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就不用說這些客氣話了,”雲遊左眼朝著他眨了眨,做了個“wink”的表情,說,“加油,我看好你呦。”δhutiΑo好朋友想要進步,雲遊自然是支持的,不管石向陽和俞書桃最後能不能走到一起,雲遊都願意看到石向陽變好。雲遊的成績不好不壞,跟陸寒山那是沒法比的,跟俞書桃也沒法比,但教石向陽那還是可以的,除了幫石向陽說話以外,每次石向陽來找雲遊問問題,他都會認認真真地給石向陽講,沒有半點兒不耐煩的。有時候碰到雲遊實在不會的題,倆人就會一起去問坐在旁邊兒的俞書桃,俞書桃成績好人也很好,總會認認真真地給兩人講題,一來二去,仨人的關係倒是在不知不覺間親近了許多。在奶茶店那次,俞書桃給石向陽講題的時候明顯十分拘束,全程都是正正經經的語氣,哪怕是被石向陽逗笑了也是很靦腆的那種笑,後來熟悉了之後,俞書桃也會主動跟石向陽開玩笑了,她看著挺靦腆的,其實是個特別伶牙俐齒的人,經常能把石向陽噎得沒話說。也難怪她語文作文那麽好,確實是有點兒功底在的。不過石向陽倒是一點兒都不討厭俞書桃這樣,他喜歡俞書桃靦靦腆腆的笑,也喜歡俞書神采飛揚懟他的模樣,每次跟雲遊聊起俞書桃時總是帶著笑。雲遊實在是不理解這有啥好樂的,腦袋裏沒有那種戀愛細胞,但看到好朋友開心,他也覺得挺開心的,總是很好脾氣地聽石向陽絮叨。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期中考試後的第三次月考,石向陽進步很大,總分多了好幾十分,年級排名也前進了一百多名。雖說石向陽之前的成績確實很爛,進步的空間很大,但一次性進步了這麽多,是真的需要下很大的功夫的,並非輕易就能實現。排名出來以後,以前揶揄石向陽的那些同學都沒話說了,看他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班主任還特意讓石向陽在班會課上分享經驗。石向陽哪兒有過這種經曆啊,平時挺大大咧咧一男生,臉紅得跟紅蘋果似的,他提前準備了稿子,卻還是念得磕磕絆絆的,目光遊移著,時不時往講台下雲遊和俞書桃的方向瞥。俞書桃和雲遊相視一笑,都覺得挺有意思的,不是那種嘲諷石向陽的意思,隻是第一次見到石向陽這樣的一麵。教室後排,陸寒山坐在座位上,背靠椅背,單手轉筆,一副無所事事、百無聊賴的模樣,目光卻始終盯著雲遊的方向,眼睛眯著,唇角繃緊。一個月的時間裏,雲遊、石向陽、俞書桃仨人天天膩在一起看書學習,但他們三個人都沒有發現,身後經常有另一個身影的出現。陸寒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仨人去的都不是什麽私密的地方,有時候是學校後門的奶茶店,有時候則幹脆就在教室裏,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仨人打招呼的,但他卻偏偏沒有,隻是像個影子一樣跟在雲遊的身後,一聲不吭地窺探著他們的一切。剛開始的時候陸寒山還覺得挺開心的,因為他明白雲遊並不喜歡那兩個人,但很快的,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哪怕雲遊對那倆人不是那種喜歡又怎麽樣呢?他們依然是好兄弟、好朋友,而他陸寒山則和雲遊漸行漸遠。陸寒山眼睜睜地看著仨人的關係越來越好,眼睜睜地看著雲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甚至之前在兩人還相熟的時候,雲遊都很少對陸寒山那麽笑過。陸寒山不是太愛笑的人,他從不喜形於色,於是在麵對陸寒山的時候,雲遊也總是情緒內斂的,除非是特別開心的時候,他才會笑得稍微明顯一些,但很快又會把笑容收斂。為什麽?陸寒山迷茫地想。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他做錯了什麽嗎?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要怎麽做啊。施如霜沒有教過他。陸成和沒有教過他。雲遊也沒有教過他。第25章 “好朋友”晚自習的下課鈴準時敲響。石向陽第一時間撂下手裏的筆,踩著鈴聲,風風火火地衝到雲遊與俞書桃的身邊兒,笑道:“別學了大學霸們,走吧走吧,今晚上我請你們吃夜宵!”“真的假的?你今天怎麽這麽好?”俞書桃從麵前的作業中抬起頭來,歪著頭瞥了石向陽一眼,但也不推辭,笑吟吟地把手裏的黑色水筆放回文具袋裏,點點頭說,“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看著兩人的互動,雲遊的唇角微微掀起,沒多說話,但也乖乖地低頭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已經很習慣與另外兩人結伴而行了。“雲遊。”忽然有人喊了聲雲遊的名字,雲遊應聲抬頭,看到陸寒山大步朝著自己走來,他的語氣有點冷,說,“你等等,我有事兒要跟你說。”“嗯?”雲遊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問,“有什麽事情嗎?”這段時間兩人的接觸越來越少,猛地再看到陸寒山,雲遊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了。“你……我……”陸寒山的嘴唇微張,餘光瞥到雲遊身後的俞書桃和石向陽,臉色更沉了一點兒,說,“你跟我出來,我想跟你聊。”“誒,有什麽事兒不能當麵說啊?”石向陽還惦記著陸寒山這個“情敵”的身份,生怕他找雲遊的麻煩,十分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說,“我們都是雲遊的好朋友,又不是什麽外人。”這簡直是在往陸寒山的傷口上撒鹽了,陸寒山的眉心蹙起,但很快恢複平靜,他並沒有往石向陽的方向看,而是繼續目不轉睛地看著雲遊,說:“我要跟你聊。”“……我知道了。”雲遊點了點頭,轉頭對身邊兒的石向陽和俞書桃說,“你們先去看看吃什麽,一會兒我過去找你們。”雖說現在已經沒什麽聯係了,但畢竟這麽多年的交情,雲遊實在是太了解陸寒山了,陸寒山看著冷冷淡淡的,一副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但他其實拗得很,決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左右隻是說兩句話,陸寒山想說那就隨他去吧,雲遊想,陸寒山總不至於會吃了自己。石向陽顯然還不大樂意,目光別別扭扭地在倆人之間遊移著,還想要說點兒什麽:“可是……”“沒事兒。”雲遊回頭,安撫似的朝他一笑,然後幹脆利落地站起了身,把手上的書包放在了身後的凳子上,又轉頭看向陸寒山,問他,“我們去哪兒?”陸寒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單手插進褲兜,轉頭朝著教室外走去。主動找人還這麽一副冷淡的調調?雲遊撇撇嘴,腹誹了一句,但也早就習慣了陸寒山的脾氣,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教室。倆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陸寒山在前,雲遊在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雲遊恍惚間想起了許多個早晨、午後、傍晚,在兩人關係尚可的時候,他們總是這樣走著,走過了許許多多個春夏秋冬。雲遊忽然覺得有些不解,他們的關係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雲遊並不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還是覺得感慨,難道成長的代價就是不斷失去嗎?走到走廊的盡頭,陸寒山的腳步停止了,雲遊也跟著停了下來。陸寒山背對著他,目光悠悠的,不知在看向何處,他喊了聲雲遊的名字,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他:“能不能……不要再跟那兩個人做朋友了?”這是陸寒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如果不是僅存有一絲理智的話,在下課時看到三人親密無間時,他就直接走過把雲遊從兩人身邊兒扯開了。可雲遊顯然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甚至沒能理解他話裏的意思,十分詫異地看著他,問他:“什麽那兩個人?你是說石向陽和俞書桃嗎?”陸寒山深吸口氣,轉過身,麵對著雲遊,目光定定地看向他,說:“雲遊,不要再和石向陽跟俞書桃做朋友了,不然我就去跟班主任舉報,說石向陽和俞書桃兩個人偷偷談戀愛。”類似的話陸寒山是第二次說了,他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但他卻不知道正確的做法該是什麽,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露自己的本心。那天聽完了雲遊的解釋之後,陸寒山弄明白了雲遊和另外兩個人沒有關係,也同時弄明白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這成為了陸寒山唯一可以利用的手段。“為什麽?”雲遊更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了,少年人本該明亮的眼眸中滿是迷惑,他歪頭看著陸寒山,說,“你要真喜歡俞書桃就去跟石向陽光明競爭啊,就算是我不跟他倆人玩兒,對你又有什麽好處?”“誰告訴你我喜歡俞書桃的?”陸寒山難得沒有避開雲遊的目光,他與雲遊對視著,語氣沉沉地,說,“我不喜歡俞書桃,雲遊,我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那都是你自己的想象。”陸寒山的眼神很奇怪,其中有很多雲遊看不懂更多情緒,雲遊有些好奇,卻也覺得有些恐懼,下意識地便想要躲開,似乎倘若他弄明白了陸寒山到底在想什麽,就會發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你喜不喜歡俞書桃都和我沒關係。”雲遊迅速地收回目光,掩飾一般地撣了撣自己校服上莫須有的灰塵,語氣倒是依舊堅決,“但我不可能因為你就不再繼續跟他倆聯係,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是我在意的人。”陸寒山的喉結滾動,脫口而出一句:“那我呢?”“我之前也把你當朋友啊,”雲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承認他,片刻,他深吸口氣,說,“是你一次次要疏遠我的,陸寒山。”陸寒山依舊看著雲遊,卻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頸一般,嘴唇張了又閉,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我不想討厭你,陸寒山,但我確實不喜歡這樣的你。”雲遊的聲音很輕很輕,他還是沒有看陸寒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兒,說,“我知道你要是真想找老師告狀我攔不住你,但我希望……如果你是對我有什麽不滿,你盡管衝著我來,別欺負我朋友們,行嗎?”雲遊太瘦了,他站在走廊盡頭,像是一張薄薄的紙,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似的,但他的語氣中卻全然是保護的姿態。陸寒山的心髒驀然一酸,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他明明是想要靠近雲遊的,卻一點點地把他越推越遠。“抱歉,是我的錯。”陸寒山的聲音一下子就啞了,他的喉結輕輕滾動著,聲音再次有些顫抖起來,“我不會跟老師說的,我保證,不,我發誓……”他的表情緊繃著,身體微微發抖,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似的,雲遊忽然有點兒迷茫,是他對陸寒山的態度太差勁了嗎?為什麽陸寒山的反應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他似的?明明是他先威脅自己的不是嗎?“你……”雲遊張了張口,還想要說點兒什麽,陸寒山卻沒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了,他一邊繼續說著抱歉,一邊從雲遊身邊擦肩而過,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雲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回到了教室,他收拾好東西,一邊兒朝著校門外走,一邊兒給石向陽發去了短信。-二十分鍾後,學校後門的燒烤攤。已經立夏了,深夜的晚風中卻依然裹挾著幾分寒意,吹拂在身上,順著領口鑽進衣服裏。燒烤攤周圍倒是十分熱鬧,沒有因天氣而受到絲毫影響,食客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攤位前架好的小桌子上,一邊高談闊論,一邊大快朵頤,放眼望去,幾乎所有的位置都已經坐滿了人。雲遊三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麵前的桌子上架著一份碳鍋魚,正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翠綠色的香菜點綴在上麵,濃鬱的香味順著晚風飄入鼻息。新烤好的羊肉串上桌了,俞書桃和石向陽同時去拿同一串,倆人誰都不肯相讓,你一眼我一語地鬥起嘴來,雲遊伸手拿了旁邊兒的一串兒,笑眯眯地看著倆人鬧騰。不知怎的,他卻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剛才,陸寒山離開時,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那個背影。那時雲遊沒有攔住他,是因為覺得沒那個必要,陸寒山一直都是一個很獨的人,他很少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展現給別人看,雲遊也從來都猜不到他在想什麽。可從剛才離開到現在,陸寒山的那個背影卻反複地在雲遊的腦海中出現,飄蕩,徘徊,好似淡色的陰影,卻怎麽都揮之不去。為什麽?雲遊想,陸寒山到底為什麽不讓他和另外兩人做朋友,又為什麽,要在自己拒絕他後露出那麽奇怪的表情?陸寒山給雲遊的印象向來都是高高在上而捉摸不透的,唯獨這一次,雲遊覺得他似乎很脆弱,像是什麽陶瓷製品,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了。又或者,它其實已經碎掉了,隻是雲遊沒能發現它身上的裂紋。雲遊發現,自己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在乎陸寒山一些,是啊,到底那麽久的朋友,陸寒是雲遊來到長桐後的第一個玩伴,兩人又一起相伴著走過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說忘記就說忘記,說不在意就不在意呢?雲遊想知道陸寒山到底是怎麽想的,也想去觸碰陸寒山的內心。手機就放在麵前的小桌子上,雲遊的手指覆蓋在上麵,指尖輕觸,點亮屏幕,幾乎已經下定決心要給陸寒山發條消息過去了。猶豫了好久,直到手機屏幕再次熄滅了,雲遊卻到底是沒能點開與陸寒山的對話框,也沒能把消息發出去。雲遊不僅比想象中的更在乎陸寒山,也比想象中的要更委屈,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在生陸寒山的氣的。明明他們曾經那麽要好,兩小無猜,形影不離,陸寒山憑什麽要把他推開,還不給他任何挽回的餘地?他才不要主動聯係陸寒山呢,雲遊近乎賭氣地想:每一次主動的人都是他,每一次先示弱的人也都是他,他才沒那麽大度,一次又一次地,像沒事兒人一樣往陸寒山那邊貼。如果陸寒山根本不在乎他,那他再貼多少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他不想再繼續重蹈覆轍了。就這樣吧,雲遊想,他承認自己在乎陸寒山,但他沒有繼續主動的勇氣了。手機就放在手邊兒的小桌子上,雲遊最後還是沒有拿起,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整頓飯。-雲遊沒有去找陸寒山,陸寒山自然也沒有來找雲遊,於是兩人的關係再一次冷了下去。又或者說,從很早之前開始,他們的關係就已經接近於冰點了,就算是再冷也隻能這樣了,已經到達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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