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張嘴確實忙不過來。“這麽晚還沒吃飯？”他特意等到送餐後半小時才過來。茶幾上四五個盤子分別裝著西式餐和涼菜，目前剩下不少，不知道是剛吃還是不喜歡。林鹿之明明說晏辭沒什麽忌口，點餐的時候也避開了重口的菜係。晏辭有一下沒一下咀嚼：“點餐專業，是我沒胃口。”沒胃口就沒胃口……怎麽還專程帶句誇。柯眠晚拿劇本擋住自己微微發燙的臉，低聲碎碎念：“高強度工作還不按時吃飯，身體早晚撐不住。”晏辭表示同意：“所以請了助理。”“不然就不吃了嗎。”“大概。”某種程度上柯眠晚可以感同身受。明知道不對，但他偶爾會選擇敗給興致，不吃飯或者假裝沒看到消息，以此換得一些供自己自由支配的時間，不過勸別人不可能說這些。柯眠晚往單人沙發上一靠稍稍放鬆，舉著劇本目光卻沒落在文字上，而是時不時地往晏辭那裏飄。當場抓包對上眼神，晏辭眼含笑意：“監督我吃？”“沒有。”柯眠晚立刻否認。他隻是在收集素材。比如亂翹的濕發是怎麽翹得那麽有節奏感，且讓整個畫麵呈現出一種舒適的平衡的。晏辭剛想說什麽，厚重的劇本無情地被當作擋箭牌橫在兩人之間。看似在認真準備，但不想繼續溝通的委婉表才是心照不宣的真實含義。柯眠晚來他房間隻為對戲，是工作的一部分，一千塊可以做到的服務。晏辭的解讀對也不對，因為柯眠晚拒絕對話的最大原因是他快控製不住下意識的毒舌吐槽了。吃著東西呢怎麽還有空說話，放過打工人吧！大明星的吃相優雅，但速度絲毫不慢，柯眠晚順完一半台詞，喊過來收餐盤的人便敲響了門。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收盤子之前柯眠晚稍微一瞥就看到了值得讚揚的光盤結果。小監督官在心裏默默點了個讚。“休息一下？”晏辭擰開礦泉水瓶走過來：“不用，直接開始。”柯眠晚沒有異議，誰不想盡早下班呢。拍攝優先最初製定的計劃，晏辭第二天的拍攝跟王導帶著的a組，和女主角產生正麵接觸，因此需要提前通過找人對戲。了解正式拍攝下給出台詞的時間點，思考人物當下的動作神情反應，順便熟悉劇本。晏辭所飾演的角色是青春校園劇裏的暗戀係溫柔男二，和女主的交集最多，也是柯眠晚需要扮演的主要人物。但從現階段的劇情來說，王導不愧是王導。同樣的青春校園劇沒有矯揉造作的女性角色，以女主角為首都是積極奮進，把待選對象都處成哥們的女強人。男二作為女主心意相通的合作夥伴，絕大部分對話離不開學生會，校活動和科研項目，隻有那麽一小部分台詞給到男二對女主生活上的關心。台詞有限，傳達心意的部分則落在了演員身上。看到女主笑容的深層喜悅，被拒絕時轉瞬即逝的失落眼神…有那麽幾次的微表情，看得柯眠晚心口生疼，忍不住給男二寫上“好慘”兩個大字。晏辭的演技渾然天成，尤其是眉目和眼神的表達，處處都是情，給到的程度剛剛好。屬於既能夠讓觀眾一眼看明白，且十分自然，不會有演過了的誇張，令人歎為觀止。柯眠晚有留意過，晏辭好幾次的小動作都會有一點點偏向，仿佛連同拍攝的機位都一起算了進去。作為第一視角近距離欣賞了一場演技盛世，柯眠晚無話可說，隻能用行動表示。“啪啪啪啪啪。”柯眠晚毫不吝嗇掌聲：“好厲害。”在片場圍觀常常會因為角度問題看不到最精彩的表演，但是作為對手戲的演員時所感受到的震撼簡直令人歎為觀止！也突然能夠理解了一場戲被cut無數次的原因，晏辭站在鏡頭前的壓迫感不是蓋的。柯眠晚把水遞過去，十分好奇：“你都琢磨出成片了，還需要找人對戲？”柯眠晚沒有多餘的劇本，手裏拿著的是晏辭的那份。對戲期間晏辭非但一個字沒看，恐怕就連柯眠晚要說的台詞他都能八九不離十地複述出來。柯眠晚隱約能夠感覺到晏辭的腦海中有整段劇情的影片，之後每一幀的發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說人物本人在戲裏作為自己，把曾經經曆過的事情重現給他人。“要，想聽聽你對人物的理解。”晏辭仰頭將瓶子裏的水一飲而盡。突出的喉結隨之滾動，下頜繃出優美的線條，在目光順著脖頸觸及鎖骨前，柯眠晚刻意移開視線。“說實話會被扣工資嗎。”不帶腦子的回應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工資早就拿到手了，柯眠晚隻是下意識地想吐槽，但礙於晏辭是老板不好直接頂嘴，這一折中，很好。事情變成了向老板征求吐槽的許可。晏辭挑眉：“有什麽窮凶極惡的評價，說來聽聽。”柯眠晚讓晏辭隨便聽聽，他隨口一說而已：“氣場太強了。”“麵對女主還好說，但如果男主壓不住，我覺得一場戲能被卡五六十遍。”柯眠晚沒見過男主，話不能說太滿，但是憑他今天的體驗感來看恐怕有點難度。“誇我啊？還是……”晏辭想到什麽，揚起唇角，“不想繼續下一場戲？”真正拍攝時，劇情跟著場景走，導致時間線混亂，很有可能上一場戲恩恩愛愛，下一場痛罵渣男。而排在劇本上標注著的，排在他們剛才那段戲之後的場景則是男二讓女主意識到愛情這兩個字的第一大轉折——壁咚。柯眠晚微微目移。被發現了。第12章 續費助理的第12天來自溫潤學長的壁咚。聽起來夢幻，但柯眠晚半點不想體驗。不是說接受不能，而是柯眠晚對自己太了解，他絕對撐不住晏辭的真刀實槍。柯眠晚想掙紮一下，看向晏辭滿眼真誠：“不想。”“……好吧。”難得聽到晏辭爽快的回答，柯眠晚愣了愣。就這麽放過他了？他以為高低得再調侃兩句呢。似乎是看出柯眠晚的遲疑，晏辭無奈：“我看起來是那麽不好說話的人麽。”“看，哦不對，是。”柯眠晚頂著晏辭無可奈何的目光輕咳一聲：“那…什麽，沒我的事就撤了，你早點休息。”劇本被小心放在桌幾上，先前還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柯眠晚火速開溜，直覺告訴他晏辭幹得出來當場演示“不好說話”的結果會是什麽！感謝酒店的硬件設施如出一轍，得以毫無阻礙地逃離回到自己的房——要命。和房卡裝在一起的口袋裏的東旭安然躺著被，無聲地表達專門帶出來卻慘遭遺忘的憤怒。在假裝忘記和原路返回兩個選項裏，柯眠晚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前項。開玩笑，他才不想自投羅網。“怎麽，忘了房卡？”空空蕩蕩的走廊隻站著兩個人，大斜對角傳來的聲音主人不言而喻。晏辭怎麽還追出來了！一想到自己揣著房卡站在門口的尷尬被瞧了個幹淨還無處訴，柯眠晚咬牙切齒：“能不能盼我點好！”怒掏出房卡，被一齊撈出來的小東西積極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柯眠晚沉默了一秒閉了閉眼睛，揣著東西走回晏辭門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塞過去之後，揣著房卡迅速躲回房間。嘭！重重摔上的門彰顯著憤怒，或者是……羞憤。晏辭倚著門，低頭攤開掌心，忽地笑了。兩小塊巧克力安安靜靜地躺在手裏，拿過來的人恨不得逃出重影，可殘留的餘溫仍在，和它們的前主人一樣。回到房間，晏辭往單人小沙發上一坐，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心情有多麽的好。他隻是隨口一提，完全沒想到小助理真的會專門給他留巧克力。記得他這句話，卻不記得來找他報銷？劇本還維持著柯眠晚放下時的樣子，晏辭看都沒看一眼，徑直拿起手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還是直接提轉賬不好意思？想來跑不出這兩項原因，而晏辭不介意主動給出台階。熟練的點開小綠信，晏辭始終帶著的笑意緩慢消失，眯起眸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沙發扶手，篤篤篤的聲音回蕩在壓抑的室內。很好，他印象中沒有收到小朋友的聯係方式。-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