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按著密碼的手垂下, 冷聲道:“有事嗎?”段京淮在這兒站了很久很久。他從早上他就到了, 今天是休息日,他不知道時嶼什麽時候會回來, 找到時嶼的住處後, 就一直在這兒等著他,一直到深夜都沒離開半步。美國最近氣溫驟減, 他在外麵凍了一天,大腦也有些混沌,抓住溫暖的熱源後,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有微醺的酒氣從空間裏散開,段京淮眉心輕鎖,關切地問:“你喝酒了?跟誰喝的。”時嶼:“這很重要嗎?”段京淮眸光微虛,嘴角垂著,語氣很溫柔:“我隻是怕你會吃虧。”“……我沒事,跟同事喝的。”段京淮又接著說:“我幫你煮碗醒酒湯吧,不然會頭疼。”“不用了。”拒絕的冷靜又不容置喙。“……”時嶼:“還有事嗎?”段京淮吐了口氣,抓著時嶼手臂的手緩緩下滑,攥住他的掌骨,“我想跟你談談。”他的手冰冷,溫度沿著掌骨蔓延,將時嶼弦在箭上的理智繃緊。“我不想跟你談,”時嶼將手抽出來,握住門把手拉開,背著他說,“那天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沒想跟你玩,時嶼,”段京淮將手撐住門,抵擋住他開門的動作,急切地說,“我一直都是認真的。”時嶼抬起眸,輕蔑地看著他:“所以呢?”“……你要是還生氣,我可以在這裏等,等到你想聽我說為止。”“我很忙,段總請自便吧。”他用力拉開門,將風雪和人阻擋在門外。關上門,時嶼後背抵住門板,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心撲通撲通亂跳。差一點,他又要淪陷了。屋內自動感應的燈光亮起。時嶼剛到美國就在公司睡了三天,雖然找人打掃了家裏,但四處還是冷冰冰的。即便過去幾年也是這樣。時差也倒得亂七八糟,繁忙被掐斷,身體就陷入異常的疲倦。洗完澡已經是後半夜,時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理智控製自己t將段京淮在腦海裏剔除,可一闔上眸子,眼底都是他的模樣。他沒開燈,光著腳挪到窗戶前,拉開窗簾往樓下看,段京淮還僵立在那裏。外麵寒風徹骨,天空還飄揚著鵝毛大雪,漫天飛揚的白落在他的發間和肩頭,濕漉漉的。他拿起手機來翻了下天氣預報,提示說,一個小時後將有特大暴風雪。他抿抿唇,打通了喬治的電話:“你開車過來,報警也行,把門口這個人給我帶走。”喬治聲音裏有朦朧的睡意,他打了個哈欠,蔫蔫地說:“老板,現在都幾點了,警察也是要睡覺的。”時嶼揉了揉眉心:“隨便你用什麽方法。”喬治;“你讓他在你客廳裏湊活一晚上不就行了。”“我睡不著。”“那你讓他去局子裏蹲一晚上,你就能睡好嗎?”“……”時嶼想了想,又說:“你帶他去你家。”“我家又不是慈善機構。”“工資,雙倍。”喬治立馬就清醒了,忽的一下從床上起來:“馬上就到。”“……”掛了電話,時嶼站在窗台前,將窗簾扯開一道微弱的縫隙。石階上已經鋪落了一層細細的霰雪,刺眼的光照進時嶼眼底,他垂著眸,視線落在身影寂寥的男人身上。雪很薄很濕,烈風灌滿他的大衣,被打濕的發貼在額角,眉宇顯得更加深邃。他的唇色本就淺,此時更是白的虛弱,整個人看上去都憔悴了很多。算了算,距離他腿傷也沒多少日子。喬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再這樣下去,非要發燒不可。時嶼眼底閃過一絲掙紮,猶豫片刻,他最終還是穿著睡衣下了樓。從顯示屏裏看,段京淮的臉色更是差勁。時嶼抿了抿唇,上前兩步將門打開。寒風瞬間如撕裂般呼嘯著侵襲進來,他皺了皺眉,跟段京淮對上視線。下一秒,段京淮將門別了過去,隻留下一道微弱的縫隙。隔著門,他沙啞的嗓音傳來進來:“你穿的太少了,很冷。”時嶼握在門把手上的指尖緩緩縮緊,他避開風口,清冷道:“今晚客房可以借給你用,但明天早上我不想看到你。”說完,他留著門縫,轉身往樓上房間裏走。別墅內一片闃靜,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到樓下房門關閉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低沉的腳步聲。玄關橘黃色的燈光亮了亮,將整個客廳都包裹了一層柔軟。時嶼關上房間門,摸出手機來給喬治發消息。【時嶼:不用來了。】喬治發了個哭喪著臉的表情。【喬治:可是老板,我都快到了。】【時嶼:工資還是雙倍。】【喬治:爽快!】時嶼總是無意的側耳傾聽門外的聲音,可段京淮大概是怕打擾他休息似的,沒發出絲毫聲響。他就這麽聽著,身心都陷入疲憊,很快便昏沉的睡過去。第二天醒來時,窗外燦白一片,無垠的雪白緊貼著地麵。有厚重的積雪將本就幹癟的樹枝壓斷,“啪”的一聲,淹沒在雪堆裏。時嶼一覺睡到了九點多,洗漱之後,他穿戴整齊裹著大衣下來。樓下空無一人,連玄關處都沒有段京淮的鞋子。果然已經走了。也是,段京淮向來是天之驕子,他已經把話說的那麽絕,縱然是誰,都不會再停留。時嶼垂著眼睫,眸光暗了暗,稍縱即逝。出了門,屋外銀裝素裹,天地間都陷入了一片蒼茫的雪景之中。喬治早就在門口等候,見他出來,將手裏的早餐遞給他:“老板早上好!”他接過,上車。剛倚到座位後背,工作手機的短信提示就響了起來。是昨晚的戴維斯發的。【抱歉時總,昨晚我喝了點酒,開個玩笑,其實是我手上還有個案子想找你們合作,不知道可不可以賞個臉細談。】他瞥了眼,略一思索,回了個“好”過去。恰巧有工作電話進來,他戴上耳機,邊跟那邊洽談,邊喝了幾口牛奶燕麥。喝了兩口,他頓住動作,忽然發現了端倪。燕麥是熱的,並不是很甜。不像是店裏外帶的那種餐飲的味道,反而更像是家常煮的。時嶼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喬治,他神色如常地目視著前方,見他看過來,便適時地遞了個疑問的眼神。時嶼垂下眸,沒說話。到了中午,喬治又拎著兩個保溫袋風風火火的邁進辦公室,見時嶼還坐在電腦桌前辦公,揚聲催促說:“老板,你先吃點東西吧,一會兒再工作也來得及。”時嶼盯著電腦道:“放那裏吧。”喬治將保溫袋放到會客桌上,把裏麵的餐盒拿出來擺著:“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人是鐵飯是鋼’?”受不了喬治的聒噪,時嶼將文件保存,摘下眼鏡長腿邁到餐桌前。“中餐?”“你不是吃不慣油膩的西餐總胃疼嗎,”喬治將餐盒打開,“我就找了家公司附近的中餐廳。”餐盒裏擺了四個菜係。有紅燒肉、糖醋魚、清炒空心菜、肉末豆角。清香的味道撲鼻,色澤鮮美,惹人食欲大開。還有一碗盛放在保溫桶裏的雪梨銀耳羹。時嶼推了下餐盒:“公司附近的那幾家我不喜歡,分給他們吃吧。”“啊,”喬治想了想,又說,“這是最近新開的一家,聽說他們說蠻不錯的,你嚐嚐。”時嶼狐疑地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