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他是……?”“噢,是首都大學這次負責接待我的學生。”葉教授簡單解釋了一句,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快進去洗手,你伯母早就把飯做好等你了。”“嘿嘿,我在樓下就聞著香了,可饞死我了。”葉樂葵笑嘻嘻的。站在旁邊的何明源本來還想跟這女孩兒打聲招呼,結果對方根本沒理他,直接往門旁邊一扭,像隻小貓似的鑽進去了。他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很快恢複如初,這時卻聽葉教授說:“為學生答疑解惑是我該做的事情,隻不過不好意思,我們家人腸胃都不太好,所以可能吃不了這些。”話雖然都是些溫和的用詞,可男人的神色語氣卻很是冷淡,“這份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分給同學老師吧。”何明源沒想過會被拒絕,明明之前他和對方還聊得挺好的,這幾天相處也十分融洽。有了這些基礎,他這次才特地選了晚飯時間來,又提了東西,想著怎麽樣對方也該客氣客氣,不說留他吃飯,讓他進去喝杯水才對啊。“葉教授,可是……”“快回去吧,天要黑了。”說完,葉教授就進屋關了門。砰。門關得還有點響。何明源臉色一陰,拳頭攥了又攥,但最終隻能悻悻離去。這時屋內的葉樂葵已經洗完手了,她正親親熱熱地抱著大伯母撒嬌。這位年過五十的女士名叫謝逢君,雖然麵容已經有明顯的衰老之色,但她的骨相極好,眉眼秀麗,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歲月沉澱過後的柔和。“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兒一樣。”她戳了戳女孩兒的額頭,語氣卻仍是對待小孩子一般。回頭聽見門響,葉樂葵才發現葉存山一個人進來了。“咦,大伯,他走了啊?”“嗯。”葉教授簡單應了句,“吃飯吧。”葉樂葵坐在位置上,想了想,忽然問,“大伯,你是不是不喜歡剛才那個人?”“嗯?怎麽說?”葉樂葵很認真地說:“你剛才都沒讓他進門啊,而且大伯你不知道你每次遇見不喜歡的人眼神和語氣可都冷冰冰的嗎,凍死個人了。”葉教授不置可否。最近國家工程院跟首都大學合作,要招聘培養一批博士後研究人員。目前剛開始第一期,如果順利,後麵還會繼續推行。所以有博士生想跟他攀好關係很正常。隻是葉存山不喜歡這種太會來事的。當然還有個原因,那就是前幾天講座的時候,那個小何跟他說起以前的同學。即便他說的都是實話,那個學生也的確做過剽竊的事情,但何明源當時還跟對方有說有笑,一轉眼就當著人背後說這種事……葉教授不喜歡。但這些事情葉存山都沒跟小女孩兒說,隻是讓她好好吃飯。“哦。”葉樂葵悶頭扒飯,其間,她又偷偷去瞄謝逢君的側臉。“大伯母,這麽久不見,我可想你了。”“是嗎?”謝逢君就對她笑,唇角揚起,旁邊的梨渦立刻就出現了。葉樂葵就一直盯著她看,甚至都有點看愣了,這樣古怪的舉動讓夫妻兩人都覺得奇怪。“你今天怎麽了小葵?怎麽一直盯著我看?”謝逢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自己臉上沒沾到什麽髒東西。“噢,就是……”葉樂葵飛快想了個借口,“就是我覺得大伯母你的梨渦真好看,我好羨慕,也想要一對。”她還是沒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年齡對不上,就算說了,也隻是讓他們傷心。“噢,是嗎?”謝逢君被哄得很開心,不自覺就繼續接道,“我們家人都有梨渦,可能是遺傳吧,後來我生下……”說到這,她忽然噤聲,臉上原本的笑容僵住,就連臉色都有點微微發白。葉樂葵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慌張張想要道歉,但這時候謝逢君卻並沒有怪她,而是輕輕吸了口氣,繼續道,“後來我生下了小孩,就是你堂哥葉澄意,他也有梨渦,笑起來特別可愛,甜得人心都要化了。”作為母親,雖然每每提起丟了的小兒子就難過到喘不過氣,可她並沒有把這當作禁忌。因為謝逢君怕若是總是刻意回避,自己萬一有一天忘了他,那才是真正丟了他。所以這時候又聊到小孩,她就順勢說了下去,“他剛學說話的時候念不清楚字。總是把葉念成yan,後來我們就幹脆給他取了個小名。”“叫宴宴。”第40章 不恥的手段【修】……小名叫宴宴?葉樂葵忽然一愣。因為在大多數人眼裏,丟孩子這種事簡直就是每一對父母心頭不能觸碰的疤,所以即便葉存山夫妻從未明言這件事需要避諱,但家裏的親戚也很懂分寸地盡量不提。所以從小到大,葉樂葵關於堂哥的事更多時候從父母口中得知。她知道堂哥的名字叫做葉澄意,卻不知道對方還有一個叫做“宴宴”的小名。【我叫宴尋。】【宴會的宴。】腦海裏響起青年冷淡的聲音,葉樂葵的腦子好像忽然嗡了一下。她捏緊了手裏的筷子,心髒撲通撲通跳。“大伯母,是哪個yan啊?”“春日宴的宴。”謝逢君輕聲回答她。其實讀作yan的字有很多。但即便隻是兒子的小名,當時初為父母的夫妻倆也選了很久。最後他們找了兩人都很喜歡的一首詩,從中摘了詩名的一個字。提到這個,謝逢君好像想到了什麽很好的回憶,濕潤的眼底又多了一絲極淺的笑。“這個‘宴’字有相聚的意思,拆開之後呢就是家,日,安,寓意很好。所以我們當時就選了它。”葉樂葵其實沒把後麵有關那些寓意的話聽進去,滿腦子就隻想著這也太巧了。丟失的堂哥小名叫“宴宴”。而今天她見到的那個,跟大伯父夫妻兩人都很像的青年也姓宴。兩者居然完全是同一個字!隻是單純的巧合嗎?不。內心好像有個聲音在大喊,一個巧合是巧合,接二連三的巧合絕對不是!隻是沒有七八成把握,葉樂葵現在還不敢說。她今天隻是見了那個宴尋一麵,發現對方年齡不對可能不是堂哥就這樣燒心失望。要是大伯父他們真的以為找到了兒子,結果一驗dna又發現找錯了,那肯定得比她難受百倍。“大伯母,澄意哥哥也有梨渦的話,那他是不是長得很像你呀?”“有一點像,但也不是很像。怎麽說呢,澄意的眉眼很像他爸爸,不笑的時候就顯得冷冷的,嘴巴和臉型像我,就比他爸爸小時候可愛太多了。”說到這,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自覺打開了話匣子“澄意第一天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跟別的小孩兒不太一樣,完全不哭不鬧。因為他覺得自己上幼兒園就跟爸爸每天出去工作一樣,是搞自己的小事業。”“所以每天還特別愛學你大伯板著臉,小酷哥似的,結果莫名其妙招了不少小女孩兒喜歡他。”謝逢君講這些事就忍不住笑,“有一天,他放學回來跟我說今天有兩個小女孩兒都想當他女朋友,但是他一個都沒同意。於是我就問他,我們家宴宴為什麽不同意呀?”樂葵好奇起來:“為什麽?”謝逢君就學著小兒子當時的樣子,皺起眉,用很嚴肅認真的語氣說:“因為我覺得她們都不好看,我不能輸給爸爸,以後也要找一個特別漂亮的老婆。”葉樂葵聽得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