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綏音確實拿捏了他,比起自己的死活,謝瑜恐怕更在乎阮綏音那張臉。“都交代完了…?”阮綏音緊緊握住玻璃碎片,“你確定嗎。”“當然確定了。”“那向斯醒是怎麽死的。”謝瑜停頓了一下,沒說話。“他到底是怎麽死的??!”“沒錯,向斯醒不是自殺的。”謝瑜隻能開口,十分輕鬆地聳聳肩,“誰讓他死活不肯認罪?沒辦法坐實他的罪名,隻能給他個痛快了。”“看他否認罪名那副強硬堅決的樣子,誰能想到他也會有下跪求饒的時候?不過……”謝瑜饒有興致看著眼睛通紅的阮綏音,“誰不怕死呢?”阮綏音手裏的玻璃碎片啪一聲砸落在地,發軟的腿撐不住身體,他有些脫力地踉蹌一步,扶住了桌沿才喘著粗氣站穩。謝瑜一腳踢開那塊玻璃碎片,伸長手臂撩起他的長發,指尖滑到他突出的鎖骨,又輕輕撥開他襯衫的扣子。阮綏音本能地抓住他手臂反抗,卻根本沒力氣,反倒像是欲拒還迎,謝瑜順勢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屈腿壓住他腳踝:“說起來也是緣分,死之前,他一直求我們放過他,說他弟弟隻有他一個人了。”阮綏音瞳孔渙散開來,很快溢出情緒不明的眼淚。“你也知道,他的弟弟就是你現在的合約丈夫,傅斯舟。”謝瑜俯身,嘴唇抵上他耳根,“你跟他們兄弟倆,實在是有緣分”一股惡寒衝破溢散全身的熱浪湧上胸腔,被謝瑜觸碰讓阮綏音感到極度不適,好比被什麽怪物沾滿粘稠毒液的觸.手纏住,比疼痛更折磨的是惡心。但與此同時,一種更令人難以抗拒的渴求感在迅速淹沒他,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理智和判斷力,甚至不記得眼前的人是謝瑜,隻能像傀儡一樣被驅使著迎合他,又在意識短暫回轉的間隙拚命掙紮。四肢在逐漸麻木,特定的感官卻被放大,他能聽到謝瑜粗重的呼吸,能感知到謝瑜的手在他身上遊移,最後,實在不願意再多看謝瑜那惡俗神情的他隻能絕望地閉上眼睛。耳畔突然響起破門的巨響,片刻,身上的重壓突然被卸下去,阮綏音猶疑地睜眼,一時卻有些看不清楚眼前混亂燈光下勾著膝彎將自己從沙發上抱起來的身影。但他還是下意識攥住那人的衣襟:“傅斯舟……”很難說清,或許是傅斯舟一次又一次救他於危難之中,又或許隻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希望那是傅斯舟。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傅斯舟,他的哥哥沒有自殺,沒有扔下他一個人不管,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仍然在掛念著他。但直到他勾住男人的脖頸,指尖沒有在他後頸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時,才發現那並不是傅斯舟。段奕明其實不明白沒辦法立刻趕回來的傅斯舟為什麽找上了自己。阮綏音在謝瑜這裏,理應是顧聞景更能壓住謝瑜那個瘋子帶走阮綏音,盡管評議院正在為信鴿匯演上的意外事件向聯合軍團發出質詢,但隻要接到傅斯舟的電話,顧聞景大概二話不說就會趕去救阮綏音。而傅斯舟又怎麽放心把阮綏音交到自己、這個他口中膽小如鼠的懦夫手上呢。思來想去沒結果,段奕明隻能感恩傅斯舟大發慈悲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彌補自己過去的懦弱、學會勇敢地站出來的機會,至少一拳將謝瑜打翻在地,第一次挺身而出救下阮綏音的那一刻,段奕明覺得自己內心一直無法釋懷的某一塊積鬱好受了很多。擔心又鬧出什麽會造成負麵影響的緋聞,他隻是將阮綏音送回了新月大廈。“……還好麽。”麵對意識不甚分明、蜷縮在床角的阮綏音,段奕明有些手足無措,隻是看他不停發抖似乎很冷,便脫下大衣蓋在他身上,卻被他一把拽開。阮綏音很熱,從骨髓就開始不斷升溫的熱,血液仿佛要沸騰起來,讓他胸腔燙得發悶,每一次呼吸都格外沉重,幾乎要燒起火來,眼睛卻止不住溢出生理性的眼淚。段奕明抽出紙巾,俯身替他擦眼淚,他卻一把抓住段奕明的手臂:“別碰我……”段奕明愣了一下,他讓自己別碰他,卻又拽著手臂攀上來,攀住自己肩膀。像一條纏上來的蛇,他唇間溫熱的氣息撓著段奕明的脖子,段奕明失神一瞬,下意識回抱住他,卻又被他猛地推了一下。“抱歉…”阮綏音看向他的眼神清明了些,捂住衣領往後縮了縮。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已經是在親密接觸之後要說抱歉的關係了。段奕明自嘲地扯扯唇角。“你先出去吧,別留在這裏…”阮綏音又開口,“求你了,段奕明…”段奕明沒說什麽,隻是轉身離開房間,但也沒走,隻是守在門口。阮綏音渾身無力得動彈不了,卻又無法入睡,隻能清醒萬分地感知那分秒不停的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阮綏音費力地撐開眼,模糊看見熟悉的身影時,盡管心裏內疚自己又給他添了麻煩,卻還是鬆了口氣。他直直朝阮綏音走過來,身上的軍裝披風甚至被他過於迅疾的步伐帶得揚起一角,走到床前,他俯身、朝著阮綏音伸長手臂,阮綏音也用盡僅剩的力氣抬手想抱他。但下一秒,阮綏音卻猝不及防被他扣著肩膀死死按在床上,錯愕一瞬時,阮綏音目光聚焦在他臉上,才看清他臉上陰沉的厲色。“為什麽???”傅斯舟怒不可遏道,“為什麽你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他已經不奢望阮綏音可以像自己愛他一樣回報給自己同等的愛,但至少他希望阮綏音可以愛他自己,希望他愛他自己勝過愛其他任何人,卻沒想到他真的願意為了向斯醒豁出一切,甚至連自己都可以犧牲。其實阮綏音無數次引誘他、也給過他很多機會,但他就算再難耐也不舍得多碰阮綏音一下,那是他心疼阮綏音,而阮綏音對謝瑜是個什麽樣的人明明就再清楚不過,卻根本沒有心疼過自己。阮綏音想得到所有的愛,也得到了無數的愛,卻似乎從不認為自己是值得被愛、值得被珍惜的。“對不起……”阮綏音有些發懵地噙著眼淚哽咽道,手臂卻不由自主環上他脖頸將他拉近,“對不起…但能不能…別走…”他的確又給傅斯舟添麻煩了,也沒指望什麽,隻是希望就現在,傅斯舟再生氣也能留下來陪自己一會兒。“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傅斯舟咬咬牙,滿臉的怒容卻在阮綏音的嘴唇貼上自己唇角時凝滯住。“別走…”在生氣之後扭頭就走,是他和傅斯舟共有的壞習慣。“你明明知道……”傅斯舟掐著他腰際的手有些用力,也不管他吃痛地皺眉,“你明明就能想到謝瑜會對你做什麽……”“阮綏音,你就把自己看得這麽下賤嗎?”阮綏音意識又開始模糊,但仍然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很重要嗎…?”阮綏音笑了一聲,輕聲開口,“這隻是一場交易,我覺得值得…隻是這樣而已。”他覺得用他來換一個傅斯舟想要的真相,很值得。反正他從來也就沒有多幹淨。“是你小題大做。”阮綏音也不高興,是傅斯舟自己說想要真相、想要為向斯醒平反,他肯為傅斯舟付出,傅斯舟卻不領情,還反過來貶斥他,他半點也不明白。“……你這樣很討厭,傅斯舟。”阮綏音嘴上說著,卻把他摟得更緊了些,甚至抬腿勾住了他的腰。傅斯舟緊盯著他的目光愈發晦暗,然後也很突兀地笑了一聲:“那好。”心疼一個連自己都不心疼的人,的確很可笑。阮綏音狐疑地看著他,正想問他又在犯什麽病,身上本就散了不少紐扣的襯衫便被猛地扯開。“你自找的,那就別求饒。”阮綏音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脖頸便又被一把掐住,他抬眼望向傅斯舟,卻見他凝視著自己的陰冷目光已經帶上了掠食的野蠻意味。“我不會停下來的。”【作者有話說】【瘦子eso《我的癮》】最近太忙了第79章 活得精彩結尾 切勿流眼淚阮綏音原本輕靈的嗓音像膩了一層蜜,黏黏糊糊的,在耳畔響起時仿佛是輕柔的羽毛在刮蹭,帶過一陣陣從頭麻到腳的酥癢。傅斯舟垂眸看他,他煞白的臉滑過眼淚,嘴唇幾乎要被咬破也沒開口說半句,失神的眼睛凝滿了淚光。可明明讓他痛苦的人是傅斯舟,大腦一片空白的他根本無法思考什麽事情,隻是本能地往傅斯舟懷裏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或許無濟於事的撫慰,但是沒有。“現在那麽痛苦,”傅斯舟突然開口,聲線發沉,“和謝瑜你就能欣然接受麽。”阮綏音說不出話,傅斯舟又扼住他攀上自己臂膀的手摁在他頸側:“是嗎??”“別這麽說…”阮綏音艱難地從牙縫裏出聲,“拜托你別這麽說……”他可以接受傅斯舟不領他的情,但他不能接受傅斯舟模糊他的意圖,為他冠上一個“欣然”的罪名。阮綏音顫著眼睫避開他目光,有那麽一會兒始終無法開口說出些什麽,他不知道自己如何狡辯,才能讓傅斯舟相信自己清白的意圖,才能讓他消消氣。“沒有痛苦…”阮綏音輕聲開口。傅斯舟愣了一下:“……什麽…?”“沒有覺得痛苦。”阮綏音聲線也有些發顫,聲音輕得幾乎要彌散在空氣裏,“我隻是……”他強忍著不吭聲,隻是傅斯舟一點都不留情。傅斯舟沒說話,有些不忍地看著他。“……抱歉。”傅斯舟說。阮綏音輕輕點點頭,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了一絲受寵若驚的惶恐,傅斯舟知道自己嚇到他了,但今天他也把傅斯舟嚇得不輕,傅斯舟隻能自顧自當他們倆是扯平了。他那細嫩皮膚包裹的纖細骨骼,薄如紙片的身軀仿佛一彎折就要斷裂。…傅斯舟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沒理,電話無人接聽之後便斷了,但過了沒一會兒又再一次響了起來。傅斯舟沒辦法,隻能抬手順順阮綏音的頭發,伸長手臂將手機拿過來,他滑動接聽鍵時,手機的角度有一瞬對準了阮綏音,然後他看見阮綏音立刻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臉,仿佛在躲避鏡頭,但傅斯舟並沒有在拍他,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拍他。“怎麽了?”傅斯舟詫異道。阮綏音沒回應他,蜷縮起了身體,蜷成一團,甚至開始發抖,喉嚨口因為過度的恐懼溢出破碎的聲音,就像一隻被瘋犬圍困在死角的弱小的兔子。“綏音…”傅斯舟伸手去碰他的肩膀,他又縮了縮,但似乎是傅斯舟熟悉的聲音讓他本能地感到安心,他有些猶疑地將目光試探性地從緊緊捂著臉的手指間投過來,動作凝固了一下,隨即緩慢地放下了手:“沒、沒怎麽……”他可以在大部分時候欺騙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但相似的場合總會觸動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而瞬間,隱隱深埋的種子就會迅速蔓延成一片伸著銳利毒刺的藤蔓籬牆,圍困住他,並且不斷向他逼近。然後他才會發現自己從未走出過陰影。並且也許永遠也走不出。傅斯舟最終還是沒接電話,隻是掛斷了之後將手機放到一旁,握住阮綏音的手,半晌才開口:“你是不是……”他每說一個字,阮綏音眼裏就多一分驚惶,弄得他不敢說下去。實際上,一些恐怖的想法接連從腦袋裏冒出來,他努力克製著,卻又忍不住去想,直到他的心像是猛然被緊攥住,令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然後隻能無意識地抱住阮綏音,仿佛那樣就能夠讓他的恐懼消減幾分。他兩隻手臂緊緊摟住阮綏音,將他揉進懷裏,幾乎像是要蒸騰出溫熱的氣息,隨著他沉重又滯緩的呼吸起伏。他什麽都沒再敢說,更什麽都沒再敢問,他很清楚即便自己有勇氣問出口,阮綏音也會毫不猶豫地說謊,阮綏音素來是一個撒彌天大謊也麵不改色的謊話精,在這方麵,他的心理素質強得可怕。“……真的。”阮綏音輕聲說,“什麽都沒有。”傅斯舟從他那受驚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乞求,乞求傅斯舟別說穿,乞求傅斯舟別追問,乞求傅斯舟永遠都別知道。如果這個世界已經一片狼藉、滿目瘡痍,那他們就都戳瞎自己,做一對沉浸在想象中的美好幻境的盲人又有什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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