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剛響，守在門口的程楓就趕緊推開門進去招呼，“快快快都排隊出來，去操場做體操，體育委員組織隊形！”班上的學生頓時炸開了鍋，鬧哄哄地擠出位置排隊往外走，師柏應聲站上講台維持秩序。一二年級的學生陸續往操場湧入，很快操場的綠茵地就灑滿了星星點點，或許是因為老師和領導的緣故，同學們的腳步都放輕了不少。師柏站在前方快速掃了一眼清點人數，確認無誤後在紙上劃勾然後交給程楓。程楓點點頭，一仰下巴示意他到最前麵領隊。師柏站了一會，非常難得的露出哀求的神色。真的很丟人，放我一馬吧程爸爸！程楓理都不理，仿佛在報複上次他倆沒告訴他視頻的小仇，指著特意給他們留的位置不給商量的餘地。師柏差點沒哀嚎出聲。佘衛池脫離隊伍上前和師柏並排站在隊伍前段，隻不過對比起後者一臉的不情願，他一貫的淡漠裏也找不出其他情緒色彩。師柏感歎他的男朋友還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餘光瞟到班級裏的人好奇的目光，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像一樣沒有表情的好。起碼拍起來沒有那麽醜。音樂聲響起。操場上近千人伴著節奏動作，平時偷懶耍滑的也不敢在這種時候摸魚，怕一個不小心被單獨拎出去。從頭頂的視角看去的確整齊，又賞心悅目。此刻，正是學生會攝影部的同學大展身手的好時機，七八個小同學捧著手裏的設備穿梭在排排隊伍之中。其實師柏的擔心有些多餘，高一高二有幾十個班，第一段體操加第二段雙人操也才二十分鍾，拍攝的人最多一個班給到兩三分鍾的鏡頭。“你負責四五六班，我這邊一二三班，走。”攝像機懟到背後時，師柏發現隻有小幾秒鍾就轉移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也是被馬優達他們吹緊張了，這麽多人隻有幾秒的鏡頭，而且就算拍了也不一定有他，柯主任看他那麽不順眼，還能把他選上宣傳頁不成。這麽想著師柏身體放鬆不少，連帶肢體動作都沒那麽僵硬了。在學生們又節奏的踏行中，活潑的音樂指示換了曲子，變成更加歡快的純音樂調子。底下的同學們自動兩兩一組，縮短一米內距離。轉身的刹那，師柏感覺到佘衛池朝自己走來，麵對麵時配上他那張清淡的臉有極其的鄭重的錯覺。視線對視的刹那，漆黑的瞳仁晃了晃，蔓延開細密零碎的笑意。佘衛池主動伸出手，將手腕搭在他肩膀上。他說，“不緊張了？”他的尾音輕挑，似是調侃，似是關心。師柏輕微地搖晃腦袋，動作慢半拍地回應。“也就幾秒鍾的事，還不一定有我呢。都是許一袁他倆胡說整的好事。”佘衛池輕笑了聲。他知道他記不住動作，主動擔起引導的任務。指尖自然地貼上對方的掌心，慢慢滑進指縫。皮膚摩挲而過激起顫栗，微弱但存在感極強的信息素味道滑進鼻腔。在所有同學和老師麵前光明正大的牽手。相擁…這個體操之所以滑稽是因為介於雙人舞蹈和體操之間，肢體太僵硬就容易給人不倫不類的錯覺。拍攝的同學借著換音樂的拍子，簡單的看了幾組照片，齊整歸齊整，但都是大集體照，少了學生的近照。這不行，宣傳冊上至少得要幾張露臉的圖。他們部長說的，最好要帶笑容的照片和視頻，這才能表現學生良好的精神麵貌。負責前三班的小攝影師火急火燎地掃視人群，路過二班時很快鎖定兩個相當顯眼的人。那不是…表白牆上她追的cp嗎？紅旗台下，這麽光明正大的牽手了？小攝影師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抬起相機按下快門，相機細碎的快門聲給了她思緒一個重擊。瞌睡來了送枕頭，這不是正好！帥的！笑的！跳得不錯的！最重要的是這是她磕的！忍不住夾帶私貨的小攝影師立刻朝前奔去。有了佘衛池的帶領加上心理負擔的甩脫，師柏忽然覺得這個玩意還挺好玩的。之前倍受傳閱的“離婚”視頻，一部分原因還有他和佘衛池不熟悉的緣故，現在嘛…這個人是他的男朋友，他的omega，他的伴侶…他可以輕鬆地和他進行身體接觸，芬芳氤氳的香甜味和略有衝勁的氣泡水接觸也沒什麽大不了。兩人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抬手，更換姿勢，雙方的手非常自然地落在對方對方腰際。大冬天的，學生們都裹得像個不怎麽白的雪人，佘衛池和師柏依是，然而即便如此攀升的體溫仍舊通過相觸的肌膚傳導。渾身癢乎乎的。音樂接近尾聲，兩段體操也跳的差不多了，副校陪著領導點頭鼓掌後接著往下走到另一個視察點。最後一個拍子時，佘衛池和師柏四指並攏掌心相互貼著。最後一個轉身時，他看到欄杆邊上的攝像機即將被收回。一個拍子過去師柏後腳跟剛著地，胳膊倏地被攀扯，眼前攏下的陰影一閃而過，快得驚人。嗯？動作好像不是這個。佘衛池穩穩當當地把他扶正，一個小插曲被掩蓋在背景音樂和學生們摩擦衣料的聲音中。小攝影師走了。但按下了最後一次快門。佘衛池滿意地翹動唇角，眼角溜出的溫柔險些將不知所雲的師柏團團吞沒。那個角度，他們距離無限接近。密密麻麻的眼睛，星星點點的視線裏，那個角度，他們相擁在接吻。像是最廣袤的亙古曠野大地上，兩隻野生發出最明亮的嘶吼…昭告自我的存在。不可能被老師、領導認同的早戀被光明正大的快門拍成照片。最光偉明亮的…和最秘不可宣的…作者有話要說：第50章 玫瑰自領導視察結束後，師柏時不時就去學校官網頁麵蹲守，一連幾天也沒有動靜後他終於放心了，美滋滋地跟著佘衛池補習語文。就連語文老師來了看了都說好。就是成效不大，交給柯主任的三千字檢討，柯主任都不住感歎，再不濟上網上抄一篇也行，好久沒見過這麽實在的學生了。但有些事往往就發生在意料之外，某天師柏吃了午飯回來時發現班上的同學一大半都在朝他舉行注目禮。剛坐到椅子上薑樂就竄了過來，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抱著手機很激動，“師柏！你快看班群。”師柏聞言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開手機，點開那個排除老師在內的群聊，剛一點進去，消息飛快往上刷過。[這還是我知道的那個體操嗎？][咱柏哥翻身仗啊，一改風評。看不出來還有藝術生的天分。][真的騷！蕪湖，磕到真的了！]猝不及防看見自己名字還這麽充滿討論性，師柏好奇心一下子被勾動，手指翻動找起聊天起源。滑到最上是一個視頻外，再往上已經是上個星期的記錄，師柏從小圖中看到熟悉的身形，眼皮突突跳了兩下，鬼使神差般落下指尖。熟悉的廣播體操音樂從聲道炸出，他連忙長按減音鍵，等恢複到音量正常後，出現在屏幕中央的還有誰，不正是自己和佘衛池麽。這段視頻去了頭，是從第二段體操才開始錄的，此刻剛好是他和佘衛池轉圈時。簇擁之中，佘衛池的手高高抬起，像放飛籠中期盼渴望的白鴿，師柏則在下首晃晃悠悠地原地旋轉一周，如同飛翔前最後的致謝。鴿子脫離牢籠。手機聲道震動，音樂的節拍跳了，佘衛池立刻攀上他的肩膀，仿佛剛剛的放開隻是錯覺。籠中鳥還是籠中鳥。兩人對視著，彼此的眼裏隻有彼此，肢體不斷舞動。可能是兩人長相都不錯，搭配上這怪異的體操動作竟然給人一種詭異的好看，像是應該在午夜欣賞的芭蕾舞曲。可以看出其中一些動作被剪去，就此視頻依舊挺長，足足有四分鍾，直到接近最後一個拍子才停下。視頻自動循環播放，師柏緩了口氣退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難形容，一方麵這視頻的確拍的不錯，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好看了，另一方麵這麽大段的視頻極有可能是要被選上宣傳頁的，或者是已經被選上流出的。一邊期待正主評價的薑樂看出他臉色不對，很納悶。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擁有內部消息的人，視頻拍的這麽好有什麽不滿意的？“哪裏不對麽柏哥？”師柏哪裏還能真告訴她是因為覺得上宣傳頁丟人，含含糊糊道：“以我的形象被選上宣傳頁是不是不大好。”“哪裏不好，你倆在視頻裏都很好看啊。”很好看…是哦，好看不就對了。丟人不就是因為上一個視頻他倆跳得像要離婚的怨偶，這次跳得這麽好，這種顧慮完全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