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是真的愛寧頌雅。據醫生說,遲燃的手術進行得相當成功,幾乎沒有任何術後遺留,除了易感期,遲燃的狀態和從前beta時無異。遲燃對於未知的易感期感到惴惴不安,寧頌雅卻說遲燃的假期足夠長,哪怕易感期來了以後,他也會陪在遲燃身邊。剛出院那幾天,遲燃幾乎夜夜睡不安穩,寧頌雅也陪著他熬夜,到了後來,在寧頌雅的精心養護下,遲燃降下去的體重又長了回來,精神狀態也漸漸恢複如初。在修養的時間裏,寧頌雅一邊準備結婚,一邊斥巨資請來了眼下最負盛名的兩位營養師,說是要幫遲燃調節身體,以便更好地適應成為omega之後的生活。遲燃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對寧頌雅信息素的感知力也在逐日增強。從淺淡的、自然的白茶香氣,到濃烈的茶香,他隻用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他開始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也被養出了香氣。第一次聞到自己信息素的場景,遲燃記得很清楚,他剛喝完營養師為他調配的飲品,就感覺到全身發燙。他身體上出現的不是情熱,反而像是風寒。寧頌雅將他抱在懷裏,被子下的兩個人隻是擁抱,什麽也沒做。也就是那一天,遲燃第一次感受到了被alpha信息素安撫的滋味,他一夜好眠。這段時間裏,甄心斷斷續續找過遲燃幾次,打電話時,遲燃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近況,麵對甄心的邀約,遲燃用了各種辦法推辭,最後一次,甄心用兄弟情分相要挾,遲燃這才不得已露了麵。甄心破天荒沒有選擇酒館,而是定了一家飯店,遲燃想來也覺得,自己應當是沾了寧頌雅的光。甄心這個人,對兄弟朋友之間大大咧咧,一見外人,倒是也有幾分人模狗樣。“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準備和哥幾個鬧掰呢?”甄心的精神頭也好了不少,一眼就瞧見遲燃的婚戒,“我靠!遲燃!你小子可以啊!”遲燃的反應力有所下降,他眨眨眼:“啊?”甄心不管他,盯著寧頌雅離開去洗手間的背影:“你過年的時候不是還和我說你倆成不了嗎?”“……這世上的事誰又說得清楚。”遲燃淺淡地笑了,他將手掌舉起來,包廂裏的水晶燈灑下的光,從他的指縫中灑下。他微微眯起眼睛,感覺自己像是一顆注視著枝葉的樹。“你為我開心嗎?”“說什麽傻話,我當然為你開心啊!”甄心愣了愣,猛地生出疑惑,湊近了問,“小燃,你和我說實話,你突然問我這句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他皺皺眉,“是不是寧頌雅逼迫你的?”逼迫……遲燃張了張口,卻無法將這個殘酷的罪名定在寧頌雅的頭上。手術是他答應做的,戒指是他同意戴的。或者,追根究底,是他先喜歡寧頌雅,對寧頌雅念念不忘的。現在這一切不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嗎?除了變成omega,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不,”遲燃深呼吸,往後微微撤開了半個身體,“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真的是你的選擇嗎?”甄心拔高了聲音,“遲燃,你和我是從小到大的兄弟,我太了解你了!如果真的是你的選擇,並且你為此感覺到滿意快活,你早就會告訴我,而不是遮遮掩掩到現在!”他急促地說著,雙手緊緊按住遲燃的肩膀,“小燃,你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真的如同寧頌雅說的那樣,隻是因為你生病了才不見人的嗎?”是或者不是,又有什麽分別。遲燃痛苦地閉上眼,他不想讓好友看到他內心的掙紮。他也不能告訴甄心,現在的遲燃,早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遲燃了。遲燃悲哀地想,自己好像連說實話的勇氣也消失殆盡。那他還有什麽?“甄心,如果你真的為遲燃著想,你就應該放開他。”寧頌雅回來了,他截斷了甄心的逼問,將遲燃攬入懷中,“他生病了還在修養,你不應該不顧他的想法,對他節節逼問。”“我沒有!”甄心著急,對寧頌雅沒了好臉色,“我隻是想知道他最近究竟怎麽了!你別攔著他!我要聽小燃他親口對我說!”遲燃隻覺得太陽穴在狂跳。“……我累了。”遲燃愧疚地避開甄心的視線,握住了寧頌雅的手,“我想回去了。”“小燃……”“我們之後再見麵吧。”遲燃不敢再待下去了,他害怕再在好友麵前多待一秒,他的醜態就會避無可避。他不想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旁人麵前,哪怕這個“旁人”,是他從小到大的兄弟。作者有話說:手術都是我瞎編的,有bug請無視。遲燃:婚戒硬控我n分鍾。寧頌雅:今天就想結婚了,想給遲燃穿婚紗。寧頌雅,一款新型恨“嫁”alpha……第53章 回公寓的路上,甄心的電話和消息就沒停過,遲燃望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發呆,一路上行過多少繽紛夜色,都像是為這無聲的黑白默劇做無用的點綴。寧頌雅沒有對甄心的行為做任何點評,他專心地開車,車裏隻有浪漫的音樂在流淌。進了房間,寧頌雅想要幫遲燃洗澡,遲燃卻受驚一般閃避開,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之後,遲燃小心翼翼地看著寧頌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害怕寧頌雅對他生氣,從前的他,尚能靜下心來想辦法平衡兩人的關係,可現在的遲燃卻不可以。“你在我鬧脾氣?”寧頌雅平靜地問。遲燃垂下眼睛,盯著光滑的地板:“你想多了。”寧頌雅沒有追問,將遲燃抱起走向浴室:“我幫你洗。”他沒有釋放alpha的威壓,隻是從寧頌雅本人的角度,強勢地完成了這一項指令,寧頌雅自然會為兩人都給出台階:醫生說,術後的清潔工作要做到位,最好是有人幫忙,避免傷口感染。遲燃感受著自己被淋濕又被擦幹淨,最後又被帶入兩人的臥室。他總是覺得疲倦,連同和寧頌雅爭吵的勇氣都失去了。寧頌雅對他越來越耐心,遲燃偶爾的走神和困倦,都會被寧頌雅溫柔地諒解。當然,遲燃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對時間愈發不敏感,等到寧頌雅忽然說他們的婚禮就快要到了,遲燃這才發現已經到了仲春。他穿著寧頌雅為他挑選的白色絲綢睡衣,走到廚房前,望著青年為他忙前忙後的身影,發了好一會兒呆。“……醒了?”寧頌雅走過來,向遲燃要了一個淺嚐輒止的早安吻,“我在給你做早餐。”遲燃嗅到空氣的香辣味道,有些微妙的難過:“麻婆豆腐?”“你不是說想吃家鄉菜嗎,我向老劉學了一下。”寧頌雅將他推到餐桌前,“你在這裏等我,很快就好了。”很快,寧頌雅就端來了二菜一湯,都是遲燃喜歡、但寧頌雅從來不吃的菜。“怎麽不動筷子?”寧頌雅好脾氣地問,“是不是不想吃?覺得太膩了?”遲燃搖搖頭,但沒有給出回答。寧頌雅臉上的笑意退散了,他收回了殷勤。遲燃望著碗裏的湯,照在湯麵上的眼眸,也被熱氣液化了,變得扭曲而荒誕。“……我想回公司上班了。”遲燃鼓起勇氣,聲音低低的。“頌雅,我想回去上班,我想和別人說說話,我現在每天在家裏待著,感覺人都要憋出病來了,實在不舒服。”寧頌雅漫不經心地給遲燃夾了一筷子空心菜:“那我帶你出去玩。你想去哪裏?或者我直接帶你出國轉一圈,換換心情。”“我不想出去玩,”遲燃嚐試著讓自己語氣堅決一些,“我想回公司。”握住筷子的手明顯停頓了一瞬,寧頌雅抬起眼睛:“回哪個公司?”遲燃有些拿不準寧頌雅態度,但對方至少是願意聽他說話的,這是一個好信號。於是他坐到寧頌雅身邊去,捏了捏寧頌雅的胳膊:“你的公司。”寧頌雅挑了挑眉,表情像是很愉悅:“真的?”“當然是真的,”見寧頌雅態度鬆動,遲燃立刻表態,“你上次說我負責的那個項目快有結果了,我也想去親眼看看。”寧頌雅指了指唇:“那你現在是不是有所表示?”遲燃識趣地親了上去:“寶貝,你對我最好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悶著難受!”回公司前,遲燃為穿衣服犯了愁。臨到換季,寧頌雅給他買了一個衣帽間的衣服供他挑選,風格按照遲燃喜歡的來,倒是真正的“衣食無憂”。可遲燃的心裏總是有點別扭。寧頌雅對他越是無微不至,他越是感覺自己在寧頌雅麵前無所遁形。看似遲燃是這段關係的中心和重心,但主導權依然在寧頌雅手上。每每這個想法浮現而出,遲燃都不由地感受到一陣愧疚。他知道寧頌雅是上位者的強勢性格,眼下卻處處以他為先,他竟然還感覺到不滿足……實在是對寧頌雅有失公允。更別說寧頌雅已經鬆了口,任他回公司上班,對他的要求也算是極盡所能。“遲工,好久不見,變得更帥更有氣質了!”遲燃沒有和寧頌雅一起進公司,反而故意等了幾分鍾,寧頌雅對此未置一詞,遲燃心中放心不少,偏巧又在電梯口遇到了麥沁,女人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遲燃原以為對方是知道自己做了手術,渾身緊繃,沒想到對方的關注點卻在他的無名指上。麥沁低呼一聲:“你是不是和寧總已經……”遲燃不自然地蜷縮起手指:“還沒登記。”他專心地看著電梯往上升,“要過一段時間。”要等到他父母將結婚需要的資料帶過來。可遲燃還沒想好如何將這一切同父母和盤托出。“這天大的喜事,寧總一點風聲都沒透露!你們嘴可真嚴啊!”麥沁笑道,“再怎麽低調,也不能瞞著我們這些老員工啊!”“……是我讓他保密的。”遲燃心情複雜,在麥沁麵前,卻什麽也不能說。麵對麥沁疑惑的表情,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我想給我爸媽一個驚喜。”驚喜是沒有的,有的隻會是驚嚇。遲燃沒有繼續深思的勇氣,電梯在此刻抵達目的地,他想也不想地衝了出去。“遲燃,等等!”麥沁追了出來,“我還有事要告訴你。”“是什麽?”“你準備一下,下午你的辦公室就不在這裏了。”麥沁解釋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你和寧總之間感情特殊,但我們做下屬的也不好多說什麽,現在你們關係定了,總助位置也正巧空了出來,寧總自然是想和你更親近一些的……”“等一下,什麽叫‘總助的位置空了出來’?”遲燃詫異道,“小範呢?他去哪裏了?”“小範離職了。”麥沁疑道,“他沒告訴你嗎?我以為你的關係還不錯?”“沒有……”遲燃的心快速跳了一下,有種奇異的感覺閃過他的大腦,轉瞬即逝,“他什麽時候走的?年後我還見到過他……怎麽說走就走,一點前兆都沒有……”當時,正是範晟溪在寧頌雅的辦公室裏告知了遲燃寧頌雅的動向。“半個月前吧,他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就走了。”半個月前,正好是遲燃動手術的日子。“他犯錯了嗎?”遲燃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