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色的血.液奔湧而出,他輕哼一聲,用右手按住手背的針眼。“哎?你醒了啊!”抱著手機在病床打盹的孫天睿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睛。他一眼注意到病床上不聽話的病人私自拔下的吊針,嘖了一聲湊上前來,“你怎麽自己把針拔了?”喬亦沒理會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渾身綿軟無力。他剛邁出去沒兩步,便身子一歪,險些栽在地上。眼疾手快將人扶住的孫天睿嘴裏念叨著,又將人扶回病床邊。“你燒還沒退吧?把液輸完再走。喝酒都喝到胃出血進醫院了,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的人。還好出血量不大,醫生開了藥,不用住院觀察。”喬亦抿唇,任由他將自己按回到病床上躺下,又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叫護士過來重新紮吊針。“你是怎麽......”男人淡色的唇瓣幹裂,嗓音沙啞得隻剩下氣音。“怎麽知道你在哪兒的?”孫天睿撇嘴,接著他的話說道。喬亦低低的“嗯”了一聲。“有人打電話給我,我立刻二話不說,丟下我一整個酒吧的攤子過來,陪了你一晚上,夠意思吧?”孫天睿顧左右而言他,試圖岔開話題。“是他麽?”喬亦閉了閉眼睛,輕聲問道。那人的名字,如今已經成為了隻是想起便覺得痛的存在。他知道對方能明白他的意思。“嗯......”孫天睿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他......算了,不提了。”他頓了頓,長歎一口氣。“都過去了。”他的話音落下,護士敲門進來,簡單處理了他左手紅腫流血的手背,換了右手幫他重新紮吊針。“他和你......說什麽了麽?”吊針的觸感微涼,正在晃神的喬亦下意識的縮手。護士瞪他一眼,扶住他的手腕。“能說什麽?”孫天睿翻了個白眼,“說你在他訂婚的酒店喝多了唄,讓我過去接你。不是我說啊,人家兩個都訂婚了,你這又是何必呢?”是啊。喬亦垂下頭。追過去隻為了等對方一個明確的拒絕,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回頭。他這又是何必。“我酒吧這幾天都交給十一幫忙看著了。”孫天睿在病床邊坐下,翹起二郎腿,盯著喬亦道,“既然是受人之托,我就得忠人之事。這幾天我就負責看著你,不能再碰酒了。”男人歪在床頭,目光空洞的落在吊瓶裏還剩小半的藥劑上,沒有回應對方的話。他看著吊瓶裏的透明色液體順著長長的輸液管徑直墜落,然後消失在手背的血管。一滴,一滴,漫長而溫和的流淌。胸腔裏的劇痛終究還是化作虛無,一顆心仿佛已被人碾成碎末,揚灑進風中,隨著塵土飄散。沒有再鬧著要離開,喬亦沉默的嗅著醫院空氣裏的刺鼻氣味,舌尖抵住上顎,強忍住不斷侵襲的反胃感。他如此乖巧聽話的樣子著實少見,孫天睿心存警惕,依舊一步也不敢離開。親眼盯著人把吊瓶裏的藥水都吊完,他按鈴叫護士幫忙借來一副輪椅,推著喬亦離開了急診大廳。從急診大廳出醫院的大門,需要繞過藥房。喬亦瑟縮在外套裏出神,在經過藥房時,視線卻無意中掃過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識的皺眉,右腳先一步著地,想要停下來辨認清楚。“怎麽了?”輪椅停了下來,孫天睿俯身察看。好像是任曉博。喬亦不能確定。但這終究是與他無關的事。他的世界已然空無一物,好像再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也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人。麵色蒼白的男人搖頭,慢慢收回腳。-連續一周的時間,喬亦沒有上播,也沒有回複任何工作上的消息。馮子墨每天無數遍刷新手機界麵,對這樣的工作節奏感到熟悉又陌生。雖然連續一周不上播,也不在社交平台上和粉絲互動,這對於任何主播來說都是一種自掘墳墓、等著大批量掉粉的行為,但在他家哥仿佛吃錯藥一般連續直播之間,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偏偏,她確實有事情需要哥回來。和luxury的合同遞交集團走流程已經好幾天了,可集團遲遲沒有消息。luxury品牌那邊已經催過兩遍了,馮子墨隱隱擔心,再拖下去,會出什麽問題。路耀娛樂現在是任曉博說了算,她幾次反饋給對方,得到的回答都是已經提交給了集團審批。馮子墨最開始擔心是任曉博故意針對哥,想要從中作梗,但經過幾番輾轉打聽,她又確認合同確實是已經第一時間到了路耀集團總部,並沒有被任曉博卡住。那就很奇怪了。一般來說,這種合作合同到集團隻是蓋個章、走一下流程的事,最多兩天怎麽也返回來了。而且這兩天中,合同每到達一個新的辦理人,主播助理這邊都會收到推送通知。像這次這種合同送出去之後石沉大海、連現在到哪兒都不知道的情況,馮子墨還是頭一次遇到。因為路耀娛樂是路耀集團收購的完整的子公司,所以管理權很大程度的掌握在路耀娛樂自己、也就是曾經的盛行和深海兩家公司自己手上。送去集團的合同,集團都是第一時間反饋,生怕耽誤到子公司自己的業績。但問題既然不是出在任曉博身上,要再往集團的層麵找,馮子墨又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該去找誰。平日裏路耀娛樂的事情,都是任總一個人在管。這一下子讓她去集團,是找陸元宏?還是什麽別的高層?路耀集團她能夠聯係得上的,恐怕就隻有之前盛行的陸元晟陸總了。但盛行被收購之後,陸元晟又是已經明確了已經回歸集團,不會再管這部分業務的。思來想去,馮子墨還是覺得這件事有必要找哥出麵解決。畢竟說到底,這也是哥自己的合約。“喂?”電話接通,聽筒裏的男聲嗓音疲倦沙啞,像是剛剛被吵醒。馮子墨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四十分,應該不會是打擾哥睡覺了吧?她認真措辭後,將事情的細節和她的擔心全都講了一遍。聽筒裏安靜的幾秒,她有些擔心喬亦會態度無所謂的告訴她等著集團的結果就好。好在很快,對麵的男人出聲。“好,我去找陸元宏。”-五點三十,主持開完手裏握著的地產項目的啟動會,陸元晟回到辦公室,鬆開禁錮領口的領帶。和袁姣姣正式訂婚後,在集團裏的工作好像突然間就順利了許多。父親開始放手將集團盈利的項目分配給他負責,集團裏的董事和高層也都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之前的冷漠疏遠,立刻變得友好和善,甚至開始刻意討好。有袁氏集團做靠山,陸元和陸元宏算是吃了癟,也暫時沒再對他出手。“袁夢家”之前失利的事情不了了之,集團重新安排了時間地點,為袁氏集團的項目策劃了開業儀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除了母親的病勢。癌細胞在全身各器官不同程度的轉移,請來會診的專家都麵色凝重,對著他和母親語焉不詳。但大概是又交出了些項目到他手上後有了更多閑暇,以及看在他和袁氏集團的麵子上,父親抽出了更多的時間在醫院陪母親,也特意囑托他在集團事務和母親之間,他可以優先選擇來醫院照看母親。盡管就算是父親不如此說他也會如此,但父親這樣說了,母親總歸是安心不少,不會再擔心影響到他在集團的位置。接手的新項目很忙,每天集團醫院兩頭跑,陸元晟無暇去多想什麽,也沒有時間去感覺到除了忙碌以外的其他情緒。這樣也挺好。他沒有時間和遠赴其他城市拍戲的未婚妻相處。沒有時間擔憂母親的病情。也沒有時間......想起別的什麽人。此生大概都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但每每想到都會心痛得無法呼吸。那天那人的那句愛意,他聽得真切。可是他卻再也沒有辦法回應。“陸總,今天晚上沒有其他行程了,要安排回醫院麽?”秘書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陸元晟收斂情緒,沉吟片刻,無意識的轉動指間的簽字筆。“陸元宏最近在忙什麽?”“元宏總最近飛去了c城,應該是去談c城中心廣場的項目了。”秘書杜明傑恭敬的答道。c城的中心廣場,和“袁夢家”一樣,也是路耀集團這一年排名前十位的重點項目之一。如果說“袁夢家”是為了創口碑,也是為了維持和袁氏集團的長期合作,那麽c城中心廣場,則是奔著利潤去的。看來陸元和陸元宏很清楚,老爺子雖然看中合作方,但集團經營最核心的,到底還是利潤。如果談成了c城中心廣場的項目,那麽即便他成了袁氏集團的乘龍快婿,陸元宏他們也又算是扳回一局。“c城......中心廣場......”陸元晟眯起雙眼,視線遊離在電腦屏幕上集團今年的十個重點項目上。盈利能力能和c城中心廣場抗衡的項目難尋,更何況,在當下的境況下,他其實沒有什麽精力或是心情去挑戰高難度的合作。母親的病......不知道究竟會如何。他心裏記掛著母親,一心隻想避開可能離開a城出差的工作。但若是等到母親完全好起來再做下一步的動作,恐怕他又會再一次被陸元和陸元宏壓製,到時候他沒有如今這麽好的機遇,在集團的地位和威望,也很難再次樹立。如此看來,隻能兵行險招了。半晌,仿佛打定了什麽主意般,他關掉電腦頁麵,重新整理了一下領口。“安排車,我要去趟路耀娛樂。”第42章 自從回了路耀集團,陸元晟的辦公室就被安排在了二十一層的東區,在原本單獨屬於陸元宏的樓層裏會議室的位置。和陸元宏同處一層,相遇的次數難免增加。好在東區和陸元宏所在的西區分別有兩部電梯,也不至於每次上下樓都會經過彼此的辦公室門口。但兩間辦公室門口的接待區,卻是緊緊相連的。陸元晟經過接待區的時候,餘光不可避免的瞥見了等在陸元宏辦公室門外的喬亦。視線落在那人身上的一瞬間,他呼吸一滯,整個人頓在原地,再也挪不動腳步。秘書杜明傑沒有來向他通報,二十一層又隻有他和陸元宏兩人。那就隻能說明,那人是來找陸元宏的了。隻不過陸元宏今日在c城。也不知道前台和喬亦究竟是怎麽說的,那人居然就這樣傻等在陸元宏的辦公室門外。他的目光掃過那人淡銀色的淩亂發絲,與暗色羽絨服形成鮮明對比的白皙脖頸,以及身體前傾搭在腿上的手臂。那人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那裏,與他隻是一道玻璃之隔,近得仿佛他隻是微微抬手便能夠輕易觸碰。回過神來的刹那,陸元晟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伸出了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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