的小偷,直到最近才開始當義賊,所以至少先等我把過去的罪贖完——不對這跟你有個鬼的關係啊!」


    少有地聽到了月天丸的真心話,看來她當義賊也並非純粹的正義感使然。


    一虎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來。


    「老爹,看你這意思是不打算答應了?真是無聊,散了


    散了」


    「浪費了不少時間呢······」


    我們的小聰明終究還是失敗了,這樣一來就隻剩下給自己招黑借此烘托月天丸這一條路。


    今後就讓我一步一個腳印努力丟臉吧。就在這時。


    「不,雖然朕對你們可鄙又可悲的態度看不過眼,但投票這個想法本身並不壞。正如你們所說,此舉對你們過淺的民心大有助益」


    我、一虎和三龍一同愣在原地回過了頭,隻有二朱淡然自若。


    「人家沒說錯吧?父皇根本就沒打算把月天丸從候補中排除,所以這個計劃一定會成功。這一切都在人家的預料之內」


    二朱沾沾自喜,我和月天丸麵麵相覷。難怪她在定計劃的時候信心那麽足。


    父皇和二朱視線相交。


    「是嗎,你果然察覺到了」


    「人家和那些笨蛋的頭腦構造可是不一樣的哦?有人家大力協助,這個計劃一定能達成最圓滿的結局」


    「唔姆,算到這一步值得褒獎,但還是太嫩了」


    誒?二朱瞪圓了眼。


    「這的確是基於現狀的一步好棋,但也隻是萬千選擇的其中之一。二朱,你見到一點陽光就燦爛這個壞毛病還有待改正。不要忘了,你登上皇位的可能依舊是五分之一」


    雖然她們在說什麽我聽不太懂,但應該是某種高級的社交辭令,你看二朱剛才還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現在笑得多開心。


    與之相對,父皇臉上的表情變為遊刃有餘,單手支在王座上。


    「朕同意采用投票製,但考慮到月天丸行俠仗義的人望積累,現在就開始投票有失公平」


    「所以您到底答不答應?」


    「聽朕說完」


    父皇已經徹底不打算逐一吐槽了。


    「不公平隻是暫時的。你們要先向世人展示自己的人格和能力,然後再開始投票」


    「能力姑且不論,讓他們展示人格那不更得不到票了嗎?」


    月天丸說得一點不錯。


    「沒關係。在自己的一切得到充分了解的前提下,敗北證明他們不過如此、難堪大任」


    父皇泰然自若。


    皇兄皇姐們心中的大石徹底落地。


    「老爹你說了哦······?之後可容不得你反悔了哦······?」


    「嗯嗯,人們越是了解,人家就越不可能贏」


    「我的無能程度徹底被小瞧了啊」


    雖然不清楚這仨二貨在驕傲個啥,但我卻產生了稍許危機感。


    按常理來說,投票結果應該是已為民眾做出不少貢獻的月天丸高居榜首,我位列第二。


    我懷瑾握瑜的品格本就和不三不四的皇兄皇姐們天差地別,要是再讓民眾了解到我鶴立雞群的文才武略,那我豈不是要喧賓奪主拔得頭籌——。


    「話說在前,在我眼裏你們幾個完全是一丘之貉」


    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想法,月天丸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


    「月天丸······對啊,天才注定不被世人理解,謝謝你的提醒」


    「你說是就是吧」


    她的聲線毫無起伏。


    父皇的視線落到月天丸身上。


    「第五皇子,你對朕的決定可有異議?」


    「原來我有發言權的嗎?」


    「當然,你也是得到朕正式承認的皇女」


    呼姆,月天丸思考了一下。


    「皇帝,指名也好投票也罷,你的最終目的都是想選出最合適的人當下任皇帝對吧?」


    「正是」


    「那就無所謂了,反正我隻是個花瓶」


    月天丸擺了擺手。


    她還以為皇位和她無關,殊不知她的領先優勢早已大到哪怕父皇篡改投票結果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這麽好的機會可不能放過,你就繼續大意下去吧。


    父皇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那麽討論繼續。既然決定采用投票製,你們就都要為此付出相應的努力」


    「努力?」


    所有人都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很簡單。為了讓臣民們更好地了解你們,在半月後舉行的武神祭上,你們每個人都要以皇子的身份在公眾麵前發表演說」


    「你認真的嗎!」


    月天丸的反應如同見了鬼。


    「你有什麽意見嗎?」


    「我意見大了!真這麽幹國家的臉麵會被他們丟盡的!不信你讓他們演說一個試試,肯定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語和自我貶低的問題發言!」


    不不不,我們怎麽可能光說不做呢。


    你看一虎,他已經喜形於色了。


    「喂喂······爺這種真性情的漢子才不會整那些繞了吧唧的套路,隻要展現爺最真實的一麵就足夠了」


    展現最真實的一麵。


    這個短語在一虎口中意思是全裸。


    都是親兄弟親父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父皇當即對我們展開牽製。


    「武神祭是神聖的儀式,過於明顯的自貶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判處死刑也在考慮範圍之內」


    「我去······老爹你好狠!專挑我特長下手!」


    「皇兄你真是太不像話了,這麽正式的演說怎麽可能讓你瞎搞。你就不能提一些對國家有利的大政方針嗎?」


    二朱眼中閃過了詭異的光,沒有逃過父皇的眼睛。


    「你的大政方針具體是怎樣,說來聽聽」


    「非常簡單,將稅收提高到榨幹臣民們每一滴血,交不上的抓去挖運河——啊」


    皇姐你上鉤了。


    事實證明一個人頭腦好壞和她沙不沙雕沒有半點關係,她得意忘形掉鏈子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


    「接著是三龍,你打算怎麽做?」


    「在萬民的見證下向前些天剛從我身邊離職的宮女求婚,這個主意怎麽樣?」


    「你覺得朕會同意嗎?」


    三龍居然是認真的,這就很恐怖。


    「但我聽我那邊的傭人們說,那位宮女辭職就是因為她要回老家結婚啊」


    「不可能,比我這個皇子更優秀的結婚對象上哪去找?」


    「隨便上街轉轉有一個算一個」


    三龍的不靠譜程度之深足以抵消皇子妃地位帶來的一切好處。


    順帶一提,三龍雖然深情卻並不專一,他勾搭宮女失敗已經是第十五次。


    三龍低落了沒一會就又謎之亢奮起來。


    「回到演說上來。為了確保皇室的血脈源遠流長,我決定當上皇帝以後大開後宮,規模至少要有數百——」


    「三龍」


    「兒臣在」


    「朕完全理解你為何不招人待見了」


    擊沉。


    父皇打出了暴擊,三龍絕望地orz跪倒在地。


    然後,父皇看向了我。


    「······涼了,月天丸我涼了。瞧這一個個都什麽玩意,這一來最靠譜的不就隻有我了嗎」


    「我倒覺得就你那瓜慫樣,啥都不幹往那一戳就齊了」


    對啊,我早該想到的——我激動地將月天丸一把抱了起來。


    「嗚哇!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我隻要把月天丸往那一戳不就齊了嗎!?」


    根本沒必要考慮那麽多。


    那麽大一隻可愛的月天丸在眼前出現,誰還有心思管皇子們bb了啥。


    「不行。演說的目的是彌補你們和月天丸的民心差距,因此月天丸不得參加」


    我的計劃胎死腹中。


    「你看吧?我本來就不想當這個皇子,這種時候上台演說不就代表我默認了嗎」


    「······咕」


    我萬般不情願將月天丸放回地麵。


    可操作的空間幾乎被封殺殆盡,我們因此不得不老老實實走正常演說的流程,撐死了把語氣和內容搞得平淡一些便於遺忘。


    但這樣一來勝負的關鍵就變成了演說者本人的儀容和他在台上的風采,我的贏麵還是最大的。


    在我暗自擔心的時候,父皇清了清嗓子。


    「以朕對你們的了解,你們肯定打算死氣沉沉地敷衍了事,這樣就沒有意義了。因此,朕還準備了補救措施」


    「補救措施?」


    「不允許自貶,但可以列舉其他候選人的長處。好好想想怎麽推薦其他人吧」


    風雲突變,剛還同仇敵愾的我們轉瞬間反目成仇


    我們四人殫精竭慮地思索如何將對方捧殺。


    ——但是。


    「喵的這幫人有個蛋的長處啊······!」


    不存在的東西再怎麽找也找不出來。


    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死戰。


    *


    「月天丸求你了!光憑我一人找不出那幫沙雕半點優點!請助我一臂之力!」


    如今的我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敵對狀態,離開謁見之間後一路上沉默不語各自回宮。


    我們每位皇子在偌大的皇宮裏都有自己的一片區域,包含


    各自的住所、修煉場等設施。月天丸這幾天就睡在我所處的「第四庭」會客室,因此我得以正大光明地和她一起回屋大聲密謀。


    「不要,我對幫助你們之中任何一個都沒有興趣」


    「別這麽說嘛,隻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就把你房間周圍的報警裝置撤走」


    「難怪我每次剛一逃跑就被發現······」


    為了防止活祭月天丸逃跑,她房間外的報警裝置連著我們四人床頭的鈴鐺,鈴鐺一響就出去抓人簡直不要太快。


    月天丸歎了一口氣。


    「隻要我幫你,你就會對我的出逃睜隻眼閉隻眼對吧?」


    「嗯。不過讓你就此從皇位候補徹底脫身可就麻煩了,所以我們要定期見麵。除此之外你想怎樣就怎樣,想回來睡也隨時歡迎,這個房間一直給你留著」


    「算了······這個條件的話幫你也不是不行,所以你別跪著了趕緊起來,惡心死了」


    真的嗎!我雙眼一亮。


    沒錯,給皇兄皇姐找個像樣的優點就是這樣艱難。


    看到我站起身來,月天丸也放鬆了一些,她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


    「嗯,我想想,該認真的時候意外地毫不含糊這點我覺得很不錯哦」


    「當斷則斷啊,確實不錯——擁有這個優點的是哪位幸運兒呢?」


    「是你」


    月天丸端著杯子,小拇指指向了我。


    幾秒之後,我微笑著搖了搖頭。


    「月天丸啊,我的優點多如繁星,隨便拎出幾個都夠吹一輩子,所以你剛剛的行為在我看來就好比劉姥姥進大觀園、大驚小怪。咱還是先幹正事吧」


    「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玩笑到此為止,我取出文房四寶準備對皇兄皇姐們進行徹底的分析。


    「首先是虎哥,他有什麽優點嗎?」


    「很強」


    「這個可以有。二朱姐呢?」


    「很強」


    「非常有道理。龍哥呢?」


    「很強」


    連續寫下三個很強後,我把筆摔出窗外。


    「這不都一樣嗎!還有沒有更勁爆的······對了!舉幾個他們的專屬特長!」


    「那種事不是你這個當弟弟的最清楚嗎!你是怎麽產生我一個陌生人比你這個親人更了解他們的錯覺的!?」


    「我覺得按理說年紀最小的妹妹應該最受疼愛」


    「關於你們我隻留下了被當成祭品百般玩弄的記憶」


    居然連義賊的慧眼都指望不上,這下難辦了。


    「也就是說,隻剩直接探查敵情這一個法子了嗎······」


    「那你好好加油吧,咱們後會有期——」


    我拚死抓住了月天丸命運的後脖領。


    「連說三個很強就想跑,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我需要一個客觀的第三方視角」


    「綁架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以後過日子多加留神,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


    達成共識後,我和月天丸一同前往一虎所在的「第一庭」。


    每位皇子的「庭」都有圍牆,屬於私人場所,哪怕家人也不得擅闖。


    但是管它呢。


    我們不對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們輕輕一躍翻過牆頭。第一庭寸草不生,除了石頭就是石頭,實在太煞風景。


    一路上七扭八歪的樹樁和散落一地的殘枝木片努力地向我們還原這座庭院原本的樣貌。


    「這院裏的樹怎麽都變成這樣了······?」


    「都是一虎練武的時候拆的」


    這人屬實毫無風趣。


    他住的宮殿雖然用料高級但造型卻極為樸素,和修煉場放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分辨不清。


    「好,月天丸你湊過去看看他在不在」


    「不要,萬一他沒穿衣服怎麽辦」


    「不必擔心,一虎隻會在人前脫光,在自己家很規矩的」


    「你確定你沒說反?」


    我沒辦法隻得陪她一起去。月天丸精通潛行,我們這一路上沒有引起以一虎本人為首的任何人的注意。


    我們趴在牆邊側耳諦聽——


    「······呼嚕聲好大」


    月天丸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虧我們這麽拚命想找轍誇他,他自己居然先一步躺平等死了。


    我們順著聲音摸到窗口仔細一看,一虎正窩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裹得跟個球一樣。


    「粗獷豪放······這也不算優點啊」


    「不不,他隻是傻」


    看他這樣子,估計是想了一圈之後覺得吹彩虹屁難度過高所以幹脆就睡了。


    「接下來怎麽辦?他什麽都不做我們也就什麽都看不出,要不要進他屋裏看看?」


    「不,就算翻進去多半也找不出有用的東西,不如我們趁他現在無力反抗,給他創造幾個優點出來」


    「創造優點?」


    沒錯。我點了點頭。


    「一虎乍一看是個猛男,但如果我告訴你他私下裏很喜歡可愛的小動物呢?統治者不僅要強大還要溫柔,這種反差應該會讓他漲不少粉吧?」


    「道理是有······但這不可能吧?你看這光禿禿的院子,哪像是在養貓養鳥的樣子」


    「稍微等我一下」


    我反身疾跑離開了院子,過了十分鍾又回來了,雙手抱著我要找的東西降落在老老實實等我回來的月天丸麵前。


    「······這是什麽?」


    「當然是野狗了」


    外貌和脾性更接近狼的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在我手中不斷掙紮。


    「皇宮的垃圾場附近有很多這種流浪狗。明明既有圍牆也有大門,真不知道它們是從哪裏鑽進來的······」


    「······我先確認一下,你要用這條狗做什麽?」


    「順著窗戶放進屋裏」


    月天丸被我清奇的腦回路震撼到了。


    「看這狗餓成這樣,放進去之後多半見人就咬,但以虎哥的遲鈍程度,他一定會以為是迷路的看門狗然後放著不管的」


    「他有那麽傻嗎?」


    「他就是這麽傻。從今往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給他多加一隻」


    「你確定他不會發覺?」


    「我當然確定了,他甚至不會察覺到半點違和。等到他家裏塞滿狗子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大肆宣傳他這個人有多麽愛狗——」


    突然。


    隨著啪嚓一聲巨響,我被一腳踹進一虎屋內。


    「啊不好意思,能想出這麽過分的主意你是真的狗,一不小心就搞錯了」


    「你背叛了我嗎月天丸!」


    我手中的流浪狗已經跑遠了。


    我本想快追,但背後傳來猙獰的殺氣令我停下了腳步。


    這下糟糕了。


    我忘了自己是在潛行,鬧出這麽大動靜一虎想不發現都難。


    「原來如此,你是來偵查的。爺真是徹底被小瞧了啊。小老弟你很勇嘛,來讓哥哥好好康康······」


    回頭一看,披堅執銳的一虎站在我身後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根本沒時間給他換衣服。換言之,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鬆懈半分。


    月天丸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崩撤賣溜這麽熟練,這妹妹是親生的沒錯了。


    「——歐拉!給老子在不會死的情況下去死吧!!」


    一虎二話不說打了過來。


    他對手無寸鐵的我下重手窮追猛打,人間之屑實錘。


    我一邊感歎這廝怎能如此不要臉一邊舍命逃脫了追殺。


    我此行唯一的收獲是知道了他睡覺時會穿得整整齊齊。


    *


    「接下來去皇姐那邊」


    「你還沒吸取教訓嗎?」


    我被一虎打得鼻青臉腫全身是傷,險之又險逃出生天。


    我逃命歸來的時候月天丸正在我屋裏品茶。我本以為她會趁機逃出宮外,但沒想到她還挺仗義的。


    看在你沒逃的份上,之前的背叛行為我就不計較了。


    「那個二朱的優點應該比較好找吧?她人又漂亮頭腦又好,和你們幾個完全不同」


    「是啊,我直到最近為止都是這樣想的」


    「最近?」


    我點了點頭。


    「前些日子皇姐不是給你化過妝嗎?」


    「是有這回事」


    「你那時候真的好漂亮,但不化妝的你就隻是個隨處可見的小女孩,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皇姐素顏的顏值和路人無二,她的優點是化妝技巧高明——嗯?你怎麽了?」


    「沒啥,隻是覺得你真該好好補習一下和女孩子相處的基本禮儀。還有記住了,隻有本來就漂亮的女孩子化完妝才會漂亮」


    月天丸十分不爽地將茶杯拍在桌上。


    「但就算真是這樣,貌美與否和皇帝資質也沒有任何關係,這個優點毫無意義」


    「你隻有在這種時候才


    正經得起來嗎······那要照這麽說,你大哥能好好穿衣服不也算不上優點嗎」


    「不,皇帝雖然不求長得好看,但衣服必須要好好穿」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月天丸小小地嘟起了嘴。她一言不合就鬧小脾氣的樣子與她的外貌年齡十分相符。


    「還有就是······你之前還說過皇姐頭腦很好?」


    「對啊,這個能力對她當皇帝很有用吧」


    「有用歸有用,但她從本質上講依然是一個沙雕,完全無法和我這位貨真價實的天才相提並論。你可不要被騙了」


    月天丸臉上的表情仿佛見到了什麽可悲的生物。二朱也是慘,居然淪落到被妹妹同情。


    「討論暫且告一段落,我們去皇姐的「第二庭」看看吧。她有點小聰明算一條優點,進她屋裏翻一翻應該還能再湊出幾條,最起碼也會比一虎那時輕鬆不少」


    「你啊······這次變成什麽樣我都不管了哦」


    月天丸嘴上這麽說、身體卻老老實實跟了上來。一絲不苟地遵守約定可是了不起的美德,隻可惜演說環節她不參與,導致這個情報我用不上。


    我和月天丸向皇宮內院深處進發。


    第二庭位置最偏遠但麵積最大,圍牆另一側的庭院稱為園林藝術集大成者毫不誇張。


    各色植被生機盎然,按花開時令排列得錯落有致;穿插其中的水路被做成溪流模樣,和庭院中央碧波蕩漾的蓮花池相得益彰;之前一虎那算個啥,這才是真正的貴人該住的地方。


    「這裏好厲害啊······」


    義賊時期養成的眼光令月天丸深切地感受到了這座庭院的價值。


    「月天丸,你現在就這樣了,待會看到皇姐的宮殿還不得被嚇死。皇姐將自己的宮殿驕傲地稱為「可供居住的藝術品」,別說是你,就連我每次過來都驚歎不已。哦,我們差不多要到了」


    「感謝你們的誇獎,請盡請欣賞吧。不過很可惜,這裏並不開放內部參觀——」


    我和月天丸呆若木雞。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原本恢弘壯麗的宮殿群燒成了一片火海。


    ——那正是二朱的宮殿。


    「終於來了呢······人家早就算到你們會來這邊偵查了」


    藏在我們身後附近的二朱拍著手向我們款款走來。


    「真是不好意思,有關我的情報我已經全部清除了,你們哪怕掘地三尺也不會找到半點有用的東西······嗬嗬,兩位絞盡腦汁想出的計劃泡湯了,節哀順變哦?」


    「不是,你把自己家點了然後對我們說節哀順變,這種時候我該用什麽表情啊?」


    月天丸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對她說「不可思議中混雜幾分不甘」,然後她聽話地照做了。


    「沒錯,人家就是想看你們這副表情,這副失去先機追悔莫及的表情啊!啊啊······真是太爽了!」


    二朱一臉假麵騎士brain的名表情嗨得飛起。


    我和月天丸說起了悄悄話。


    「這就是皇姐最致命的缺點,她為達成策略從不考慮自己的損失」


    「好棒棒哦,我對她的評價一下子掉到和你們差不多的水平了」


    「機會難得,我再給你看點更好玩的」


    她消滅線索的工作稱得上完美無缺,我們的偵查計劃徹底失敗了。


    別的不管,這口惡氣我一定要出。


    我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演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這樣一來皇姐的長處不就隻剩美貌了嗎!不對我還有機會,皇姐僅憑美貌俘獲萬千臣民的心綽綽有餘······!」


    「嗬嗬,太天真了,你最後的希望將消逝於此!」


    二朱一個響指,她的心腹總管老婆婆不知從哪裏一個閃現出現在我們麵前。


    「敢問小姐有何吩咐?」


    「婆婆,立即準備大量甜品與高脂肪料理,停止演說日之前的全部武術訓練。人家要增肥到人家的美貌完全消失為止!」


    「屬下遵命」


    二朱勝券在握趾高氣揚。


    我不失時機使出了下一招。


    「不管胖成什麽樣子,隻要那一頭美麗的長發還在,皇姐就依然足以迷倒眾生······!」


    「婆婆拿剃刀來,人家要剃成光頭」


    「屬下遵命」


    變成這樣的二朱已經停不下來了,她的前方隻有毀滅一途——


    突然。


    我結結實實吃了一記飛踢撲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冷靜點!這笨蛋在誆你啊!」


    二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哈」的一聲如夢初醒。


    「真危險啊······四玄,不愧是你,竟將人家戲弄於股掌之間」


    「我覺得他剛剛肯定沒想那麽多」


    正如月天丸所說,我啥都沒幹二朱自己就炸了。


    但是,我們姐弟之間很多時候是不講道理的。


    我立刻進入臨戰態勢準備跑路。我吸取了一虎那時的教訓,隨身攜帶短刀以防萬一。


    我連連後退如臨大敵——但二朱並沒有攻擊,相反她甚至露出了恬靜的笑容。


    「······皇姐?你不生氣嗎?」


    「變成這樣本身就有一半以上的責任在人家。人家又不是什麽危險分子,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將親愛的弟弟剁掉呢」


    我覺得你在說出「剁」這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出局了。


    「月天丸醬,謝謝你救了人家一命,四玄那個笨蛋身邊有你跟著真是太好了」


    「隻是被拉來的,我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成了這家夥的監護人」


    「不要那麽謙虛嘛,這是好事哦,哦嗬嗬」


    她的態度讓我脊背有些發冷,肯定有陰謀。


    為了不被她賣了還幫著數錢,我當即拉著月天丸的小手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你們的關係看起來真的很好,父皇聽後一定會很開心」


    究竟是為什麽呢。


    二朱的最後一句話讓我不寒而栗。


    *


    我們平安無事回到房中,月天丸愜意地笑了。


    「你姐姐這不是挺不錯的嗎,心胸寬廣算一個優點吧?」


    「不······她平常可雞賊了,剛才那樣看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都完事了再多想也沒有意義。咱們快去下一家,完事了我就自由了」


    看到結束的曙光的月天丸躍躍欲試。雖然沒有得到半點實質上的收獲,但我和她約定在前,終究不好得寸進尺。


    剩下的隻有三龍了。


    我們稍事休息後向第三庭走去,月天丸一路上似乎有什麽心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那兩個人一個是「大馬金刀的變態」,另一個是「智謀過人的沙雕」,但接下來這個叫三龍的人不顯山不露水,我對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


    「龍哥按你的說法那就是「陰險狡詐的澀批」」


    「陰險狡詐的澀批」


    月天丸整個人都傻了。


    「我說······他這稱呼也太慘了吧,之前那倆好歹前半段還是好詞呢?」


    「沒錯,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是最難搞的那個」


    第三庭的圍牆四周開了很多一人來寬的口子,我們隨便挑了一個鑽了過來。


    這些全都是他為了方便宮女們摸進來和他為愛鼓掌用的——但至今為止使用過它們的隻有今晚的我和月天丸。


    「月天丸,陰險狡詐並不僅僅隻有貶義」


    「是嗎?」


    「是啊。舉個例子,我們兄弟幾個和父皇對練都撐不過太久——但隻有三龍可以堅持十幾分鍾」


    月天丸也是見識過父皇勇武的人,她當即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也太扯了吧!原來他才是你們之中最強的那個?」


    「那怎麽可能呢。最強的永遠是我,三龍撐得久隻是因為他的戰鬥方式不是東西」


    我向月天丸講起了三龍的基本戰術方針。


    ——三龍隻有麵對比自己弱的對手才會主動出擊,其它時候不是躲在一旁等吃雞就是秦王繞柱放風箏,不到最後絕不出頭。


    「這種打法確實讓人很不舒服啊······」


    月天丸嫌棄地眯起了半月眼。


    雖然我絕對模仿不來,但這種戰術有其合理性,我無法全盤否認。


    「他所有的兵刃暗器上都塗了毒和麻藥,狀況允許的話他甚至還會布置陷阱,你房間周圍的報警裝置就是他裝的」


    「你們就不能將自己的才能用在更正經的地方嗎」


    「那家夥心靈手巧堪稱一絕,為了裝病做出的假血甚至能以假亂真······」


    「姆?」月天丸歪了歪頭。


    「怎麽了


    ?」


    「那你直接照著剛才你說的誇不就行了嗎?心靈手巧說明他頭腦不差,戰術猥瑣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正是他膽大心細長於觀察的證明」


    哎,我歎了口氣。


    「你說得倒也沒錯······這麽誇當然沒問題,但那可是三龍啊······」


    「那又怎麽了,是有什麽隱情嗎?」


    「你待會就知道了」


    不久之後,三龍的宮殿出現在我們對麵,月天丸.exe停止了運行。


    金碧輝煌。


    整座宮殿從地磚到房梁全都金光閃閃晃得我們眼暈,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觀賞價值。


    暴發戶的極致不過如此。


    「外麵這些隻是貼了一層他自己研發的黃金質感貼片而已,畢竟再怎麽浪費也不帶這麽玩的」


    「······他為什麽要這樣?」


    「為了向宮女們誇示自己有多壕」


    月天丸一張小臉不斷抽搐。


    更過分的還在後頭,三龍宮殿正麵立了一塊隻有花街才會出現的帶燈籠的大牌子。


    「歡迎光臨第三皇子三龍之館。本館館主攜全體員工為您的到來獻上最誠摯的祝福,願我們一起度過一段舒適而又溫馨的美好時光」


    寫這段話的人偏偏書法水平極高,看著更氣人了。


    「······那啥玩意?」


    「他這裏每年來新宮女的時候都會整這麽一出。說起來今年也差不多到時候了······這也算皇宮一景吧······」


    「這麽五行缺火的地方咋就沒人給它點了呢」


    我深有同感用力點頭。


    我們又趴了一會確定附近沒有埋伏,大起膽子走向正門。


    三龍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出來。


    「「讓你久等了」——這句不好。「夢中的天使居然真的降臨在我麵前」——還算不錯,足以令萍水相逢的純潔少女羞紅了臉。「你能來到我這位眉清目秀又博學多才的最強皇子身邊一定是上天的指引,就讓我們喜結連理、將這份幸福永遠維持下去吧」——相處一段時間之後再拋出這個,沒有任何女性還能矜持得住······嗬,太久了,我真是好期待啊······」


    從門縫偷眼一看,三龍坐在桌旁一邊詭異地喃喃自語一邊奮筆疾書。


    看來宮女在他心中的優先級比演說高到不知哪裏去了。


    這麽好的機會決不能放過。他為了在宮女麵前彰顯自身一定會瘋狂自爆,我隻要耳朵靈敏一些就能毫不費力坐享其成。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好厲害哦,他吹得越凶我反而越冷靜······」


    「完全同意。龍哥極擅自吹自擂但說服力驚人地低,你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


    雖然得到了豐富的素材,但這人的惡心程度高到哪怕是為避皇位不擇手段的我也產生了強烈的生理厭惡。


    「月天丸,你聽下來有什麽收獲嗎?」


    「沒有,這人可以放棄了」


    「果然啊······算了,咱們回去吧」


    「不行,為了不讓新來的宮女慘遭荼毒,我要留在這裏以防萬一」


    強烈的正義感湧上了月天丸心頭。


    從他剛剛那一大通自言自語可以看出,他這裏已經有日子沒來過新人了,他現在非常饑渴。為了拯救新來的宮女免遭慘無人道的折磨,我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到了掌燈時分,一個人影從遠處走來。


    ——這個人影好大啊。


    「哦哦,這不是四玄殿下嗎」


    這個人我熟。


    所有宮廷侍衛中最熱衷修煉的就是我眼前這個光頭,本就身強力壯的他在日積月累的鍛煉下變得虎背熊腰,被譽為宮廷侍衛的明日之星。


    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根據他的外表在心中稱他為肌肉尊者。


    「您是來找三龍殿下的嗎?」


    「不是,我隻是出門散步一不小心溜達到這邊,現在正準備回去,不要告訴龍哥我來過」


    「屬下遵命」


    月天丸的真身並未公之於眾,因此在暗處藏好。


    我本來也是可以躲起來的,但我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就順勢站了出來。


    「你才是,這麽晚了找龍哥有什麽事?」


    「其實是這樣的——」


    事情經過如下。


    三龍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宮女願意來了。


    人事負責人無奈,放寬了內部招聘的範圍和性別限製。


    然後他就入選了,他應聘的理由是「想要近距離觀察學習皇子們強大的秘訣」。


    以上。


    「這樣啊。你到那裏之後務必堅持不懈奮發進取,龍哥他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感謝您的指點,屬下定不負殿下所托」


    肌肉尊者大步流星向宮殿疾行,他每走一步都令腳下大地訇然作響。


    我和月天丸在回去的路上沉默無言。


    *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月天丸已經完成了和我的約定,我沒有理由再扣著人家不放。


    「記得定期回來見我,當義賊的時候遇到危險不要愣衝,實在有需要就來找我,我會幫你忙的」


    「用不著你說。反正我敢不從你就又會冒出來抓我,因此咱們還是各退一步、彼此不要給對方找麻煩吧」


    雖然放她走是我獨斷專行,但隻要能定期見麵就沒關係。皇兄皇姐那邊之後通知一下就好,誰讓這些天的月天丸抓捕行動全都是我牽的頭呢。這幫懶蛋肯定不會特意出宮抓人。


    月天丸換上了一身隨處可見的平民衣裝。


    隻要沒人搗亂,月天丸繞開警衛進出皇宮那就是手到擒來。


    月天丸做完了準備活動,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猛然回身。


    「我剛想起來,還有一件事你務必多加留神——」


    「放心,雖然這場仗很不好打,但我絕對不會輸」


    「少自作多情了。你們的演說不是安排在武神祭開幕式上嗎?」


    「是這樣沒錯」


    武神祭是這個國家一年一度的夏日盛典。這個祭典誕生之初不僅包含了勝利祈禱這樣的法事,也有為軍人和武士提振士氣的內涵。


    如今,武神祭已經演變成了集祭祀、娛樂、飲食和多種多樣的商業活動於一身的大型全國性綜合節慶。


    僅以安都一城為例,傳說安都城每年酒水銷量的一半都在這段時間產生。


    「你們撕逼不要緊,但全城百姓都想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因此我勸你善良,不要因為一點無聊的破事就把祭典的氣氛搞糟」


    「放心,父皇已經叮囑過我們了」


    「皇帝?」


    「是啊,他說武神祭還有一層含義是讓民眾知道「帝君有武神庇佑」,讓我們絕對不能在關鍵時刻丟皇室的臉」


    父皇利用武神祭給予臣民充分的娛樂與享受的同時,也在明裏暗裏用各種巧妙的手段提高自身威望。


    禦花園限時對外開放就是其中之一。


    出於安全方麵的考量,皇宮平時不允許外人進出。但在武神祭期間禦花園對外開放,民眾可以在那裏一邊賞花一邊飲酒作樂。


    這樣一來,危險分子趁機潛入的可能性必然大增。


    但父皇對此親口承諾「武神的加護可保萬事無虞」,再加上這些年也確實沒出過大問題,因此舉國上下對武神庇佑信以為真。


    ——反正就算真有暗殺者也隻會被父皇暗中解決。


    「所以你放心,我是不會在演說當天把皇宮給點了的」


    「那意思皇帝不說你就真打算這麽幹?」


    當然,這種萬不得已的時候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捧殺計劃胎死腹中,我不得不從別的方向下手。


    「沒事的,距離武神祭還有半個月,憑我聰明的頭腦一定能想出合適的策略」


    「啊是嗎那就好那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月天丸沒有半點留戀飛身離去。義賊月天丸的大名想必會在幾天後再度響徹京城,我這個當哥哥的也覺得臉上有光。


    「還有半個月呢著什麽急······今天先睡吧」


    大智若愚的我在接下來的半個月中必定謀如泉湧,那我還慌什麽呢,睡就完事了。


    第二天,我神清氣爽穩如泰山。


    第三天和第四天波瀾不驚,但我堅信我的潛意識正在有序運轉排兵布陣。


    七天過後,我依舊穩如老狗。這一周裏一虎連武都不練了整天睡大覺,二朱被父皇勒令重建宮殿,三龍留了張「不要來找我」的紙條就不見蹤影。看他們一個個躺平等死的模樣,形勢對我愈發有利。


    又過了三天,我終於開始擬定具體策略。


    坐在桌前的我筆走龍蛇,轉瞬間一個完備的計劃——


    並沒有躍然紙上。


    第十一天我在桌上趴了一整天都沒有半點靈感,第十二天我想是不是我思考的姿勢不對於是在屋外練了一天劍,還是一無所獲。


    到了第十三天,我終於產生了些許危機感,但擅長情緒調整的我將那一抹不安從腦中徹底清除。


    然後到了今天——也就是第十四天,我這一整天的記憶非常模糊。


    記憶模糊的原因並非來自外部,而是我左思右想始終不得其所,啥正經事都沒幹,白白浪費了一天時間。


    「喲,按照約定我來見你了,還給你帶了點好吃的——嗚哇你這是怎麽了!一臉死相!中毒了嗎!?」


    我直到夜裏才在月天丸的呼喚下恢複意識。


    這是月天丸第一次在皇宮中露出好臉色,甚至還端來了一盒糯米團子。


    「······月天丸,感覺你今天心情不錯,是有什麽好事嗎」


    「昨晚我久違地懲惡揚善了一把心情舒暢,手頭也寬裕了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啥都沒有,隻是昨天一宿沒睡又沒吃什麽像樣的東西······」


    「真是的,害我白擔心一場」


    現在的我正在書房大字型躺倒在地,月天丸將糯米丸子一股腦塞進我嘴裏還貼心地給我灌了杯茶。


    「看你這熊樣,多半一點主意都沒有吧?」


    「不是我的錯,都怪皇兄皇姐他們太不是東西······」


    「都到現在了還不忘推卸責任啊。早知道你想不出什麽正經主意來。行了趕緊把東西吃了好好睡一覺,反正剩下那仨估計和你也差不多」


    月天丸盤腿坐在我身旁悉心照料。多好的孩子啊,而且又很能幹,才剛出去幾天就讓自己民間的聲望更上一層。


    和我以外的那三個簡直是雲泥之別。


    如果能想個辦法把月天丸的人氣分給他們一些——······?


    我突然有靈感了。


    但下一瞬間我的精力徹底透支,意識沉入黑暗,


    *


    命運之日終於到來。


    我所處的位置是皇宮大殿正前,丹陛盡頭的平台中央,俯視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虎、二朱和三龍與我並排而立。


    我今天的處刑台——不對、演說台就搭建在這裏。


    「——這一切都歸功於武神不朽的加護······!」


    父皇正在皇宮最高層的展望台前向雲集於此的臣民們發表武神祭的開幕演說。他洪亮的聲音甚至連禦花園的百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屬實恐怖。


    但深感憂慮的我根本沒心思聽。


    「該怎麽辦······」


    我直到最後的最後都沒能想出像樣的對策。


    我唯一想到的就隻有「盡可能多拖時間」。台下的民眾人手一瓶酒,甚至還搬過來不少大酒桶,眼巴巴地盼著父皇說完他們好開喝。


    他們聽了半天早已不大耐得住性子,因此隻要我善用既迂腐又冗長的廢話拖延時間,或許就有機會令自己的人氣一落千丈。


    但效果太弱了。


    這種小把戲換了誰都能想到,更不用說皇兄皇姐他們。


    為了借此機會擴大落後優勢,我必須要想出更為有效的對策。


    「混賬」


    我急得都開始咬指甲了。


    雖然我依稀記得自己昨晚昏倒之前似乎產生了什麽和月天丸有關的靈感,但醒來之後她已經不在了。


    我的枕邊隻留下了一盒糯米團子和她親手寫的「要細嚼慢咽」的字條。


    如果能再看她一眼,我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月天丸想必正混在人群某處享受祭典,她的身材本就嬌小,對祭典還很期待,隻要稍微花點功夫隱蔽我就萬萬找不到她。


    「可惡啊,這麽快就輪到我了······你們都退後點」


    終於,父皇結束了開幕講話,輪到一虎進行拉票演說。


    一虎萬般不情願地走上了臨時搭建的演說台。


    我們三人則退到台後等待出場。幸運的是,我的出場順序排在最後。


    為了絕境之中的那一絲靈感,我一定要盡快找到月天丸。


    我顧不上管一虎說了什麽,一刻不停地四下巡視,尋找月天丸的身影。突然,我注意到了異狀。


    ——有個男的正對台上的一虎散發出沉靜卻又洶湧的殺氣。


    「阿拉,那邊有個怪家夥」


    「好明顯的殺氣,一虎上台後甚至都不打算隱藏一下」


    二朱和三龍也注意到了。


    一虎正為演說忙得焦頭爛額,因此沒能及時發現。我仔細觀察起了這個暗殺者。


    「看他那副樣子,應該是藏了小型弩槍一類的暗器準備狙擊······」


    「四玄,他就交給你去處置。演說途中被襲擊的話,民眾會懷疑台上那白毛傻子沒有受到武神加護,這對他的風評非常不利」


    「這樣下去一虎很有可能失去繼承人資格。我們決不能讓他一人專美於後,四玄,你快去解決他」


    「雖然我有同感,但為什麽是我?」


    「當然是因為你最後一個上台,占了這麽大便宜總要付出些什麽吧」


    二朱吐了吐舌頭,沒有給我留下半點考慮的時間。


    末子在這種時候就是跑腿的命,我早早放棄掙紮決定盡快完事、給那暗殺者一個痛快的。


    我隱藏起自己的氣息,抄小路混進人群。


    幸運的是,所有人都在(假裝)聚精會神聆聽一虎的演說,再加上我本來就沒怎麽正經拋頭露麵過、民眾和我不熟,因此我的潛行沒有引起半分騷動。


    我混在人群中向疑似暗殺者的人物接近——他本人終究還是發現了。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危險,那人當機立斷掉頭就跑。雖然人群被他攪得一片混亂,但他的速度卻沒有因此降低。


    有點東西,但還是太嫩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陪他玩追逐戰的打算。


    暗殺者被我一顆石子擊中後腦勺,當即撲倒在地。


    「鄉親們不好意思哈,這哥們從剛才開始抱著酒桶就沒停過,我馬上把他拖走、你們不用在意慢慢玩」


    我依靠平民時期學來的話術穩住了局麵。醉酒鬧事實在太過稀鬆平常,周遭百姓很快便失去了興致。


    他攜帶的小型弩槍雖然威力和火器相比略有不及,但卻非常便於攜帶,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單品。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攜帶有多種其它兵刃暗器。


    確認了他真打算圖謀不軌後,我抓著他準備扭送衛兵——突然我的腳步停下了。


    這個暗殺者的衣著和身法都與月天丸如出一轍。


    靈光一閃。


    我腦海中紛亂的邏輯連成一線,逆轉的秘策呼之欲出。


    我當即將暗殺者拖到禦花園一角的樹陰下藏好。


    「喂,醒醒」


    「嗯,嗯嗯······?」


    我反手兩個耳光將他打醒。這暗殺者雖然長相和身材平平無奇,但雙眼卻渾濁無比,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男人平靜地合上了雙眼。


    「你就是第四皇子吧······也就是說,任務失敗了,我也到此為止了。我已經做好覺悟了,殺了我吧」


    「瞎說什麽,重要的人才我哪能說殺就殺」


    「人才?」


    「沒錯,我剛好需要一位你這樣藝高膽大的人才。我這有一票活你接不接?」


    「少開玩笑了,我今天來此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你們這些皇子—」


    我釋放出大量殺氣,又是一個大耳刮子打斷了他。


    「沒時間了,不允許反駁。聽著,我要你換上一身月天丸同款服裝,然後——」


    看到他了沒,我一指台上的一虎。


    「上去為他做一段應援演說」


    *


    道理很簡單。


    月天丸本人被父皇禁止登上演說台,但「和她很像的人」卻不受這些限製,這是隻有才智過人的我才能發現的華點。


    「千萬不要說出月天丸三個字,不然就違規了。幹脆你就叫「月之字」吧,聽著和月天丸也挺像的。待會你從那邊跳上演說台,動作記得要輕盈一些,隻要百姓一熱鬧一虎就穩了」


    「等等,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沒時間細說,幹就完了」


    「那就簡單概括一下,不然自殺」


    沒時間另請高明了,因此我簡明扼要地告訴他「我的目的是借這場演說為一虎造勢」。


    暗殺者一臉嫌棄地低下了頭。


    「我沒有義務陪你們瞎搞。別磨蹭了快殺了我,不要再讓我蒙羞了」


    「所以說你幹啥那麽急著去死啊。隻要你按我說的做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接近


    到一虎身旁,再努一把力搞不好就得手了呢?這麽好的機會你不要?」


    「你們真是親兄弟嗎?快殺了我」


    暗殺者依然不領情,我不得已隻好再退一步。


    「看來即興演說終究還是太難了啊······我知道了,那就不勉強了,你隻要站在他身邊就好。看到月天丸和一虎並肩而立,民眾應該也能腦補出不少東西」


    「不要擅自推進話題,還有快殺了我」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雙手抓緊了他的雙肩使出死亡凝視。


    「啥都沒幹就一個勁讓我殺了你,你身為暗殺者的自尊都哪去了!?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怎能輕言放棄?不甘心的話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純爺們的一麵!」


    「等等,我現在腦子有點亂······委托我暗殺的到底是不是你來著······」


    「愛誰誰,趕緊換衣服準備上了」


    「······雖然我還是無法理解,但真的沒問題嗎?我可不客氣了哦?」


    「盡管放手去做」


    在我強烈氣勢的感染下,暗殺者終於答應合作。


    不出所料,一虎的演說既冗長又無聊。我帶著暗殺者潛入宮廷衛隊的庫房,挑了一件漆黑的夜間偵察服給他換上。


    「適合暗殺的兵刃這裏也有不少,你要不要挑幾件趁手的帶上?」


    「不必了,我身上這些夠用」


    他認真的樣子和月天丸如出一轍,我越看越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我們準備完畢後走向演說台。


    「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皇子比起個人安危要優先考慮祭典氣氛,所以你可以放手攻擊,不必擔心一虎還手」


    「算我求你了別再說了,我腦子已經夠亂的了。」


    暗殺者自暴自棄加速前行,我寸步不離緊隨其後。


    終於,我帶著底牌回到了我出發的地點。


    「阿拉四玄,怎麽這麽遲——等一下,你身邊的人不是······」


    「讓我介紹一下,這家夥名叫「月之字」,因為實在太想為一虎做應援演說,所以才不辭辛苦趕來這邊」


    二朱當即心領神會,三龍也察覺到了我的意圖。


    「原來如此啊。四玄,你這個主意還蠻有趣的嘛······」


    「嗯嗯,確實是一條妙計。雖然不知您是何方神聖,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請多多關照,「月之字」閣下」


    二朱和三龍分別退到左右兩旁,向一虎的方向擺出了禮貌的「您請」。


    暗殺者最初還有些猶豫,但沒過多久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點了好幾次頭,之後下定決心向一虎走去。


    「幹得不錯嘛四玄,大功一件值得表揚」


    「哈哈,皇姐您客氣」


    「一虎兄長狼狽的樣子我真是想想都開心······」


    我們三人其樂融融地坐等一虎漲粉。


    暗殺者——不對、假月天丸一躍而起,一個前空翻向一虎撲去。


    他雙手的指縫間插滿了足以造成一擊必殺的毒針。


    台上突然冒出一個月天丸同款黑衣人,一虎被我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


    「臥槽!你們陰我!」


    一虎頭腦簡單的劣勢在這時候顯現出來了。方寸大亂的他什麽都顧不上了,一邊壓製來人一邊狼狽地衝我們高聲呼喊,我們理所當然全員裝不知道。


    另一方麵,觀眾們在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驚人的歡呼。


    聽到皇子將登台演說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期待見到月天丸,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有一個不僅穿著月天丸同款黑衣、甚至連身法都和她有幾分相似的人出現在演說台上的話。


    那豈不是一騙一個準。


    「月天丸大人!」「是本人嗎!?」「月天丸大人原來真的是皇子!」「好厲害!帥呆了!」「他和一虎殿下的感情原來那麽好嗎?」


    百姓們的歡呼聲一浪更比一浪高,這把穩了。


    暗殺者選擇毒針作為武器是我們最出乎意料也是最大的幸運。


    雖然實際情況是一虎雙手攥死了暗殺者的手腕,但這一幕從觀眾的視角來看卻是一虎和月天丸正在親密握手。


    「你們這幫混賬!」


    盡管一虎當即劈手奪下毒針,但短短數秒已經足以決定一切,今天過後他徹底沒得輸了。


    「結束啦結束啦!我的演說到此為止!」


    一虎狼狽不堪地下了台。正當我們打算擊掌慶祝的時候,一虎卻做出了我們預料之外的行動。


    他將茫然自失的假月天丸(暗殺者)拉到一旁,一邊貼著他耳邊小聲嘀咕一邊將毒針悉數還給了他。


    接著,他望著準備登台的二朱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哼嗯,這次輪到人家了嗎······看來人家徹底被小瞧了呢」


    不明真相的觀眾們依然在為假月天丸送上喝彩,足見月天丸在安都城的聲望是何等如日中天。


    二朱在觀眾們歡聲稍歇的時候凜然登上演說台。


    暗殺者隨即刺出毒針——但技能失敗了。


    身形交錯一瞬間,暗殺者被二朱的高速手刀擊中雙肩雙腕,雙臂發出劈裏啪啦幾聲脆響。


    二朱的關節技是她自己獨創的,她以外的人想要把脫臼的關節接回去難如登天。


    「各位貴安,我隨便講幾句吧」


    雙臂脫臼的暗殺者無計可施又無法逃走,隻得一動不動像侍從一樣站在二朱側後。


    但偏偏觀眾們的歡呼聲有增無減,看來隻要月天丸站在上麵他們就沒個完。


    自己竟然也享受到了和一虎同樣的待遇,二朱對此深感不滿。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


    她結束演說下台後,將暗殺者的雙臂關節接了回去,依舊是一邊交還毒針一邊竊竊私語,很明顯是要用同樣的手段陰一把三龍。


    她甚至都不打算隱藏一下。


    但我們兄弟幾個就數三龍以回避見長,他從容不迫地以最小限度的動作躲過了暗殺者所有的攻擊。


    三龍隨便講了幾句後下了台,再次將暗殺者拉到一邊重複了一遍傳統藝能,但我根本沒有在怕的。


    我一邊向演說台走去一邊對暗殺者微微一笑。


    「你懂的吧?」


    「啊啊······我很清楚自己和你的差距,我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


    「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


    假月天丸一言不發,垂頭喪氣地翻牆離開了。


    期待已久的月天丸露了個臉啥都沒幹就走了,觀眾們顯然意猶未盡。


    ——我贏了。


    我至此完全確信了自己的勝利。


    隻有我的演說沒有月天丸捧場,再加上我精心編排的無聊內容,這把再不穩我當場把這個演說台吃掉。


    就在這時。


    有人在背後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回頭一看,真正的月天丸就站在我眼前。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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