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又來了,而且這次陣仗很大。


    這回,陸渭親自前來。


    他是被抬過來的。


    帶著濃鬱的羞愧以及對孫子那種濃鬱的思念來了……至少他自認為他已經將這種情緒表達出來並且傳達出去了。


    他將陸家幾十口人都帶上了,全部湧入陸閑那尚在重新裝修的酒館裏。


    陸渭這一舉動,自然也吸引來諸多目光。


    大多數人都很不屑,覺得這陸渭真是老臉都不要了。


    之前覺得李公子是廢物,將人家夫婦轟出家門,幾乎都要淪落街頭了,那叫一個可憐啊。


    現在人家李公子即將名揚天下,陸家卻是來這麽一出。


    簡直惡心。


    此時陸閑就在後院健身。


    聽說陸家人又來了,有些無奈。


    這陸家人簡直就是一群蒼蠅。


    “那陸渭真的病了?”陸閑問。


    梁俊想了想,說:“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陸閑冷笑:“若不是裝病,那就是被急出病來的。”


    而且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跟京城陸氏有關。


    “公子,要不你還是去見下?”


    梁俊苦笑:“陸老爺子是被抬過來的,臉色很不好,而且上氣不接下氣,我實在不敢多說啥啊,萬一直接沒了氣,那該如何是好?”


    “而且那麽多人堵在那裏,那些匠人也沒辦法幹活啊。”


    一旁的寧婉兒終究於心不忍,打算勸下。


    畢竟終究是一家人。


    但是當看到陸閑那張淡漠中帶有一絲嘲諷的臉,嘴巴張了張,終究沒開口。


    仔細想想,入嫁陸家那兩年,特別是公公去世後,陸家人何曾將他們夫婦當作親人看待?


    他們在陸家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些下人。


    更甚者,陸家一些人看著她的眼神是那般露骨,毫無掩飾。


    這也是為何之後被趕出陸家,她甚至覺得離開陸家也是好的。


    至少不用再看到那些讓人厭惡的目光了。


    “就一個要死不活的老頭,一群無恥的家夥,都沒有夠欄裏那些庸脂俗粉好看,有什麽好見的?”陸閑撇嘴。


    “這個……”梁俊苦笑,不知道該說些啥。


    “不過總這麽陰魂不散也不是辦法。”陸閑眉頭皺了起來。


    梁俊趕緊點頭。


    “你等我下。”


    陸閑進屋寫了幾個字。


    走出屋子將那紙扔給了梁俊:“你將這給陸渭。”


    “是,公子。”


    梁俊接過那紙,轉身離開。


    梁俊偷偷將紙打開看了眼,隻見那上麵隻寫了八個字。


    一衣帶水,同宗共祖。


    心想公子終究還是念親情的。


    陸閑的猜測是對的。


    京城陸氏的確給陸家傳去消息了,要求陸渭無論如何都要讓陸閑重回陸家,認祖歸宗。


    否則陸閑即便身上流淌陸氏一族的血,卻也不能算作是陸氏一族的人。


    陸伯木跟陸叔木已經數次前來哀求陸閑返回陸家,各種親情牌都打上了,卻是連陸閑夫婦的麵都沒見著。


    於是,陸渭又急又怒,病了。


    當然,也不是什麽大病。


    不過陸渭有意不吃藥,昨晚還特地一咬牙洗了個涼水澡。


    於是今日的病更重了,甚至連走都走不了了。


    滿屋子的陸家人見梁俊出來,立即圍了上去。


    “你們家公子呢?”陸伯木見陸閑沒出來,連聲問。


    梁俊沒理會陸伯木。


    這是陸閑交代的,不用給這些人好臉色看。


    這把陸伯木給氣的,差點一個沒忍住開口罵人。


    陸閑不鳥自己也就拉倒了,你個區區的下賤奴仆算什麽東西?


    狗仗人勢的玩意兒!


    梁俊板著臉走到陸渭跟前,將陸閑給他的那紙遞了過去。


    “陸老爺子,這是我家公子給你的。”


    陸渭試圖伸出他那顫巍巍的老手,但是努力下,手愣是沒抬起來……當然,有裝可憐的成分在裏頭。


    一旁的梁叔木覺得爹的演技真是不賴啊,你看這裝得自然啊。


    也該輪到自己出場了,於是陸叔木趕緊說道:“爹,還是我來吧。”


    “好,你……你來,你念給大夥聽聽。”陸渭喘粗氣,老臉慘白,就好像剛才這一抬手差點沒要了他半條命似的。


    停頓了下陸渭又開口,擲地有聲。


    “陸家的人都聽好了,無論閑兒有什麽怨言,提出什麽樣要求,即便是我陸渭跪下求他,咱們都要接受,都要答應,都要做到,這是我陸渭欠他的,這是咱們陸家欠他的。”


    這話自然不僅是說給陸家人聽的,還說給壓根就不見他們的陸閑夫婦聽的。


    更是說給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聽的。


    我陸渭知錯就改,老臉也不要了,甚至都要下跪了。


    陸閑再不理不睬,那就是他人品有問題了。


    梁俊很想說老爺子啊,您還是閉嘴吧。


    梁俊真是擔心這老家夥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就這麽一口氣沒喘上。


    這酒館下個月十五可就要開業了啊,這時候死在這裏多不吉利啊。


    陸叔木接過梁俊手中那紙,打開,看了幾眼,微鬆了口氣。


    若是陸閑這不知好歹的小王八蛋寫的是一些很難聽的話,或是提出一些很過分的要求,這念還是不念?


    這小王八蛋還是念舊情的……不,應該說這小王八還是識時務的。


    當下陸叔木掃了大夥一眼,最後看向他爹,清了清嗓子說道:“爹,小……閑兒在這紙上寫的是‘一衣帶水,同宗共祖’這八個字。”


    “閑兒還是念舊情的啊。”陸伯木接話,微鬆了口氣。


    其他陸家人一聽,也都紛紛鬆了口氣,連連點頭。


    陸閑返回陸家這事有希望了啊。


    如此一來,放眼整個青州府,誰還敢拿他陸家當笑話?


    “一衣帶水,同宗共祖……”陸渭咀嚼著這八個字,總覺得哪裏不對。


    想著想著,陸渭呼吸猛地停滯,老臉變得無比僵硬。


    他那雙老眼抬起,見周圍那些兒孫竟誰都沒反應過來,還在那邊點頭表示陸閑念舊情什麽的。


    一時間一種極度複雜的情緒直湧心頭。


    恥辱,羞憤,失望,各種情緒都有。


    下一刻,他那張原本蒼白的老臉迅速漲紅,胸口劇烈起伏。


    然後,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周圍人瞬間傻了。


    “爹……”


    “老爺……”


    梁俊也傻了,想不明白老爺子為何會這般氣憤。


    公子不是已經鬆口了嗎?


    他連聲喊道:“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送醫館去啊。”


    阿彌陀佛,佛主保佑,可千萬別死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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