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誰,過了會,才回答道:“……是給魏赫的。”要不還是把姓魏的弄死吧,許慎想,可以偽裝成意外。周清可能會有一時的懷疑或者生氣按照他的性格他會懷疑一輩子。沒事,就算懷疑,按照周清的性格沒有證據他就會隱而不發,許慎的處境頂多變得比以前更差點該死,他不想回到以前憑什麽他在周清那就是第一嫌疑人?(嗶)就沒有其他人也想讓魏赫被灌水泥的嗎???!!許慎動作優雅地拉開椅子:“明天你還要早起,我們趁早開始捋吧。”周清愣了愣:“你不生氣?”“這是你的工作不是嗎?”許慎拉住他的手:“我說過我不會再幹涉你的工作的,隻要你開心就好了。”“而且早幾年前你就為我寫過書了。”許慎拉著周清俯身交換了一個吻,在咫尺的距離之間,他從容道:“他有什麽值得我生氣的?”周清反握住他的手。明天就去買水軍造謠魏赫這麽多年沒被拍到談戀愛是因為早年開銀趴身體壞掉了,許慎微笑著想,反正本來就有相關的流言,信的人也不少,他隻是推波助瀾一把,周清怎麽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來的。跟許慎溝通完劇本後,他的第一個疑問是:“這是恐怖片?”“你現在看的是第十七版大綱,最開始我寫的那版短篇小說其實還是勉強能算得上恐怖的範疇的。”周清說:“現在我更傾向於李青想要把恐怖的那部分全剪到預告片裏,然後先把觀眾騙進來再說。”他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還要考慮到投資人的票房要求,我認為他會直接把鬧鬼的那部分全刪掉,後麵那部分才是他真正想拍的。”這部電影的故事並不複雜,北山鎮壯年男丁打工的工廠因為汙染環境被關停了,為了省錢工廠非法處理了廢棄化工原料,致使幾年後當地兒童得了怪病。因為沒有替代行業經濟凋零,當地男人又沒有外出打工的習慣,隻能打一些零工加上種地維持一家人的生活。貧困交加醫療條件也不行,抱著瀕死的孩子痛哭的父母走投無路之際,聽說當地有一“狐仙”,可驅鬼救人。隨著被治愈的孩子逐漸增多,狐仙的名頭也越傳越廣,其下信徒不斷增多,出街做法事都有還願的父母磕頭痛哭表達感恩,一時風頭無兩。這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後身為警察的主角來到這個小鎮,一片荒涼破敗之中幾無人跡,隻有零零散散幾個坐在門口佝僂著身體等死的老人。幾天前有年輕的女孩坐車時在這裏神秘失蹤了,已經是一年來的第三個,主角幾番探查,找到了一個自稱被厲鬼折磨得求死不能的白發老頭。“後麵的部分我捋了幾天,其實已經大概清楚怎麽寫了。”周清說:“但就是開頭這裏,李青說他要9分的開頭,我給他看了幾版,他嘴上說不錯,但都建議說可以再改下。”許慎拿起周清昨晚剛改好的最新開頭看起來,昨晚在飛機上他已經看完了周清發過來的故事簡綱,但對創作者來說,最難的其實一直都是怎麽講故事。他看完之後,轉頭看向周清:“你看過李青拍的《十七年》嗎?”周清點點頭。許慎撐著臉:“他是一個很風格化的導演,用十年後警察的視角來開頭很好,方便勾起來觀眾的探究欲望,但是對他來說有點太普通了。”“我看了你後麵的劇情,放得非常重,重點甚至不在解密上,看到一半就知道老人的孫女當年是怎麽死的了,那我覺得甚至可以再提前一點就給出更多暗示。”許慎拿筆圈出周清寫的場景:“狐仙求財,買通了當地的醫生,讓患病的孩子父母無法在醫院得到醫治。化工廠的老板早已卷錢走人,被打點好的高層為免追責裝聾作啞,任由民間這股瘋狂的信仰越來越壯大,治病要麽“獻財”要麽“割肉放血入藥”,為的就是讓你隻能選前麵的,但對於有基礎病靠種地為生的老人來說,想救相依為命的孫女,又隻有後麵這一種方法。誰知道割了肉放了血,吃下了藥,人本來是輕症卻一命嗚呼了。”“女孩變成的厲鬼靠吃活人停留在這個世界上,被爺爺養著,把鎮子上的人吃完之後,爺爺就開始引誘外麵的人給她吃。”許慎的筆尖頓住:“試試開頭就蒙太奇呢?警察去鎮子上看到的景象跟當年狐仙遊街的景象寫在一起,街上的盛景、在廚房咬著髒毛巾放血的爺爺和躺在床上垂死的女孩出現在一分鍾裏?在真相揭示之前這個割肉的鏡頭可以反複出現,模糊一點不要看出來是誰,要讓觀眾覺得不舒服又完全無法走神,就像不知道壓在脖子上的劍刃什麽時候會切進去。”他剝繭抽絲講給周清:“不僅是開頭,前一半的敘事你都可以用這種方法來寫,觀眾和你有信息差,這種將真相插進探案過程的手法對恐怖片來說非常適用,我在拍《失魂》的時候跟劉傑導演學的,他那個人表麵看著整天笑嗬嗬的,實際上陰濕的很。”周清多日來的堵塞消失不見,他感到醍醐灌頂,甚至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把第十八版大綱改出來。“你怎麽這麽快就能切中重點?”他問。許慎露出了近日來最真情實感的笑容,他說:“所有要拍的本子都是我親手挑的,我一直都有在認真工作的,周清。”周清點頭:“我知道,但是沒有做編劇之前沒辦法直接感受到你的這種敏銳,真是了不起。”被誇獎了的許影帝挺起胸膛,頂著一張洗完澡清水出芙蓉(或者上了底妝)的漂亮臉蛋,開始試圖把自己學到的恐怖片拍攝手法都傳給周清,什麽那個場景要用腸子類似的場景不一樣要用腦漿,周清聽得渾身發麻,到最後忍不住打斷他說自己隻要寫個大致場景,布置現場那是道具師的活,不歸他管,許慎這才惺惺作罷。“不過李青導演想要這樣的效果,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呢?”周清疑惑地說,到最後忍不住帶了一點怨氣:“從他跟我說全組人都在等我開工開始,我三天睡覺的時間加起來沒有十五個小時。”許慎把切好的芒果放在他旁邊:“也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哪種,或者故意說不清楚等下麵做事的人交結果,這也有可能。”周清叉起芒果:“李導應該不是這種人。但我遇到過,我以前在廠裏打工的時候就最討厭這種領導,布置任務讓人做零件的時候不長嘴似的,驗收的時候又查出來一堆問題借機扣工資。”許慎托著下巴:“啊……我其實也這樣,最近世娛一直追在我後麵想續約,我就故意不說續或者不續,想要逼他們把家底都掏出來。”他有些可憐地抬眼看著周清:“哥,你也覺得我這樣做令人討厭嗎?”周清毫不猶豫道:“要不是因為他們對不起你你能這樣嗎?他們應該的。”他像是完全搞不懂許慎那樣:“你怎麽會這麽想?”許慎偏過臉,悄無聲息地笑了出來。他看著周清吃完那盤芒果:“好吃嗎?”周清咽下最後一塊:“很甜,謝謝。”許慎慢悠悠地說:“我聽說拍《寒夜》的時候,冬天很冷,隻要拍夜戲,就會有人買車厘子給劇組的人當餐後水果吃,作為加班福利之一。”他看著周清:“哥,你是更喜歡吃芒果,還是更喜歡吃車厘子呢?”第65章 頒獎典禮閉關一周後周清終於寫出了讓李青勉強滿意的開頭,勉強滿意的意思是他保留了繼續折磨周清的權限,但不管怎麽說,主演終於開機了,劇組的工作開始正常往前滾了下去。周清鬆了口氣。他逐漸習慣於應對李青奇思妙想的再來一遍,偶爾甚至能吵贏李青。兩人拉扯間互有輸贏,但有次周清看了幾版對比,又不能不承認這樣爭論出來的成品確實驚豔。他隻拍過一部懸疑,看著李青把他的劇本變成帶有濃重“李氏風格”鏡頭的過程像魔術一樣。周清跟許慎打電話時跟他形容這種感受,許慎笑著說:“每個導演風格都不一樣,多跟幾個組你就習慣了。”周清照例問他的近況,他最近發現許慎跟他說的一些劇組的事他可以聽得懂了,他搭話之後,許慎下意識講的就更細節一點。倆人聊著聊著就說得太多了,到了淩晨不得不掛電話,許慎抱怨說怪不得不能找同事結婚,在電話裏聊的都是工作的事,導致他黏黏糊糊的時間都少了。後來他不再執著於把聊天板塊切分的那麽清楚,而是在周清問他劇本問題的中間就穿插進去調情環節,鑒於這部電影的題材,周清經常感覺像在女鬼凶殺現場被人性騷擾。“你解約的事怎麽樣了?”他打斷許慎不著調的話。“蹺蹺板壓得足夠低了,我準備撤身走人讓他們摔個大的。”許慎說:“不用擔心。”他問:“你這周六去參加星輝頒獎典禮?”周清的語氣上揚:“是。”“我讓餘峻送了套衣服過去。”許慎也笑起來:“不要擔心,我看了這次的場地,結束後你從c出口出來,那裏是給後勤走的。散場的時候沒什麽人,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去接你。”周清開始後悔了。張編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忍不住打趣道:“周編,今晚打算競逐最佳男主角?”周清捏了捏鼻梁,無奈道:“別取笑我了。”對方哈哈笑著:“年輕人嘛,打扮打扮是好的,不像我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說笑之間,真正的最佳男主候選人來了。主辦方不知道怎麽想的,把進場前的采訪預熱場地設在了一個中等大小的場館內,今年諸多網劇入選,記者來的又多,周清扯了扯領帶,覺得有點悶熱。魏赫走兩步就被蜂擁而來的記者圍一波,在這裏紅不紅是一件對比很殘忍的事,一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演員都為之側目,掩飾的再好眼裏也多多少少帶上了一些羨慕。魏赫費了些功夫才走到《寒夜》劇組這邊,跟導演張編幾個人都打過招呼之後,才把眼睛放在了周清身上。“很適合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說。周清禮貌道:“謝謝,你今晚也很棒。”男明星的造型相比女明星其實更難做,花樣沒那麽明顯但細節處更考驗造型師的功力。魏赫今晚把頭發梳了上去,西裝選了偏向矜貴成熟的款式,配上他天生優越的寬肩長腿像個正兒八經參加家族晚宴的貴公子。更何況他本來就是雖然大多數時候看不出來。“好看是好看,有點太素了。”魏赫喃喃道,還沒等周清說什麽,他側過身擋住鏡頭,將手腕上那支白金藍的理查德米勒解下來戴到了周清手上,看了看,滿意道:“這樣才對。”“……你給了我你自己戴什麽?”周清問。魏赫揚起下巴,示意周清往四周看:“今晚一半的閃光燈都是為了我開的,這還看不出來嗎?”“紅成這樣,我就算披麻袋他們也會誇我有氣場。”魏赫往外看了眼,立刻有人激動地高喊“魏赫!往這看”,他洋洋得意地扭回來頭,對周清說:“看,我說什麽來著?”“而你會成為今天所有編劇裏身價最貴的,這樣明天報道出來了也不至於被人拉踩的太慘。”他自以為有理有據地說。周清:“……沒有人會拉踩一個編劇的,老板。”他們在候場的地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按照日程來說十分鍾前就應該有人請他們進主會場了。然而不知怎麽回事一直沒有接到通知,主持人也明顯有點緊張起來,隻能努力暖場。會場的空調風力不夠大,甚至開始有人拿起主辦方的宣傳冊當扇子扇。“直播。”魏赫跟周清兩人站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仗著沒什麽人能透過柱子拍到他,他肆無忌憚地跟周清蛐蛐別人:“這主辦方完蛋了,明天肯定得被罵上熱搜。估計是頒獎的會場沒準備好,今年對網劇放開口子後觀眾也翻倍,他們又是臨時決定的,嘖嘖。”周清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現場說話的聲音、主持人的聲音、暖場音樂聲交織在一起,和他腦袋裏嗡嗡的聲音同頻了。一年之前他還在家裏看著這種頒獎典禮的現場直播,為了許慎緊張地等待著最後那個名字的揭曉;一年之後他卻跑到了別人的手機電視內,無數人在屏幕外等待著和他一起見證那個時刻。在下麵記者不耐煩的聲音越來越大之後,主持人像是終於接到消息,擦掉額頭上的汗開始請大家分開入場。這裏到主會場還有點路,沿途貼滿了幾部電視劇的各種海報和宣傳物料,會場內直播延遲到了8點半開始,不少演員趁這個時間在通道裏的臨時化妝處補妝,工作人員說了這邊沒有鏡頭屬於後台,天色炎熱,沒人看著不用再裝。抱怨主辦方不靠譜的聲音逐漸響起來,周清聽到了一個尖銳的女聲“我第一見到這種把人當沙丁魚罐頭的,不管什麽咖位都一股腦塞一起空調有跟沒有一樣的,腦袋壞了吧?”周清看了眼旁邊的魏赫。“看我幹什麽?”他莫名其妙道:“你也熱?”“沒事。”他默默搖了搖頭。應該是有人去罵了,幾分鍾後這邊的空調溫度好像是低了那麽幾度。附近吵吵嚷嚷的,主辦方為了平息眾怒開始放音樂,周清聽了幾句,發現是《寒夜》的ost。導演當時拉著他一起挑的,說他是原作者,對整個作品情緒的把握更準確一點,周清當時認真地聽完了幾十首候選,最後跟導演、魏赫一起敲下來了十幾首。音樂很快播完,緊接著放了一首別的劇的片頭曲,這些音樂會在今晚一起角逐最佳電視劇原聲帶大獎。周清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到一個好的作品是“完整的”,由許多人一起完成,從拍攝、剪輯到後期、音樂,在周清搭建的地基上,很多人一起把他的夢搭成了摩天大樓。周清看著牆上的海報,很奇怪地產生了“這竟然是我寫的故事”的感覺,人生像是脫韁的野馬,去年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年後自己會站在星輝獎後台,作為被提名的編劇。“還是我們的歌好聽。”魏赫在旁邊小聲嘟囔道。是了,一切就是從他開始的,周清想。魏赫喝完水一轉頭,發現周清在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周清這人待人說話主打一個滴水不漏,隻看他的神色和動作通常是什麽都看不出來。這會他卻神情嚴肅,像是在經曆什麽激烈的心理鬥爭似的。魏赫感覺自己雞皮疙瘩起來了,他防備地問:“你幹什麽?”周清一言不發,隻是繼續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空調溫度降的太慢,屋裏的悶熱、馬上要到來的頒獎搞得人心焦躁人聲鼎沸人人自顧不暇。沒人注意到最後麵看似正在欣賞牆上海報的兩個男人。周清開口了,語調有點飄:“我感覺像在做夢一樣。”魏赫的心放了下來,他端出前輩的架勢指點到:“你還是經曆太少,多經曆幾個就習慣了。”他看了眼周圍的人,降低聲音看著周清說:“雖然是這種鄉土版的小獎,小家子氣的,但作為你事業的起點也還算行吧,畢竟剛才那主持人不是說現在有五百多萬人在直播間嗎?”“怎麽樣?”他得意地看著周清說:“我沒撒謊吧?早八百年我就跟你說過了,你出來工作會更開心。”周清眼裏飄著的東西落了下來,紮地生根冒出為決心的種子。“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被你吸引這件事。”他自暴自棄地說:“但是再怎麽不承認也沒用,這次躲掉下次見麵還是一樣,每次到劇組那麽多人第一眼都還是先看到你,好煩。”魏赫呆住。“今晚也一樣。”周清揉了揉額頭:“看到你之前我腦子裏一直很亂,今天的許多東西我都是第一次見到,每一件都很新奇。看到你之後我覺得我死前不一定會記得什麽獎杯,但會永遠記得你今晚向我走過來時的樣子。”魏赫手腳發麻,魏赫有點回過味來了。四周的人聲和背景音樂交織在一起,鬧哄哄的,隱約還能聞到一點人太多的汗味。他厲聲製止道:“你給我等等,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這種場合我設想中你起碼應該提前訂幾千朵厄瓜多爾藍玫瑰,在海上度假輪船什麽的地方”“那個沒有。”周清說:“但我看到星輝的獎杯是兩條魚纏在一起,你是我的男主角,沒有你就沒有這部劇。如果我能拿到就找人敲一半給你。”去他()的藍玫瑰,魏赫斬釘截鐵地想,我要這個。他們兩個站在喧鬧走廊裏燈光昏暗的地方,外人看來隻會覺得是一對在聊天的普通好友。魏赫覺得自己像要有一萬句話要說,但胸膛起伏,最後又一句也說不出來。對麵的人也一樣,周清看著他,和他一樣手足無措。到最後周清低下頭,下定了決心似的。明明在表白的是他,露出這樣痛苦迷茫神情的也是他:“……我喜歡你,但是我也喜歡他。”背景音樂聲有點太大了,撕心裂肺地唱著,循環往複。心裏泛起淡淡的酸軟,魏赫想要伸手觸摸他,但這裏那麽多人,聲音嘈雜,最後他隻是戳了戳周清的額頭,硬邦邦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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