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不可謂什麽好景,卻讓許鳶尤感親切。但她下一秒又疑惑了:“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可這又怎麽出去啊?”


    蕭即初道:“不知道。”


    許鳶皺了皺眉頭,總不能讓她想辦法吧?


    果不其然,蕭即初說:“這個你想。”


    許鳶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道:“我?”


    話音剛落,荒從中傳出了一陣簌簌的聲響,許鳶耳朵動了動,往那方向看了看。不時,那個頭發披散的男人走了出來。如說當時他隻能算得上滄桑,而他現在已經算得上髒亂不堪了。他的手裏還是老樣子拿著一壇酒,活脫脫一個酒鬼之態,哪還有半個修士之姿。


    許鳶看著他又是感慨又是牙酸,一時沒有警惕,伸手就要去扶他“你怎麽也出來了?”


    文彥眉頭一緊,反應極快,抬手反擒住她,疼的她一陣嗷叫:“你放手!”


    “滾開!”蕭即初步伐生風,沒兩下,就把人踢了出去,


    他正欲抬腳,許鳶揉了揉肩膀道:“且慢!”


    蕭即初扭頭看了她一眼,哼的一聲,仍是把腳踩了下去。


    又是一陣慘叫。


    許鳶拍了拍額頭,蹲下身子,把人從坑裏撈出來,道:“你...還好嗎?”


    這麽一打,他似是清醒了一些,眼神也清明了一點。


    許鳶扶著他坐了起來,他不發瘋了,卻是呆愣了。


    許鳶拍了拍他的臉,問:“還好嗎?”


    他雙眼無神的看了看許鳶,點了點頭。


    不待他們再寒暄,蕭即初道:“你是自己說,還是我打到你說?”


    文彥抬頭看了看他,道:“我知道怎麽出去。”


    聞言,許鳶睜大了眼睛“什麽?你知道?”


    文彥又點了點頭。


    於此,蕭即初也蹲了下來,他道:“所以,晝城與各地的消息是你傳送?”


    他還是點頭,許鳶卻懵了“什麽?”


    蕭即初道:“所以,沒人知道這個地方,也沒人知道這地方被禁錮了那麽多的人,他們隻當自己的親人朋友,是去求真修道,再也不回來了!”


    文彥卻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們能回的,隻要他們看破了幻境,自然能夠平安回去,不過他們歸回之時要被抹去此間所有的記憶。”


    蕭即初道:“可看破幻境的人又有多少呢?”


    文彥笑道:“無人”


    蕭即初道:“除了你。”


    文彥卻道:“我能看穿,卻看不破,也舍不掉,所以無人。”


    聽他們一言又一語,許鳶也能大體明白了,為什麽這個地方這麽多年無人知道?是因為沒有出事,沒出事的是那些普通的群眾,而出事的那些人全都是去求真修道,而注定不會歸的人。


    許鳶越想越覺得通透,卻又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


    隻聽的文彥又說“晝城不會害人的,它是能讓人更快樂的地方,這裏的人都是幸福的,他們過著自己期盼的生活,活在自己想象的樂土。”


    許鳶問他:“你快樂嗎?”


    文彥笑了:“不算每年這段清醒的時間,我都是快樂的。”


    許鳶說:“明明你瘋癲時也很痛苦。”


    文彥無奈的道:“可那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結局了,有期盼,有悔恨,心就不會死”


    許鳶豁然道:“穆晚死了。”


    文彥眼中突然閃起一道亮光,卻又轉瞬即逝,就像是人死亡時的回光返照。他咧了咧嘴道“的確,他死了,你們看到的一切不全是假的,隻是,我幻想的世界,也不會有好結局。是她身死心隕,再也不會給我機會了。”


    許鳶還與欲說什麽,卻突然說不出話來,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睛不停的打轉。看著文彥將她提起,蕭即初立在一旁,三個人一齊跳下荊棘從。


    許鳶猛的閉上眼睛,那些荊棘此時應該穿過她的身體,擦過她的臉,但奇怪的是她沒有一點痛感。反而像是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包裹住,溫暖而舒服,還能聞到一股股幽幽的氣息。緊接著耳朵一陣轟鳴,穿過了很長一段的黑暗,再睜開眼,眼前依舊是蕭即初。


    兩個人此時貼的特別近,近到彼此呼吸都纏繞在一起,許鳶擰了下眉頭往後仰,卻看到蕭即初的手伸了過來:“別動”。


    還未待她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扶在她臉上,感到冰涼的手指在遊走,她下意識的愣住了。


    “邋遢!”蕭即初揪去了枯葉。


    許鳶哼地一聲別開臉去,側過身又一骨碌坐了起來。


    此時他們正坐在一塊石板橋上,橋下是涓涓的流水。


    她扭頭看了看蕭即初,才意識到少了一個人“文彥呢?”


    她明明記得是三個人一起跳下去的。


    他道:“不願自救。”


    許鳶歎道:“也罷,是他自己的選擇。”


    *


    話語間,忽地天地旋轉。


    他們又落入新的地方。


    而此刻,他倆正衣衫不整的泡在水裏。


    不遠處幾位少女正在嬉水。


    許鳶問:“你說,我們現在站起來,走出去會怎麽樣?”


    蕭即初道“會被發現。”


    許鳶揪住一角濕透的衣服,調笑道:“你會被當成浪蕩子打一頓嗎?”


    見他臉黑的和腳底板一樣,許鳶甚覺無趣,在水中轉了個圈,又突然正對上裸露胸襟的蕭即初。


    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問:“你衣服呢?”


    蕭即初右手動了動,顯了顯那個被水侵濕的沉重外袍。


    這幻境還真是隨機啊…


    許鳶不住聲色的打量了他一番。身材真真不錯,精瘦挺拔,不壯碩卻有力量之感,還有這腹肌簡直堪比囚神山精煉之兵…


    “看夠了嗎?”


    許鳶撇了撇嘴,嘀咕道:“我也沒有想看啊。”


    你這樣對著我,我能看不見麽!


    “什麽聲音?”正在嬉水的女子聲音一驚,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在水中轉圈而出,水花飛濺。其中一人腳尖一點水麵,裹著衣紗飛起,她在湖麵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此時一隻飛鳥衝出水麵,撲哧著水聲一躍飛天,她這才放心的領著眾人離開。


    “一隻飛鳥而已。”


    “嚇死我了,要是被主上發現可就遭了。”


    “看來你沒少吃鞭子啊”


    “你不也沒少吃鞭子!”


    “你倆閉嘴吧!”


    彼時,許鳶被按在水下已經快喘不過氣了,她眼睛睜大,反應也變得緩慢了,隻覺得兩人離的很近,近的她可以透著水光更清楚地看著他,他的瞳孔烏朦,深不見底,讓人無法洞察,他的鼻子挺拔,他的嘴唇……慢慢地她好像開始失去思考的能力。


    當柔軟的觸感貼近,她控製不住的擁住了對方,猛然的索取氧氣,身體逐漸輕盈,終是浮了力。人走後,兩人立即探出水來,新鮮空氣一下集聚而來讓她回了神,可當看清眼前這個人,她又想暈了。


    還想把眼前這人狂揍一頓!


    他大爺的!這可是初吻!初吻啊!


    蕭即初倒是鎮定非常:“她們走了。”


    “我知道!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許鳶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蕭即初眼上染上笑意,直白得有點難聽道:“聖女不會分不清渡氣和親嘴吧?”


    許鳶一字一句的道:“我!分!得!清!”


    分的清不代表她不生氣。


    蕭即初無所謂道:“那就好,還不跟上。”


    而後,二人跟在少女身後,一路隱蔽。


    “你看她..”恰巧其中一位少女轉身,許鳶指著她對蕭即初說。


    蕭即初想也不想,直接道:“長得一般,比你還不如。”


    真是賤不死你!


    “不是問你長相!”許鳶被他整無語了,隻好指了指自己的額間,“她額頭上的玄紋。”


    蕭即初定睛一看,兩個人異口同聲道:“穆晚!”


    再定睛一看,更是一驚。


    一少女正駐足看向他們。


    許鳶睜大眼睛看了看蕭即初,兩人眼神交匯,轉身開溜。少女瞬間飛來,拉住了許鳶,另隻手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


    原是少女謊稱肚子痛,停了下來。


    少女從頭到腳打量了兩人一遍,道:“在泉邊我就發現你們了,怎麽進來的?”


    許鳶“啊”了一聲,蕭即初拉過她,道:“憑什麽告訴你!”


    少女道:“那飛鳥是我施的法,我救了你們一命。”


    許鳶道:“我說怎麽這麽巧。”


    蕭即初卻道:“那又如何?


    少女輕笑:“私闖入境死罪,輕薄女眷極刑。”


    許鳶眨了眨眼睛,蕭即初道:“哦,誰來定罪?”


    少女輕蔑道:“自然是我們主上。”


    蕭即初步步逼近道:“你們主上是誰?”


    少女後退,眼神微變。


    蕭即初再問:“你們主上是誰?”


    少女輕歎了一聲,態度轉變:“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為好,而且,我不會害你們的。”


    許鳶拉開蕭即初,對著少女道:“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少女看了她一眼“我.....”她沉默了會又說“你們現在應該連劍也用不起來吧。”


    蕭即初立即右手運力,果然是使不出力了。


    少女又說:“如果我不幫,你們就得死了,可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


    她說的黯然神傷,仿佛是自己處於困境。


    “我得走了,你們自己找辦法出去吧。”她轉過身去,卻又回頭,仔細說:“千萬不要被發現!”


    “多謝你!”許鳶擺了擺手,少女似乎難言在口,三步一回首。


    “需要我們幫忙嗎?”


    少女轉過身來,終於哭了出來:“請幫助我師姐吧,她快要不行了……”


    許鳶心感不妙:“你的師姐是...?”


    少女道:“她叫穆晚。”


    什麽?穆晚不是死了嗎?


    那個在文彥君締造的世界裏已經逝去的穆晚,竟然沒有死?那文彥說的是假的,眾人說的是真的?幻境是假的,人是真的?許鳶蕭即初兩人麵麵相覷。


    到底何為真,何為假?


    許鳶問少女:“你們主上究竟是誰?”


    少女噎了一下,終道:“晝城的城主,我們誰都沒有看過他真正的樣子,應該說沒有人見過真正的他。”


    許鳶心想他會是紀忘塵嗎?失蹤了十年的紀忘塵。


    她又問:“那你知道文彥嗎?是位將軍,不,是修士,是個醉鬼”


    少女搖搖頭:“從未聽說。”


    許鳶隻覺得頭痛萬分,所有的事都串聯不到一起了,所以他們要找到文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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