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京淮:你就這麽想跟我撇清關係?】這次,時嶼沉默了很久,久到段京淮緊盯著屏幕的眼睛都開始發澀。【時嶼:我們什麽關係?】輕飄飄的幾個字,沒什麽重量,卻字字如重錘鑿在段京淮心口。也對。他們什麽關係?從八年前時嶼跟他喜歡的女生一起,一聲不吭的出國那天起,段京淮心裏就再也清楚不過了,他跟時嶼什麽關係都沒有。第24章 哄人傍晚,飛鳥的孤影沉入暮色,黃昏如漲潮般肆意湧起。段京淮心亂如麻,他提前結束了工作,開著車停靠在君逸的樓下,點了支煙。青灰色的煙霧將他眉眼和下頜線都掩的虛幻。擔心了一整天,他想看時嶼幾眼,內心的渴望如同高山上衝湧的瀑布。五點多,時嶼西裝筆挺的身影出現在大樓內側。他沒戴眼鏡,瞳仁在夕陽的照射下變成淺淺的咖色,透著琉璃般的光影。昏黃模糊了他的輪廓,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眉因刺眼的光線微微皺起,長腿邁到車前,與助理一同坐進車裏。車子啟動,段京淮碾滅了煙頭,也鬼使神差的跟在後麵。副駕駛上還放著他給時嶼買的藥。車子一路行駛到景銘軒,夜幕降臨,頭頂上的星辰稀疏的散在夜幕。時嶼跟一輛寶馬在門頭停駐,車內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兩人聊著天邁進餐館。段京淮定了定神,發現是博恒的趙總。隻是公事。他暗暗鬆了口氣,後仰靠進座背裏,降下車窗來吹風。他的車停在景名軒不遠處的拐角口,入夜風涼,寒冷貼著他的脖頸盤旋。不知道時嶼會不會喝醉,如果喝醉了還跟上次一樣怎麽辦?段京淮瞥了眼副駕駛放的藥膏,思忖片刻,決定停在這兒等。等候的時間煎熬又漫長,段京淮手臂支著車窗,點燃煙,神色專注地盯著景銘軒的門頭,生怕錯過了他的身影。一晃三四個小時過去,煙頭一截截燃逝,無數漆黑的車身從他眼前擦過。黑暗與闃靜緩緩覆蓋,燈火仍舊不知疲倦的燒著,直到十點多,時嶼的身影才出現在門口,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肩膀上暈出幾分溫柔。段京淮心動了一下,連忙直起身來,稍側著腦袋定睛注視。他臉色白皙如常,跟在他身後的趙總賠著笑又連連彎腰,想必在飯桌間沒撈到什麽好處,還讓時嶼抓住辮子壓了一頭,此時擺出一副千恩萬謝的模樣。段京淮薄唇勾起個小小的弧度。時嶼一向聰明,在博弈中哪怕在下風也要跟對方撕個你死我活,這點,段京淮從小就十分欣賞著迷。等候在門口的車童為時嶼打開門,他側了下身子,忽然身後有一個聲音叫住他,他頓了頓,略微抬眸。身形挪開的那一刹那,段京淮唇角的笑容驀然僵住,片刻,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昏昧的燈光下,麵容姣好的女生眼睛笑意盈盈,不知她跟時嶼說了什麽,後者微微頷首,臉上的神色閑適自得。溫宜。時嶼喜歡的那個女生。段京淮指尖深深陷進了掌骨裏,骨節用力到了青白。她竟然也回國了嗎?時嶼高三那年曾經給溫宜寫過情書。段京淮還記得前些天他跟時嶼因為一些小事吵了一架,冷戰了一段時間。那天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他剛打籃球回來,發現好多人都圍在他桌邊起哄。一個男生像發現什麽新大陸般興奮地叫嚷著:“哎竟然是情書啊嘖嘖嘖。”另一個男生接話:“這個年代還有人寫情書,這也太老土了吧。”“還是粉色的信封哦。”“哎呀溫宜本來就老土,這也很正常啊。”“到底是誰寫給誰的?”段京淮拎著礦泉水瓶坐到後排座椅上喝水,修長的頸線拉長,喉結滾動著。有人指出:“是溫宜寫給時嶼的吧,信封上寫了時嶼的名字,但是夾在了溫宜的課本裏。”有個男生猥瑣地打趣道:“哎呀,他倆誰寫給誰不都很正常嗎。”“就是啊,他倆昨天上課睡覺的時候還頭蹭著頭呢,說不定早就背著我們好了一段時間了。”話音剛落,後排傳來嘩啦啦的刺耳聲響,輕軟的塑料水瓶被緩緩捏扁。段京淮眸危險的眯起半度,他實在是聽不下去,扔了瓶子站起身來就在這時,時嶼跟溫宜從前門走進來,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角落裏掀起刺耳的起哄聲:“呦呦呦,不愧是正副班長啊,都是一前一後的,體育課都沒上,偷偷約會去了?”時嶼麵無表情地將手裏的作業本扔到他懷裏,淡道:“批作業,下次你去?”時嶼不好惹這點,他們還是知道的,但話頭沒完,於是所有人將調侃的目光放到了溫宜身上。“溫宜你竟然給我們班長寫了情書啊”溫宜性子軟,一直都是老師眼裏的乖乖女,人也內向。所以經常會有幾個男生故意欺負她。從剛進門所有人盯著她時,她就不自在地低著頭,耳廓透出幾分緋色來,等這句話砸下來之後,她整個人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也紅了個徹底:“什麽情書?”那男生把手裏的信封搖了搖,不出所料捕捉到溫宜驚愕的神色“哎你們看,溫宜臉紅了。”“真的哎,簡直跟猴屁股一樣。”“我們副班長好容易害羞啊。”“沒…沒有!”溫宜小聲的反駁道,脖頸都漲紅了。可那點如蚊蠅般的爭辯很快便被起哄聲淹沒拿著情書的那個男生故意說:“哎!我們副班長寫都寫了,要不給大家念念吧!”“對啊,快點給我們念念”溫宜瘋狂的搖搖頭,想要伸手去搶,卻被那個男生舉得更高另一個男生揚聲附和道:“副班長的作文可是我們全市第一名呢,想必情書寫的也是妙筆生花吧,不如讓我們來欣賞欣賞”“你們別鬧了!”溫宜皺著臉急迫的喊著,她的臉通紅一片,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快要哭了。“害羞什麽,念一下好讓大家學習學習。”“就是啊,副班長的情書我們難能一聞啊。”“夠了嗎?”慌亂的喧鬧中,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斷了男生的話。男生抬眸看去,時嶼冷凝著臉站在他的麵前,腦袋稍側著,神色倨傲。那眼神有點空,但帶著點陰沉的戾氣,冰冷的嚇人。“怎…怎麽了班長?”男生莫名有些犯怵,拿著情書的手落下來,有些遲疑的笑道,“這情書該不會是你寫給溫宜的吧?”旁邊那幾個男生也都一愣。“是又怎樣?”時嶼掀掀眸子,嗓音有些啞,虛無縹緲的聲線像惡魔低咒:“所以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嗎?”話音落下,起哄的眾人相繼啞了聲,瞬間安靜下來,麵麵相覷。那男生不知所措地吞了吞口水,手呆愣地舉著,時嶼陰冷著臉上前,把他手裏的情書一把奪過,遞還給溫宜。溫宜紅著眼睛接過,眼睫低垂,她揪著衣角,剛想跟時嶼說聲謝謝。下一秒,教室後排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過去。班裏的後門不知被誰摔了一把,正顫巍巍地回彈著。城市漸漸疲倦下來,夜風像深海裏的洋流,霜雪般的月光潑灑在街道上。時嶼下了車,跟助理道別,身側有筆直的兩束光緊壓著地麵照過來,庫裏南匍匐在深夜的街巷裏像隻凶猛的野獸。車內光線微弱,但男人的濃顏骨相攻擊性強烈,深邃的眉眼依舊清晰可見。時嶼眼神微凝,薄唇抿了抿,有些心煩意亂。從在景明軒起,他就察覺到這人在身後t緊跟著,他猜不透段京淮心中所想,既然身邊不止他一個,又何必那麽在意他的所作所為。段京淮停了車,拿著藥邁下車來,在他身前站定。時嶼眉眼淡淡,看不出什麽情緒:“段總有事嗎?”段京淮身形頎長高大,幽深的眼底簇著一束光,如街邊擦亮的燈火,直直地照進時嶼的眼裏:“我來看看你。”“看完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