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宣喝了很多酒,後來喝煩了,就上二樓露台吹風。二樓也有人,樓上樓下兩處喝酒的地兒,樓上是露天派對,還能看到對麵大樓的led大屏,屏幕上閃動著跨年祝福。“賀老師。”身旁傳來一道聲音,賀宣轉了下頭,他剛才喝了挺多,視線裏的人影隱隱有些晃動。是之前在會所門口跟他說話的那個小年輕。“你喝多了吧,要不要喝點水緩緩。”男生遞給他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我剛看好多人跟你敬酒,你喝得也太實在了。”男生垂著眼,心裏也明白這個關心人的舉動其實有點過了,下意識抿了下嘴唇。向邊庭在離賀宣兩米的地方停住了,看著從他旁邊走來的年輕男人給他遞了瓶水。這個男人他有印象,之前去會所接賀宣,這人在門口跟賀宣講話來著。賀宣往旁邊看的時候微側著身,視線忽然往身後掃了一下,對上了向邊庭的目光。向邊庭剛把沈澤送回家趕過來的,折騰一下午渴得要死,出門前拿了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半,他手裏也拿著個瓶子。小年輕循著賀宣的目光看過來,向邊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賀宣起身邁步朝他走來,直接拿了他手裏喝過的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不用多說什麽,直接用行動表明。這什麽意思,他跟這男生又是什麽關係,那位小年輕也立刻就懂了。小年輕把拿著礦泉水瓶的那隻手收了回去,挺體麵地打了聲招呼:“那我先走了賀老師。”賀宣嗯了一聲。“怎麽又過來了?”賀宣的聲音有點啞。向邊庭沒說什麽,先把口袋裏的耳圈摸了出來,很小一枚,用絲絨小袋子包著,遞給賀宣。“什麽?”賀宣垂眼看著那個紫色的絲絨小袋子。“送你的。”賀宣接過抽開袋子看了一眼。“我覺得挺好看的。”向邊庭問他,“你喜不喜歡?”賀宣看著那枚耳圈點了點頭。正好賀宣今天沒戴耳釘,向邊庭說:“我現在給你戴上?”“嗯。”賀宣看著他。想到剛才給賀宣遞水的那個年輕男人,向邊庭幫他戴的時候在他耳邊說:“不想有人惦記你,我過來給你打個標記。”第72章 向邊庭在醫院陪沈澤掛水的時候其實一直在糾結要不要來, 說實話這三天他很不好受,他從來不是個擰巴的人,做什麽事都遵循自己心裏那一套, 不會沒有方向, 不會左右搖擺。他因為賀宣不願跟他把話說開別扭, 同時又怕賀宣看出他的別扭,在這兩種負情緒之間循環往複, 找不到出口。這幾天避賀宣是避著了,情緒卻越來越低了,低到最底了, 把他狠狠地摔醒了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這個回避的心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賀宣跟薛煬鬧翻的原因上了, 結果直接忽略了賀宣坐過牢這件事本身。這兩天腦子亂的, 他都沒去細想過賀宣可能受過的傷害和已經付出的代價。此刻賀宣就站在他眼前, 臉上帶著醉態,眼睛有些發紅。他的心又抽了抽。還管原因是什麽呢,是什麽都無所謂了, 那都是過去的事,眼前和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向邊庭幫賀宣戴上耳圈後在他耳廓上輕輕摸了一下,低聲笑著開玩笑:“你今天怎麽沒戴耳釘啊, 知道我要送你新的啊。”賀宣坦言:“沒心情戴。”向邊庭看著他,兩個人沉默對望。想來也是, 賀宣平時穿得一向光鮮,方方麵麵都講究, 今天參加跨年派對卻穿得一身灰撲撲, 深色係的衝鋒衣, 也是帥的酷的, 但不像平日那般亮眼。耳釘也不戴了, 應該就是他說的那樣,沒心情戴了。是因為我才沒心情的嗎?按理說向邊庭應該這麽問,可他不想再把話題引到那件事上,他不想再提薛煬那個人,他想把這一頁直接翻篇。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趕來這裏,不是來找賀宣要解釋的。“你今天穿這一身挺酷。”向邊庭笑著說,“有種不一樣的帥。”賀宣身上帶著濃重的酒味,向邊庭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可他的眼神又很清明,不像喝多的狀態,淺褐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像是藏著很深的情緒。“宣哥……”“嘭”的一聲,遠處夜空中升起了煙花,周圍的人發出了驚喜的低呼聲。賀宣抓住了向邊庭的手腕,另一隻手裏還拿著剛才喝的那瓶礦泉水。樓下跑上一堆人來看煙花,熙攘的人流穿過他們,湧到護欄邊。這兒賀宣的很多熟人,看見他紛紛慢下了腳步,眼神在他跟向邊庭之間來回流轉。賀宣依舊沉默,緊緊攥著向邊庭的手腕,指腹壓著他的脈搏。壓抑著酒勁,也壓抑著情緒。煙花照亮了向邊庭的臉龐,在他臉上映照出朦朧的色彩。眼前的人就像個朦朧又美好的夢。賀宣鬆開了向邊庭,他剛才握得太緊了,鬆開的那一刹那向邊庭覺得自己的手腕都有點疼。他揉著手腕朝天上看了一眼煙花,心想還真是挺美的。賀宣拉過他的手看了眼,輕輕揉著:“疼?”賀宣也不是第一次把他手腕握疼了,他力氣是真不小。向邊庭點點頭:“疼啊。”他把袖口往上翻了翻,有意讓賀宣看,“肯定都紅了。”確實紅了,一道道指印,很明顯,向邊庭就是這種皮膚,很容易留印。“該你疼。”賀宣說。向邊庭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握緊了你就跑。”向邊庭去他姥姥家的那天他就該這麽握緊他的手。他很受不了。受不了向邊庭一刻不在眼前,以這種主動回避的形式。白欽和蕭易陽也上來了,一眼注意到那兩個帥得很打眼的身影,剛才向邊庭在樓下找賀宣,還是白欽給他指的路。白欽現在心裏舒坦了,心想這倆還好是沒掰。“我真是閑的啊。”白欽笑著自嘲,“皇帝不急太監急,也不是他媽,不知道操心個什麽勁兒。”蕭易陽點頭道:“你就是閑的。”白欽嘖了一聲,挺用力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挺響的一聲“啪”,路過的人視線都忍不住投了過來。“你耍流氓能不能看看場合。”蕭易陽瞥了他一眼。“流氓幹什麽事還看場合啊,那這流氓肯定不合格。”這麽多年了,白欽這路子蕭易陽早習慣了,他不在意地嗤笑一聲,看著不遠處的那倆人說:“小向這人你還是不夠了解。”白欽轉頭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主意著呢。”蕭易陽淡淡道,“真對賀宣的過去有什麽想法早抽身走了。其實他跟賀宣都是一類人,骨子裏很硬很傲,能一條路走到黑。不然你以為賀宣怎麽那麽喜歡他,他以前有那麽多可以選擇的人。”“你別看他那麽強勢一人,小向可一點都不被動,關鍵時候還能牽著他走,這兩天魂都快跟丟了吧。”白欽眯了眯眼睛:“平時跟人家小向話都說不上兩句,就把人剖析得這麽徹底啊。八百字小作文都快給你趕出來了。”蕭易陽笑著“嘁”了一聲,偏頭衝他挑了下眉:“就是這麽通透。”說著他揉了一下白欽的耳朵,低聲問:“不是酸了吧?”白欽“啊”了一聲:“酸死我了我男朋友這麽剖析人家男朋友,酸得我麵目全非陰暗爬行。”蕭易陽笑得不行。眼看那兩個人不再你拉我拉你的膩歪了,他們才走上前。白欽眼尖,立馬注意到賀宣耳朵上的新耳圈。這幾天賀總頹了,人也糙了,不跟模特似的那麽飭自己了,今天一身衝鋒衣風格十分樸素利落,耳朵上突然出現個亮亮的耳圈,還是挺顯眼的。剛才左耳還光禿禿的,向邊庭一來耳朵上就多了個耳圈,不用想也知道這耳圈是從哪兒來的。白欽從旁邊的餐桌上給向邊庭拿了杯鮮榨橙汁,遞給他後,故意湊近了賀宣的左耳看了看:“這耳圈誰給挑的啊這麽有品位。”向邊庭喝了口橙汁,笑著舉了下手:“鄙人。”白欽笑著嘖了一聲,挑眉道:“會挑。”向邊庭口渴,把那一杯橙汁都喝完了。賀宣看他一眼,問他:“還喝什麽?我去拿。”向邊庭看了看他手裏的那小半瓶礦泉水,說:“喝這個。”賀宣遞給他,他打開一口氣喝光了。蕭易陽笑著說:“渴成這樣。”“下午陪我朋友去醫院了,一下午沒喝上一口水。”“你朋友怎麽了?”白欽問。“急性腸胃炎,吃壞了,我剛在醫院陪他掛水。”“難怪賀叔叔說你不來。”白欽看了賀宣一眼,“我還以為你真不來了。”向邊庭抓著空瓶子在手裏轉了轉,笑著沒說話。“那你朋友人呢?”白欽又問,“還在醫院呢?”“沒,掛完水我送他回家了。”白欽有點疑惑:“他爸媽呢?怎麽你陪著掛水還送人回家的,他爸媽不管啊。”“他……我發小,老家過來的,放假了,來我這玩幾天。”“這樣啊……”白欽點了點頭。向邊庭和賀宣沒在派對久留,比起在這喝酒社交,兩個人更想安安靜靜地待在一塊。一樓酒吧跟露台畫風全然不同,勁歌熱舞喧鬧不止,舞池裏俊男靚女在狂歡,臨近零點,酒吧裏放的歌也越來越嗨了,氣氛快被烘到頂點。他們在酒吧門口碰到了那個給賀宣送水的年輕男人,他正靠著牆在抽煙,側頭看到他們,他咬著煙微微點了下頭。賀宣也衝他點了下頭。賀宣叫了代駕,沒讓向邊庭開車。向邊庭手裏還拿著那個空瓶子,跟賀宣一塊坐在後座,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瓶子。車廂裏很安靜,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放大,比如塑料瓶貼手上轉啊轉的摩擦聲,賀宣轉頭看了他一眼,向邊庭跟他對視,手上動作不停。賀宣視線下垂,落在那瓶子上:“再轉能飛窗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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