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鑰匙,則在花都的聖心堂前,鎖住了徐澤平凡人生中的最好時光。徐澤將紙箱子逐一運下大樓,最後一趟上來,這會兒晨光徹底灑進了高大的落地窗,暖光將客廳中的掛畫照的分外明了,這副畫和鬆湖家裏的掛畫出於同一個抽象畫家之手,半透明的跳躍色點滲入了大片的深色色塊,好像還未完全滋潤天地的露水,陽光為它鍍上點點高光。抱著小蔥和韭菜的徐澤看到這樣的美景,還是沒有忍住哭出了聲。他在心裏默念著,再見了,書今,謝謝你,書今。12.2.3趙書今飛機落地後,先同母親商討完文件,陪伴了半日,又去哥哥家睡上一宿 ,二日醒來跑了趟新車,舒爽過後,才閑下來回家顧及一些有的沒的。他於出生地購置的房產也臨海,在一座矮山的山腳,春天四周的植物尚未長到豐茂,從三層的閣樓望出去,有些生了芽的禿枝,再望遠些,是高高的,成排的棕櫚。書今打開窗,望向坡道上長勢尚可的碧草,聯想到徐澤窗台上生機勃勃的叢叢韭菜。書今記得小時候,家裏有個愛好園藝的保姆經常打理院子,可父母因為蚊蟲太多,最終將花園鋪為平地,那保姆自然也辭了。但書今至今還記得她所在的那個夏天,院子裏生機勃勃的景象,與父母離婚後,冰涼涼的大理石板是兩副光景。這日是書今回美國的第三日,卻不是第一次想起徐澤。他在很多微小的間隙時刻,會沒有理由地抬起手機,看那約人小號上是否有提示訊息。周圍男孩子知他回來,熱情聯係的倒有不少,可那個被認作是奇怪的,可笑的清朝皇帝頭像,卻自生日以後再也沒有亮起紅點。趙書今生日那天給徐澤鑰匙時候,並非想就這麽斷了。要說心理,他隻覺自己是多了份試探之心,他禮物送的輕薄,便是想知道徐澤是同過去的情人一樣,會再要些物質和前程,還是癡傻到隻要被愛。若說是前者,趙書今認為徐澤總歸給予了自己優良的性,隻要徐澤開口,無論多荒唐,書今都願答應。可若說是後者,趙書今還真是難以抉擇,不過過去喜歡他的情兒,多半會以書今的敷衍而終結。然而這回的趙書今不知為何,似乎有些期待地想聽到,徐澤來討要合理的報酬,也隱隱希望徐澤來電,笨笨地說隻是因為想念他。趙書今滑開手機,剛點開徐澤的個人頁麵,打算初次翻翻他的朋友圈,卻接到了多年為他做家政的林阿姨來電。照理說他不在家,林阿姨本不應該會找,出於疑惑,書今將電話接了起來。林阿姨的問詢也有些許困惑,她先說了家裏沙發上,徐澤留的物什和留言,又報告說,“小徐把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什麽都沒剩,”她斟酌了措辭問道,“您看這些攤在沙發上的怎麽處理好。”接著書今就收到了,擺滿自己送給徐澤禮物的沙發照片,他看了一會兒,臉色也變陰沉些許,追問道“他養的植物還在嗎?”林阿姨說了不在了,又問趙書今這些東西怎麽處理。趙書今沉默良久,才說,“放著,我盡快趕回來。”他煩躁地掛了電話,灰暗的眼神在窗外春光的映襯下顯得更為深沉,突兀。作者有話說還有一章今天!第53章 12.312.3.1短期內接連的長時間飛行,使趙書今在飛機上並不算好受,每每想起林阿姨發來的照片上,徐澤自認安排妥帖的儲蓄卡,趙書今就氣到發笑。徐澤上次對著他拍這張卡,還叫人記憶猶新,神奇的是他拍完還要回去了。這次卡片二度出現,除卻給的錢變少了,那份蠢勁絲毫不減。書今都快弄不清徐澤的意圖,這樣的關係裏一個子兒不要,是想勾連住自己的注意,還是真的傻到要斷絕關聯,甚至告別清算?趙書今希望徐澤清醒些,聰明一回,可徐澤偏偏是個傻的,大抵真有徹底分開的意思。促成這個結果的是他放的那串車鑰匙嗎?可就算被刺激,趙書今還是想不出,為何促成了徐澤現在一個電話不打,一個電話不接的封閉局麵。北山市到達後書今下了飛機,先回了趟市中心的家,確認徐澤真正離去,平日少有的焦慮才激湧而上。他又打了一次電話,徐澤依舊關機,趙書今挑了輛在城區裏好開的車,先去到撿回徐澤的地下室。那房屋門開著,並沒有居住痕跡,他心下著急,抱著僥幸心理去了鬆湖的家,沒有意外也不見人蹤。趙書今在鬆湖的家裏望見樓梯下掛著的植物補光燈,想起徐澤安裝它的快樂時刻,倏忽中有些迷茫,他養了徐澤三個多月,卻不知徐澤離了他會住哪,也不知離了他會去向何方。沉默一會,趙書今抬眼瞥見吧台上,整理有一排氣泡水,他驀地記起,認識徐澤的最初,便是跑山買水時候,趙書今即刻動身驅車,向鬆山半山小賣部開去。時值正午,往來的登山客不少,半山小賣店熱熱鬧鬧,趙書今透過人群遠遠看去,一眼就識別出在櫃台前和人攀談的徐澤。徐澤除了穿回自己的寒酸衣著,頭發頂上仍舊蓬蓬亂亂的,他臉色如常,待人也大方,傻乎乎地喊麵前討價還價的大叔“大哥”,跟他說“山上可樂十塊是因為難以運輸”以及“這是景區的統一定價,我們小賣部絕不宰客!”這個場景恍惚中把書今帶回去年聖誕那天,徐澤也是攔著自己不放,稱呼自己“老板”還大喊“怎麽可以多收錢!”細細想來,倒是自己當時誤會了他,以為徐澤是來搭訕,偏不想人是真的傻的。或許是趙書今過於高大,身上戾氣又重,也或許 歸功於他樣貌英俊,沒一會兒就有不少人偷望立在徐澤對麵的書今。徐澤終於說服大叔用十塊錢買走了可樂,再抬頭,正對上書今一雙 幽幽眼眸,他好像被施了術,定在原地怎麽都動不了。趙書今走近些,稍稍低頭沉聲道,“跟我過來。”而後轉身就往小賣店後門鮮有人跡的下坡路走。徐澤呆呆站了好一會兒,直至店裏夥伴叫他,人才 有了反應,說他出去有點事,便快步朝書今的方向走。兩人沿下坡走到一個無人休息台,趙書今轉過身,垂眸冷冷地問徐澤,“怎麽不接電話?”徐澤被他的氣勢嚇到,後退幾步站遠了點,低著腦袋,怯怯地偷瞥一眼趙書今,先是小聲道“手機壞掉了。”又把聲音壓得更低問,“我們不是分手了嗎?”趙書今氣得太陽穴緊繃,咬牙切齒地看著唯唯諾諾地徐澤問,“我們有交往嗎?”他說完,本有鬱氣欲繼續質問徐澤,可還未開口,就見徐澤耷拉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地直抖,青石板地麵上如下雨一樣落下了豆大的水滴。趙書今看他哭,心驟然一縮,但很快煩躁就蓋過來,他稍稍用力捏起徐澤的下巴抬高,才發現這張小臉上,好幾塊皮膚被擦得紅紅的,有的位置還有點起皮,剛才站得遠看不仔細,這會站近些才發覺,徐澤的眼皮都是腫的,小內雙都成了單眼皮,根本不是隻哭這會兒哭腫的。書今心上又是一抽,就聽徐澤揉著眼睛問,“書今,你,你為什麽這麽說,連我們交往過都不願意承認嗎。”趙書今聞言先是有點莫名其妙,心道我們最初不就說好是交易關係,也明確說過自己不是要做徐澤男朋友。但現下趙書今有了個詭異的預感,或許眼前這個小笨蛋,真的能理解錯也說不準。書今隻得遲疑地追問,“那你說我們交往多久了?”“從你生日分手那天往前算是一百零二天。”徐澤哭得眼睛已經有點模糊,趙書今看著害怕,憂心他把眼睛揉壞,就將徐澤的手打下來,從口袋掏出紙巾,命令徐澤抬頭,徐澤被凶到,老老實實聽了話,趙書今就隻能一麵給徐澤擦臉,一麵計算時日,算完後他就全然明了,這個忍著淚水,眼淚還是往下滑的,和考拉一樣呆呆的家夥,真的把他的養人提議給誤會了。趙書今停下手上的活計,本想摸根煙抽,哪知道徐澤哭著哭著,突然整個人暈乎乎地向他傾斜,無意識地倒下來,書今趕忙扶住徐澤,看他有些昏迷,緊張得直拍徐澤的臉,喊徐澤名字,拍了好幾下,徐澤才半眯著眼醒過來。趙書今看人情況不對,沒多想就把徐澤橫抱起,徐澤意識不太清楚隻能任由書今抱上了車,後座躺了一會兒,意識才慢慢恢複些,他開口就啞聲問趙書今道,“書今,你不願意承認我們交往過,是嗎。”趙書今發動了車,剛才見徐澤那樣倒下,又不是低血糖,心裏急得慌,怕徐澤生大病,這會兒沒空同他閑扯,又憂心徐澤情緒波動再倒下,就委婉道,“我剛才氣過頭了,本來是想說,你自行分手,直接跑掉,根本沒有把我們交往當做一回事 。”徐澤清醒些許,有了氣力就從後座上爬起來,他沒想到書今這麽賴皮,趴在駕駛位靠背上嘀咕說,“可是,可是,你剛剛說的是...”趙書今一想到徐澤不打一個電話直接跑掉,心裏就添堵,直直問他,“那你說,我有說過分手嗎?”徐澤隻得辯解說,“可是,孫淩說,你給車鑰匙,就是和人分手的意思。”趙書今未想竟是被好友誤讀,才鬧出這事,心下也無語,就質問說,“你聽孫淩的,還是聽我的,”書今嘴一快脫口而出道,“誰是你男朋友。”趙書今說完自己也愣住,他已很多年沒有自稱過別人的男朋友,這會兒三個字吐出來,聽著既新奇又隱隱帶著興奮,沒幾分鍾就開進了一所醫院大門。徐澤未料想書今剛才竟然不承認他們交往過的事情,心裏萬分委屈,不得不真的開始懷疑,書今對他並沒有自己認為的那樣喜歡。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會連交往過都要否定,即使後來書今又做了解釋,徐澤的心還是懸了起來。他退回座位,猶豫地問道,“書今,那你生日那天離開的時候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床上的技術差而不開心?”趙書今臨時來醫院,找停車位找半天,又聽到徐澤問他沒有任何邏輯的問題,頗有無奈道,“誰說你這方麵技術差了?”“我前男友。”徐澤乖乖回答道,“他說沒人願意伺候我這種木頭。”趙書今本來倒車都快泊好,被徐澤這句話一刺激,車撞上了擋車器上,臉色也全氣青了。12.3.2趙書今給徐澤掛好號,找了個熟人開路,幫徐澤初步看診,查了些基礎項目,兩人在醫院呆了一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拿到加急報告,原來昏倒的原因是長期營養不良。趙書今鬆了一口氣,看臉上擦得亂七八糟的徐澤無語道,“你怎麽和我住一起還能營養不良。”徐澤聞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是對自己的身體不適感到抱歉。趙書今看著這樣的徐澤心裏非常難受,他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徐澤平日給他做的飯都很有營養 ,但徐澤自己吃什麽他根本一無所知。意識到這點,趙書今也有些鬱悶,他看著往嘴裏塞了一粒維生素綜合片的徐澤無奈道,“以後別做飯了,我們都吃阿姨做的。”徐澤坐在醫院的沙發上懵懵的,他低著頭想了很久才說,“書今,要不我還是不住你那了。”“怎麽?”趙書今聽聞這個提議有些心煩,他未想今天剛轉變身份,變成了徐澤心裏認可的情侶關係,可徐澤竟然要求分開住。“我,”徐澤想了好久也說不出措辭,他覺得自己有點太依賴書今了,誤會和書今分手的這幾天,徐澤什麽都沒有進食,一想到書今心裏就像有了個大窟窿。要是再被書今沒事隨便提分手,徐澤都感到害怕,就說,“書今,我和姑姑說好了,先住超市宿舍,而且幫她搬一段時間貨。”趙書今不知道徐澤腦筋的運轉路徑,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可見著徐澤瘦弱易碎的模樣,也不好說重話,他抬手欲攬徐澤到懷裏,卻剛抬手,就看到徐澤幾不可見地躲了一下,趙書今瞬間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沒管顧太多,直接把徐澤按進懷裏,親了親他頭發說,“你按自己想的做,但我們每周都要見麵”。書今見徐澤點了頭,方才放心下來,帶著人驅車回程。一路上書今未理睬亂按車內音樂的徐澤,他對於今天有了名義上的第二任男朋友,仍舊頗覺新鮮。趙書今曾與周景言是完完全全的精神戀愛,或許是趙書今的情路清奇,與這第二任的小男友徐澤,自從被他酷似景言的麵孔所吸引,再到逐步哄至床上,則是完完全全的肉體之愛。趙書今不知道這種每周見麵隻為一個目的的感情,同養人有多少區別,但若能讓徐澤不為此哭泣,他並不建議換上一種說法,隻不過他也不清楚這個所謂的男朋友,自己可以維持多長的時間。第54章 13.1暗湧13.1.1趙書今將車駛向“欣隆二十四小時超市”所在的路口時,接到個突兀的來電,他沒帶耳機點選了公放,試探的女聲在車內響起,“您好,請問是徐明美的家長嗎?”在副駕無所事事亂動的徐澤聞言定住,茫然看向發聲的手機,而趙書今已然開口道,“是,”又說“您請說。”電話那頭忙接話道,“是這樣的,我是徐明美的班主任,今天下午課間休息的時候,徐明美和同班的曹悅起了爭執,直接將對方書包裏的東西,倒進了學校女廁所裏,現在曹悅的家長已經趕往,徐明美父親和大哥的電話都打不通,您現在有空來一趟學校嗎?”“可以。”趙書今毫無意外地接應下來,又對電話那頭道,“請您轉告明美,她哥會同我一起來,先不要緊張。”班主任又問了他們到達的具體時間,趙書今說約莫一個半小時,那頭便請他們快些來,被丟東西的孩子情緒很不穩定,問徐明美話她也全不應答,趙書今都答應下便將電話掛斷了。徐澤懵懵的,但知電話和明美有關就急切問,“明美,明美怎麽會做這種壞事?”趙書今找了個車道掉頭,而後點選了導航的市郊方向,隨口說,“沒事,是我要她這麽做的。”徐澤不敢置信地看向書今沉穩的臉,焦心道,“怎麽能要孩子主動傷害別人...”“對付霸淩可不能忍氣吞聲。”趙書今冷冷道,“今天不還手,誰知道對方以後會做什麽。”徐澤看書今口吻嚴肅,才遲疑道,“明美被霸淩了?她怎麽不跟我說呢…”“她怕你擔心。”趙書今本就無奈,語氣不太好地質問起徐澤,“遇到這麽大危害的事都悶著,你這後盾怎麽當的。”徐澤從未聽過趙書今這樣嚴厲的指責,但明白是自己不對,不會帶孩子。徐澤以前雖沒被霸淩,但也有同學對他態度疏冷,一想到明美遭到了更嚴重的事,徐澤的心就刀割一樣痛,被書今罵了也覺得是活該,垂著腦袋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趙書今沒聽著徐澤應答,餘光一掃見那單薄的肩膀耷拉著,又怕徐澤情緒上來頭昏,隻能緩和口氣說道,“抱歉,我剛剛態度不好。”又說,“我小學也遇到過類似的事,要明美這麽做是有分寸的,別擔心。”“什麽?”徐澤揚起頭驚訝地望向趙書今,書今卻無所謂地扶著方向盤,看著路況隨意道,“當時初到北山市,我中文不會說,沒上國際小學,上的我爸任職的大學的附屬小學,一開始會有不友好的人學我說話,戳壞我帶來的足球之類的事。”徐澤原本對妹妹的擔憂立刻挪了一大半給書今,臉上愁雲密布的,緊張地問,“然後呢?”趙書今瞥到徐澤模樣,心情莫名變好了一點道,“沒什麽然後,沒過幾天我就把那幾個鬧事的人揍了一頓。”徐澤未想原來對抗霸淩需要的是暴力,隻得感歎說,“好吧,那他們後來就不欺負你了嗎?”“嗯。”趙書今點了點方向盤說,“準確說是沒辦法欺負我了,這事給我奶奶知道後,想了點法子,把那幾個欺負人的小孩弄轉學了。”徐澤聞言張了張嘴,遂又合上,低著頭扣起手指上的倒刺,弄了好久撕了一條皮屑下來,帶出些血水,他小聲道,“可是明美的奶奶,是很普通的老人家 。”趙書今聞言愣了一下,見徐澤的落魄樣子,沒忍住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把細軟的頭頂揉亂道,“沒事,”又說,“我都能處理好。你下午抽了血的,先睡一會兒。”徐澤被趙書今安撫,心下好受一些,雖然仍舊擔憂 ,可身體的不適致使他虛弱地斜靠在座椅上。快要合眼前,徐澤無力地問書今,徐明美班主任怎麽會知道書今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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