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舟將信塞進口袋的動作頓了頓,看阮綏音反應不大,覺得或許他作為一個頂流明星大抵也習慣黑粉騷擾了。隻是這信的內容,未免也太荒唐了些。“醜八怪?”傅斯舟忍不住笑了一聲。如果一個人長得很醜,那被罵醜八怪的時候倒是可能惱羞成怒;但如果一個人天生麗質,那被罵醜八怪大抵隻會覺得好笑,因為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個辱罵是無稽之談。而阮綏音,傅斯舟想沒人能否認他是美的,不論盛裝出席還是簡單披件睡袍、妝容精致還是不施粉黛,他與“醜”這個字都半點沾不上邊。可阮綏音卻微微蹙起眉看向他,眼神有些古怪,甚至透漏出一絲被擊中痛點之後的慌亂驚惶:“你笑什麽。”傅斯舟的笑凝滯了一下,很難相信竟然有人不覺得這封信很可笑。“如果我是你的黑粉,給你寫信的時候就不會用‘醜八怪’這個詞。”傅斯舟聳聳肩,“因為你分明就很美。”傅斯舟可以擔保,他這會兒絕沒有討好恭維阮綏音的意思,事實上,他很不喜歡說謊。他的誇讚沒有太多感情色彩,語氣很平和,但也很誠懇,就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真正的美麗是無法被忽視的。阮綏音不同於任何一位普通的明星,隻需放眼看一看整個首府所有投放他海報的懸浮大屏、為他而瘋狂的千千萬粉絲,爭相拋枝的高官財團,就能知道他是當之無愧的國民寵兒。傅斯舟想沒有人能很準確地說出人們對他的狂熱究竟是因為那空靈輕渺的嗓音還是那能令人醉生夢死的美貌,如果在那檔讓他一炮而紅的選秀節目中,從一開始就讓所有選手都戴上麵具,或許才得以分辨,但不論如何,舞台上穿著一身白衣的他用那麽纖細輕盈的身軀發出那直擊心靈的吟唱時,每個人都能預見到,他將得到所有人的愛。隻要得到他的助力,傅斯舟定然能在下一輪公選中穩操勝券。隻能是他。娛樂圈無數藝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得到阮綏音的位置。除去那一把天籟之音以外,美貌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沒有人可以否定他的美。可聽到傅斯舟直白的誇讚,他的眼神卻不知為何有些複雜,像是不甚認同傅斯舟的話即便那是毫無異議的事實。但那情緒轉瞬即逝,他扯出個笑:“謝謝。”不隻是為傅斯舟這句誇讚,也是為他今晚給自己的擁抱。阮綏音口袋裏的手機突然一連響了好幾聲,他掏出來看收到的消息,很快皺起了眉。傅斯舟正要問他怎麽了,手機便也收到了推送。#水星娛樂總裁段奕明餐廳遇襲#傅斯舟迅速掃了一眼,段奕明是在離開一家餐廳下樓時被一把推下了樓梯,臂骨骨折,傷勢不輕,而襲擊者當場就逃了,監控畫麵也無法鎖定身份。令傅斯舟在意的是這個襲擊者襲擊的手法,這很難不讓人想起前天阮綏音也是這樣摔下舞台上的台階,而網上的爆料聲稱阮綏音是因為和段奕明有爭執才精神恍惚。不出意外的話,這個襲擊者多半是阮綏音的粉絲,因此才會用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報複段奕明。而之前在阮綏音床底翻出來的信更印證了這一點。傅斯舟緊接著接到了段奕明的電話,事實上,從他們禮貌互換聯係方式以來這是段奕明第一次聯係他,他看著手機上的名字,停頓片刻才接起來:“段總。”聞言,阮綏音抬起頭看向他,這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段奕明的電話從黑名單裏拖出來。“打擾了,傅首長。”那頭的段奕明開口,“請問您現在在…?”“我在家。”“能不能麻煩您讓綏音聽一下電話。”段奕明平淡地說。傅斯舟遲疑了一下,心想段奕明不直接打給阮綏音,多半是阮綏音不接他的電話、甚至是直接把他拉黑了。在傅斯舟看來,鬧脾氣拉黑這種行為很幼稚、很像小孩子。他把手機遞到阮綏音麵前:“段總讓我把電話給你。”阮綏音伸手接過手機,慢吞吞湊到耳邊:“…你怎麽樣了。”“我沒事,別擔心。”段奕明說,“你在家好好休息,別想太多,工作也有蔣楠處理,什麽都不用你操心。”阮綏音沒再說話,隻是抿緊了唇,段奕明又絮絮叨叨叮囑了一堆,卻始終沒得到他的回應。“綏音?”段奕明以為他沒在聽,“今天胃口好點了麽。”“……吃了。”阮綏音小聲說,“又吐了。”他對段奕明連這種事都說實話。傅斯舟有些意外。段奕明沉吟片刻:“我真的很抱歉。”“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阮綏音悶聲說,“我不想再聽了。”聞言,傅斯舟詫異地看向阮綏音,他手指攥著睡袍的衣帶,語調有些彎拐,臉上也是傅斯舟從沒見過的神情,甚至連那清冷的聲線都綿了起來。他在對段奕明撒嬌。阮綏音瞟了眼傅斯舟,“他很忙,不要再打給他了。”傅斯舟挑眉。“當然,如果你能把我從黑名單裏拖出來的話。”段奕明說。“我知道了。”阮綏音輕輕歎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捋了把頭發,“我沒想到會這樣。”“沒關係。”“我應該早些為你澄清的。”阮綏音垂下頭,“不,我現在就發一……”“不要發。”段奕明說,“沒必要,對你沒影響。”“那你呢?如果再有人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我不在乎。”段奕明淡淡道,“除了你,我什麽都不在乎。”*“段奕明寧願自己承受所有謾罵和攻擊,都不肯讓阮綏音發一條澄清稿。”警隊副隊長楚宴拄著下巴,神情有些玩味,“他真的很愛啊”梁亦馳甩了個眼神過去,示意他嚴肅點,又問陳帆:“那在你看來,阮綏音對襲擊段奕明的這個人是否知情?”陳帆很快搖頭:“段總受傷之後,mercury自責了很久,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會製止那個人的…”“我想也是。”楚宴聳聳肩。“所以,”梁亦馳轉著手裏的筆,目光掃過手裏顧崇和顧聞景的大致資料,“阮綏音受傷這段時間,他的父親和哥哥一次都沒有來看望或者是問候過嗎?”事實上,目前梁亦馳這個小小的警隊隊長並沒有權限調取這兩位的詳細檔案,對他們的了解,他可能還不如陳帆多。“沒有。”陳帆答。楚宴困惑地皺起眉:“外界不是說阮綏音是顧家最受寵的小兒子嗎?”“如果真的寵愛,還會看著他被霸淩麽。”梁亦馳說。“那為什麽…?他是阮薇和顧崇親生的孩子不是嗎?就連他出生醫院的記錄我們都確認過了。”梁亦馳沉默了,總能從蛛絲馬跡中一眼看穿案情疑點的他第一次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太多謎團籠罩著,他什麽都看不清。“除了你,我什麽都不在乎。”傅斯舟啪一聲放下酒杯,收起手臂把懷裏的人擁緊了些,“不論之後要麵對什麽,總之離婚、絕不可能。”徐可陽失蹤第十六天。出身財團的一線歌星被爆出校園霸淩的醜聞,隨即失蹤足足半月,這過於富有戲劇性的熱點新聞已經掛在網站熱搜第一數天,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警視廳,跟進每一個案情進展。“可是我在乎,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你被我拖下水。”阮綏音坐在他腿上,纖細的手臂掛住他的肩膀。秋千椅輕輕晃蕩,帶著他涼滑的發絲在傅斯舟頸間流淌。“你怎麽就是不明白…”“明白的…”傅斯舟輕聲說。“陳帆今天下午被請進了警視廳問話…”阮綏音說,“到現在已經足足五個小時了,我…”“警方如果想把事情按在你的頭上,做再多也隻會是無用功。”傅斯舟手順到他後頸,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捏著。“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們已經被陳帆攪得一頭霧水了。”第0031章 演哪出破綻百出的心胸寬大在晚會上摔傷之後,阮綏音在家修養了一個星期,第八天時,在與阮綏音約定好的晚上七點,陳帆來到了新月大廈。受傷之後粉絲們都很擔心他,加之他在家修養沒機會露麵,恰巧也有好一陣子沒直播了,段奕明便讓他有精力了就做個不用太長的直播。陳帆之前跟過一個網紅出身的十八線小藝人,那位直播的陣仗相當大,化妝室、造型師、助理,布景也要花大功夫,為了試鏡頭前的效果可以換十幾身衣服,就連補光燈都要打好幾個,調試美顏數據和拍攝角度又需要很長時間。而今晚來幫阮綏音的隻有陳帆一個人。來給他開門時,阮綏音看上去很迷茫,像剛剛睡醒,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因為他手上還拿著簽名筆,而來到客廳時,陳帆看見了堆在茶幾旁的幾箱專輯。陳帆把寄到公司的一箱信件放到那些專輯旁,看著隻披了一件睡袍、頭發胡亂繞了一下束在腦後的阮綏音又坐回了茶幾前的地毯上,便開口問他:“mercury你…待會就這樣嗎…?”阮綏音給專輯簽名的機械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緩慢地抬頭看向陳帆:“待會兒…?”陳帆以為在家修養了幾天他能精神些、至少能清醒些,但事實上並沒有,他還是那樣,不會記得任何事,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麽。“啊…”陳帆幹笑兩聲,“直播…?”阮綏音靜止了兩秒,隨即點了一下頭,站起身回了房間。五分鍾後,他便回到了客廳,換上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披散了頭發,大抵沒有化妝有時他化了又像沒化、有時沒化又像化了,陳帆實在分不太清。他坐到茶幾前,陳帆幫他把手機架好,打開攝像頭想調試美顏數據和濾鏡,卻被屏幕裏被默認美顏的人嚇了一跳。阮綏音本就瘦得幾乎快要脫相的臉開了瘦臉之後可以說得上是畸形,原本狹長的眼睛被放大之後少了辨識度,磨皮又極其不智能地磨掉了他眼尾兩顆標誌性的痣,陳帆慌慌張張胡亂弄了一通,索性把這些全都關掉了。阮綏音沉默著看著他手忙腳亂,問他:“待會我要做什麽。”“楠姐說你自己看著來就好,跟粉絲聊聊天,談談之後的打算、最近在幹什麽,對了,分享好物的話最好是你代言的品牌啦,如果你想唱的話可以唱兩首歌,但今天沒有設備,效果可能不會很好。”阮綏音沒說話,陳帆又檢查了一下入鏡的範圍裏有沒有什麽敏感物件,便也差不多到直播開始時間了。“在家幹什麽……”直播開始將近一個小時的時候傅斯舟回來了,見他進來,阮綏音隻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很快便把目光移回了屏幕。“在家寫新歌、給專輯簽名、看你們寫的信呀。”陳帆連忙過去,小聲告訴傅斯舟阮綏音在直播。不用他說傅斯舟也能看出來,因為阮綏音看著屏幕笑得相當迷人。傅斯舟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笑容是什麽時候了,他隻有麵對粉絲換句話說是在他眼中愛他的人時才會露出這樣真誠的笑,像某種禮尚往來,而不愛他的人永遠得不到他的這種禮遇。傅斯舟沒回自己的房間,隻是坐到了一旁鏡頭拍不到的單人沙發上。“我大概隻會負責寫曲,寫詞確實不是我的強項,再加上…我真的很喜歡唐巧老師的詞,每次錄歌都會覺得能唱這樣的詞好幸運。”阮綏音回著彈幕裏的問題。“啊…沒錯,隻有《呼救》是我自己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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