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當著他的麵將書拿出來,抽出一張書簽放在了自己看的那一頁。小帆扭頭笑了。一旁的秦洲晏開玩笑道:“你把我要做的事做了,我還做什麽?”小帆跟他頂嘴:“你還說呢?之前就說要給他買更好的,幾天了?東西呢?”林郗淮也看著秦洲晏,跟著說:“東西呢?”院子裏的人就都笑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如同老爺子說的那樣,他很開心。他們其他人也不會將情緒展現得明顯,否則讓老爺子不痛快,反而更不好。白天教小帆陳安寫一下練習題,然後天氣好會一起出去玩。老爺子精神好的話,大多也會一起。去抓魚,打野果。在無人的小路上說笑嬉鬧。騎著自行車上土坡,吹曠野的風,看一望無際生機勃勃的農作物。在這樣的環境裏,一切都是最純粹的,像回到了本真,什麽都不用擔心。老爺子在廚房裏喊著:“鹽少點,少點!懂不懂什麽是適量?!”秦洲晏:“……”他不明白,怎麽有人能展現出這種虛弱的中氣十足。林郗淮就笑著站在門口,看秦洲晏調著餡料的味道。起因是他突然想起了第一天來到這裏的時候,老爺子給他們蒸的包子。林郗淮有點想那個味道,皮薄肉厚,吃起來很香,是老人家自己做的。但老爺子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揉麵調陷,就在一旁指導,讓秦洲晏來操作。突然,他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見是陌生電話,他直接掐斷。這次他確定不會是覃卓承,對方的自尊心很強,不會還打給他。不一會兒,手機一震。一條短信發送了進來。林郗淮解開鎖屏,看清上麵的東西,臉上的笑意漸漸下落。他拿著手機,朝廚房裏麵的人開口道:“我出去打個電話。”秦洲晏回頭,目光在他的臉上駐留片刻,然後點頭:“好。”出了屋子,林郗淮看著手機上發過來的短信:【我是戚枕,有事,說起來和你父母有點關係,不想知道嗎?這是我最後一次聯係你】盡管不在北市,林郗淮也知道他最近的處境很艱難。為了保全整個事務所,就算他父親要保,其他董事也將他推了出去。這一行大概是做不下去了,盜用設計方案,侵權嚴重,還不止一個項目,造成了巨大損失,對原作進行威脅恐嚇。如果當事人強烈要求追責,證據充分的話,除了賠償,情節嚴重甚至有可能會進去。林郗淮將電話回撥了過去。那邊人似乎料到了林郗淮會聯係他,立馬就接通了電話。戚枕輕笑了一聲:“郗淮,好久沒聯係了啊。”他的聲音很輕,甚至可以說是難得的平靜。但也正因為是這樣,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不安。林郗淮看著遠方暗下來的天空,太久沒有接觸過往的爛事了,以致他現在突然有點恍惚。耳邊仿佛有人在絮語。別逃了,夢該醒了。回到現實世界吧。戚枕很輕的歎了口氣:“反正我也要完蛋了。”“你,還有覃卓承”“都別想好過。”第63章 天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勁風將樹葉拍打得簌簌作響。“哢”的一聲,一根細細的樹枝被吹折,最後墜落在地上。林郗淮出來太久了,秦洲晏出來找他。直到出了院子,才在遠處的土坡上看到了對方。前方的視野遼闊,天空仿佛也壓得低了些,灰色就蓋在人的頭頂,似乎下一刻就要傾塌下來。林郗淮背對著他而站,身形清瘦。白色的襯衫衣擺在半空中翻飛,像是鳥的羽翅。他分明正靜止的站在那,卻仿佛在無邊墜落,下一刻就要隨著風消散不見。秦洲晏驀地心髒一緊,朝著他走去。林郗淮看著遠方壓倒成一片的雜草,突然感覺有些空茫,擠入腦子裏的信息太多,讓他半晌都有些恍惚。戚枕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響著。“林郗淮,你是不是在看心理醫生?是不是睡眠障礙,有抑鬱和焦慮的傾向,不好奇怎麽會變成這樣嗎?”戚枕笑了聲:“讓我想想從哪裏開始說起,可能是從你交了一個叫覃卓承的朋友開始吧。”“當時你的朋友那麽多,覃卓承本來沒有什麽特別的,直到你知道了他的母親也是死於車禍。”“明明自己已經夠慘了,你偏偏有那無用多餘的善意,對一條毒蛇有了寬容之心,讓他有了接近你的機會。”林郗淮打斷他:“如果你說的事和我父母無關,我就要掛了。”“別急嘛,總要一件件來。”“先說說鄧彰,你還記得這個人吧?一個以前和你關係還不錯的大學同學,後來犯了事找你幫忙未遂,糾纏你很久,最後被你收拾了。”“那麽多人中,怎麽就精準的纏上了你?”說到這裏,戚枕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些,語氣都輕快了起來。“因為覃卓承和他認識,他引誘的啊。”“其實他也沒做什麽,隻是好似無意在鄧彰麵前感歎你多有錢,認識多麽厲害的人物,感覺做什麽都輕輕鬆鬆吧。”“最後,反問鄧彰了一句,‘你們的關係是不是還不錯’?”“於是鄧彰就找上了你,自那件事起,你以前的很多朋友同學都開始忌憚你,甚至有傳言,說你瞧不起他們這些普通人。”“可你太忙了,你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事,於是大家對你的誤解越來越深,最後,你的身邊的人就所剩無幾了。”過往的疲憊感突然再次席卷向林郗淮,他覺得好心累。或許就像戚枕說的那樣,是他錯了。他不應該在看到覃卓承努力往上爬的模樣時,就誤以為他們是能夠互相理解,一起同行的共路人。“還有你很忙這件事,自從來到了事務所後,你總是做最難的項目,處理最棘手的問題,你的私人生活和時間被拚命壓榨,還要遭受我的針對,以我為帶頭的職場冷暴力。”“因為我是明麵上的人,我從小就對你厭惡至極,向來直接不加掩飾,好像我對你做什麽其他人都不會懷疑。”“而你被我媽的‘恩情’挾持,不會對我做太過分的事。”“我是最好的槍,可背後總得有個執槍人。”“當時我媽還在世,她和我爸總是收拾我,說你的利用價值還很大,讓我不要太過分。”“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我沒想那麽針對你,可覃卓承每次就會很失望。”戚枕呢喃道,“我愛他啊,我怎麽能讓他失望呢,我總是拒絕不了他,於是他指哪,我就打哪。”說到這裏,他也忍不住感歎:“他真的是個太惡劣的人了,他知道你敏銳警惕又慢熱,作為你的‘朋友’,一旦他親自做什麽事,你會立馬發現不對勁並迅速後退遠離。”“所以,他總是清清白白的抓不到一點錯處,我成了最大的惡人。”“你性子好強,不管多難的問題都直麵而上,所有的事情都被你解決得很好,我好奇過,這算什麽報複呢?對你好像沒有什麽用。”戚枕笑了聲:“或許覃卓承對你真的是了解的,他說,因為現在不是你想過的生活,和你的夢想和對未來的期冀背道而馳,你對美好的生活有著執念,一旦最重要的信念被徹底摧毀,人就會以最快的趨勢頹敗下去。”“你看似還好好的,可是越掙紮糾正卻發現仍改變不了什麽,就越痛苦,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在那樣隻有惡意的負麵磁場環境中,總有一天會斷掉。”“其實那時候很多同事都很喜歡你,但我不讓啊,一旦對你有善意的我就開了他,大家也得生存,然後漸漸地,那種情況被大家當做習以為常,假惡也成了真惡。”“覃卓承做的事多了去了,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麽細節,比如,‘隻憑你那麽自信的專業能力,不能帶你走向勝利嗎’這句話耳熟嗎?是他說的,我隻是找人替他進行了轉達。”“你是個敏感的人,過度敏感就會走向自我折磨,你是不是還懷疑過自己處理問題的能力?”“他太知道怎麽做能對你造成衝擊了,你以為他的報複隻有感情上的傷害嗎?林郗淮,別天真了,那對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春末夏初的風分明是熱的,可在刮過來的時候,卻仿佛寒冬凜冽的冰箭,尖銳的穿透了他。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人由裏到外開始感到冷。一瞬間,林郗淮感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五感漸漸褪去。原來……是這樣啊。他們對他進行了圍剿。天衣無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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