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過了一會了徐澤站在玄關半晌,一直沒能出去,他探頭去看,原是不會開鎖,這個行為又鞏固了他對他智力的評測。趙書今悠閑上前,替徐澤按開門,無視了徐澤略顯尷尬的辯解,摸摸他的頭,打了個哈欠說,“早點回來。”徐澤聞言一頓,把高領羽絨服往上拉扯,遮住表情,他遲疑片刻,最終沒有穿那雙自己的鞋,而是選了趙書今給他新買的厚底運動鞋穿上,匆匆忙忙進了電梯。按下樓層,徐澤才想起,應該回複趙書今晚上見,他抬起頭正欲開口,卻發現家裏的大門已經牢牢關上了。作者有話說日更結束啦!從這周起,更新頻率在一周6千-1萬字哦第9章 3.23.2這日趙書今應了孫淩的約,討論規劃完車場的展廳,回辦公樓後,母親楊敏打越洋電話,順嘴提了一句,似乎周景言工作室有意向,找她姐姐名下的影視傳媒公司合作。楊敏問趙書今問的謹慎,“要不要幫幫景言?他才獨立做事,還排演話劇,應該很辛苦。”趙書今幹脆地說,“等他問我了再說”,就沒繼續這個話題。雜七雜八的事情忙完,傍晚突加一場應酬,趙書今大約晚上九點才歸家。當他精神疲累地推開大門,打算泡個澡就睡,卻看到了玄關處疊加的有半人高的水果紙箱。箱子疊放一道兒,紅的黃的綠的好是喜慶,上麵印著精品沙糖桔,暴汁臍橙,翠香獼猴桃,最上麵是個籃筐,大顆的草莓擠在一起,像是農場新摘的。可趙書今的家不是農場,是拿錢都未必買得下的好地段,他眉心微皺著換了鞋,尚未開口,就聞到了屋裏彌漫的大蒜味,那油香味太強勢,把本來的香薰全蓋光,並且越接近廚房,越接近毒氣的源頭。趙書今越過餐廳進了廚房,看著徐澤的背影,才想起昨天一時衝動帶回來的人,疲憊的神經彈動,壓抑住不耐問,“在熬什麽?”“書今!”徐澤聽到他的聲音模樣高興又驚喜,他穿著家政圍裙,拿著小勺在透明小鍋裏攪拌。趙書今本來的煩心在聽聞徐澤的歡迎後,意外地消減了一半,他心想,果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在熬秘製肉醬汁,是自己研發的。”或許已是到了熬醬的尾聲,除了濃鬱的氣味,徐澤使用過的工作台,整理幹淨得像未曾使用,“我回來的時候撞見了林阿姨打掃衛生,她和我說你工作不規律,可以備一些吃的,但我有時候晚上要幫我爸賣水果,照顧不到你,就想做了醬汁,拌麵拌飯你好吃上。”徐澤看趙書今麵色不佳急忙再解釋,“這個醬聞著是衝,但我弟弟妹妹嘴一饞就找我討,你也絕對會。。。”“徐澤,”趙書今算明白了,他知徐澤是好意,但好歹說認識不久,徐澤剛來就一副家裏主人作態,趙書今覺得古怪,心下抱怨對方沒有任何邊界感,他想了想沉聲道,“你以後,要規劃什麽,都先發信息和我說一聲。”徐澤本想顯擺廚藝,做一小份蓋飯給他嚐嚐,但聽趙書今態度,自己大致是被討厭了。以前在學校他也是掏心挖肺待人好,卻換來製止和拒絕,當時他沒當做什麽,對人如常。後來好心的班長看不下去告知他,別人其實不喜歡他,推拒是要自己別跟著的意思。徐澤不靈光,想不出為什麽那時候會被討厭,也想不懂趙書今為什麽不高興,但他明白道歉是萬能的公式,於是趕忙關火,認真看著趙書今低頭說,“對不起。”趙書今本想就算了,但一轉身,又看到了餐廳長桌的腳上放著幾盆盆栽,綠葉們倒是長得鬱鬱蔥蔥的,有一種霸占好地的耀武揚威,趙書今吸了一口氣,感覺肺裏都沾染了蒜味,幽幽地問,“這又是什麽。”“是蔥和韭菜,這個你都不認識嗎。”徐澤邊說邊迅速將醬汁裝瓶,又說,“自己種的蔥新鮮,我弟弟說蔥的白莖也叫薤白,可以疏結抗氧化。”他自顧自說著,完全沒顧及趙書今逐漸灰沉的臉。徐澤將秘製醬料放涼,再回頭自己的小蔥和韭菜已經不在桌上了,他四處找了找,最後在雜物室的垃圾簍旁看到了它們生機勃勃的身影。徐澤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事兒,趕忙洗淨手,掛好圍裙,想找書今道歉。徐澤從房屋北麵向南麵走,這個家對他而言太大,又太陌生,除了廚餐廳,客廳和客房,他並未參觀周全。雖說沒什麽眼力見兒,但因將自己劃為住客,那麽主人沒給他介紹,他得懂規矩,不能像在農家時一樣隨便串門。南麵的房間相較北麵更寬闊,徐澤餘光閃過明亮的衣帽間,擁有好多塊熒幕的娛樂室,路過書房時徐澤還是沒忍住停了好久。趙書今有一整麵牆的汽車模型,與之相對的牆麵上則是汽車相關的書籍和雜誌。中央寬闊的工作台上有尚未拚裝完整的模型零件,桌子上的洞洞板掛著各式工具,桌旁側置有一台3d打印機,移動白板上貼著汽車照片和手繪草稿。徐澤完全看呆,心道他是真的好喜歡車啊。又明白未經允許窺探他人隱私不禮貌,趕忙撇過頭,匆匆往主臥方向走。主臥的門關著,徐澤敲了好幾下門也無人回應,他本猶豫著進不進去,但一想到趙書今有低血糖的毛病,出於擔心,終歸按下了門鎖。主臥很大也很空,舒展的大床裏沒有書今的蹤影,轉角落地窗外一輪明月孤懸,在森黑的湖麵上落得寂寥,明明是精巧的美景,徐澤卻感到清冷。他原地站一會兒,方才聽到房間右側的隔間裏,流瀉出微弱的水聲。他尋聲過去,卻見昏暗的浴室裏,趙書今正躺在一方小池子裏,悠然地閉目泡澡。池裏的水應是加了浴劑,暖黃的光下呈奶白色,趙書今有力的臂膀敞露在水汽氳氳的空氣裏,徐澤直直看著,不由地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心髒砰砰跳得厲害,他握了握拳頭想鎮定些,卻還未出聲,趙書今合著的眼就睜開,清明的光掠過來,徐澤在暖暖的浴室間被那冷眼看清醒了。趙書今自打見麵從未給過徐澤冷臉,可當下他的神色並不好看,他不至於趕走徐澤,但那句“我沒有說臥室可以隨便進的”,也明確展露出不願。徐澤趕忙解釋,“我敲了門沒人應,擔心你又犯低血糖。”“有心了,但我沒同意的情況下,還是請別進來。”趙書今又閉上了眼睛,是擺明趕人的意圖。“書今,我馬上走,但就是來和你說一句抱歉,我會把小蔥和韭菜養在客房的窗台的,保證不弄髒你家任何東西,這盆栽養了一年了,都有感情。。。”徐澤還沒說完,趙書今皺眉深吸一口氣,還是想把原則講明白,便對徐澤招了招手,像逗小狗一樣示意他過來。徐澤馬上很聽話地湊過去,趙書今的手勢又要他別站著,蹲下來一些。哪知徐澤撲通就跪下去了。趙書今聞聲嚇了一跳,怒氣也散光,無語地探過頭問,“怎麽跪下了。”徐澤莫名道,“你要我矮下來啊。”趙書今想說你可以蹲著,或者半跪著,但看徐澤眼睛閃閃的等他發話,又將抱怨咽下去,放緩言語,指了指旁側的桑拿室說,“去裏麵拿個木凳。”徐澤感覺書今沒有進門時候衝了,應該是滿意自己不再把小蔥和韭菜養在廚房,兩人間的小摩擦算是抹平過去。他聽話地搬了凳子坐在趙書今的池子旁,坐的好筆挺,等開飯似的。趙書今斜瞥一眼,見徐澤眼睫撲閃唇色潤澤,舉止笨拙但模樣勾人,一時間又來了興致,也無心說教了。他本就討厭麻煩事物,也沒工夫搞曖昧,便抬起沾著暖意的手,摩挲起徐澤的下唇,指腹劃進唇縫,滑過徐澤的小兔牙,抬眼問,“寶寶,要不要?”徐澤再遲鈍也知道這是什麽邀請,他其實一走進這間浴室,就感覺像進了盤絲洞!潮濕,暖熱,誘人的軀體,好像不交代點什麽在裏頭,都沒出去的道理。趙書今看他低頭不發話,全當徐澤默許,坐直一些傾身過來,線條有力的手臂濕乎乎地環住徐澤的肩,將他往裏一帶,嘴唇就探了過去。徐澤被吻得除了缺氧,又舒服到不想鬆手。直至趙書今去扯他的毛衣,他才漲紅臉搬著板凳後退一大步,緊張得一如被水妖纏身的唐僧。趙書今泡在熱水裏身上也泛紅,徐澤剛剛觸碰他身體的時候就知道,書今起了很大的反應,但趙書今的臉色依舊冷白,好像熱烈的隻有身軀,腦袋仍然清清楚楚。見徐澤退開他也不說什麽,隻沉著臉,將入水口的冷水按開了。徐澤心底特別愧疚,撩人不管確實缺德,可他當下無意與任何人睡覺,不想陷入一切不穩定的關係,他吃吃艾艾道,“書,書今,我不想隨便對待這段關係。”冷水匯入熱水裏,那感覺接近於失望,體溫在下降,趙書今的心也沉下來。徐澤似乎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好像以為自己要發展成為情侶,趙書今隻覺荒誕,不知怎麽會給了他這種錯覺。他雖然覺得麻煩,但還是認為應當把話說清楚。哪知道徐澤又盯著他的眼,過於鄭重地開口道,“因為是你,所以我不能隨便對待。”注水口的水汩汩流淌,趙書今幾乎感覺冷,但他沒有關掉龍頭,怔怔地一退,全身陷回了涼水裏。他指尖都發顫,牙也咬緊,濃重的悵然席卷而來。六年前的冬天,也是這個時候,周景言在學校過了眾人矚目的十八歲生日,生日的最後一環,是趙書今在訂好的高級酒店,帶給他最大的生日驚喜。那個月的趙書今就和所有的戀愛笨蛋沒有兩樣,在網上智障一樣搜尋“第一次怎麽讓伴侶不痛”,“第一次需要做的十條準備”之類的小文章,而後將重點一句句記在備忘錄裏,反複背誦,勢必要讓景言有個美好的初次。可當周景言醉醺醺地走進那間客房,看著對麵大廈上滾動著巨大的“周景言十八歲快樂”,以及無人機在空中拚出的連環愛心,麵對正打算大展身手的趙書今,周景言卻捧住他的臉,明確地拒絕了交歡的邀約。他給出的理由也很純潔。周景言說,“因為書今你對我而言很重要,所以不想隨便對待。”趙書今苦笑著想,徐澤和景言不止長得像,連說的話竟也能重合。可笑的是周景言終歸選擇了背叛他,那些珍重和認真都是假的。那徐澤呢,他所謂的重要,又能有幾份真心?“書今,你趕快從水裏起來!”徐澤看趙書今想事,本無意打擾,但見池水不再冒熱氣,反倒有了涼意,伸手一測溫,冰得嚇到,趕忙從架子上拿過浴巾,用力去拽趙書今。徐澤動作魯莽,壓根不管趙書今和他坦誠相見,趙書今被他從池子裏慌忙拽起,心下茫然。可看著在他身上忙著擦水,絮絮叨叨的,傭人一樣笨拙的徐澤,又覺得照常待他便好,沒必要對無足輕重的人解釋太多。趙書今漸漸回過神,卻見徐澤拽著浴巾兩角,將它飛餅一樣甩過去,最終披在趙書今身上,側開頭有些尷尬地說,“你,你不要再硬著了。”趙書今聽了好笑,神色也恢複如常,攏著浴巾去換浴袍,背著身向徐澤抱怨,“你這是為難我。”趙書今說的雖是實話,徐澤卻覺得他像在調情,好像喜歡自己喜歡到都沒辦法控製住生理反應。徐澤心下過意不去,卻害怕今天跨錯一步,又走進一段未知的情感裏。他想著不能讓書今衝涼水受凍,自己也不能幫助他,隻得趕緊離開讓書今自個兒解決。徐澤不再看趙書今,說著我先出去了就想跑開,卻被趙書今從身後虛虛抱住,溫熱的懷抱圈住他,趙書今低頭在徐澤的耳側,用帶水的發絲蹭了蹭,隨即把他放開說,“以後進我房間要先說一聲,嗯?”親昵的警告被說的像情話,徐澤簡直怕了書今,要是他再撲上來一次,徐澤想自己設定的那些狗屁界限,就全都讓它們去見鬼。可徐澤並沒有等到再一次的擁抱。他手上沾著濕潤的香氣,而後隻是快速的,順利的,孤零零的離開了趙書今的房間。第10章 3.33.3趙書今換完浴袍躺上床,欲念好歹消停些許,但也沒全褪盡,他拿著手機,想著要是徐澤這頭吃不著,就出去找人紓解。可腦海裏亂七八糟的麵孔過上一圈,除了周景言本人,對他而言,就沒有比徐澤的臉更具誘惑力的。趙書今將手機一扔,按開閱讀燈,拿一本外文汽車雜誌,翻上幾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關於想養的人在家裏呆了兩天,卻還沒睡到這件事,再怎麽隨性的趙書今也多少鬱悶。他從不整強製那套,認為沒用的人才愛玩那些。趙書今身邊遲鈍的人總歸少,硬要形容,他約人小號裏躺著的床友,就像一塊塊海綿,伺候起人來軟塌塌的,給什麽吸什麽。而徐澤簡直就是一塊鋼板,能將你暗示的電波全屏蔽,給的悉數反彈,即便心下對這人不大在乎,也總得為他多煩些神。“嘶。。嘶。。”客廳方向傳來拖拽物品的聲音,沒一會兒“咚咚”兩聲,又發出重物墜落,砸在地板產生的悶響。趙書今頗感無語,但還是下床推門朝客廳走去。徐澤正站在客廳地台旁的空地上,推兩個疊加在一起,有他肩膀高的紙箱。地上散落了十幾本書,應該就是方才噪音的源頭。這些書都翻得特別舊了,有的頁麵全是靠膠帶粘在一道兒的。趙書今拾起來看了看,發現是一套青少年彩圖版本的《中國通史》。“這是你妹妹還是弟弟的?”趙書今幫忙把掉落的書分揀至一起,摞好後想往紙箱裏放,但一打開箱蓋發現生活雜物已經堆滿,隻好暫時放一旁,幫著徐澤把箱子往客房推。“不是他們的,是我自己的。”屋子裏暖氣溫度高,徐澤頭上都滲出薄汗,他怕趙書今才洗了澡,給自己搬行李會弄髒,忙說,“你不用管我,你睡覺吧。”趙書今也覺得不衛生,就指揮徐澤把箱子打開,一大件一大件地搬,徐澤接受了建議,搬了五六趟,很快就把行李都運會了客臥。最後一趟搬運回來,他注意到趙書今正在翻閱那套《中國通史》,見徐澤來了,趙書今合上書問,“你為什麽看青少年版的?”徐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這個是我小學百科比賽的獎品。”“哦。”趙書今把書遞與他道,“那你學習不錯。”“完全沒有,我成績一塌糊塗,隻有曆史科好一點。”徐澤接過書把不平整的頁麵整理好,又說,“我初中就沒念書了,太差了,不是這塊料。”趙書今自認不是堅定的優績主義者,但也不敢想象義務教育的情況下,有人初中都能不畢業,心裏生出些偏見,但也隻是說,“那你工作的是很早。”這並不是什麽有觀點的評論,可徐澤聞言卻低下頭沒有吭聲,隻是一本本地把他的《中國通史》頁腳仔細捋好。他散亂的劉海濕漉漉的,可能是才做了體力活有點蔫,也可能是不喜歡趙書今剛剛的回答,他的模樣有些像一隻被擱淺的小魚,被衝上了岸隻能聽天由命,除了沉默應對,沒有一點點辦法。徐澤抱著一堆廢紙一樣的舊書,看起來窩囊又沮喪,讓趙書今望著並不舒服,他引開話題,指指剩下的幾本曆史書,問徐澤要不要幫忙搬,徐澤推拒後把書放回客臥,又走回客廳,擦著汗對書今表示感謝。趙書今找了濕巾給徐澤,徐澤不好意思地說,“等會可能要借用浴室。”“客房的浴室你隨便用。”趙書今隨口道,又想起自徐澤過來,他並沒介紹家裏的格局,也沒把必要的原則說清楚,就又開口道,“我帶你轉一轉這房子吧。”徐澤也認為需要知道哪些地方是越界的,趕忙點頭跟上了書今。北麵客房有三個套間,徐澤選擇的最小的那一個,都比他的地下室大上許多。西麵是洗衣房,陽台和工人房,步行至南麵趙書今的書房時,徐澤還是沒忍住提了一嘴,“書今,你真的很喜歡車啊,工作和興趣都與它有關。”趙書今點點頭,讓徐澤隨心參觀他收藏的模型道,“很小對這個就有感覺。”他瞥了眼展櫃前流露出羨慕的徐澤,想了想養這種類型的,或許給他鋪路更為適合,便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要不要試試做曆史相關的工作?”“我在自學考導遊呢。”徐澤眼神亮了一下,卻又馬上暗淡下來說,“但我考了兩次都失敗了。”趙書今認為導遊應該不算困難的考試,幫他分析道,“為什麽失敗,有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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