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圍其他人說話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看向他,隱隱以對方為中心。最後的倒計時10秒,林郗淮收回了思緒。男人也站到了他的麵前。聽著後麵能穿透天際整齊的倒計時聲,男人鬆了一口氣,笑道:“趕上了。”沒有了熱咖啡霧氣對視線的遮擋,對方深邃的五官愈發清晰。林郗淮神色淡淡的看著他。在這個時間節點過來,除了神佑節,他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不好意思,我不過……”神佑節。話還沒說完,伴隨著尖叫笑聲,巨大的煙火聲猛然響起。林郗淮下意識的循著聲音仰頭望去,漫天焰火在天際綻放,絢麗的色彩渲染出盛大的畫麵。零點的鍾聲響起,廣場上的人群親密的相擁,熱烈的接吻。他們高聲歡呼著“happy heryweiss”。他也聽到了對麵男人溫和微低的聲音,用中文:“春節快樂。”四個字伴隨著鍾聲重重敲進了林郗淮的胸腔,他猛地一頓,對上了麵前人含笑的視線。林郗淮突然意識到,他渾渾噩噩的過了太長時間。在時差中、在病中、在自己裹起來的繭房裏,也忘了時間在悄無聲息的流逝。以至於他現在才恍惚想起,不是神佑節。是除夕夜剛剛悄然溜過。春節到了。第2章 見麵前的人半晌沒有說話,秦洲晏開口:“是華人吧?”他開玩笑道,“不是的話,我就收回那句話了。”“春節快樂。”林郗淮緩緩的用中文回道,開口的嗓音有點低。男人漸漸走近,擋在了另一邊的風口和他並肩而站,一起倚在身後的橫欄上看著遠處屬於伊塔倫納的氛圍。“是不是還挺巧?神佑節恰好撞上我們今年的大年初一。”秦洲晏原本就沒打算過神佑節,他不信奉當地的神,也不太喜歡和人有太近的肢體接觸。本隻打算出來隨便逛逛,但意外的遇到同胞,有人能說上一句新春祝福感覺還不錯。林郗淮已經收拾好了那一瞬產生的複雜情緒,平靜開口道:“有7個小時的時差,春節的零點已經過了。”這句話可以說是極其的煞風景,一般人聊到這裏話題也算是終止了。身邊的人也不介意,低笑了聲:“沒關係,隻要你覺得你的10號零點在現在就行了。”林郗淮就不說話了,他現在疲於與人產生交流。好在男人似乎也隻是過來說聲“春節快樂”,隻因為他們都是黑頭發黑眼睛。他們誰都沒有再打擾誰。空氣靜默了會兒,林郗淮準備按照之前的計劃回酒店。“先生,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秦洲晏沒有阻止,隻溫和道:“是我打擾了,再見。”林郗淮點了下頭,正準備離開時,男人再次開了口:“對了。”他扭頭看向人,就聽到對方說:“明早街上會有表演活動,如果想睡個好覺最好備個耳塞。”林郗淮攏了一下有些灌風的領口,難得主動開口:“我以為你說了有活動這句話,後麵接的會是‘可以出去看看’。”畢竟出現了一個不常見的東西,人們的態度趨於推銷展示,而不是回避。秦洲晏目光掃過青年眉眼間的倦色和生人勿進的疏離,笑道:“說不定你會覺得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滿足感更高?”林郗淮愣了下,然後不明顯的扯了下唇。他想自己的臉色應該很難看,以致對方一眼就能看出他需要休息的病容。不過耳塞對他入眠困難的幫助並不大。但他還是開口道:“謝謝。”他站直身子,“我先走了,再見。”秦洲晏禮貌的回應了聲,然後看著人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林郗淮其實已經後悔來伊塔倫納的時候沒有注意日子,對其他人來說無比熱鬧的神佑節對他來說是負擔。不分晝夜響起的焰火聲和街上遊行表演的歡慶聲讓他本就糟糕的睡眠狀況雪上加霜。他無法融進這樣的環境中。在他來到一家餐廳,卻得知需要提前一周預定的時候,有些喪的心情瞬間達到了巔峰。林郗淮曾經來過這家餐廳,隻是那時候伊塔倫納是淡季,這家餐廳還不用預定。未曾想這次撞上了神佑節,不僅本地的居民在外用餐增多,還有大量的外來遊客來到了這座城。聽到服務員抱歉的聲音,林郗淮覺得有些可惜:“我知道了,謝謝。”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側響起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要拚桌嗎?”林郗淮扭頭望去,就見穿著休閑西裝外套的男人經過他,正和服務員核對預定信息。是前兩天在中央廣場跟他說新年快樂的男人。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有機會能在人群中匆匆一瞥擦肩而過已經算是難得。林郗淮也沒想到與對方告別時隨口說的“再見”會這麽快真的再見。說完,男人側過身看著他:“我一個人,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一起。”這家店算是當地的知名老店,林郗淮的父親曾經在伊塔倫納的時候最喜歡來這裏吃飯。正在他有些猶豫的時候,男人再次開了口:“神佑節後這裏的主廚就要退休,下次來可能就不是同樣的味道了。”說完,他不再管林郗淮的反應,跟著服務生朝著餐廳深處走去。“……”這句話幾乎是戳中了林郗淮的死穴。他已經定好了回國的機票,就算現在預約,也等不到一周後了。聽到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秦洲晏沒忍住垂頭笑了下。服務員帶著他們走到餐廳的最裏處。室內的暖氣開得足,兩人脫了外套交給侍者,然後麵對麵的坐了下來。“今晚我買單,請隨意。”林郗淮喝了一口服務員倒的水,想著自己理應答謝。秦洲晏看了眼對方身上麵料上乘的襯衫,沒有推脫,翻開桌麵上的菜單。神佑節的餘韻還沒有完全過去,整個餐廳裏充斥著歡聲笑語。隻有他們這桌,過於安靜沉寂。林郗淮不怎麽在意,他們隻是拚桌,不是共進晚餐。這樣默契的互不打擾反而是他更想要的。服務員拿著兩瓶酒走過來。林郗淮叫人開了一瓶酒,很明顯,對麵的人也叫了一瓶。對方深色瓶身上的浮雕設計特別,他無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了上麵。男人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溫聲開口道:“我常來這家餐廳吃飯,幹脆放了一瓶酒在這裏,度數有些高,要試試嗎?”因為常常和人虛與委蛇的周旋,一句話在腦子裏轉好幾個彎已經成了林郗淮的習慣。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隱藏的意思這瓶酒不需要你付錢。畢竟幾分鍾前,林郗淮才開口說了今晚他買單。而那瓶酒,他沒認錯的話應該是七位數左右。林郗淮握著剔透水晶杯的手頓了下,他掀起眼瞼看向對麵。這是他今晚第一次長久的將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身上。這家餐廳的價格本就不低,來這裏消費的人群經濟能力大多不會太差。在林郗淮明確說了他來買單後,要是對方直白的說出這瓶酒自己承擔,倒像是懷疑另一方的經濟水平。而無論林郗淮付不付得起,他們都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對方不會貿然點單價格過於高昂的東西,卻也不願降低自己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