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榮生再次叩了兩下桌子。清脆的指骨與木桌敲擊聲猶如一道驚雷般在醫生的耳邊炸開,鋪天蓋地的強勢氣場湧來,壓迫感不言而喻,寒毛都炸起來了。醫生一邊對小顏同學說著對不起,一邊寫下了兩串電話,郵箱數字,實驗室位置,還把他導師公寓的地址也給寫了。寫完之後,心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把紙條還給了蔣先生。蔣榮生接過,掃了一眼,說:“謝謝。”然後把紙條折好,收了起來這時候,有護士在辦公室門口輕輕敲門,說:“蔣先生,主任,人醒了。”頓了一下,又有些遲疑,“情況有些特別,你們去看看吧。”醫生飛快地站起來,說:“馬上。”蔣榮生凝了片刻,推開椅子站起來,跟醫生回病房。周容在蔣榮生的身後收拾ipad,拎著平板快步走上去,麵上保持著宛如機器人般的冷酷和嚴謹,心情卻頗為微妙。剛剛醫生辦公室裏,周容聽了全程,一語不發,也沒有他發言的資格。周容抱著平板,行色匆匆地在走廊裏快步走過,腦海裏莫名想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當時以為是尋常,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那是顏湘出院的第二天,蔣榮生在辦公室正常工作,臨近下班的時候,忽然把蔣氏旗下的私人信托公司的人叫過來,意味打算設立一個終身權益信托。蔣榮生的目標非常明確了,又是私人信托公司,服務協議簽得很快。周容當時掃了一眼服務協議,這是一份終身權益協議,受益人是顏湘,以年為時間單位兌付,一年兩千萬美金的數額,定期劃到顏湘名下的戶頭。在蔣氏工作,周容已經對這個龐大的數字麻木不仁了,這並不能引起他的驚訝,繼續如常地工作,向私人信托公司提供蔣先生的資產審核文件。可是,拐過醫院走廊角落的一個瞬間,外麵的光照進來,地上躍動著明亮的高光,周容的腦子突然轉通了,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要設個信托,為什麽是兩千萬美金。信托是終身權益的,就算委托方,也就是蔣先生本人發生了什麽意外,顏湘還是可以按時領到那三千萬美元,藥七百萬美元一支,一年要打兩次,加上流通需要的費用,兩千萬美元,正好。正正好好。他早就想這麽幹了。但是那個藥有多恐怖,周容剛也聽了。會上癮,不打人就沒了。在周容的認知裏,隻有毒才會這樣。周容忽然感覺到蔣先生的確是個很恐怖的人,他對顏湘很好,真的很好,在顏湘長時間昏迷的時候,他不管顏湘會不會有一天醒過來,或者這輩子再也醒不過來,他從來不會問醫生這些事。他就隻是下了班,就去醫院,陪著一直沉睡的顏湘,吃飯,幫他擦身體,針灸,按摩,翻身,換床鋪,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為的,晚上的時候,會擰亮一盞燈,然後在顏湘的床沿邊坐著,他在看書,顏湘在睡覺。那時候還是冬天,周容給蔣榮生送兩本書,外麵下了雪,細細簌簌地,房間裏隻有兩個人,顏湘睡著,蔣榮生在低聲地念著詩。床頭邊亮著一盞乳黃色的小燈,牆壁被燈染得昏黃,隔著外麵不斷下墜的雪花,好像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周容隻把書放在了門口,沒有進去打擾他們。那一刻周容就知道了,蔣先生一直陪著顏湘,卻從來不會把愛情掛在嘴邊,並不是他沒有,並不是他口是心非,而是因為老板骨子裏是個典型的毛子,浩瀚無垠的冰雪緘默著墨藍色的漂亮眼睛,以及唇舌,心髒裏所懷抱的愛往往安靜又內斂,甚至帶著點憂鬱,但是是永恒的。同時又因為實在是太經典了,蔣榮生又刻畫上了毛子的另外一麵,愛恨都無比極端。他可能是真的恨過顏湘,舉措常常都很極端,顏湘被他弄得三番兩次進了醫院,身上沒一塊好的皮|肉。他掌控欲無比深重,不喜歡顏湘總是不聽他的話,總是想走。他斥責他,抽打他,折磨他。埋怨他,恨他。但是如同家鄉的初雪那樣寧靜又溫和的,在夕陽落下的時候等他回家,會笑著的,眼睛比聖誕樹星星還要明亮可愛的,千方百計,細密地編織著網絲,牢牢地想要扼住的人也隻有他。情史未書因為不夠美好純粹,惡毒的詛咒在嘴邊沉浮卻悉數作廢,這樣複雜又熾熱的情感可能成為了宿命,一生唯有一次的宿命。好的時候很甜蜜。但是蔣榮生個性絕對冷酷強勢,沒有那種“愛是成全”的偉大格局。不好的時候,他就會說:你隻能跟我在一起,離了我,你就去死吧。第72章 蔣榮生跟一群醫生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顏湘坐在病床上。剛剛醫生檢查完之後顏湘還是昏迷著,沒有辦法去洗澡,蔣榮生幫他換掉了沾了濕泥巴的衣服和外套,套上了幹淨衣服,臉也用溫毛巾擦過了,連眼睫毛也用濕紙巾擦了一下,現在臉上幹幹淨淨地。就是剛醒過來,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臉色蒼白,乖乖地伸出胳膊,配合醫生給他量血壓。不過顏湘一直在問醫生:“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醫生低頭,用聽診器幫他聽心跳:“很快就能出院。頭暈不暈?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顏湘仰起頭:“不暈,都很好。現在能走嗎?我想回家。”“不行哦,小顏,”醫生收起了聽診器,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很耐心地說,“要再等等。”“那是什麽時候?”醫生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蔣榮生這時候走到了病房門前,身影高大頎長,帶著一股淩厲又沉穩的氣場,推開門,語氣平靜,抬眼問醫生:“怎麽樣了。”醫生對蔣先生微微點頭,說:“沒什麽問題,扭到的地方已經固定好了,一個星期之後回來複檢就行,擦傷也開了藥,可以拿回家塗。”蔣榮生對醫生說:“謝謝。”然後又望向顏湘,態度如常,平靜得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問顏湘,“多多,你想什麽時候回家。”顏湘圓眼睛瞪著蔣榮生:“別這麽叫我!”蔣榮生笑了笑,很包容地沒有跟他計較發脾氣,耐心地看著他:“寶貝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嗎?好了,控製一下脾氣,跟醫生好好地說,醫生都在這裏呢。”蔣榮生微笑地看著他,那種溫和又綿密的態度,像密不透風的網一樣緊緊地圈著顏湘的喉嚨,蔣榮生的態度是十足好的,顯得他像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但是顏湘想起來了一些,蔣榮生根本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那樣溫柔禮貌。實際上,顏湘記得,他曾經有過好多次,把自己綁了起來,用各種各樣的東西打在他身上,可是因為手腳都被綁住了,隻能被迫張|開身|體,一直哭,而且很冷,那些揮之不去的灰蒙蒙的哭聲縈繞在顏湘的腦海裏,莫名其妙地還聞到了動物的血腥味,讓他很害怕蔣榮生這個人,害怕跟他回家了,不知道哪天就會再次被脫|掉衣服,用軟|皮繩束縛著,身上會落下鞭子的陰影。顏湘微微地顫抖起來,不敢再看蔣榮生,不知道該怎麽辦,拉住醫生的手向醫生求救:“我不認識這個人,請幫幫我,我不認識他。幫我打給警察好嗎?”醫生被老板的太太拉住手,立刻就惶恐起來,冷汗都下來了,一邊扯掉顏湘的手腕,一邊笑得勉強,強裝鎮定:“小顏你是不是還沒恢複好,你怎麽會不認識蔣先生呢?好啦別拉我,醫患關係不允許拉拉扯扯的,鬆手吧,快鬆手。”蔣榮生在旁邊看著,墨藍色的眼神始終很平靜,眼神落在兩個人碰觸到的手腕上,凝了凝。片刻後,蔣榮生抬起眼,折起唇角,對醫生覷起眼眸笑了笑,沒有說話。醫生瞬間嚇得汗毛飛起!沒收住力氣,一巴掌拍在顏湘的手背上,發出很響亮的,“啪”的一聲,甩開了顏湘的手,飛快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雖然很對不起小顏同學,但是醫生擔心再不強行扯開話他的這隻手就沒了。蔣榮生這才有動作,眼尾淡淡地掃了一眼旁人,墨藍色的眼睛情緒很淡,卻又刺骨冰棱一般,直直地射向人的心裏,被盯著的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片刻後,他往後退了幾步,讓出床邊的位置,低下頭來,不再敢抬眼。蔣榮生這才收起了目光,來到顏湘的身邊,伸手想拖住顏湘的手腕,想牽牽他。“別過來!”顏湘驚恐地看向蔣榮生,往後彈了一大段距離,差點從床邊的另外一邊摔下去,幸好蔣榮生及時拉住被子,被子纏住顏湘的小腿,才穩住他沒讓他摔下去。蔣榮生微笑,依舊很好脾氣:“差點又摔了。小心一點。”顏湘拖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蔣榮生這幅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樣子讓顏湘很絕望。他腦海裏依舊昏昏沉沉地,想不起完整的記憶,比之前多一些的,隻有父母的樣子,童年時的確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就長著麵前的樣子,但是不是他!顏湘很確定。還有麵前的蔣先生是比那隻熊還有恐怖的人,打過他,罵過他,折磨過他,把他當作狗一樣用過,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夫妻,他一定是在騙自己。可是別的,顏湘什麽也不知道。感覺比上一次醒來還要恐怖,之前是感覺自己輕飄飄地,靈魂不知道落在哪裏,現在則是完全的恐慌,如同坐上了一架搖搖欲墜的飛機,他做不了任何事,隻能徒勞地等待飛機掉下來的那一瞬。為什麽會這樣?顏湘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朝著蔣榮生甩過去,扔完之後,克製不住地戰栗,又害怕又崩潰,眼含淚水:“你到底是誰!別過來!”“嘭!”枕頭砸在了蔣榮生的肩膀上。其實不太痛,顏湘剛醒,根本沒力氣,枕頭也是軟的。與其說是砸,不如說隻是輕輕地碰了一下,那隻白色的枕頭甚至都沒太碰到蔣榮生的胸口,沾了蔣榮生衣角的片泥,就掉在了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掉在柔軟的地毯上。隻有白色的枕頭上,那一抹褐色的泥漬很明顯。這才注意到,蔣榮生黑色的襯衫衣角上都是星星點點的濕泥,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粘的,有可能是在接住跌倒的顏湘那一瞬間,有可能是半跪在地上等救護車來的時候,雨裏帶著泥,當時他沒有撐傘,有可能是剛才給顏湘換衣服,擦頭發擦臉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這個小沒良心的。蔣榮生眼神微斂,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舔了一下後草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醫生。“我們出去,我們馬上出去。”“小顏不舒服的話可以再叫我們,我們先出去了。”“你們聊,你們聊。”醫生護士們紛紛地往門外走,房間門“哢噠”一聲鎖上,百褶窗也“唰”的一聲拉了下來,現在充斥在這個房間裏的,隻有蔣榮生晦澀,看不清情緒的眼神,他站在床邊,看著害怕得發抖的顏湘。蔣榮生抬手,解開了襯衫的口子,動作慢條斯理地。“幹什麽!”顏湘跳下床,對蔣榮生的一舉一動都極其恐懼。那些記憶在侵蝕著顏湘纖細的神經,讓他像個兔子一樣,輕而易舉地就被嚇到肝膽俱裂。蔣榮生脫|掉了黑色的襯衫,一副完美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軀體露了出來,展露在顏湘的眼前,墨藍色的眼睛淡淡地,跟如同野獸般強壯精幹的身軀形成鮮明的反差,愈加性感,也愈加冷淡高貴。顏湘赤腳踩在地上,不知所措,呆了一瞬間,眼睛很快移開,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蔣榮生笑了笑,修長的指節一粒一粒地擰掉扣子,眼睛直勾勾看著顏湘:“你臉都要燙熟了,這麽害羞,這種反應,真的能忘記我們在床|上的感覺嗎?”顏湘不敢置信地看著蔣榮生,圓圓的眼睛像驚訝的小鹿一樣,毫不留情地罵:“你是強盜!土匪!一直在打我,沒有人能感覺到快感!”蔣榮生:“是嗎?”片刻後,他眯起眼睛,墨藍色的眼神像翹起的鉤子一樣,“你不能因為不記得了就胡說八道,寶寶,我們很合拍,尤其是後來,隨便親一親整個人都會變得濕潤,像小貓一樣嗚咽。”顏湘發抖地捂住耳朵:“閉嘴!”耳朵的溫度燙得顏湘掌心微微發熱。蔣榮生赤|裸著上身,靠近顏湘,把他按在玻璃上,俯身,氣息危險又蠱惑:“你看起來好像很想要。想起什麽了?想起我用黑色的軟皮繩綁你?想起我在你g||巢的時候扇你,你哭著抱住我,眼睛都眯起了,小婊|子一樣舌|||尖吊了半截,想起我給你戴上了kou||||球,你隻能像個小狗一樣流kou水?想起我給你穿的衣服?一開始抗拒得不得了,後來隨便弄|||弄就癢得受不了,自己在我褲腿上偷偷磨?被抓到了不敢看我,隻會哭,真沒用多多。”顏湘伸手推他,小聲嗚咽,捂住耳朵還是不管用,那些話像蟲子一樣,爬進他的骨頭縫裏,渾身遊|移,難受得不得了。蔣榮生單手一把鉗住顏湘的手腕,舉高,扣在玻璃上,另外一隻手鎖住顏湘纖細柔韌的腰肢,嘴唇在顏湘的耳垂邊遊移,酥麻發癢,對顏湘說:“可是我今天不想弄你,寶寶。”“你砸我,讓我走開,說不認識我,朝著陌生人求救,每一件事,讓我很傷心,不想弄你。寶貝,你控製一下淫|||蕩的表情,忍忍。”蔣榮生用手指撚||弄著顏湘的耳垂:“乖乖地。”話還沒說完,顏湘踮起腳尖,一口咬在了蔣榮生的肩膀上!他用了死力氣,帶著恐懼和憤恨,咬住,不放開,似乎想用牙齒啃穿這個男人的皮膚,咬到血管去。蔣榮生的墨藍色瞳孔隻凝了一瞬間,片刻後,他依舊站著不動,任由顏湘咬,眼睛垂下,注視著顏湘柔軟的耳垂,笑了笑。外麵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不再下雨了,盛夏的陽光從淺薄雲層的縫隙鑽了進來,窗外的樹影被切得細碎,斑駁的光影落進室內,窗沿邊,地毯上,顏湘小巧飽滿的耳垂上,悉數搖曳著圓圓的金色的光暈。顏湘發狠地咬著蔣榮生的肩膀,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用力的時候,連耳垂都在微微瑟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