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小給了他答案。向邊庭點頭道:“你想象不出的牛。”白欽“哎喲”了一聲:“比我還能誇呢。”向邊庭笑了笑:“事實麽。”沈澤不太明顯地打量著賀宣,發現這人從頭到尾臉上都沒表情,大寫的一個“拽”。賀宣陪著這倆小朋友又逛了一圈,主要是陪姓向的這位小朋友。他生的模樣好,不說在紋身圈的名氣,頂著這張臉走到哪兒都有人注意他。他碰到了好幾個熟人,看到這些人對他的態度,沈澤才恍然意識到他還真是個大佬。“你怎麽認識他的?”沈澤靠到向邊庭耳旁低聲問。“他住我隔壁。”向邊庭說。“感覺他還挺拽?”沈澤挑了下眉。向邊庭聞言笑了一聲:“有嗎?”“還‘有嗎’?”沈澤故意拉長了後麵兩個字的尾音。“人家那不叫拽,你這樣的才叫拽。”“操。”沈澤氣笑了,“我這麽和藹可親一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能用拽來形容呢,比如沈澤這種混不吝,賀宣哪能說是拽啊,一來人家有真本事,二來人家什麽也不在乎。要他說,這應該是淡然。第23章 整個場館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比賽的展台這邊, 賀宣在這碰到了李厲明,就是邀他來展會的那位老朋友。他看見賀宣還挺驚訝:“行啊你,剛才貓在白欽那兒當隱形人, 這會兒知道出來刷臉了?”他看了看賀宣旁邊的向邊庭和沈澤, 眼底帶著不太明顯的探究和好奇:“怎麽還領了倆小帥哥?”“朋友。”賀宣說。李厲明見他倆身上幹幹淨淨的一點紋身圖案也沒有, 又一臉的學生氣,看著不像賀宣圈裏的朋友, 倒像倆小朋友。“來參觀的?”李厲明看著他們,“看著不像咱圈裏的啊。”沈澤挑眉看著他,一張小嘴叭叭的:“怎麽, 不是你們圈裏的還不能來了?”李厲明笑了:“當然能來。”他就是有點疑惑賀宣怎麽會在北城有這歲數的朋友, 不僅不是圈裏人, 而且看著還像學生。當人麵打聽那麽多不太禮貌, 李厲明沒多問,低頭看了看手機,拍拍賀宣的胳膊說:“我忙去了。多轉轉, 多刷刷你那張臉,別真叫人以為你人死了。”李厲明說話比較直,“死”字直接掛嘴邊, 沈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蒙圈地看了看向邊庭, 陰陽怪氣地吐槽了一句:“嘿……他這人講話真好聽。”向邊庭頓時想起了剛才在攤位那邊那兩個路人的對話,他看了眼賀宣, 賀宣回望著他。向邊庭順勢問了一句:“他怎麽那麽說?”“我前兩年沒來。”賀宣說。向邊庭問什麽, 他自然是答什麽, 不會有什麽保留。隻是在這之前他也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跟向邊庭談起自己以前的事。賀宣看著向邊庭, 三言兩語托出自己那段晦暗的過去:“那兩年我在獄裏, 圈子裏傳了不少流言,有的人以為我死了。”最後那半句話跟說笑似的,賀宣說的每一個字都跟砸在了沈澤臉上一樣,把他給砸懵了:“操!”向邊庭沒他反應那麽大,隻是表情有些發怔,他不驚訝賀宣坐過牢,他驚訝的是賀宣竟然這麽平靜又坦然地說出了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把話說下去,或者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賀宣不在意自己這段過去,但是他在意向邊庭,在意到也會下意識去觀察他臉上的表情。向邊庭幾乎沒什麽反應,但是眼底複雜的情緒是能看出來的。賀宣颯得有點超出向邊庭的想象了,他一時間沒緩過來主要是因為這個。他想知道為什麽,賀宣有什麽苦衷。隻是現在這個場合好像不適合問這些,比賽也快開始了,展台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沈澤臉上還是那副吃驚的表情,忍不住問賀宣:“因為什麽啊?”賀宣說:“傷人。”主持人上台說話了,展台底下片刻之間被圍得水泄不通,國慶期間哪裏人都多,這次展會上的人流量也是往日的數倍。三個人被人群衝散了,向邊庭和沈澤被擠到了人流中央。沈澤還在想向邊庭那位紋身師朋友坐過牢的事呢,當下立刻提醒向邊庭:“以後別跟他走那麽近了,傷過人,還坐過牢,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怎麽你隔壁住了這麽個人啊?”他不了解賀宣,這種情況下產生偏見很正常,不過向邊庭還是有點聽不得他用這種語氣批判賀宣。“你才剛認識他半小時,就這麽給人下定論。”“我下什麽定論了啊?”沈澤有點不爽。“你剛說的那話還不是下定論?”向邊庭皺著眉,“你怎麽知道人家是不是有苦衷。”沈澤噎了一下,無法反駁。沈澤不是一根筋的人,向邊庭一提醒他就自我反思了,心想確實是這個理兒,他跟人家也不熟,又不了解人家是什麽為人,不應該這麽武斷地審判人家。向邊庭這麽通透的一個人,對方品性如何,他心裏肯定有數,也肯定比他了解。而且有一說一,能這麽坦蕩地把自己坐過牢的事說出來,這性格還挺豪邁的挺敞亮的,蠻酷,對他胃口。他這個人反複無常,剛才還覺得他發小身邊埋了顆炸彈,這會兒又看這顆炸彈順眼起來。等沈澤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踩了好幾腳。“操,怎麽一下子這麽多人?”沈澤四下看了一眼。向邊庭快被人流擠到台上去了,旁邊的沈澤也被擠開了,兩人中間隔了好幾個人。他往後退了退,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他一愣,轉頭看到賀宣站在他身後。賀宣站在人堆裏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臉上仍舊是沒什麽表情。賀宣沒說話,抓著他的手腕拉著他往人堆外麵走。遠離了前排人最多的地方,賀宣轉頭看了一眼向邊庭,手沒鬆開。向邊庭從沒被外人這麽握過手腕,手腕處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頭掠過一陣說不清的感覺。第24章 賀宣把手鬆開了, 他手勁挺大的,向邊庭的手腕都被握紅了。“站這兒能不能看清?”賀宣忽然問他。向邊庭條件反射地往台上看去,然後點了點頭。他往人堆裏看了看, 沈澤已經不知道被人流擠到哪兒了。得虧賀宣個子高, 那張臉辨識度也高, 沈澤是瞥見他的身影才注意到他們在哪個方向的。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看了眼向邊庭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我剛都快被人擠到台子上去了,國慶這人真不是蓋的……”有些話題一被打斷就很難繼續下去了,比如剛才那個話題, 再提會很唐突。沈澤和向邊庭都沒再提這一茬, 賀宣更不用說, 交流欲一向很低, 別人不開口,他基本不會主動起頭說話,也就對向邊庭雙標。比賽是分組比的, 頒獎也是分組頒,上午已經比了幾輪了,觀眾沒下午多。展台下麵沒椅子, 人都隻能站著看。評委席上坐著一排評委,主持人在講話, 一排模特在旁邊候著。每小組比賽花不了太長時間,白欽上台得早, 很快就比完了, 沒什麽意外地拿了水墨組的冠軍。沈澤轉過頭衝向邊庭點點頭, 說:“牛的。”台上坐的評委、參賽的紋身師, 基本每個人身體露膚處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紋身, 包括白欽,他的紋身算比較低調了,在後頸上,圖案也不大。向邊庭忽然意識到他好像沒在賀宣身上瞧見過紋身,至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一片。他轉頭看了眼賀宣,眼神剛瞥過去賀宣就轉過頭來了,視線都對上了,總要說點什麽。“等會兒是不是還有總賽?”他想問賀宣身上有沒有紋身,也不知道怎麽話到嘴邊就變了。“明天。”賀宣說。向邊庭點了點頭。餘下幾組的比賽他們沒看,白欽下了台後他們就跟他一塊兒回攤位了,沈澤恭喜道:“祝賀啊。”“謝了。”白欽衝他挑挑眉。向邊庭和沈澤沒在展會待多久,這邊轉完了,等會兒還有其他活動。白欽特別敏銳,倆小孩兒走後,立馬看了賀宣一眼:“剛我是錯過了什麽?”賀宣看他一眼,沒應聲。“不對勁。”白欽眯著眼睛,“肯定有事。”很明顯剛才三個人站一塊兒的狀態跟那兩人剛來那時不太一樣,向邊庭他朋友看賀宣的眼神也有點變化。今天白欽收攤早,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就沒歇過,拿完獎就收拾收拾回酒店了,路上問賀宣那倆小朋友怎麽了,是不是逛展的時候遇到什麽事兒了。他們租了輛商務車,賀宣坐在最後排,白欽回過頭來看著他。賀宣說:“嚇著了吧。”“你幹嘛了?”白欽笑了起來,一副興味十足的神情。“提了一下之前坐牢的事。”白欽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一臉難以置信:“……逗我呢?”賀宣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麽好逗的。”“你沒事提這幹嘛?”白欽整個身子都轉過來了,剛才還是看熱鬧的心態,這會兒有點替賀宣操心,“當小向的麵提的?”“嗯。”“賀總?賀老板?你腦子壞了?”白欽吃驚得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沒事提這幹嘛?”賀宣沒提李厲明那一茬,隻說:“他早晚會知道。”他早就設想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了,最糟糕的那一種也設想過。話是這麽說,但白欽還是覺得賀宣瘋得不輕,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先把自己的底給兜了,也不怕把人嚇跑了。他指指賀宣:“瘋子。”然後又問:“小向什麽反應?”賀宣看向窗外:“沒什麽反應。”“沒反應?”白欽有點意外,“不是說嚇著了嗎?”“我說的是他朋友。”賀宣停頓了片刻,又說,“他要是那麽容易被嚇著他就不是向邊庭了。”白欽聞言笑了,心道這還真是賀宣會喜歡上的人。說到底賀宣會被向邊庭吸引,還是因為兩人磁場相合。“真嚇跑了你就找地兒哭去吧。”白欽說。賀宣閉上眼睛假寐,白欽在他膝蓋上拍了一下:“還有你這人也是的,怎麽也不知道給小向送兩張票,這麽好的見麵機會,難得來趟北城,也不找個機會跟他見見。”賀宣睜開了眼睛:“要見他也不是在這種地方。”他就算要跟向邊庭碰麵,也不會選在紋身展這種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什麽意思,還都穿得那麽清涼。而且向邊庭未必對這些感興趣。“這種地方怎麽了。”“沒怎麽,人太多,不想別人看他而已。”剛才陪向邊庭逛展的時候一路上又不是沒見到有些人打量他的眼神。白欽轉頭看了看蕭易陽:“你看看這人,簡直前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