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彰嘴上在征求意見,行動上已經上了床。他把紀冠城摟在懷裏,輕輕吻著紀冠城的額頭眼角:“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是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紀冠城歎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情緒很難受控,而且隻要是手術就存在風險,我怕它……”說著,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放心,實驗室裏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紀冠城的臉先是埋入欒彰的胸口,過了一會兒,悶聲說道:“你說它會是什麽感覺?知道自己為什麽痛苦嗎?”欒彰沒有回答。紀冠城抬起頭看向欒彰:“它隻是一隻什麽都不懂的貓,為什麽會這樣?”欒彰低頭吻紀冠城。“你的問題我怎麽會知道?我隻知道他明天過後一定會安然無恙,繼續做我們家幸福快樂的小貓。”欒彰安慰似的再吻紀冠城,兩人之前的親昵溫柔靜謐了許多。紀冠城正是心緒悲傷茫然之際,有人向他施以援手,他便本能地死死拉住,比以往更加主動,任憑欒彰撫弄。欒彰充滿耐心,吻過一路,正當他吻過紀冠城的嘴角時,紀冠城忽然開口。“要做嗎?”紀冠城問。第43章 欒彰對紀冠城會有此反應是在意料之中。紀冠城不是一個會逃避問題陷入低穀內耗中的人,但隻要是人,心情一定存在起落。紀冠城大部分時候都可以自我化解,在不能化解之時,他就會通過做些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隻是單純的發泄。科研之路艱苦卓絕,紀冠城能保持如此高昂的學習和工作狀態已實屬不易,他竟還能抽出時間來去打籃球玩摩托車,可見他的聰明不單單隻在學習和社交上,更是在於如何高效地運轉自己這個龐大複雜的身體係統。而那種奔跑時的衝撞、在極速邊緣的試探所帶來的感官刺激也恰恰說明了能讓紀冠城釋放情緒的閾值在一個相對高位上。他需要刺激,也喜歡刺激,現在眼前能給他帶來刺激的就是欒彰這是他在欒彰刻意引導之下能做出的唯一選擇。在忐忑痛苦中的第一次遠比歡愉要更刻骨銘心,欒彰想讓紀冠城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晚上。“你確定嗎?”欒彰心裏的算盤打得精明,可還是用一種為紀冠城著想的口吻說道,“不要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做決定。我知道你現在想需求慰藉,但沒有必要是這種方式。”這一次,紀冠城不打算聽欒彰的話,直截了當地說:“我可以在下麵。”欒彰笑得無奈,勾起食指輕刮了一下紀冠城的鼻梁:“你以為我會因為這種事情跟你計較?”紀冠城摟著欒彰的脖子看著他,兩人四目相視好一陣。欒彰眼含笑意,他總是這麽漫不經心地笑,不是渾不吝得滿不在乎,而是對任何事都沒有意見和態度,一切的好與壞都與他無關。這不應是愛意暗湧的此刻該出現的表情,這會讓人誤會他隻是在竭力配合一場演繹,而並非他也需要自己。紀冠城垂下眼睛不知想了什麽,再抬眼睛時,他主動地湊向了欒彰麵前。欒彰總是能在紀冠城身上聞到一股特殊的海洋香味。一開始他以為是紀冠城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每當紀冠城把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抖時,那股味道就會充盈在整個房間裏。衣服的味道很濃,紀冠城身上的很淡,興許是太陽曬過之後逐漸消散了。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後,欒彰發現自己穿著紀冠城洗過的衣服所呈現出來的味道是不同的。隨著與紀冠城關係的進展,兩個身體的距離也越來越近,近到欒彰可以像現在這樣貼著紀冠城的脖子嗅。他愈發覺得那味道好像是從紀冠城的身體裏透出來的一樣,會因為紀冠城心情和身體狀態的不同而有微妙的變化。有時是碧海藍天,有時是雨落幽穀,有時是雪照鬆柏。現在……現在像是月光照在一大片隱秘盛開的純白花海中。欒彰想到了那天紀冠城送給自己的一大束白色玫瑰,那捧花很香,不是尋常玫瑰的味道,紀冠城說是花店店員特殊處理過,那味道與現在的紀冠城竟然驚人的吻合。唯一不同的是,那花不是盛開在莊園裏,而是盛開在海市蜃樓中,在月光下更加縹緲綺麗。這叫欒彰的雙臂不由自主地摟得緊了許多,他很想抓住紀冠城,想要把紀冠城拆開看看裏麵到底是怎樣的光景。也許在很早之前他就想要這麽做了,紀冠城的大腦、心髒、骨骼、肌肉……無一例外。既已得逞,欒彰不想再多蹉跎時光,他從頭贏到了現在,此刻紀冠城鮮活的軀體就是獻給贏家的禮物。而他唯一需要考慮的則是從哪裏下第一刀。欒彰的家裏無論春夏秋冬都始終保持著最適宜人體的溫度和濕度,怎樣呆著都是舒服的。可現在的紀冠城沒蓋被子都在冒汗,他雙頰如火,鼻息似煙,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喉嚨裏散出來,像是生病了一般。但見他雙腿曲著,那空檔中間恰好能埋下一人。房內窗簾隻留了一條縫隙,吝嗇的隻準許一點月光流入。借那暗光看到一團黑色在那空檔中間來回遊移,最後停留的位置比以往都要靠下靠裏。紀冠城心中大驚,半搭在欒彰肩上的腿立刻滑了下來,微微側身用手掌抵住欒彰的頭,小聲說:“不、不用這樣。”欒彰卻不慌不忙地順勢拉著紀冠城的手扣在他自己的膝彎上:“自己扶好。”紀冠城心想這怎麽能這樣?欒彰的每一下好像都弄在了他的心口上一樣,叫他每一寸肌肉都因此而緊緊繃住,豎起十二萬分的警戒去抵禦未知危險的來臨。他不知道欒彰要去哪兒,他隻知道自己的腳掌幾乎都要蹬踏在欒彰的肩膀上,好像能借著這股力直上青雲。可突然的,他從雲間墜落,尚來不及抓住一片雲朵就被按了下去。他的臉埋在枕頭裏,脖頸到尾椎一路呈上揚的趨勢,他扭過頭從最低處仰望欒彰,欒彰說:“這樣看得更清楚一些。”“……有什麽可看的。”紀冠城小聲抱怨。欒彰不答,繼續著方才的動作。從壓力中解放的脊椎似乎可以更加清晰地傳導著電流,紀冠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手指緊摳著枕頭。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明明已經把心理防線修在了最低的地方,可欒彰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將其衝垮。洪水直抵兩峰之中開出的縫隙,洶湧之勢瞬間蕩平碎石橫岩,攪著天地一起湧向懸崖,轟隆隆地直砸下去,一瀉千裏。紀冠城的膝蓋沒能撐住自己的重量,他側癱下去,像離岸瀕死的魚不住地大口喘氣,眼睛失焦地望著欒彰。欒彰的張開手掌,手指順著自己的額頭向後將頭發攏過,附身與紀冠城溫存。紀冠城無意識地摸了摸欒彰,手卻被欒彰按住。隻聽欒彰顫著聲音對紀冠城說:“我想在你裏麵……”紀冠城問:“身體裏,還是心裏?”欒彰一滯,繼而回答:“都是。”他探身去床頭櫃裏摸了一陣,紀冠城搬過來之後不用這些小櫃子,雖不知裏麵有什麽,此情此景之下也是了然。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有無法改寫的經曆,他懂得這些道理。可是化學反應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澀感,他與很多人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裏分享過欒彰,欒彰的溫柔、耐心、疼愛都非他專屬。愛隻能是獨占,這種矛盾衝突叫人難捱。這時,欒彰把紀冠城側抱在懷吻著,紀冠城已無暇再去思考其他,正是忘情之際,神經忽得拉起了警報。各個器官都在抗拒著冰涼泥濘的入侵,紀冠城瞬間就按住了欒彰的胸口向往要往外掙,欒彰哪兒準許紀冠城逃?他強硬地錮住紀冠城,咬著紀冠城的耳廓說:“隻是手而已,放鬆點,不然會受傷。”“怎麽可能……”紀冠城難以啟齒。看來身體和大腦並非絕對統一,他的大腦能接受與欒彰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做了萬全的準備與建設,可走到這一步時,機體的反抗還是難以控製。現在這個情況對欒彰來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耐心安撫紀冠城,等著對方習慣適應。可紀冠城總是想掙開他的樣子叫他實在有些惱火。他猛得壓住紀冠城,雙臂撐在紀冠城的臉頰兩側,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欒彰捕捉到了紀冠城眼裏的凶光。若不是他先行發力,恐怕紀冠城已經打在了他的臉上。這下,欒彰便不再溫柔了,他問紀冠城:“這就是你說的你願意?如果你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就不要總是來招惹我!”“我……”紀冠城顯得緊張急促,呼吸加快,不敢直視欒彰的雙眼,“我不習慣,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那你可以聽話嗎?”欒彰的語氣不像是哄紀冠城,而像是在責問寵物。紀冠城停頓片刻後點點頭。欒彰命令紀冠城趴好,紀冠城照做,這種主動低頭的姿態討好了欒彰。欒彰的手掌從他的後脖頸繞到了麵前,覆住了他的眼睛。視野受阻的紀冠城變得更加敏感,大氣都不敢喘得感受著周遭的氛圍。除了脖子和肩膀上有嘴唇劃過的瘙癢之外,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在他放下戒心之時,一陣劇痛襲來,他不禁掙紮大叫:“欒彰!疼!”“忍著。”紀冠城的過激反應讓欒彰錯以為自己是在虐待什麽大型動物。換做平時,欒彰可以有大把的手段和花樣去慢慢馴服紀冠城,隻是他現在不想,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掉入了一個可怕的慣性思維,紀冠城過於良好的信譽讓他想當然地認為對方是百依百順的。其實並不是,他是男人,紀冠城也是男人,穿上衣服做人時遵守社會化訓練教給他們的種種規則,脫了衣服關起門,一切就要交給本能了。這是欒彰少有的願意遵循內心的時刻,特別是看著紀冠城強裝順從的模樣,他心中便更加想要惡劣的對待紀冠城。他想撕下自己好情人的牌坊,把他想對這完美軀體做的壞事做盡,想要通過最直接的方式占有紀冠城,弄疼紀冠城,想讓紀冠城哭。最好哭著喊他的名字。他置身於溫暖的洋流之中,忽覺鼻間暗香陣陣,那一刻他的意識都被攪亂,仿佛置身於海市蜃樓之中忘乎所以,心裏充盈著令人麻痹的快樂。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紀冠城被汗浸濕的脊背,想也不想低頭咬住了紀冠城的脖子,好像要殺了紀冠城似的。這動作持續了好一陣,不是又過了多久,也許紀冠城真的已經死了,欒彰才鬆了嘴,讓紀冠城麵對自己,繼而展開新的攻勢。他身處紀冠城之內,可他卻想把紀冠城柔進自己的胸腔,無論多麽用力都不夠。在這個過程中紀冠城大約是習慣了,或者知道掙紮也沒有用,他的手臂和腰側的皮膚被欒彰捏出了痕跡,欒彰盡情在他隻上馳騁,他隻在欒彰吻他時候輕輕叫了一聲欒彰的名字。“欒彰?”欒彰抬眼,見紀冠城垂著眼看他。“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可以這樣對我。”紀冠城頓了頓,“隻有你。”第44章 聽了這話,欒彰停下了動作。他撐在紀冠城上方,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紀冠城,像是在分辨,或是在思考。紀冠城的鼻腔攝氧量已經完全無法達到身體需求,不得已要張開一點嘴巴,兩片嘴唇隨著呼吸浮動。欒彰一直盯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拇指順著他的唇線撫過。被浸透的唇瓣潤澤柔軟,欒彰不禁想要指頭上再用一些力氣去感受。他的手指向下按去,紀冠城配合地輕銜住了那一節指頭,牙齒劃過指甲所產生的感觸是與眾不同的。欒彰深深吸一口氣,雙手指頭沒入紀冠城的發絲,自己俯下身以額相抵,閉上眼睛問紀冠城:“為什麽要喜歡我這種人?”“我也不知道。”紀冠城稍微動了一動,好像在蹭欒彰似的,歎息縈繞著欒彰,“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一樣。”說完,他雙眼彎了起來,“恰好你又願意跟我在一起,感情能夠得到回應,我已經比大多數人要幸運太多了。”“……”欒彰壓在了紀冠城身上,臉埋入紀冠城的頸窩後不再動彈。他還在幽秘深淵之中,保持這個一動不動又緊抱著紀冠城的動作叫紀冠城有些難捱。紀冠城不知欒彰在想什麽,片刻之後拍拍欒彰的後背,問道:“怎麽了?”欒彰在紀冠城的肩頭上又咬了一下,隻是這一下比起方才那狩獵一般的撕咬動作輕柔太多,紀冠城又麻又癢,“哎”得叫了一聲,身體也顫了一下。就這一小下牽動了欒彰,如同十指連心。欒彰不由分說地按下紀冠城,掠奪之勢比之前愈發猛烈。隻是這會兒他不再帶著那種要殺了紀冠城一般的凶狠,加之紀冠城漸漸習慣,已沒有了先前那般難受。人類那些是是非非說到底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化學的反應。在古老的基因密碼中,繁衍是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為了繁衍,所以多巴胺作用下的行為要快樂,快樂才能使人上癮,同時內啡肽會讓人盡量忽略在這個過程中所麵臨的其他痛苦或後續問題。所以即使軀體沒有那麽快樂,在這套嚴謹的機體運轉機製之下,心理也會自然而然地去進行補完。與有情人在一起,做什麽都是快樂的,這是人類才有的天賦。何況欒彰稍稍放慢了動作,那劈山之勢變成了慢磨細碾,紀冠城一點一點軟化,不知何時,那不適的感覺竟變成了一股微弱的電流從尾椎直抵心髒,激得紀冠城後腦抵住枕頭,下巴上揚,脖子繃成一條直線,弓髖曲腿。欒彰的手臂順勢穿過紀冠城後腰離床的縫隙將人撈了起來,紀冠城猛然坐正與欒彰麵對麵,那陌生的感覺竄得更深,叫他不由地亂蹬亂抓,卻又被欒彰死死按住。“太、太深了,我……”紀冠城如坐九品蓮台,修行未夠,真是待也待不得,撐也撐不住,登不得彼岸。欒彰對此視而不見,漠然不渡。紀冠城無奈隻好手腳並用地攀附欒彰,試圖挽救自己於將傾之時。他覺得自己好像地震中的孤樓,哪怕鋼筋水泥鑄就的堅固軀體也無法抵禦自然之力。樓骨在上下震顫中被鬆筋錯骨,隻靠著一口氣保持微妙的平衡。此刻都不必有什麽搖晃,那怕一陣風來都可以讓那岌岌危樓轟然倒塌。那被逐步瓦解的感覺像極了在每一個神經元紮上電極針,電流網絡如毛細血管一樣覆蓋了全身。它們掠奪了自己所有的感知能力,並將那些能力匯集起來放置一處,叫他眼睛裏是欒彰,鼻腔裏是欒彰,身體裏是欒彰,心裏也是欒彰。之前的痛苦似是對現在所獲得的快樂的一場欲揚先抑。紀冠城的變化欒彰最是清楚,是他控製著這一切,想叫紀冠城痛苦便叫他痛苦,想叫紀冠城快樂便叫他快樂。身體的合拍可遇而不可求,他也在這過程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他這樣抱著紀冠城,看向紀冠城時是難得的抬眼仰視,正對上了垂眼的紀冠城。他蹙眉,欲念中帶著悲憫的目光,欒彰第一次產生了落差感,好像他並沒有真正抓到過紀冠城。他心中的惡意再度湧現,一輪過後將紀冠城側按下來,勾住他的膝彎直攻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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