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裏,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


    藤吉郎躺在床上無力地呻吟著,纏了白色繃帶的右腿令人心痛。據說他從樓梯上十分隆重地摔了下來,而後被救護車拉到了這家醫院。我是在魔術同好會的練習結束、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聽到了這個消息。


    前來探望的算上我共四人,其他人分別是和我一起參加了同好會的鬆尾同學,拖到最後一刻才準備離校的林田同學,以及通報此消息的報信人桔梗院同學。麵對眾人的目光,藤吉郎隻是無精打采。


    「我完了……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夢想和希望了……」


    看到他如此軟弱無力的告白,我不由得心生同情。


    「真是不走運啊。竟然骨折了」


    話音剛落,藤吉郎猛地挺起上身。


    「骨個折而已根本不叫事啊————!疼死啦——!」


    他擺著很勉強的姿勢抗議,果不其然痛得慘叫。


    「怎麽不叫事啊。骨折不懂嗎?你身上的骨頭折了哎」


    桔梗院同學無可奈何地吐槽。她說的太對了,我們用沉默表示附和。


    不過,本以為他會因為骨折而消沉,看來並非如此。不然,剛才那番悲壯的歎息又算什麽。


    「然後呢,你是怎麽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桔梗院十分幹脆地替大家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聞此,藤吉郎悄悄移開了目光,扭頭向一邊低聲嘟囔。


    「呃,就是,怎麽說呢,我邊想事情邊下樓,一不小心踩空了」


    「騙鬼呢,你什麽時候想過事情。說實話,到底怎麽回事?」


    「我、我才沒騙你!我可是從樓梯上摔下來骨折了哎,你幹嘛像審問犯人一樣問我?要慰問就好好慰問啊!」


    「瞧你這麽精神,也不用擔心什麽了吧。給,慰問你的」


    鬆尾同學遞出來的路上在便利店買的慰問品。


    「香蕉啊,有點不好說呢。沒有裝在木箱裏麵的哈密瓜之類的嗎?」


    「想啥呢,怎麽可能有。香蕉營養很豐富的,吃了快點康複吧」


    「你不在的話,教室裏太安靜了,讓人難受」


    鬆尾同學和桔梗院同學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和我還有林田同學一樣,都在擔心著藤吉郎。他想必也體會到了我們的心意。


    「沒有精裝哈密瓜有點遺憾,不過香蕉我也可以啊」


    藤吉郎掰下一隻香蕉,剝了皮開始吃起來。


    「對了,果菜她沒來啊。你們沒在一塊兒嗎?」


    「練習結束後,我有點事先回了趟教室,她和狄拿先回去了。怎麽,要我現在把她叫來嗎?」


    「那不用了,來回折騰怪麻煩的。反正我要兩三個禮拜才能出院,她能來露個麵就好」


    反正我也是打算盡量抽時間來探望,如藤吉郎所說,下次再找時間好了。


    「不過要住三個禮拜啊。聽上去挺嚴重的」


    「大夫說啦,隻是單純性骨折,不用太擔心,過一陣就能接上」


    「那就好」


    「好你個頭啊。明天要裝金屬板,準備把腿吊起來了。我要動手術了哎」


    「看法決定一切啊。藤吉郎閣下,你看,這兒可是美女護士集結的樂園哦?」


    「樂園歸樂園,可沒有那個的話……」


    說著,藤吉郎歎了口氣。那個?那個是啥?


    我剛要開口問,這時桔梗院同學驚叫道。


    「天啊,已經這麽晚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抬頭看向病房內的掛鍾,才發現時間過得飛快。


    「那你多保重。下次我會叫阿菜一塊來的」


    「千萬不要給護士添麻煩哦」


    「嗯,你們路上小心」


    藤吉郎躺在床上,目送桔梗院同學和鬆尾同學離開。


    「我們下次還會來的」


    「等、等一下!」


    我也準備告辭,這時藤吉郎探出身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林田!真!你們是我的好哥們兒,我的老鐵!能幫我的隻有你們了!」


    「咦?怎麽了?」


    「我摔下來的時候丟了一樣東西,求你們去樓梯那兒替我找找!」


    他目光真摯,用力低下頭。


    「啊疼疼疼疼疼!」


    「都說了叫你別亂動。呃,你丟的那個東西很貴重嗎?」


    「對現在的我來說,和命一樣重要!」


    「知道啦。那種事情早點說不就好了」


    剛才不是有的是機會說嘛。


    然而藤吉郎不住地看向病房的門口,一邊壓低了聲音。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也就是說,你能相信的隻有我和真閣下啊。那,你丟的東西是什麽?」


    「——眼鏡」


    這麽說來,最近好像沒見他戴眼鏡。


    「哦~是那個你喜歡的裝飾眼鏡吧」


    「對,就是那個!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好像不小心弄掉了」


    藤吉郎用力握住我的胳膊。


    「那是我變身成帥哥的最重要物品!隱隱顯露的知性感釀出的高貴氛圍,產生不可思議的奇跡!它是魔法的道具,是我的至寶啊!」


    聞此,林田砰地一拳拍在胸口上,結果把自己嗆得連聲咳嗽。


    「不必擔心,交給真閣下和我就好了。主要是真閣下」


    「我怎麽就變成是主要的了……知道啦,待會兒回學校一趟,在你摔下來的樓梯旁邊找一找吧」


    「我的摯友啊~~~!」


    藤吉郎誇張地嚎啕大哭。我們與他作別後,離開了病房。


    照藤吉郎的說法,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太多關於那個眼鏡的事情。我和林田商量了一下,和桔梗院同學還有鬆尾同學分開後,重新來到了校門口。


    「太暗了看不清啊,把燈打開吧」


    林田啪嚓啪嚓地按下開關,日落後昏暗的樓梯緩步台立刻被燈光照亮。


    「藤吉郎閣下是從那兒腦袋朝下栽倒的吧。也就是說……」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向平板電腦輸入數值。從緩步台看向上方的階梯,發現高度差了挺多。從上麵一個跟頭栽下來的話,確實有點——不,是相當可怖。


    「哦對了,要找眼鏡」


    我開始低頭打量緩步台的地板。林田依舊兩眼緊盯著屏幕,嘴裏不時地碎碎念。就在這時,


    「找到了!」


    「咦,這麽快?這剛開始沒到兩分鍾呢」


    具體不太懂,不過這也是那個平板電腦的功勞嗎?


    「嗯,找到了。我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找起,剛邁出一步,就感覺室內鞋踩到了什麽東西」


    林田蹲下身,拾起了藤吉郎的眼鏡。


    「你看,就成了這個樣子」


    那的確是藤吉郎的裝飾眼鏡——我覺得,應該是。之所以語氣曖昧不定,是因為鏡片已經碎裂,鏡架也被彎折,簡而言之,壞掉了。


    「這、這可不是我踩壞的,是本來就壞了被我踩到而已」


    我從他手中接過已然辨認不出原形的眼鏡。


    「我沒在懷疑你。藤吉郎都骨折了,眼鏡怎麽可能沒事」


    不論它是怎麽壞掉的,對藤吉郎而言結果都一樣了。


    「那家夥要是看到了,估計會徹底絕望吧」


    「唔,不過壞的隻是鏡架,或許可以拿到購買的商店維修,或者在保修期內?」


    「確實。回頭找藤吉郎問一下他是在哪兒買的吧」


    我用手帕仔細包好化為一捧殘骸的眼鏡,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裏。


    *


    今天同好會沒有練習。我坐在學校近旁公園的長椅上,等著一個人。


    「悠哥哥好慢啊」


    「抱歉,果菜,等久了吧?」


    剛悄聲嘟囔了一句,悠哥哥就像瞅準了時機一樣出現了。


    「怎麽才來啊」


    我故作不滿,悠哥哥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歉。


    「來的路上看到有人遇到困難,就幫了一把。我知道你在等,可還是沒忍住」


    「沒事,沒關係的。悠哥哥還是那麽善心」


    「我有嗎?有的話是最好了」


    回答著,悠哥哥不知為何顯出一絲寂寞。他是高中生,而且剛從國外回來不久,或許心中有我這個初中生尚不能理解的煩惱。本以為上了初中就會成熟許多,可在哥哥麵前一比,就覺得自己還隻是個小孩子。


    「悠哥哥如果有困難,就由我來幫忙」


    「怎麽突然說這話?」


    「沒怎麽,就是想說了」


    哥哥大概不知道,我已經是一名怪盜了——偷走他人心中悲傷,還以笑顏的怪盜。這是我繼承自媽媽……母親大人的重要工作。


    「哈哈,你已經幫了我不少忙了。好,那我們走吧」


    「嗯!」


    借著悠哥哥的手,我從長椅上起身。不愧是常年在國外生活的人,這種細微之處很


    是周到。我回想起,狄拿打扮成男生時,對待女性也是如此溫柔。


    「……真如果也能有這能耐就好了」


    不由自主地,我輕輕嘟起嘴。見此,一旁的哥哥捂住嘴角,偷偷露出笑容。


    我已經是大人了,這種事情就不去計較了。


    *


    今天沒有同好會的活動,但這並不意味著可以放鬆遊玩。為了增強體力,我在外麵跑步運動。


    跑了一段,便看到了圍繞在聖緹爾娜學院外周的高聳的白色圍牆。跑步的路線和時間點都一如既往。再往前就是公園了,到裏麵稍微休息一下吧。剛要加把勁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預料之外的一對人。


    「阿菜……和,悠學長?」


    「真……!」


    「喲,真,有一陣沒見了」


    悠學長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颯爽笑容。


    「我要送果菜回家,正好碰到了你」


    送她回家……意思是說,他們剛才一直待在一起。


    「那個,我隻是在跑步鍛煉,沒想要打擾二位約會……」


    「哈啊?約會?你、你在說什麽呢,真!」


    「咦,你們沒在約會嗎?」


    看到兩人相伴的身影,我不由得脫口而出最近一直在意的事情。隻見阿菜先是臉紅了一瞬,立刻又高豎柳眉,朝我狠狠瞪來。不過她的模樣並不可怕,反而是十分的可愛。不愧是美少女。


    至於悠學長,則是愣了片刻,繼而撲哧一笑。


    「我隻是讓果菜帶我熟悉一下周邊的街區而已。這兒比起我以前住的時候變了不少,出門都認不清路了」


    說著,他輕輕聳了聳肩。


    「無論如何,這算不上是約會。我沒有護送她,反而是她在為我帶路。而且,如果真的要約會,我總要先和果菜的父母見上一麵,取得同意後才行啊」


    悠學長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我想起果菜說過他一直在海外留學,對待女士的態度上也的確和扮成男生的狄拿有些相似之處。


    「而且,和我在一塊兒的時候,她也是一個勁兒地在說……」


    「悠、悠哥哥!」


    「啊哈哈!接下來的不能說是吧?」


    阿菜不滿地鼓著臉頰,用粉嫩的拳頭啪嗒啪嗒地敲在悠學長身上。


    「送果菜回家的任務,還是交給真更合適。怎麽樣,能接下嗎?」


    「好、好的」


    聽到我的回答,悠學長輕輕拍了拍阿菜的後背。


    「果菜,你如果真的重視他,就要認真麵對,坦誠地說出你的想法。今天就帶我轉到這兒吧」


    「嗯,謝謝你,悠哥哥」


    阿菜露出笑容,用力一點頭後,便離開悠學長,小步跑到我的身旁。這時,從悠學長的衣服口袋裏傳出一陣熟悉的聊天軟件提示音。


    「哦哦,博士在叫我了,看來是有事情。果菜,我先走一步了」


    「咦,哥哥,那個博士是誰?」


    「是一位在各方麵都很照顧我的很優秀的人。有機會的話,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的」


    然後,他衝我遞出手機。


    「對了,真,我還不知道你的聯係方式呢,方便的話能告訴我嗎?」


    「好的,當然」


    我也從口袋裏取出手機,仿佛碰杯一般輕輕與悠學長的手機碰觸。立刻,我的手機上便儲存了悠學長的聯係方式,對方也是同樣。


    「這下我們就隨時可以聯絡了。放心吧,我不會在半夜打擾的。那就再見了」


    說完,他便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望著他漸遠的背影,阿菜顯得有些擔心。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最近一直以為阿菜在和悠學長頻繁約會,原來隻是我的誤會。哎,白折騰一場。


    回家的路上,我和阿菜並肩走著,忽然她開了口。


    「真,你以為我在和悠哥哥約會嗎?」


    「不、不是,那個……呃……嗯,我是那麽猜的。抱歉」


    我猶豫了片刻,但還是說了實話。我不願意對阿菜說謊,也不願欺騙自己的內心。


    「其實吧,我也是。看到同好會的時候,你和大家……不,和狄拿關係那麽好,也有點吃醋了」


    阿菜走得比我快了一兩步,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咦,怎麽回事?」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不過悠哥哥說,我其實是看到真和別的女孩子關係好,心生嫉妒了」


    聞此,我慌忙否定。


    「不不,不是那樣的。狄拿是我在魔術界的師姐,我隻是向她請教而已,關係當然不差,但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親近」


    「嗯,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阿菜轉過身來,衝我微微一笑。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卻每每讓我怦然心動。


    「所以,我也決定說清楚。我喜歡悠哥哥,但不是把他作為異性來喜歡。哥哥隻是哥哥而已」


    「嗯,我明白了。我們隻是鬧了誤會,自作主張地行動了而已」


    聽我這樣回答,阿菜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略微歪了歪頭。


    「你真的明白了嗎?總覺得你其實沒明白呢」


    她顯得有些遺憾,然而表情中又帶著一絲興致盎然。搞什麽啊。我沒有掩飾心中的不快,向她抗議。


    「誰說的,我明白了」


    「不,你肯定沒明白」


    「那你倒是說說我哪兒沒明白啊」


    「我才不告訴你呢~」


    說著,阿菜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我急忙追在她的身後。


    她到底是說我沒明白什麽呢。


    *


    城市中即將產生異變。


    至於它會為人們的生活增添光彩,還是投下暗影,無人知曉。


    ——本該如此。


    偏光麵罩後麵的一雙眼睛正注視著異變,目光中透著容不下邪惡的嚴厲。


    「邪惡,必須消失」


    聲音的主人壓低了聲音,喃喃自語,爾後在月光下現出身姿。


    他不會在黑暗中藏身。因為——


    「我是正義的英雄」


    銀白色的緊身服反射著光亮,撕裂了覆蓋在身上的黑暗。


    *


    當日,吃過晚飯,實習管家的工作也所剩無幾的時候,我在走廊被艾瑪小姐叫住了。


    「真大人,打擾一下,我在換洗衣服的口袋裏發現了這個東西」


    說著,她遞出一樣東西。眼熟的手帕裏,包裹著某個無以名狀的殘骸——那正是從樓梯緩步台處收回的藤吉郎的眼鏡。


    「這怎麽看都隻是件垃圾,本來想直接扔了的,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先問一聲」


    糟了,我忘記這東西放在胸前的口袋裏了。


    「那我就去丟掉了」


    「不、不可以!那個好歹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慌忙要拿起手帕,結果裏麵的殘骸劈裏啪啦地落到了地板上。


    「哎呀哎呀,這可不好」


    我蹲下身拾起碎片,這時一隻纖白的手撿起了其中一塊。


    「真哥哥,這個有點危險」


    隻見是穿著睡衣的夢未,她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手裏的碎片。


    「哦哦,是小未啊。謝謝你幫我撿起來。確實,有的碎片很鋒利的,還是不要碰比較好」


    「不,我不是說那個」


    她搖了搖頭,把碎片伸到我眼前。


    「這是遺物(artifact)」


    「咦,你說什麽?」


    「力量很弱,但確實是遺物」


    聞此,我震驚不已。藤吉郎為什麽會持有遺物?他是從哪兒得到的?心中冒出無數疑問,但眼下我還有實習管家的工作,艾瑪小姐也是。


    「等工作結束了,我會去你的房間,到時候你再詳細告訴我,好不好?」


    小未略一點頭。我加快速度完成了剩下的活兒,之後便趕往小未的房間。哦對了,還要叫上阿菜。


    來到房間,隻見除了小未以外,艾瑪小姐也先一步來訪等候。


    「夢未和艾瑪小姐也在?什麽情況,怎麽回事?」


    我將藤吉郎的眼鏡的殘骸放在小未的書桌上。事情的詳情還沒有告訴阿菜,小未和艾瑪小姐也僅僅是知道這東西是遺物而已。待人到齊,我講述了情況的始末。不過說到底,我的了解也很有限。這本來是藤吉郎持有的,他從樓梯上摔下來時不慎遺失,林田發現後交給我保管,僅此而已。


    「你是說,阪上同學拿到了遺物?」


    阿菜驚得瞪圓了眼睛,爾後緊緊盯著眼鏡的殘骸打量了起來。


    「確實不太敢相信,不過既然是夢未說的,那就一定沒錯了」


    小未繼承了她的母親——梅帛阿姨製作遺物的才能。這個能力極為罕見,連姐姐阿菜也未能得到,這更增加了小未話語的分量。


    「可這原


    本是怎樣的遺物?」


    「不知道,不過我想,它幾乎沒有遺物的效果」


    「那不是因為它壞了嗎?」


    「不,它的魔法回路很脆弱,法印也不穩定」


    「可它還是件遺物,對吧」


    阿菜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遺物。


    「嗯……怎麽說呢。比如這個」


    小未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小的人偶,放在桌上。人偶用紙黏土製成,通體雪白,憨態可掬。小未啪地一拍手,隻見人偶便開始蹣跚地邁開步子。


    「哇,好可愛!這也是遺物嗎?」


    「嗯,我做的」


    說著,小未又拍了一下手,人偶便停住了動作。


    「聽到聲音開始或停止動作,隻有這些」


    「好厲害啊。它會不會聽我的話?」


    阿菜也依樣拍手,人偶重新開始步行,一直走到桌子的邊沿,落到地板上,停止了動作。


    「對、對不起,夢未,我是不是弄壞了?」


    「沒關係,我再做一個就好」


    說著,小未拾起了地上的人偶。


    「那,如果說這孩子的性能相當於普通的汽車的話,這個眼鏡大概是什麽水平?」


    原來如此,用這種比喻方法,我這個對遺物不甚熟悉的人也很容易明白。小未思考了數秒鍾後回答。


    「這個大概相當於三輪車(倒騎驢x),還是沒了輪子的」


    「沒有輪子的三輪車?那不就是個渣渣嗎」


    「嗯,所以我說它和渣渣一樣弱」


    在場的所有人陷入了沉默。這不奇怪,對於如此弱小、連有沒有用都不好說的東西而言,想得太認真就輸了。不過。


    艾瑪小姐將手帕和眼鏡的殘骸托在手中。


    「那我去把這個扔掉好了」


    「藤吉郎為什麽會想要這副眼鏡呢。看他的樣子,更像是因為丟了眼鏡而著急,連骨折都不當回事了」


    我盡可能詳細回憶病房裏藤吉郎的態度。有幾個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其中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當問及從階梯上摔下來的原因時,藤吉郎立刻移開了目光,隨便扯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搪塞過去。


    「這隻是我的直覺,不過他從樓梯上摔下來,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副眼鏡呢」


    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但我對此很是確信。以藤吉郎的性格,哪怕要扯謊,也會扯一些更有趣的謊話來。


    「可是,這個遺物從結構上看,不可能有很強的能力,對吧?」


    「嗯」


    「但還是造成傷害了。那就不能放著不管」


    阿菜說的沒錯。如果有人因遺物而曆經了悲傷,怪盜怪影就要偷出悲傷,讓他們重現笑容。這是我們的使命。為此,我們眼下能做的有什麽呢?


    「總之,找藤吉郎再仔細打聽一下情況吧。然後就是現場調查。這個壞掉的遺物就交給小未了,你能再仔細調查一下嗎?」


    「知道了,有發現的話馬上告訴哥哥」


    「拜托了。首先是現場調查,收集目擊情報。藤吉郎那邊等下一次去慰問的時候就好」


    「嗯,就照你說的辦吧」


    阿菜和夢未分別點頭。這時,艾瑪小姐從一旁擠了進來。


    「那麽,真大人,我該做些什麽呢?」


    「咦……」


    「我還沒有得到任務呢。我可不願意一個人被排擠在外麵,快點給我戲份呀,快點快點!」


    「我、我又不是導演……」


    正當我困惑於該如何回答時,阿菜舉起了手。


    「那,能請學生會收集關於阪上同學跌落一事的目擊證詞嗎?」


    「這當然可以,不過請不要期待太多哦?說老實話,向學生會報告了也沒好處,怪麻煩的」


    「隻要在收集的時候,寫上負責人是櫻井艾瑪就好了」


    「我自然是要署名的,不過這種事情真的很少會有人提供情報的。哎,這個角色真沒勁啊。都怪真大人沒想出一個好主意」


    說著,艾瑪小姐衝我投來不滿的目光。她可真是難纏。不過,我已經理解了阿菜的意圖。


    「拜托您了,艾瑪小姐。我想應該不會那麽無聊的」


    艾瑪小姐略微歪著頭看向我,似是不解。明明張口閉口就說我頂著主角光環什麽的,卻對自己身上的光芒所知甚少。


    第二天放學後,我叫上大夥兒去看望藤吉郎。


    「哦,小菜也來了啊,好開心!」


    隻見藤吉郎露出動機不純的笑容迎接我們。


    「聽真說的時候還有點擔心,看樣子挺精神的嘛」


    「阿菜給你帶了一束花和一個木箱呢」


    「難道是哈密瓜嗎?真的?看來話也不是白說的啊」


    「咦,這兒沒有能插花的瓶子啊。林田,鬆尾,能麻煩你們和心美一塊兒去找個花瓶來嗎?我去找水果刀和盤子好了。真,你就先在這等會兒吧」


    按照預定,阿菜編了個借口,帶著其他人離開了病房。我坐到病床邊上,將遺物的殘骸放到了藤吉郎的枕邊。這是小未製作的幾可亂真的仿品,就算藤吉郎拿這個去修理,也不會得到原來的遺物。


    「哦哦,你找到了嗎!可是已經壞了啊」


    他拿起壞掉的眼鏡,試圖重新戴上。


    「哎,還是不行。不過,總之謝謝你幫我找回來」


    藤吉郎重新躺回床上,麵露一絲悲傷。


    「不能拿到買的眼鏡店修理嗎?你留著保修卡吧?」


    我問道。隻見他無力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在正規的店裏買的。車站前麵不是有那個……叫什麽來著,街頭小販?不是有人在路邊擺攤賣一些工藝品嗎」


    「街頭小販……」


    「攤位上擺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我一邊逛一邊打發時間,結果那個擺攤的人就給了我這副眼鏡,說我戴著合身」


    那個商販是知道那個眼鏡是遺物而故意送給了藤吉郎的呢,還是進的貨品裏偶然混雜了遺物,毫不知情地賣掉的呢。


    「你還記得那個攤位在哪兒嗎?」


    「就是車站前麵的那個大街上。我之後才發現這副眼鏡了不得,就趕緊跑回去想要說聲謝謝,可怎麽找都找不到了」


    「你還記得那個商販長什麽樣子嗎?或者一些特點也行」


    藤吉郎揉著後頸想了一陣,然後露出像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太記得了。隻記得是個年輕的大姐姐,大概二十多歲吧」


    「你竟然不記得見過的女人了?新鮮啊」


    「嗯?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奇怪。如果看到了應該能認出來,不過讓我現在說她長什麽樣子,就……嗯……」


    忘了的話也沒辦法。再磨蹭下去,其他人就要回來了。我換了個問題。


    「那,你說那個眼鏡了不得,具體是什麽情況?」


    「咦?呃、這個吧……」


    藤吉郎欲言又止。


    「其實,我之前看到的時候,就覺得挺好看的,想要一個同款」


    「是嗎?對吧,你看我說什麽來著。哦,不過這已經壞了,那個街頭小販到最後也沒找到,我也是沒轍啊」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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