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溫伏絞盡腦汁向許願的菩薩透露的心思。溫伏簡直發揮了他畢生的語言組織能力短短九個字,他既要費薄林,又要長壽,還要兩個人健康地死去。“你呢?薄哥。”溫伏問,“你有願望要我幫你許嗎?”費薄林垂眼看向飄搖在蠟燭上的火苗,眼底終於浮現了一點真實的笑意。“就從今天開始期盼老去。”第61章六寸的蛋糕兩個人吃綽綽有餘,費薄林對甜品零食從不感冒,因此吹完蠟燭後他隻是意思意思地吃了兩口,剩下一整個蛋糕都給溫伏當了晚飯。溫伏愛吃甜,加上蛋糕味道實在好,裏頭兩層夾心,一層水果一層巧克力薄脆,怎麽吃都不膩,費薄林想到現在天氣熱,蛋糕放久了會變質,拿到冰箱裏又竄味,幹脆就隨他吃了。兩個人麵前的桌上擺了四道菜,沒一個人動筷子。溫伏埋頭啃蛋糕,費薄林支著下巴笑吟吟地看他啃蛋糕。“吃得下嗎?”“吃得下……”溫伏忙得抬不起頭,好不容易有空擠出一句話來回答費薄林,聲音含含糊糊,一聽嘴裏就塞滿了吃的,“薄哥吃嗎?”費薄林搖頭,見溫伏沒抬頭,就說:“我不吃了,你吃吧。”溫伏吃東西宛若龍卷風過境,費薄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慢慢吃,毫不見效。直到吃得一開始那股新鮮勁兒和餓勁兒過去了,溫伏踩著費薄林的耐心極限,本打算在費薄林實施強硬手段的前一刻放慢速度小口吃,費薄林卻在他之前先出手了。溫伏心裏一咯噔,不出意料自己很快就會受到無情鐵手的製裁也就是被費薄林拎著後頸脖子強行往後撤,直到嘴裏一口蛋糕三十下咀嚼完,再被放回桌前吃第二口。很久之前他吃飯太快的壞毛病改不過來時費薄林就這麽治他。雖然難受,但很有效。現在想想,那竟已是快十個月前的事了。費薄林折起袖子,溫伏抬眼一瞅,先是脊背一僵。然而腦子反應過來了,嘴還來不及停,眼見費薄林就要動手,他還在一個勁兒吃。甚至速度更快條件反射地想在被費薄林抓到之前再多吃幾口。下一刻,費薄林本該伸向溫伏後頸脖子的手卻伸向了衣服口袋。溫伏一邊埋頭苦幹一邊悄悄注意費薄林,卻見對方從衣服裏掏出手機,調出他最近看得最起勁的柯南放到他麵前。這就是費薄林針對溫伏吃飯太快想出的最新策略利用動漫分散溫伏的注意力,讓他邊吃飯邊看番,以此拖延溫伏吃飯的速度。這個方法,對於六七歲的小孩子來說不太健康,對於十六七歲的溫伏卻剛剛好。溫伏的埋頭苦幹變成了埋頭甜幹。蛋糕快吃完那會兒,溫伏舍不得,還在用叉子刮蛋糕盒底部邊緣處的奶油,費薄林看他吃得好笑,一邊想阻止,一邊用隨贈的刀具幫溫伏一起刮,喂到溫伏嘴裏又問:“就那麽好吃?”溫伏下意識先點頭,點到一半又忽然搖頭:“沒有很好吃。”他從蛋糕盤裏抬起臉來,已經學會習慣性地先抽紙巾擦嘴,含糊解釋道:“不吃浪費。”又重複了一遍:“沒有很好吃。”這樣的蛋糕一年吃一次就夠了,溫伏並不想自己過生日那天費薄林再花大價錢給他也買一個。也不知費薄林是否看透了他的想法,聽到這話隻是笑笑,並不說話。這個生日和夏天一樣匆忙倉促,準高三們短短休息一個周就再次麵臨開學。他們終於步入高三了。似乎高三總是苦悶,即便事實偶爾並非如此,氣氛也一定會被老師們渲染得非常苦悶。溫伏對身邊的氛圍一向感知遲鈍,他仍舊是和以前一樣每天按部就班跟著費薄林吃飯學習做作業,語文成績在一年之內穩步到了一百一左右溫伏對此還挺滿意,但費薄林顯然覺得不夠。文言文板塊溫伏徹底吃透以後費薄林的攻略轉移到了選擇題的語法問題上,溫伏的語感很差,自小跟人缺乏溝通是最大的原因,偏偏這也是最難改進的一麵。對此費薄林給出的解決方法隻有硬做,加大刷題量,讓溫伏對海量的類型題訓練出條件反射,同時日常生活裏從交流上糾正溫伏說話的語法問題。比如這之後的某一天,費薄林心血來潮,在溫伏吃完晚飯以後忽然問:“我做的飯好吃嗎?”溫伏說:“好吃。”費薄林:“不對。”溫伏:?費薄林:“這句話完整的說法是什麽?”溫伏沉默了一秒:“飯好吃。”費薄林:“誰的飯?”溫伏:“薄哥的。”費薄林:“薄哥的什麽?”溫伏:“薄哥的飯。”費薄林:“薄哥的飯怎麽了?”溫伏:“好吃。”費薄林:“薄哥的飯怎麽好吃?”溫伏想了想:“薄哥的飯……很好吃。”“不對,”費薄林說,“是薄哥‘做’的飯,好吃。”“哦……”溫伏低頭,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隻糊弄著跟著說,“薄哥做的飯……很好吃。”費薄林捧起他的臉:“主語是什麽?”溫伏眼微微亮:“……薄哥。”“不對。”費薄林說,“主語是‘飯’。”溫伏耷拉下眼:“哦。”費薄林:“那‘薄哥’是什麽?”溫伏眼珠子緩慢地轉了一圈,又亮了亮:“是天空。”費薄林:“……”“不對。”他堅守陣地,沒被溫伏故意帶偏,隻管認真糾正,“‘飯’是主語,那‘薄哥做的’就是定語。”溫伏眼皮又耷拉下去:“哦。”費薄林:“那‘好吃’是什麽?”溫伏大腦放空,根本不想回答,跟著費薄林的話小貓學舌地摸魚:“那''好吃''是什麽?”費薄林:“我是在問你。”溫伏腦袋搭在費薄林的兩隻手掌上,雙目空洞地搖頭:“我不知道。”費薄林:“說完整。”溫伏:“……”溫伏:“我不知道‘好吃’是什麽。”費薄林又開始新一輪的糾正。溫伏感覺自己好像戴了緊箍咒的孫悟空。短短幾個周功夫,在費薄林見縫插針地轟炸教育下,不善溝通的溫伏徹底自閉了。費薄林白天跟他說話,他隻點頭或搖頭。費薄林晚上找他聊天,溫伏閉眼睡覺。在敏銳地察覺到溫伏的話越來越少以後,費薄林最終決定放棄,並且積極地反思自己的方案出錯在哪裏,同時再也不把學習方麵的事植入到生活。然而這件事的後遺症就是很長一段時間裏溫伏說話總是字正腔圓地說齊一句話的主謂賓,很有些外國人才開始學中文的正經做派。那天,謝一寧一臉神秘地拉著溫伏說:“咱學校貼吧和表白牆有人掛你,你知不知道?”溫伏搖頭,剛想說“不知道”,就想起費薄林叮囑他說話要注意語法的事,於是他謹慎而緩慢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頓了頓,在心裏默默數了一下自己這句話的主語謂語和賓語,同時想起補充必要的定語,才繼續說:“我不知道學校的表白牆有人掛我這件事。”謝一寧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瞅他:“你說話好像一個人……”溫伏剛想問“誰”,又住了口,過了幾秒才完整的問道:“我說話像誰?”謝一寧摸著下巴思考:“就是那個機械聲……一股翻譯腔那味兒的那個……嘶……我怎麽想不起來了……”盧玉秋湊過來小聲提醒:“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啊對對對!”謝一寧點著溫伏,“就是這個!”她一拍溫伏的肩,笑眯眯道:“哆來咪你最近業務精進了嘛!不僅會說鬼子話,還會說洋鬼子的腔調話了!東西薈萃嘛!”溫伏:“……”瞧他一點笑不出來的表情,謝一寧樂了樂也就不笑了,接著剛才的話邊翻手機邊說:“就之前,你六一唱歌嘛,然後暑假就一直有人在表白牆上找你,最開始是匿名投稿想要你聯係方式,結果發出去兩百多條評論都沒人知道,有人直接轉發到我空間了你該不會還是跟之前一樣qq隻加了我和組長吧?”溫伏思忖著說:“我qq加的人,還有蘇昊然、盧玉秋,祁一川。”“難怪。”謝一寧說,“我們幾個不說,當人沒人知道你聯係方式了。”她繼續說,“之後過了倆月,那個投稿人又發了一條,說是願意付錢要你聯係方式,結果還是沒人回。”溫伏聽完思索一會兒,思索不出自己要說的下一句的完整主謂賓,幹脆問:“多少錢?”謝一寧比了個“2”。溫伏愣了愣:“兩百?”想給。謝一寧:“兩千。”溫伏立馬轉頭去找費薄林要手機:“我去聯係他。”“我還沒說完呢。你聽我說完再決定給不給。”謝一寧把他拽回來,“後來表白牆那條投稿刪了,那個人直接去咱們貼吧發帖了,就前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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