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未在小鎮待很久,在確定同行的第二天,衛姝顏和樊明池就一起出發前往玉流城。


    當兩道靈光往西南方飛去的時候,一隻停在客棧旁榆樹上的翠鳥扇動翅膀以不符常理的速度往相反方向飛去。


    一抹蒼綠在白雲間穿梭,飛過山尖,越過湖麵,最終進了一座恢弘古樸的大宅,落到一根暗褐色的棲杠上。翠鳥啄了啄翅膀之後,開始口吐人言,“主人,他們已經決定前往玉流城了。”


    隱在黑暗裏的人慢慢抬手,翠鳥主動將腦袋伸到對方手下。同時,一道清雅溫潤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很好。”


    ...


    雖然對方並未說明要去玉流城做什麽,但觀察到對方急切的衛姝顏,為了挽回之前要求同行而留下的壞印象,主動提出希望盡快到達玉流城。


    說實話,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樊明池是鬆了口氣的。他就怕對方和他那些堂姐妹們一樣,一路鬧著要吃喝玩樂。


    兩人意見一致的情況下,不到兩天功夫就到了玉流城。


    進城之後,兩人驚訝地發現他們似乎趕上了玉流城的大活動,城中心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隻能聽到裏麵傳出的輕快樂聲。


    衛姝顏拍了拍前麵男人的肩膀。


    “幹什麽?!”對方語氣不耐。然而看清衛姝顏的臉後,臉上的不耐頓時少了許多。


    “這位仙子,有何事?”


    衛姝顏忽略對方前後態度的轉變,直截了當問道:“這位道友,我和朋友剛到玉流城。今日玉流城是在舉辦什麽活動嗎?”


    聽到衛姝顏並非本地人,中年男人臉上最後一絲不耐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他熱心解釋道:“我們玉流城每年都會舉辦一次群芳會。”


    待在一旁的樊明池聽到群芳會,插嘴道:“賞花?”應該不是,估計是賞人。


    中年男人笑了起來,搖頭道:“不不不,是取美人如花的意思。實際上是仿照天鏡台盛會舉辦的女修選拔賽,每年都有鏡修參加。你們運氣不錯,今天是最後一場比賽,也是最精彩的一場比賽。不和你們說了,我要繼續看比賽了。”中年男人說完,立刻轉身繼續用神識看比賽。


    聽完中年男人的解釋,衛姝顏朝樊明池問道:“怎麽辦?飛過去?”不過,那樣他們就需要先去買一件普通點的飛行法寶。


    路上她已經得知池凡是在替飛鶴門樊長老辦事,去找玉流城城主尋一株草藥。然而要去城主府必須穿過城中心,偏偏此刻城中心被堵著。


    樊明池神識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朝衛姝顏露出興致勃勃神采奕奕的笑容,“不不不,既然遇上了,我們不如留下來看看。”


    衛姝顏點頭,她無所謂,畢竟要找草藥的不是她。見衛姝顏點頭,樊明池開始朝四周張望,站在人群裏雖然能用神識看到,但畢竟不痛快。他眼睛忽然一亮,張口想對衛姝顏說:他帶她飛到屋頂上去。然而下一秒他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可不是元嬰修為,已經不能禦空飛行了。


    而他們早在入城前就說好暫時不用兩人的飛行法寶。因為兩人飛行法寶的品級,都比他們的修為高。財不露白,小心為妙。


    看著往裏望的衛姝顏,樊明池心裏有些苦惱:我可以將靈力聚在腳尖躍上去,但葉蓁呢?他可沒辦法把葉蓁也帶上去。算了,要不就站在這裏看吧。


    “你想幹什麽?”


    衛姝顏感覺到池凡看了自己很久,卻一直不說話,終於忍不住主動問道。


    既然問了,樊明池覺得沒什麽好瞞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聽完他的話,衛姝顏反倒表現出幾分躍躍欲試。


    “我想試試看,聽上去不難。”衛姝顏眼神期待地看著樊明池。


    樊明池覺得一路上衛姝顏都很乖,比他的堂姐妹們省心多了,現在難得提出一個要求,他有點不好意思拒絕。


    “行。那你試試。”


    在將訣竅告訴衛姝顏後,樊明池安慰她說道:“別擔心,萬一摔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衛姝顏抿唇一笑,雖然還保持著靦腆怕羞的樣子,但臉上不可避免流露出一絲自信,“我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好。這不是很難。”


    樊明池縱容地點頭,實際上已經做好了接住她的準備。這種小技巧確實不難,但也不是一個女修能輕易做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雖然衛姝顏姿勢不怎麽好看,但確實飛上去了。


    樊明池緊跟在她身後借力飛上屋頂,衛姝顏朝他一笑。這幾日衛姝顏一直表現出乖巧羞怯的模樣,此刻笑容裏卻帶上了一抹小小的得意,瞬間使她變得靈動起來。


    樊明池本就在為衛姝顏的聰明驚訝,又見到她嬌俏靈動的笑,一顆心忽然急促跳動了兩下。他按下突如其來的悸動,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朝衛姝顏誇道:“葉仙子果然厲害,是我小瞧仙子了。”


    衛姝顏靦腆一笑,臉頰上飛起兩抹紅暈,“池道友太誇張了,這確實不難,我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到。”


    是不難,對男修來說不難,對女修來說就不一定了。至少他的那些堂姐妹們肯定做不到。樊明池在心裏嘀咕,同時帶著衛姝顏往靠近人群中心的地方走。


    衛姝顏說的沒錯,其他女修哪怕一次做不到,多練幾次都能學會。隻不過樊明池一直以來的經曆,讓他對女修有極大的誤會。樊明池最討厭麻煩,愚蠢的女孩子,但小時候,他如果對哪位堂姐妹表現出不耐煩,就會被長輩一頓訓斥。長久之後,樊明池習慣了用溫柔貼心來掩飾自己的厭惡,他越是厭惡一個女人,麵上就會做得越發滴水不漏。


    樊明池的惡習,讓眾多女修都誤會他偏愛單純迷糊的女修,因此哪怕天資聰慧,在他麵前也都故意表現出冒冒失失的樣子。結果就讓樊明池越發覺得越漂亮的女修越蠢。


    ...


    兩人在離舞台不遠的地方坐下來,雖然群芳會是模仿天鏡台盛會舉行的,但前者規模顯然不及後者。


    此刻台上的是一個穿粉紫色留仙裙的女修,正墊著腳尖翩翩起舞。衛姝顏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在模仿天鏡台盛會時的跳《鳳迎雙鸞舞》的宋仙子。相比起模仿得不倫不類的舞蹈,衛姝顏對坐在台後的觀眾的興趣更大一些。


    坐主位的是個胖子,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袍子,更顯得肚子渾圓。比起兩旁盯著台上女修眼睛一眨不眨的男修,坐主位的胖子顯得氣定神閑,穩重很多。


    衛姝顏忽然看到胖子腰上掛著一方玉牌,玉牌上龍飛鳳舞地刻著玉流二字。她立刻戳了戳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樊明池,“你看,中間那個是不是你要找的城主?”


    樊明池沒料到衛姝顏居然眼尖又心細,“葉仙子觀察細致,那人確實就是我要找的玉流城城主。”他之前就是發現玉流城城主劉契在看群芳會,才決定等群芳會結束後再去找他。


    衛姝顏眼睛彎成兩枚月牙,害羞一笑,然後才說道:“不愧是城主,比其他幾人穩重多了。”


    樊明池看出衛姝顏對表演興趣不大,反倒是對劉契有些好奇。他體貼地陪衛姝顏聊起關於劉契的話題。


    “玉流城城主叫劉契,元嬰後期修為。”


    “咦,據我所知,大多數城主都要有化神修為才能坐得穩那個位子。為什麽劉契隻有元嬰後期修為?他身後站著哪方勢力嗎?”


    樊明池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看了衛姝顏一眼。在這一眼下,衛姝顏感覺略微不自在,“怎麽這麽看著我?我說錯了嗎?”


    樊明池重新露出輕快自在的笑容,仿佛剛才的那一眼隻是衛姝顏的錯覺。他原想直接回答衛姝顏的問題,然而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你猜猜看?”樊明池輕佻地眨眨眼,“給個提示,仔細看他的城主玉牌。”


    讓我看看,你還能給我多少驚喜。


    衛姝顏神識在玉牌上掃了幾遍,突然發現那一上一下的玉流二字,有點像一隻正在起飛的仙鶴。她急忙轉身猜到:“是飛鶴門?!”


    樊明池笑容燦爛,“答對了!”他下意識抬手在衛姝顏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動作親昵自然。好姑娘,真聰敏。


    衛姝顏愣了一愣,隨後不僅是臉頰,從脖子到耳朵,全都抹了胭脂一樣。她害羞地轉過頭去盯著舞台,不敢再看樊明池一眼。


    台上舞蹈已經結束。她一邊在心裏想池凡對她的態度好像有些改變,一邊看著留仙裙女修走下台。


    咦,怎麽是個小女孩。


    衛姝顏驚訝地發現接下來上台的居然是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她容貌精致,梳著厚厚的劉海,除了兩根綁頭發的藍繩,再無其他飾品。身上穿了一條樣式簡單的藏藍色裙,比台上劉契袍子顏色還要深。一般女孩穿這種老氣暗沉的顏色會顯得不好看,但因這個女童氣質陰沉,反倒顯出一種詭異陰森的美感。


    就像是暗黑係哥特蘿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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