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連綿下了幾天的大雨總算收工,寧頌雅不知什麽時候準備了一輛新車,並且把車鑰匙交到遲燃的手上,意味再明顯不過。遲燃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的眼神都被眼前的車型吸引過去了。寧頌雅笑著說:“你的車不常開,現在應該也在你就車庫落了灰,我懶得開過來,就給你買了一輛一樣的。”遲燃聲音被堵住了。寧頌雅並不強迫他,而是打開了車門:“上來吧,我們去超市。”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光中,去超市也算是罕事。一來,以寧頌雅的身份,根本不必去超市“拋頭露麵”;二來,寧頌雅也不願意遲燃去超市被人覬覦這話說來肉麻,但寧頌雅說得情真意切,說是真心話倒也不為過。就連這次,寧頌雅也特意備好了口罩給遲燃戴上。原因也給得很體麵:“你那個視頻雖然已經被刪光了,但保不齊還會有人記得。低調些最好。”遲燃沒有反抗的權利,因為寧頌雅說的都是實話,可兩人隨著人流進入公共場所,遲燃還是低估了寧頌雅容貌的吸睛程度。但很慶幸,他們隻是遠遠地看著寧頌雅,仿若注視著一尊神明,卻沒有一個人上來搭訕。甚至有人在拿到貨架上的最後一件商品,看到寧頌雅來了之後立刻放下。而那恰恰是寧頌雅想要的東西。難道美貌創造出的奇跡,也包括這一件件毫無由頭的巧合?“想吃魚嗎?算了,刺太多,你現在這個狀態並不適合吃魚……我給你熬湯吧。再買一點零食。還有奶製品也買一點好了……”寧頌雅人生中在超市和陌生人人擠人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這種體驗對他而言也並不具有吸引力,有吸引力的,是他身邊的人。遲燃能夠直觀地感受到寧頌雅的興奮,這種興奮偏偏超脫於對欲求的貪念,更接近於孩子天性。寧頌雅推著最大號的推車,甚至考慮過能不能遲燃塞進去,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後,又想讓遲燃去坐電動購物車,當然,這個提議也被遲燃一票否決。“你想坐自己去坐吧。”拒絕了寧頌雅之後,遲燃愧疚地補上一句,“我推著你。”寧頌雅卻搖搖頭,低聲嘟噥著說:“我就是想推著你才這麽問的。”遲燃舔舔幹澀的唇:“為什麽?”寧頌雅是有點孩子氣,但占比並不太大,大部分時候的寧頌雅都是那個傲慢自持的寧大少爺,和紈絝子弟有著天壤之別。寧頌雅停下腳步,側過眼眸,認真而專注地看著遲燃:“我看別人都是那樣做的。”“別人?”“嗯。”寧頌雅複而前行,一路走一路將零食架上的物品漫不經心地掃進購物車,“那些情侶博主拍的vlog,不都是那樣嗎?把對方塞進購物車裏,然後拍下很多有趣的照片……我覺得如果把我老婆塞進去,會比那些人更可愛。”遲燃愣住了,但寧頌雅已經往前走開了幾步。他原本想勒令寧頌雅不再提這樣的曖昧話題,可又不得不承認,他如今心情低落得難以言喻,可似乎看到寧頌雅在他身邊“天真地胡鬧”,又能讓他安心一些。多麽諷刺。作者有話說:兒童節快樂,所以內容也是甜甜的。補上一些不會談戀愛的寧頌雅在學習談戀愛的部分。第81章 購物結束之後,兩人隨便挑了一家餐廳用了午餐,到了下午,寧頌雅還想帶著遲燃去看看電影,但遲燃顯然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他坐在副駕駛上,看到了寧頌雅胳膊上的紗布。“真的不去醫院?”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怪異極了,明明想要關心,但現在表現“關心”,是否又不太合時宜。於是說完話便收了聲,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一片歡騰熱鬧的夜色,商業街依然人流湧動,轉角商場的大平壩上叔叔阿姨們正在跳著廣場舞。時不時還有小孩子騎著滑板車路過,後麵跟著牽著寵物的父母。遲燃心神恍惚。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寧頌雅就在他身邊。仿佛他們什麽都沒變,他不是omega,他也沒刺入寧頌雅心口一刀。這部名叫“人生online”的遊戲,進入了名叫“完美生活”的結局線。完美到不可置信,完美到難以想象。遲燃忍不住回過頭,他看著專心開車的駕駛座去,明明滅滅的光影下,寧頌雅注視著前方,眼神波瀾不驚。遲燃很難去想象,在經曆這麽多是非之後,為什麽寧頌雅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如果他對寧頌雅不重要,那寧頌雅為什麽追上來?隻是因為“好玩”嗎?可他一個普通的beta,有什麽好玩的。那難道真的如寧頌雅所說,是因為“愛”嗎?遲燃也並不能完全相信。“偷看別人很不禮貌。”寧頌雅忽然出聲,將目光短暫地轉到遲燃臉上,但又因要安全駕駛而快速正回去,“想看我的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遲燃別扭地挪開眼神,同時還有一絲心虛:“我隻是擔心你。”又道,“你這張臉確實好看,但看久了也就那樣吧。”不出所料,寧頌雅笑了一聲:“不好看怎麽行,沒有這張臉,你或許都懶得再看我一眼。我就算不想說這樣傲慢自大又欠揍的話,但也不得不承認它給我帶來的助力。”遲燃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寧頌雅洞察他心的本事實在是厲害,三言兩語就能把他對寧頌雅美色鬼迷心竅的真相說得明明白白。遲燃自認不是百分百的好人,至少他對寧頌雅的感情的確有一見鍾情的因素。如同向往陽光和氧氣,人類天生向往美好的事物。這沒什麽可否認的,但遲燃也不想那麽快讓寧頌雅占了上風。遲燃轉移話題道:“今晚你做飯嗎?還是我做?”寧頌雅已經將車駛入小區外,靠著路邊停下來:“你做?”遲燃尷尬地扯了扯唇:“這段時間,我好歹沒讓自己餓死。”如果說他在柴竹麵前還能保持著“哥哥”的做派:說話有威信,有姿態,還能讓遲燃找到一絲年長者的微妙優越感。那他在寧頌雅麵前,和剛剛離婚不久的前夫前妻的確沒什麽兩樣。寧頌雅對他實在熟悉得不得了,他的所有偽裝在寧頌雅麵前都無所遁形。這樣的窘迫讓遲燃不得不往後退一步。寧頌雅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從後備箱裏將今天采買的所有東西提出來。或許是因為東西太多太重,手臂上的傷口被崩裂了。寧頌雅皺了皺眉,一聲不吭。遲燃立刻去接過:“我來吧。”寧頌雅搖頭:“這點事不用你來。”遲燃有些惱了:“我就算看到陌生人這樣都會出手相幫,我還不至於瘦弱到手無縛雞之力。”說完,見寧頌雅臉上呆愣的表情,便不由得又後悔起來。自從他和寧頌雅相遇的這幾天開始,他對寧頌雅發脾氣的次數也在逐步攀升。也不知道寧頌雅會不會記仇,如果真的被記仇了……那也不過在是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錄上再畫一筆。他眼見著兩人之間不能愛恨全消,多一筆少一筆,又有什麽所謂。“你是因為我在生氣嗎?”寧頌雅輕聲問,離他很近,夏日的暖風吹拂在兩人耳邊,讓遲燃覺得耳朵竟然有些發癢。“我說過了,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在我麵前出事。”遲燃強硬地從寧頌雅手裏奪走塑料袋,先一步進了小區,留給寧頌雅一個背影。到底還是寧頌雅下的廚房,遲燃負責在一旁擇菜淘米,兩個人時不時搭上一句話,也並不突兀。寧頌雅的廚藝比遲燃想象中好多了,寧頌雅很早之前就談到過此事,隻說是記性好,看一遍別人做,自己也便會了七分。當時的遲燃過得渾渾噩噩,現如今想起來,也不免嫉妒七alpha天生的學習能力。寧頌雅給遲燃夾了一些菜,坐在他對麵:“湯還在熬,等下給你盛過來。”遲燃點點頭,他原本想說讓寧頌雅不必做到這個地步,可又想到飯都做好了才說這話,未免顯得故作姿態。不過很快,遲燃想要安安靜靜用完一頓晚餐的夢想也被打破了。柴竹敲響了大門。寧頌雅幾乎是第一時間站起來,擋在遲燃麵前:“我去開門。”遲燃立刻攔住他:“我去。”寧頌雅回頭,深深地看了遲燃一眼:“你已經知道了柴竹的身份可疑,心態已經不一樣了,現在和他說話隻會被他套話。”“可是你的手……”遲燃欲言又止。寧頌雅倒是頗為意外地挑眉:“你還記得?”遲燃立刻轉開目光:“不要明知故問。”飯前還說過的事,他不至於一頓飯就忘得精光。寧頌雅不斷試探著他的心理防線,如果再不趕緊劃清界限,他興許真的有點難以抵抗。畢竟從前恨寧頌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那場手術。現在手術是假的,就算不清楚寧頌雅知不知道,又或者是不是寧頌雅的親自授意,這點恨意看上去都不太能站得住腳。他對寧頌雅當然還有感情,可這點感情又能不能抵消關於從前的“欺騙”,他說不清楚。寧頌雅讓遲燃待在客廳,自己倒是推開了門。柴竹顯然沒料到寧頌雅還在這裏,立刻不悅道:“你怎麽還沒走?”寧頌雅蔑了他一眼,舉起那隻戴著婚戒的那隻手,冷冷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問我。”“你!算了,我不是來找你的。”柴竹一時氣悶,瞪了寧頌雅一眼就要往房間裏走,卻被寧頌雅一把抓住手臂拽向屋外。嘭!大門被猛地關上。遲燃立時站了起來。走廊上立刻傳來幾聲模糊不清的質問,但從聲音能夠分辨出來是柴竹單方麵的指責。寧頌雅似乎不輕不重地回了幾句,引得柴竹更為光火。遲燃在房內自然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內容,他焦慮地來回走動,最後還是決定開門勸阻。就在他前腳走到門口時,寧頌雅回來了。遲燃望著樓道,柴竹已經憤怒地回了樓上,樓道裏回蕩著柴竹的焦躁的腳步聲。寧頌雅道:“別看了,他走了。”遲燃收回目光,看向的卻是寧頌雅的臉。沒有受傷。應當隻是口角之爭。他略微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