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他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推著一輛山地車出現在七中後麵的小巷子裏,他跟著走近了才發現那輛車是顧雲聲平常騎的那輛,車把上還掛著他送給他的晴天娃娃。他什麽都沒想就衝上去要搶車,那兩個小混混模樣的男生招架不住,其中一人暗戳戳的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把折疊小刀,眼見著就要衝上來。一個瘦高的人影擋在了中間,下意識伸手擋了下來。時停雲微微動彈一瞬,伸手摸到了顧雲聲衣服袖子上濕答答的液體,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絞著神經,過電似的,頭皮發麻。剛才的那兩人看這架勢瞬間丟下手中的山地車,一溜煙跑了。“很痛嗎?”時停雲低著頭問他。“很痛。”顧雲聲的嗓音又低又啞。時停雲一怔,心都不自覺地揪了起來,他突然汪反方向跑去,一手拿著書包一手把顧雲聲拉到了天台背風處的地方。“……你幹什麽?”顧雲聲看著他從書包裏拿出各式各樣的藥膏、繃帶甚至醫用膠布,然後利索地拿出酒精在他胳膊上的刀口消毒,非常痛,可是能夠忍受,當看著自己已經包紮後的手臂的時候,顧雲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你怎麽隨身帶這麽多藥?”“我……”“手法還這麽熟練?”“……”“嗯?”“我……”時停雲一直吞吞吐吐的,從書包裏翻出一板白色小藥片,摳出兩顆塞進了顧雲聲問個不停的嘴裏,說:“這個效果很好,吃了就不會那麽痛了。”顧雲聲低下頭,刺鼻的藥味縈繞在鼻息之間,他將嘴裏化開帶著苦味的止痛藥吞下去,接受著身旁人的安撫,偷偷笑了一下。“騙你的。”“沒有很痛。”可說完後他感覺肩上那隻手收緊了幾分,身後的人氣呼呼說了句:“無聊。”然後轉身躺在欄杆上,冬天的風本就有些冷,此刻兩人站在天台的風口處,這種寒冷又翻了幾倍。“以後想做什麽?”“嗯?長大之後想做什麽?”突然的發問讓顧雲聲有些不知所措,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嗯……你呢?”“公務員吧。”“哪種性質的?”“都可以吧。”時停雲把脖子往校服裏縮了縮,“最好是警察,可以把剛才那種偷車賊抓起來爆揍一頓。”“警察不可以隨便打人。”“……”“怎麽了?”凱文的臉突然出現在化妝鏡裏打斷了時停雲的回憶,他狐疑地伸過手敲了敲他麵前堆滿化妝品的桌子,“你想什麽呢?叫你換衣服都聽不到。”“啊?沒事。”時停雲理了理有點亂的頭發,然後朝凱文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下去。“是不是最近工作排太滿了,休息的不好?”“沒……”“一定是這樣的,那我下周白天給你少排幾場,畢竟你晚上也挺累的。”時停雲愣了一下:“什麽鬼?”“傅總最近不是天天來探你的班嗎?你們晚上能閑著?”時停雲皺眉:“你腦子壞了吧?”凱文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現在的00後小朋友為什麽都這麽暴躁。他正要走時,卻聽到扔在桌上的手機一響,腳步一轉,準備湊過來看。凱文瞄了一眼手機,沒看清具體內容便又笑著問:“你在看什麽?”時停雲在他湊過來的前一秒迅速摁滅手機屏幕,“沒什麽,我的貓。”“哦,上次在過路站撿的那隻?行了你快換衣服,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時停雲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翻流程表,目光落在空白的某一處,似乎有點出神。他沉默了幾秒後嗯了一聲,算作是答複。等凱文出了化妝間後,他將手機重新打開,是傅遲發來的消息,一張照片和一條文字信息。照片是他抱著貓在酒店的窗前拍的,弓著身子,兩手抓著小貓軟軟的肉墊,溫馨感幾乎要隔著屏幕落在時停雲臉上。文字信息是一句很短的話:什麽時候結束,等你(*^o^*)。時停雲回複:“可能要晚一點,結束後有酒會。”對麵立馬顯示正在輸入中:“昨晚那個也在?”“嗯。”時停雲心裏很是敞亮,他和鄧聆音本就沒什麽,自然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下一秒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傅遲沒吱聲,沉著臉,小時候解不出數學題的時候就這德行,半晌才開口:“讓凱文推掉。”“不要。”時停雲斬釘截鐵的拒絕,“這是工作,你不也經常要參加酒局嗎,我為什麽不能去。”傅遲狠狠思忖了一分鍾,答非所問道:“天氣預報說今晚大雨,我已經聽到打雷聲了。”“我不怕打雷。”時停雲嘴硬,但他確實怕。“我怕。”傅遲說。第42章 你臉皮挺厚42時停雲整個下午都有點心不在焉的,采訪環節主持人讓每個人在五秒之內說出前一個人隨機提到的角色的性格優點,並且要說明原因,五秒之內答不上來就要受懲罰。懲罰是喝掉一杯酸檸檬汁。空氣中彌漫著幾秒的尷尬後,宋祈南撞了撞他的胳膊,用口型提醒他:到你了。主持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小動作,不懷好意的提醒道:“還有兩秒哦。”笑得臉都有點僵,時停雲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搜索自己腦海裏的詞匯。唯一有一點,他覺得……可能會算是優點。“執著。”他說。但他說完後,立馬感到後悔。執著是優點嗎?也並不一定,在很多人的眼裏,對於感情的過分執著根本算不上是什麽優點,反而是死腦筋。主持人麵對著他:“為什麽說自己執著?”“沒有……”時停雲掩飾性地低下頭,“我超時了。”他不準備解釋,往前邁了一步,準備願賭服輸把桌前的酸檸檬汁拿起來的時候,卻突然被人按住了右手。對方拿過他手裏的透明玻璃杯,一飲而盡,整個動作流暢到沒有一絲停頓。主持人的話停在嘴邊。場下滿座的人群沉默了幾秒後爆發出一陣起哄聲。不少人紛紛拿出了手機,拍照的拍照,錄視頻的錄視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鄧聆音擋在時停雲前麵,喝完檸檬汁後被酸到有些顫抖的嘴角。時停雲腦子嗡嗡的,已經聽不到周圍人在說什麽了,看著場下一個個舉起的手機,鄧聆音替他喝檸檬汁的這段明早一準上熱搜。如果被傅遲看到的話……他的腦子裏空的隻剩下兩個字:完了。但情況倒也沒完全100%的完蛋。論身份,他公開的身份隻是傅遲旗下公司的演員,傅遲不能、至少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因為鄧聆音對他發難。論情形,這會兒儼然一個為愛擋罰的現場。但論事實,他和鄧聆音本就毫無關係,任誰也不能指鹿為馬,憑一杯檸檬汁傳他的緋聞。指責?立場不充分,這顯然是突發事件,公司應當派出危機公關進行應對才是。像戀人一樣吃醋要他解釋?不好意思,他和傅遲還沒有到這份兒上。人永遠不能精準預設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麽,時停雲不是喜歡難為自己的人,於是幹脆擺爛。他甚至朝最遠處開閃光燈的那位笑了笑。旁邊的嚴淮看這陣仗都傻眼了,難得的沒跟上進度,但那邊主持人cue到他來打圓場時,他才不情不願的把震驚得半張開的嘴巴合上。活動結束後,鄧聆音追了上去,但又和時停雲稍微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他很緊張,生怕時停雲發現,他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候,沒眼色的嚴淮一路小跑超過了他,走到了時停雲身邊,用那種故作隨意實則八卦好奇的語氣問:“你倆什麽情況啊?”頓時所有目光聚集過來,時停雲反應不及,倒是站在身後的鄧聆音淡淡地不答反問:“要跟你報備?”嚴淮頓時感覺脊背發涼,轉頭對上鄧聆音因為他多嘴而顯得相當不耐煩的一張臉。嘶……真是一點商業情麵也不留。但他敢得罪嗎?劉導的親侄子,導演圈裏的皇太子。他有種自己給自己挖坑跳的糟糕感覺。他就該謹言慎行,多吃少說。不該管的別伸手,不該問的別多嘴。“……”作為一個社交滑頭,嚴淮擅長忍氣吞聲,但很難忍受尷尬,他念咒般做了半秒鍾的心理建設,抿著嘴換上僵硬的笑容,“開個玩笑,不至於,真不至於。”然後迅速閃開了。時停雲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轉身也要走,卻不想被身後人拽住了手腕。“時停雲!”時停雲被他忽然喊的一聲愣住了。鄧聆音似是有些急,氣呼呼道:“我帶你走吧?”時停雲臉上最後一絲耐心瞬間收斂起來,語氣不變:“抱歉,我還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