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煬半晌沒吭聲,賀宣沉著聲音:“說話。”薛煬盯著他沉默許久,突然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寧遠。”賀宣皺了下眉,又聽見他說:“我跟他上床了。”賀宣愣了兩秒,猛地揪住他的衣領把人往牆上一撞。倆人四顧無言,眼睛都紅了。下一秒賀宣直接一拳砸在了他臉上。薛煬扶著水池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跟他說:“他心裏有我,我沒有逼他。”“你沒有逼他?”賀宣又照他臉上砸了一拳,氣得手在發抖,“你喜歡他?你跟他上床?他現在在家裏把自己作踐成那副德行你真覺得他喜歡做這種事?他為什麽願意你想過原因嗎?他把你看得有多重要,薛煬你心裏有數嗎?”薛煬是沒有逼他,但寧遠也的確表現出抗拒了,可他不理解寧遠的精神世界,他真的以為寧遠懂愛,他哄著寧遠,以為他的妥協是心裏有他的投射。他太自以為是了,回頭來看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自欺欺人。他們的第一次確實不算是薛煬強迫,可本質也正如賀宣所說的那樣,寧遠把薛煬看得太重要了,這個人在他心裏占了很重的份量,薛煬哥哥對他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即使那種事他不喜歡,他很厭惡。厭惡到他自殘的狀態後來持續了整整半年。賀宣幾乎是將薛煬往死裏打,還拿水池上的花瓶打殘了他的右手。他說他愛寧遠,賀宣隻覺得可笑。向邊庭聽後半晌沒有說話,心裏堵得快透不過氣了,這是個很沉重的過去,賀宣為此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他選了一條對自己對薛煬都狠到不行的路。“你有沒有想過……”向邊庭低聲說,“這樣做付出的代價有點太大了,那兩年你本來可以過得好好的……”賀宣看了他一眼。或許當時有衝動吧,他媽去世不久,他心情一直都在低穀,看著薛煬的臉他眼前就閃過寧遠被反綁著手坐在角落裏的樣子,眼睛都沒光了,看得他心太疼了。他氣得都瘋了,一開始那幾拳是衝動,後來就理智了。他的理智告訴他要讓薛煬為此付出代價。他向來心狠。賀宣看著向邊庭,平靜道:“做錯了事該受懲罰,懲罰他這件事隻有我來做,也隻有我能做。”第74章 賀宣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到底是否得不償失, 因為弄傷薛煬的手本就不是出於泄憤,他就是為了懲罰,懲罰薛煬犯下的錯。他知道於薛煬而言什麽最重要, 隻有擊到他的痛處那才能真正讓他付出代價。之前楊啟東說賀宣毀了他好徒弟的職業生涯, 事實也確實如此, 至少紋身這項事業,他已經回不到頂峰了。他的夢是從遇到賀宣開始的, 也在賀宣這裏結束。向邊庭不知道賀宣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薛煬的手弄傷的,就因為這一切都不是出於衝動,才更讓人感到難過和無力, 代入一下都心如刀絞般窒息。曾經算得上莫逆之交的徒弟傷了自己最看重的弟弟, 這怎麽能讓人接受得了。他傷薛煬的每一下都是在反傷自己。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賀宣當時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這個真相慘痛到不該示人, 說出來簡直是在剖心,對寧遠來說也是二次傷害。向邊庭的手在賀宣背上輕輕撫了一下,問他:“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如果沒人知道真相, 那賀宣當年又是處在怎樣一個境地?向邊庭不敢想。賀宣搖了搖頭。向邊庭心猛地一抽,聲音都啞了:“憑什麽……”賀宣側頭看了他一眼。“憑什麽讓你受那麽多罪……憑什麽……”向邊庭是真的有點難受了,心裏一抽一抽地疼。賀宣摸了摸他的臉:“其實白欽和蕭易陽應該都猜到了。”還有寧遠他媽, 應該也猜到了,當時所有人都在問賀宣為什麽, 隻有寧遠他媽是沉默的,沉默到最後在賀宣麵前崩潰大哭, 說他糊塗。賀宣當時把薛煬傷得太狠了, 聞聲趕來的人都嚇呆了, 那麽多人看著, 賀宣單方麵傷人是板上釘釘的事, 薛煬被送去醫院,他家裏人立刻就報警了,薛煬傷得很重,他父母不可能大事化了。後來蕭易陽跟賀宣說過,薛煬有意和解,但被他父母這麽一通折騰,已經立案定性,沒有轉圜餘地了。賀宣動手的時候就沒想過跟他和解,他和薛煬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了。人是他打的,該他受的罰他就受著。同樣的,薛煬傷了寧遠,該他受的罪他也得受著。都很公平。賀宣對向邊庭說:“之前跟你說過我性格不好,是認真跟你說的。我就是這麽個人,極端,心冷。”還自以為是。不自以為是一開始就不會冒出強占向邊庭的念頭了,其實最開始的他跟當年的薛煬本質上又有什麽區別。隻是一步一步走來,他的心態一直都在變。他不否認自己對向邊庭自始至終都抱有著極端的占有欲,但他也深知對喜歡的人該珍視,占有的前提是愛,不是傷害。“那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向邊庭從後麵環住了賀宣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性格沒有好不好一說。你難道不記得你自己也說過麽,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成為什麽樣的人,沒有個性不個性這一說,都是個人的自我追求。”賀宣一言不發地盯著他。“追求自我不好嗎?很多人都做不到。”向邊庭也盯著他,“不要隨便給自己下不好的定義,你就是最特別的,獨一無二的,我喜歡的。”賀宣往前一湊吻住了他的嘴唇。特別溫柔的一個吻,吻得向邊庭心都軟了,化了。“可以答應我件事麽?”向邊庭環著賀宣的腰問。“答應。”賀宣說。向邊庭笑了聲:“我還沒說呢,我說要你腰子你也答應啊。”“答應,想要隨時拿。”向邊庭被他逗得笑了一會兒才回到正題上:“再怎麽極端都不要傷害到你自己,好嗎?”“好。”向邊庭手伸到賀宣的小腹上摸了一下:“身材真好啊。”剛才洗澡的時候他就見識到賀宣的身材了,看得人眼暈。說起來他跟賀宣還是第一次那樣“坦誠相見”,尺度很大了,能看的都看了,回想起來臉都有點熱。向邊庭忽然想起來他剛才好像在賀宣腰上看到了紋身,當時人暈頭轉向的,都分不出神來多看一眼。每次跟賀宣親熱的時候,這人都穿戴整齊,腰這個部位從來沒露過,兩個人都在一起好一段時間了,向邊庭才注意到他身上有紋身。“你腰上是不是有紋身啊?”向邊庭突然問。“有。”“我掀你衣服了。”向邊庭報備了一下,掀開賀宣的衣服下擺往他腰上看了一眼,他記得在腰側的部位,豎著一排,好像是英文。 hodie vinum bibam,cras carebo.他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確實是一排英文字母組成的句子,手寫的花體字,相當有美感,但不是英文。“這是……拉丁文?”向邊庭抬頭問賀宣。“嗯。”賀宣轉身摟住他把人往床上一摁,壓著他,“看得懂?”“看不懂,瞎猜的。”向邊庭伸手將他的衣服慢慢撩了起來,指尖在那排拉丁文上劃了劃:“什麽意思啊?”“今我痛飲美酒,明將不複得之。”向邊庭體會了片刻,說:“是說要珍視當下?”“嗯,差不多。”好灑脫的一句話,很符合賀宣的氣質。“你什麽時候紋的?”“大學。”“是住你對麵的那個紋身師給你紋的麽?”“嗯。”“好看。”向邊庭指尖在賀宣腰際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我還以為你身上沒紋身呢,你身上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紋身嗎?”“剛才洗澡的時候沒檢查到位?”向邊庭一愣,垂下眼笑著說:“我大半時間都背對著你,我倒是想檢查到位。”“那你可以現在檢查。”向邊庭抵在他腰上的手指倏地一頓。“查嗎?”賀宣手撐在他頭兩側,垂眼看著他。剛才倆人一起洗澡的畫麵在向邊庭腦子裏一閃而過,還有賀宣埋他身下幫他的樣子。不能多想。今天還睡不睡了。“下次再查。”向邊庭頭歪到一邊看著枕頭說。賀宣身子壓下來,鼻尖幾乎貼著他的臉:“下次?下次是什麽時候?”“下次一起洗澡的時候。”向邊庭低聲回答。賀宣親了親他的臉頰,說:“我等著。”向邊庭在賀宣家睡了一夜,直接忘了家裏還有個沈澤,早上接到沈澤的電話才想起來對麵屋裏還有個病號。“不是,你人呢?”沈澤在電話那頭問,“怎麽不在房裏啊?你出去了?”向邊庭剛醒,清了清嗓子說:“我馬上回來。”“你幹嘛去了?買早點去了?”“沒”話音未落,向邊庭就被賀宣拽了一下,倒在了他懷裏。賀宣躺在床上,他被賀宣一條胳膊摟著壓在胸口,拿著手機繼續跟沈澤說話:“你怎麽樣了?胃裏還難不難受?”賀宣眼睛都沒睜,手伸到向邊庭脖子前麵,手指在他喉結上輕輕刮著,這麽碰還不夠,還捏了一下,向邊庭沒個防備,忍不住哼了一聲,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好在沈澤沒注意到這不可描述的聲音:“好多了,我餓了,你趕緊回來,我要吃早飯。”“知道了。”向邊庭趕緊把電話掛了。“他在你家睡哪兒?”賀宣閉著眼睛問了一句,嗓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還挺性感的。“臥房。”向邊庭忽然張嘴在賀宣胸肌上啃了一口,賀宣睜開眼來,目光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