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為是地為南意斷掉這份關係,真是為他好嗎?


    南枝看向一無所知的南意:


    “一一,你就不好奇爸爸是誰嗎?”


    南意沉浸在其他情緒裏,乍然聽到這麽敏感的問題,懵了一下。


    南枝靜靜注視著他。


    南意很快回神:


    “不。”


    “其實……”


    “媽媽,我有點困,想去洗澡了。”


    南意很明顯在轉移話題。


    但南枝也不想強迫他,起身幫他拿睡衣。


    等南意洗漱出來,母子倆都默契地沒再提起這事。


    小飯館二層閣樓的小床雖然逼仄,卻被南枝鋪得厚厚的、軟軟的。


    所有床單被套都特意曬過,帶著洗衣液和陽光的清香氣息。


    洗得香噴噴的南意滾進被窩,小臉兒在純棉被單上蹭了蹭。


    而後尋了舒服的姿勢,窩在南枝懷裏。


    南枝摸摸他的頭,又摸摸他的臉。


    南意乖巧像小貓咪一樣,愜意眯起眼睛。


    南枝不由得莞爾。


    她輕聲問:


    “怎麽樣,有開心一點嗎?”


    南意卻沉默了許久。


    久到南枝都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忽然,聽見南意開口喊:


    “媽媽。”


    “嗯?”


    “你可不可以……少喜歡一點別人?”


    “什麽?”


    南枝以為她聽錯了。


    南意故意把臉偏開,眼神一刻都不敢落在媽媽臉上。


    唯獨小手把南枝的衣角攥得緊緊的。


    他鼓著勇氣說:


    “我、我不是小氣,也不是讓媽媽不要喜歡別人,但是……但是能不能少喜歡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了,然後……然後……”


    在這一刻,南枝伸出手臂,用力抱緊了他:


    “一一,媽媽最喜歡的隻有你,這世上沒有誰能越過你去。”


    南意小身子微僵。


    在他看不到的黑暗裏,南枝眼眶微紅、心神大震。


    聽到南意這番真心話之前,她對南意的一些吃醋行為,隻當成小孩子尋常可見的占有欲。


    就像絕大部分小孩兒都不喜歡媽媽去抱別人的孩子那樣,這是撒嬌,是孩子氣,等到長大些,減淡對母親的依戀,自然就會好。


    所以她沒有太重視。


    可她錯了。


    南意的問題比她想的還要嚴重許多——


    他在患得患失。


    或許是兩人錄製上一期節目時,日常生活隻有兩人彼此。


    盡管後期有傅朝慶希的加入,但時間不長。


    這次卻完全不同。


    南枝提議所有人合作,把大家從早到晚聚集在一起。


    對世界貧瘠而狹小的南意來說,他們的生活一下子湧入太多人,變得過分擁擠,反而擠占了他的空間。


    於是惶恐、不安跟著湧現……


    多自大的她啊!


    竟然以為回來的短短1個多月,就能治愈被攻略者以“媽媽”名義傷害了整整3年的孩子!


    傷害既定已成,需要漫長時間才能徹底消弭。


    他們要攜手走過的路,還有很遠。


    “對不起,媽媽以後會注意的。”


    南枝鄭重其事地保證。


    這次,驚訝的人變成了南意。


    他此時的感覺大概就是——


    本來隻想要一顆小小糖果,但媽媽卻塞給了他一整座糖果城堡!


    甜滋滋、香乎乎,整個人好像墜入般的雲朵裏,幸福感將他包圍。


    “也、也不用道歉啦。”


    南意垂著眼睛,小扇子般的睫毛乖巧落下來。


    臉頰泛著淡淡的紅,瞧著不好意思極了。


    南枝噗嗤笑了:


    “有什麽好害羞的?我是你的媽媽,你想要的東西就大聲說出來!媽媽會盡力滿足你!”


    “我隻要媽媽就好。”


    -


    第二天,南枝特意起得比平時更早。


    匆匆洗漱後,就進了她最熟悉的廚房,站在案板前——


    先往豬肉餡裏加入醬油、胡椒粉、雞精、白糖等調味。


    本來應該加蔥薑末,南枝考慮到南意不愛吃,就改用了蔥薑水。


    用筷子攪拌上勁兒起膩,隨後加入皮凍。


    皮凍是她昨天就做好的,用吊了5小時的高湯煮豬皮,等到豬皮的膠質都化入湯裏,再過濾冷卻,直至凝固。


    皮凍必須得攪碎了,均勻混進餡裏,才能保證吃的時候,湯和肉不會分離。


    再取來麵粉,以溫水和麵到麵團光滑,將它揪成小塊,擀皮、包餡。


    南枝速度很快,纖纖十指如蝴蝶上下翻飛,捏出精準的18道褶子,隨即收口,小如荸薺的包子便挺括地立在案板上,均勻漂亮的褶子如花瓣綻放。


    南枝掐著兩人的分量,包好就收手,將小籠包入鍋蒸製。


    等待期間,她又煮了些豆漿。


    等蒸鍋內香氣飄開,樓梯剛好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聽得出南意的心情很好,腳步輕快而富有節奏,更沒有摔跤,穩穩當當地跑到南枝身後,高興地踮腳往鍋裏看:


    “早上吃什麽?”


    “小籠包。”


    換作之前,南枝不會解釋太多。


    在異世多年,她習慣了謹言慎行、多做少說。


    現在嘛,為了南意,她得換個方式。


    於是,緊接著解釋:


    “昨天看電視,你是不是看著紀錄片裏的灌湯小籠包流口水了?所以今天特地為你做的……嗯,隻為你做的。”


    南意眼睛睜得大大的,被強烈的幸福感所擊中:


    “為、為我做的?”


    媽媽話裏的每個字,都在捧著他飄上雲端。


    南枝笑眯眯地點頭。


    南意不知道有多高興,居然沒忍住在原地蹦躂了兩下!


    大概除了對小籠包的真心喜歡,還有南枝對他獨一份的珍視和喜愛。


    隻是沒過兩秒,他就遲疑了:


    “那他們……”


    “隻有我們兩個吃。”


    這下南意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看看整鍋,又看看南枝。


    仿佛不敢相信。


    南枝朝他揚了揚眉——


    她想做給誰吃就做給誰吃!


    “來吧,小籠包好了,要趁熱吃。對了,還有豆漿。”


    南枝揭開鍋蓋,熱騰騰的霧氣夾雜著小籠包濃鬱的香味,不斷翻滾往上飄。


    一個個小巧玲瓏的小籠包匍匐在鍋裏,雪白晶瑩呈半透明狀,麵皮薄到能看見裏麵流動的湯汁,很難不讓人食指大動。


    不過南枝怕南意被燙著,等涼了會兒,才把加了薑絲的玫瑰香醋放到南意麵前:


    “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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