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顏月歌心頭的那點疑惑才消失。不過，這個修士後頭並非是長樂水境，長樂水境的位置還要更靠後些，在百米後另一波駐守著的修士身後。也是，據說長樂水境隻有這一個出入口，表現出的本體也不過是直徑五米左右的地陷，大刺刺擺在長樂街正中，不管是從哪個方向出來相距也不過幾步遠。要是裏麵有人起了爭執，從裏頭打到外頭，可不最先遭殃的就是附近的百姓。隔開是一回事，想必近處這幾個修士身後還有著強力的結界以防萬一。或許是長樂水境前兩天剛剛開過，修士們也大都知道了關於長樂水境開啟的時間，平日裏不會跑過來浪費時間。顏月歌可以說是孤零零自己一個人走到那駐守的修士麵前的。幾乎是他直直朝著這邊走來的瞬間，幾雙銳利的眼睛就刷地盯在了他身上，目送著他靠近的。顏月歌心說這給人搞的，就算沒帶淮序也足夠顯眼了。好在他的易容術學得確實不錯，暫時沒見有人起疑。顏月歌也不敢做些令人生疑的事來，走到一人麵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小心問道：“敢問這後頭可就是長樂水境？”他連聲音也一並偽裝過，略帶些與沽永城一帶絲毫不搭邊的口音，渾身上下沒幾件值錢貨，看起來就像是個日子還算過得去的尋常散修。被他問的那人看著是幾人裏頭最好說話的，長著一張老實巴交的臉，聞言直接回道：“是啊，現在不開，你二十號再來吧。”顏月歌點點頭，又稍湊近幾分，“那二十號什麽時候開啊，是開一天嗎？”那人回道：“隻午時開。”顏月歌狀似驚訝“啊”了一聲，“這麽短嗎？那豈不是大家都會一起進去？我隻想碰碰機緣，不想被大能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啊。”那人露出些許笑意，搖搖頭道：“小友放心，這一進了門啊，大家都會分散到各處，不會有兩個人同時落在一處的。”顏月歌又狀似恍然點了點頭，“那需要提前來排隊嗎？”那人繼續回道：“保險起見還是提前些吧，我們好提前查驗身份收取場券。”等等，怎麽還查驗身份的啊？顏月歌心中猛地一跳，故作鎮定道：“查驗身份？是因為那個通緝令嗎？”那人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小友看來並未入過我謝家的秘境，我謝家一向如此，不過因為那份通緝令，現在更嚴了而已。”顏月歌裝作恍然大悟，一邊跟那人客套，一邊已是在心裏畫了太多叉。不行，他決不能帶著淮序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去！第12章 顏月歌沒再繼續跟謝家那修士聊多久，拱手道一聲多謝，便晃晃悠悠沿著原路返回了。當然，其實也並沒有真的按原路返回，反而是走出一段距離後，穿過一條小巷走向了長樂水境的另一個方向。雖長樂水境那塊小小的地陷盡數位於長樂街的街道路麵上，一點兒沒占了路旁的鋪麵，但就像是顏月歌方才走過的那處相似，謝家在長樂水境周邊一圈各處都布置了守衛。處處與長樂水境的中心點隔了百米，最終也是橫跨了幾條街，守衛遍布在街道與屋脊。甚至走到一處時，顏月歌還遠遠見了那個早前撞到他身上被他懟了回去的人。原來是謝家的。雖然那事在他心裏算不上結怨，難免那人不會如此想法，於是顏月歌一點兒沒有靠近，遠遠避著走向了下一處。等到將長樂水境周邊一圈看下來，顏月歌隻感覺一陣頭疼。守衛或者說護衛，總之謝家的人比他想象中多太多了，各個方向都密不透風，加上他們身後的結界，顏月歌幾乎不可能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帶著淮序暗度陳倉。影日密抄的作用也隻是隱去他們的身形與氣息，就算繞過了看守還有看守背後那可能的結界，就算沒有結界，他們又該怎樣不經過身份查驗一關混入秘境呢？貼著一個正要進去的人能跟著進去嗎？但如果按照正常流程進入，就算他們真能混進去，也會讓他和淮序分開，反而可能會讓淮序陷入到更危險的境地。所以就算可以跟著人混進去，也不會是他想要的結果。而且他也並不打算跟著人群一起走，到時候那麽多修士在場，要是出了什麽意外讓人發現了他們和他們的身份，有那兩張賞金高昂的通緝令和尋人帖在，在場的所有修士恐怕都會變成他們的敵人。那可就遠不止要麵對謝家這點兒人了。還是得找個辦法在秘境開啟前偷偷溜進去。想來想去，重點似乎還是在最後的秘境上。一般的秘境絕不會有這麽多人裏三層外三層的看守防護，但是畢竟一般的秘境也不會好端端出現在城鎮中央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所以謝家選擇謹慎處理自家勢力範圍內的不定時炸彈也沒什麽好說的，甚至可以說對自家範圍內的百姓很是負責。就是苦了顏月歌抓耳撓腮已經在想著地底總不會有人看守，要不打地洞吧。又觀察了一陣，將他們換班的情況看了看，也是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八百雙眼睛盯著四周。不過好賴顏月歌已經決定要在什麽時候偷偷溜進去，一定會用到影日密抄，再多眼睛盯著也不怕，就看突破了這些人眼後該是什麽情況了。這些也不是他一下子就能想到辦法解決的，顏月歌還是先回了客棧。回來先跟淮序打個招呼，就見他出門前淮序拿在手裏鼓搗的九連環已是被扔在了水底。顏月歌看了看，想著本就是給淮序打發無聊的東西，生怕反而惹了淮序不高興，急忙安慰道：“解不開也沒關係，我也解不開，沒什麽的。”淮序都將那玩意忘了，聞言回頭一看，轉身下潛將水底的九連環撿起，又遊到顏月歌麵前，哢哢幾下，毫無障礙將其解了開來。顏月歌卻是一點兒沒有話說早了的尷尬，反而一臉激動道：“哇，淮序好厲害。”淮序沒說什麽，又在顏月歌崇拜的眼神中哢哢幾下，重新將其組裝了回去。顏月歌瞬間吱哇亂叫起來，“這也太厲害了吧，它在你手裏好簡單的樣子，淮序真的好聰明！”淮序依然沒什麽表露，伸出纖長的食指點了點他的手，又抬了抬手中的九連環，開口道：“來。”顏月歌愣了一下，還是順著淮序的示意拿向了淮序手中的九連環。然而，微涼帶著濕意的觸感緊跟著輕輕扶在了他的手。顏月歌一驚，差點手一滑將九連環掉到地上去，卻讓淮序穩穩托住。“跟著我。”仍是那樣慵懶而帶著些許寒意的嗓音，既不溫柔也不動人，卻讓顏月歌不由得滯了呼吸。那樣一雙與人類差異明顯又沒多不一樣的手大出顏月歌的手太多，輕鬆將他的手虛虛握在了掌心，引導著他一個一個，輕鬆將環扣打開。顏月歌的大腦幾乎在瞬間裏放空，怔怔望著手中的環扣，或者說望著覆在自己手上的指尖，意識都快停擺。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會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顏月歌的身體整個僵住，如同生了鏽的機械般緩緩抬眼看向淮序。絕色的美人眼簾微垂，掩去了眉眼間明晃晃的懶散，似乎隻剩下無盡的溫柔與耐心。顏月歌的心跳怦怦作響。“這剩下的，你自己試試。”說著，美人那長長的睫忽地抬起，赤色的眸瞬間撞入了顏月歌的視線。顏月歌瞬間好似被撞破了什麽似的低下了頭，胡亂點點頭說：“好。”卻已是耳尖通紅。也突然覺得，曾與淮序冰冷指節接觸的地方正在燒灼起滾燙的熱意。他本就心不在焉被淮序扶住手指在拆，現下離了淮序更是愈發心不在焉，叮叮咚咚一通響，幾乎沒讓九連環有所變化。淮序也並不著急，反而是見著顏月歌著急起來，伸出鋒利的指爪，輕輕按在了其中一個環扣上，又道：“別急。”顏月歌這次沒敢去看淮序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著淮序的指引慢慢去做，竟也慢慢沉下了心。及至最後一個環扣脫離，顏月歌差點沒激動得跳起來，當場一陣歡呼：“好耶，我成功啦！”哪還能見得丁點兒羞澀臉紅的模樣。淮序見著他高興，看了幾眼轉身就要遊到一旁去，哪想還不等動作，顏月歌已是衝到了眼前，興衝衝道：“多謝淮序，沒有你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它解開呢。”淮序隻淺淺搖了搖頭，“無事。”顏月歌笑得明媚，“你太謙虛啦。”淮序沒再回應，卻被少年人的明朗閃得睜不開眼，默默移到了一旁。顏月歌也沒繼續糾纏他，轉身坐到一邊去擺弄手中已經徹底分開的九連環了。瞧著那架勢，激動勁兒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消減不下去。不過意外的是，顏月歌突然叫起來的肚子強行打斷了這份激動。冬日裏白天更短，日頭早早就偏了西。饒是他們早在太陽變冷後將窗戶關了起來，可是正是吃飯的時候，家家戶戶也都各自飄出了飯菜的香味，緊閉的窗也阻擋不了香氣散入房門，再勾動了顏月歌的肚子。顏月歌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畢竟他出門這一趟也是來來回回地走，消耗快點也正常。扭頭問過淮序說要不要吃點東西被拒絕了之後，便就坐到桌前開始給中午那個食盒加熱。可不能浪費糧食啊，尤其是這麽好吃的糧食。稍一加熱，飯菜的香氣就飄滿了整個屋子，顏月歌揭開蓋子的時候差點沒香到流口水。馬上就要動筷子時卻又打住，還是撕了個雞腿下來遞到了淮序麵前，“這是雞大腿，雞身上超好吃的部位之一，這家也真的做得很香，嚐嚐？”他的目光實在懇切，讓人很難生出拒絕的意思，淮序倒並不吃這一套，嗅了嗅空氣中的肉香，還是接了過來。……沒錯，接了過來。好吧，畢竟誰能抵擋得住美味食物的誘惑呢？顏月歌貼心給雞腿骨上包了塊帕子，省了淮序用筷子都用不利索，還要用筷子去夾雞大腿啃的困境，方便又好用，還不會髒了淮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