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呆了一瞬。蔣榮生從來沒有耐心聽完情人的想法或者意圖,都不重要,都沒有意義,他的語氣很平淡,重複道:“去洗澡。”他已經摘掉了領帶,腕表和袖口,坐在沙發上,一向打理得一絲不苟的精英被大背頭,此刻垂下幾縷碎發,顯得有幾分落拓不羈,風流成熟的韻味是一絲不減的,淡淡地笑著看著顏湘,開口道:“這是我第一次對你重複,也是最後一次。我的壓力有點大,你要做好準備。”顏湘被蔣榮生那樣一雙眼睛看著,垂下了頭,安靜地說:“知道了,蔣先生。”然後去衣櫃找衣服,洗澡。擰開花灑的時候,他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擰得太過了,皮膚被猝然燙了一下。顏湘的膚色本來就白皙,被熱水滾一下,很快地泛起一陣不明顯的淺紅,他忍著微微的刺痛感,把熱水調到最低。正打算關水按沐浴露的時候,浴室的門把手忽然向下扣了一下,接著在繚繞的霧氣當中,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顏湘放在沐浴露上的手頓住了,花灑的水還在繼續流,淅淅瀝瀝的,順著浴室的地板磚花紋肆意流淌。那座高大的身影越過浴室門,幹濕分離的磨砂玻璃門,接著就被推開了。顏湘腦子來不及反應,手已經迅速扯過旁邊的浴巾,把自己裹起來,整個人濕漉漉地,看起來狼狽又可憐。蔣榮生還穿著整齊的襯衫與西褲,赤這腳,兀自走進花灑當中,他的衣服也瞬間濕了,襯衫變得透明,胸背初起伏的流暢線條若隱若現,是標準的寬肩窄腰翹臀身材,西褲貼著修長又完美的雙腿,看起來很有力量。顏湘往後退了一步,踩起的水花飛濺著,落在蔣榮生的腳背上,水花肆意勾纏錯亂。“蔣,蔣先生。”顏湘的聲音很輕,還有一絲發抖。蔣榮生臉上都是水,點點水花順著高挺的鼻梁一直向下蜿蜒,到嘴唇,到鎖骨。那雙墨藍色的眼睛微微地眯著,臉上的神情淡然而高貴,危險的底色若隱若現,像高原上蓄勢待發的野獸雪豹。蔣榮生舔了舔嘴唇,聲音低低地:“接吻會不會?”顏湘捂著浴巾,搖搖頭,盡力表現出自己的堅強和隱忍,然而不知不覺當中,他的眼睛很圓,瞳孔在顫抖,似乎一碰就會碎掉。蔣榮生笑了笑,一隻手扣住顏湘的下頜,讓它的臉抬得更高一點。顏湘的五官被迫暴露在浴室的燈光下,潔白又修長的脖頸看起來像一座絕望的神女雕塑。臉上被染上浴室氤氳澄澈的淺黃色光暈,如同一直在溫暖裏死去的梅花鹿。呼吸急促,已到邊緣。蔣榮生抬起另外一隻手,修長又高貴的拇指揉了揉顏湘濡濕的嘴唇。很軟,很濕潤。“很適合用來接吻的一枚嘴唇。”蔣榮生滿意地評論道。接著,他俯下身/體,湊近了顏湘,眼目朝下,帶著蠱惑和專注。顏湘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肩膀微微顫抖,雙手死死地抓著浴巾,英勇就義般接受著蔣先生墨藍色的吻。但是幾秒鍾之後,預想中嘴唇的碰觸並沒有落下來。顏湘放鬆了警惕,像小動物試探一般睜開了眼睛,眼皮上糊著浴室的熱氣與水花,眼睫毛一綹一綹地輕輕眨著。結果下一秒鍾,蔣先生輕聲笑了一下,扣著顏湘的下頜,迫使他迎了上去。原來剛剛那短暫的靠近,又分離,完全是在逗顏湘。蔣榮生要顏湘睜大眼睛,清清楚楚地承受接吻的那一瞬間。一定要正中球門。深藍色的眼睛濃稠得仿佛化也化不開的欲望,能把所有人都吸進去,沉溺當中。這是漫長,熱烈,色情的一個浴室濕吻。分開的時候,顏湘感覺全身都在顫抖,他推開蔣榮生,孱弱地喘息,示弱道:“蔣先生。”這時候,顏湘發現,浴巾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地板上了。他的心髒仍然在劇烈地跳動,強忍受著快要暈倒的窒息般的刺激,蹲下身去撿。等顏湘想站起來的時候,蔣榮生的一條腿踩在他赤裸的大腿皮膚上,低頭,看著他,麵色帶笑:“跪著。”顏湘不明白。可是蔣榮生已經說過他不會再重複第二次了。顏湘隻能自己想。他抬起眼睛,目光不經意間看到西褲中間鼓囊的一大座起伏,就什麽都明白了。顏湘被那物事嚇得臉色又白了幾分。很認命地跪在地上,花灑的水在他的背上肆意流過。蔣榮生問:“會不會。”顏湘還是搖搖頭,不敢看。“接吻不會,這個也不會。你會點什麽呢。”蔣榮生很是苦惱道,像是在憂慮自己的小孩考了零雞蛋的家長。顏湘愧疚又害怕,訥訥地低頭:“對不起。”蔣榮生很是寬容,手背拍了拍顏湘的臉,使他昂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臉。顏湘眉眼中間那顆墨色的釋迦痣,此刻仿佛染上了金光似的,更像個被折辱的小佛子。可是此刻的場景是那麽地下流。“我花了大價錢。你要拿出你的態度,顏湘。”蔣榮生循循善誘。說著這種事,他的表情依舊非常淡定,眉眼優越,一如既往地遊刃有餘,穩重淡定,跟西褲間的巨大反應截然不同。顏湘再次認命,閉起眼睛,跪著往前湊過去。蔣榮生扣住顏湘的後脖子,控製住他:“我要你睜著眼。”顏湘把眼睛睜開了,看到眼前的事物,瞳孔劇烈地顫動著,卻隻能把所有翻湧的念頭都死死地壓下去,雙手揪著浴巾的邊緣,昂著頭,吃進去。蔣榮生的眉頭輕微地皺了起來,手指依舊靠靠地扣著顏湘的脖頸,偶爾輕輕撫摸著:“為什麽每次見你,你的眼睛都是濕的。”是啊。為什麽呢。第一次是眼淚,第二次是眼淚,第三次還是眼淚。最終留了不知道多少眼淚,蔣榮生終於滿意了,放開了顏湘,像獎賞最棒的小狗一樣摸了摸顏湘的頭,以及破掉的嘴角。那裏還帶著絲絲的血痕。“很乖。”蔣榮生點評道。隨後,他拉起已經傻掉的顏湘,快速地幫兩個人衝洗了一下,輕而易舉地抱起顏湘,去往主臥的房間。被放下柔軟的床鋪裏。蔣榮生離開了房間。也許一切都結束了。等到主臥裏沒了聲音,顏湘才把臉埋在香香的枕頭上,再也忍受不住,哽咽地哭了出來。哭的時候,鹹鹹的眼淚還會劃過受傷的嘴角,於是就讓傷口更痛了。顏湘抬手擦掉眼淚,打算睡覺了。這時候,蔣榮生再次進了主臥,身上批了一件深藍色的法蘭西絨睡袍。顏湘不明白地看著他。蔣榮生手上還拿著手機,邊走邊處理手機上的事情,眉頭微微蹙著。顏湘隻見過一次蔣榮生工作的狀態,是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在學校門口分開,當時所有人都穿著西裝革履,蔣榮生看起來尤為顯眼,身上的氣壓隱隱低沉地,長腿邁步,讓人看了心聲畏懼。可是當這樣一個人,身上穿著簡單的睡袍,隨意地係著,露出大片皮膚,看起來是那種養尊處優的雪白,頭發也垂下來,看不清眉眼。顏湘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麽也感覺到對於上位者的恐懼。等到蔣榮生走到床邊了,把手機扔開,坐在床邊,看著顏湘,輕輕地笑了:“以為要睡了?”顏湘感受到另外一種害怕,他搖搖頭。蔣榮生招招手:“過來。”顏湘聽話地挪過去。不知不覺地,麵對著蔣榮生這個人,就是會忍不住像狗一樣對主人又害怕又尊敬。蔣榮生給了顏湘一個很輕,很輕的吻。似乎過分純情了。分開的時候,顏湘輕輕地喘息著,像剛剛偷吃了糖心驚膽戰的小孩,抬眸看著蔣先生,眼裏蒙了一層淺淺的水汽。蔣榮生說:“你心跳很快。”顏湘端正地跪在床上,點點頭,片刻後,他又問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那,我能休息了嗎?”蔣榮生被逗得輕笑:“你說呢。”顏湘不知道答案。蔣先生總是看起來很好說話,卻能爽快利落地掛了他電話,看起來很凶很蠻橫,卻輕輕地親吻著他。他被搞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但是很快地,顏湘就明白了。蔣先生總是這樣。那個親吻隻是捕獵者用的,很劣質的誘餌而已,引得獵物放鬆警惕,當以為周圍平安無事的時候,突然竄出一隻深藍色眼睛的雪豹,接著,大動脈被輕而易舉地咬碎,啃噬,渣都不剩。這是顏湘的人生裏很痛苦的一晚上。他來這裏的第一天,覺得這房子像一個用來展示交易的樣板間,裏麵所有存在過的東西,皆為死物,皆為無生命的物體,冷冰冰的,隻為主人而存在。現在,顏湘也明白了,他也是同樣的物品,或者容器,無生命,任人隨意地擺出屈辱的姿勢,隨意玩弄。主人也不在乎會不會壞,壞了那就下一個唄,反正隻要有錢,什麽買不到呢。-淩晨5:27,整座房子的聲音才停息下來。蔣榮生披上睡袍,摸起床邊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周助理。電話三秒之後被接通。蔣榮生道:“顏湘沒反應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顏湘人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蜷縮在床的一側,肩膀似乎還在發抖,像隻小貓一下微弱地呼吸著,看起來很可憐。周助理頓了幾秒鍾,推測道:“是叫醫生嗎?還是救護車?我馬上聯係。”這可是老板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叫他叫醫生來看看,以前都玩得半死不活扔一邊去的。死不死的他也不知道。周助理心中凜然一片。蔣榮生沉默著沒說話。周助理凝了一秒鍾,聲音低了一些:“那是…殯儀館…?”也不是,沒有可能。蔣榮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確定是周助理。片刻後,蔣榮生的聲音低了一點:“我給你三秒鍾,周容。你清醒一下。做個愛我能把人做死了啊,腦子不清醒。顏湘沒反應了我在這裏做什麽?叫老劉來送我回官棠路,剩下的你看著處理。”周助理:“好的。”原來還是那個玩過就不管的薄情寡義的蔣總。周助理敲敲腦殼,指望蔣先生能有幾分真心,那的確是他沒睡醒。白日做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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