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帶刺,容易傷人。柴竹抱怨道:“……又要堵車了。”遲燃則是伸出手,接住了雨水點點:“那就開慢點吧。”“好,你在這裏等我。”柴竹去了停車場。遲燃鬆下緊繃的身體,撐著傘,在小區花園裏不緊不慢地走著。天空昏沉著,但世間萬物依然在運轉。無休無止。他不能預測世界末日,人類在生命麵前實在渺小。走近停車場出口時,遲燃倏忽聽到一陣嘈雜。“快叫救護車!!”“不得了,小夥子你怎麽開的車啊?前麵有人你看不到嗎?”“也不怪他,誰讓這個年輕人走得太急了,我都沒注意到……”出車禍了?遲燃快步朝前走去,他撥開人群。雨傘掉落。出事的suv,他再熟悉不過。而受傷的年輕人……他也再熟悉不過。作者有話說:小雅真是不走尋常路啊!(幹笑)第79章 “頌雅!!”遲燃想也沒想地衝了上去,甚至將一旁呆愣的柴竹撞開也毫不知曉,鮮血刺傷了他的眼睛。即使這一次寧頌雅的受傷,並非經由他的手而出的刀。“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會……”遲燃的聲音被血色的雨水截斷了,餘下無盡的顫抖。寧頌雅臉色慘白,他死死捂住手臂,血液依然從指縫中滲出來。“隻是擦傷,算不上什麽事。”寧頌雅竟然笑了,很輕鬆,仿佛手臂的刺痛隻是不經意的一次磕碰,而鮮紅的血色不過是病態意義上的錦上添花,隻會讓他盛放得更加熱烈。如果那一天在天台上的寧頌雅,展露出來的是迷惘和脆弱。對遲燃而言,那個寧頌雅無比陌生。現在的寧頌雅,又回到了從前那樣掌握一切的姿態,哪怕隻身站在雨中,哪怕傷痕累累,都不過是為他的從容做完美的注解。遲燃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一直都被這樣的寧頌雅所吸引。柴竹無措道:“燃哥,他突然就從路上衝出來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遲燃一個字都聽不下去。“去醫院。”遲燃扭頭,對柴竹道,“帶他去醫院!”“我不去。”寧頌雅平靜地說,周圍人議論紛紛,有說寧頌雅被撞傻了的,也有說寧頌雅一看就是來者不善的。圍觀者的話遲燃聽不下去,他氣得火冒三丈。“你瘋了是不是!你忘了你胸口還有舊傷嗎?就算隻是擦傷那也是被車子撞到了!寧頌雅,你就算想死也別死在我麵前!!”遲燃心跳如雷,若不是害怕牽動寧頌雅的傷口,他恨不得直接把寧頌雅拽上車。寧頌雅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眉眼彎了一彎,十分滿足的模樣:“我就知道你還心疼我。”他們在雨中對視。雨聲瀝瀝,景色模糊,能看到的隻有對方的臉。遲燃被這句話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他不願承認反駁,也無法反駁。率先結束對話的人是柴竹:“既然他說了沒事,那我們就走吧,燃哥。”柴竹伸出手想要帶著遲燃離開。遲燃掙脫了柴竹。柴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許久,似乎看穿了遲燃和寧頌雅之間非比尋常的關係,他的目光落在他們的無名指上。“據我所知,燃哥現在是單身。”他驀地開口,帶著十足的敵意,“不論你是誰,不論你和燃哥從前是什麽關係,你現在竟然跑到燃哥的小區想要圍追堵截,這位先生,我敬告你一句,尾隨他人可是不好的習慣。燃哥作為omega,完全有權利起訴你。”“起訴我?”寧頌雅毫不在意地笑了,“如果遲燃願意的話,我很希望接受他的審判。”“你算什麽”“行了!都別鬧了好不好!”遲燃頭痛欲裂,寧頌雅接二連三的受傷本就讓他應接不暇,柴竹還要給他火上澆油。他揮散了看熱鬧的眾人,轉向柴竹道,“柴竹,眼下是你撞了人,少說兩句吧。”“可是這件事錯不在我,完全是他自己撞上來的,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打開行車記錄儀。”柴竹難得沉不住氣,頗有些抬杠的意思,“燃哥,要說是什麽陌生人也就算了,我就自認倒黴。但是他呢?他怎麽知道你住在這裏?我搬過來沒有半年也有半個月,見過甄家兄弟,小區的人也認識七七八八,唯獨沒見過他。從你們剛才的對話我已經猜出來了,他就是從前傷害過你的那個人吧。既然他說了沒什麽大礙,你還要管他嗎?你實在放心不下去害怕出事,我現在就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是遲燃哥,你不能跟著他走。”遲燃被大雨淋濕得腦袋疼,加上柴竹這麽一折騰,更是身心俱憊。柴竹似乎看穿了遲燃的猶豫,立刻轉了話頭,連語氣也軟了三分:“而且燃哥,你忘了嗎,你今天答應我了,你要陪我的。”他也掛上了可憐兮兮的表情。遲燃頓時有些於心不忍,至少從表麵上,柴竹對他一直以來施以援手,寧頌雅的懷疑並沒有實證。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貿然爽約,的確不是遲燃的作風。可寧頌雅……“你選一個。”寧頌雅的眼睛裏倒映出遲燃的猶疑,他的語氣似乎逐漸虛弱,已經沒有了再挑釁柴竹的氣焰,“遲燃,我的確沒有什麽大事。我隻是被擦掛到了,你不用因此有任何心理包袱。你選吧,我什麽都聽你的。”寧頌雅從未如此“聽話”過。無論是天台上的瘋狂,還是在酒店的示弱,都讓遲燃覺得是一種變相的強迫,盡管這種強迫幾乎可以忽略,但無法改變寧頌雅性格裏偏執極端的本質。但一場雨,一場意外,寧頌雅就這樣幹幹淨淨站在他麵前。用溫和柔順的眼神注視他,聽從他的一切決定。遲燃動搖了。在原則和寧頌雅之間,他動搖了。“……對不起。”遲燃對著柴竹,輕聲說,“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這裏。”柴竹擰起眉頭,顯然一副相當不理解的模樣。遲燃繼續道:“下次可以嗎?”柴竹抿了抿唇,非常不甘心地問:“燃哥,你真的要為了他放棄答應我的事情嗎?”他苦笑了一聲,“說實話,今天我是帶著莫大的勇氣開的口,因為我知道你的性格,表麵看著熱心溫柔,但是很難有人走進你的心裏。這段時間以來,我對你如何,你應該很清楚。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從來不想強迫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隻想創造多一點的時間和空間,多看看你,哪怕隻是看看你,這個權利,你都要剝奪嗎?”柴竹突如其來的剖白讓遲燃手足無措,可眼下的場景並不允許遲燃和柴竹完全說個清楚明白。他隻能靜靜等著柴竹將這一切說完,然後輕聲歎了口氣:“對不起。”這一次,寧頌雅聽不下去了。他拽著遲燃就要離開:“你從來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對他說對不起。”遲燃詫異地回頭,越發現已經被寧頌雅帶著上了樓,遠處的柴竹孤獨地舉著傘,他沒有對寧頌雅和遲燃再做阻攔,傷心的表情似是自嘲。遲燃一陣愧疚。“你既然都選了我,就不要再去想他了。”寧頌雅站在階梯上,自上而下地看著遲燃,他被雨水浸潤,又變得無比動人。隻是這尊神像的麵目模糊了,隻有那道令人著迷的聲音在回響。“你知道嗎,你的這個決定讓我好高興。”寧頌雅的手臂在流血,但這無傷大雅。雨水在他的腳邊砸出一朵朵透明的花。他朝著遲燃伸手:“帶我去你家,好不好?我感覺我有點發燒了。”寧頌雅的掌心幹淨柔軟,遲燃愣愣地看了好一會,這才想起來,他從前有多麽渴望這雙手的觸碰。他以為他都忘了。但隻要寧頌雅依然在這個世界上,他就不會忘記和寧頌雅之間的點點滴滴。他和寧頌雅之間從來都不是什麽日久生情的細水流長,而是一場場或偶然或人為的戲劇衝突。他不得不承認寧頌雅有一句話是對的,他天生渴求著刺激,柴竹的溫柔體貼並不能打動他,他隻把柴竹當成弟弟看待。但是寧頌雅的步步為營,卻可以將他全然拿捏。怎麽不算一種“自甘墮落”呢?“……好。”遲燃捏緊了自己的手掌,他還是克製住了去握住寧頌雅的手。即便他心中有諸多留戀,卻也還有諸多疑惑。現在並不是為寧頌雅動心的時刻。遲燃打開門:“進來吧。”他頓了一下又問,“真的不去醫院?”回頭一看,寧頌雅望著他家門口的監控,久久不語。“怎麽了?”遲燃莫名緊張,寧頌雅站在他家門口這個場景太過玄幻,以至於當寧頌雅站在那裏時,他會想到之前所見到的那一束臘梅……不。不要自己嚇自己。寧頌雅當時怎麽能找到他?根據寧頌雅和麥沁的話,他知道寧頌雅是憑借那條街拍視頻追本溯源而來。那一束臘梅,或許真的如甄心所言,是他看錯了?“這個監控是你自己裝的?”寧頌雅終於發問。“算是吧。”遲燃的聲音頓了頓,“柴竹和我一起安裝的。他說最近我們這裏治安不太好。”“……你和他一起?”寧頌雅捕捉到關鍵詞,“你們關係是很親密。”又來了。遲燃心亂如麻,但看到寧頌雅胳膊上的痕跡後,又理智了下來。寧頌雅適時地住了口。遲燃先是拿了一條毛巾出來,隨後翻出拿碘伏和繃帶:“先包紮,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受傷。如果骨折了還是得去醫院。”寧頌雅理所當然地坐在沙發上,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現在不適合擦頭發,你幫我吧。”他揚了揚胳膊,“我手拿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