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霍總態度這麽好,還上來就一串彩虹屁,給米紅霞女士整不會了。不過在妻子卡殼的時候, 江教授慢條斯地補刀:“的確門不當戶不對, 小霍你家是經商的嘛, 跟我們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家庭, 恐怕沒什麽共同語言。”江禮:“……”他這位親爸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眼看著給霍慕東噎得說不出話,江禮忍不住解圍:“爸,其實霍慕東為了我們倆的事”“你別護著他。”“大人講話小娃兒別插嘴。”父母大人同時開口,血脈的壓迫感大約是天生的, 江禮於是悻悻地閉了嘴。這麽一打岔,米紅霞恢複了戰鬥力, “這樣,小霍, 你不是說你對我幺兒一片真心,要過一輩子嘛?那你先把自己家的問題解決噻,如果說服不了你父親,約個時間,我們大人來談。”霍慕東:“阿姨……”米紅霞說:“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你們小孩子說了不算,得雙方家長出麵。”“……”霍總還在國外念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曆練經商,回國後正式創立青銅科技,這麽多年沒人敢小看他,到哪兒不被尊稱一聲“霍總”?這會兒倒成了“小孩子”……但他不得不認,霍慕東低眉順眼地說:“我再做做我父親的工作,免得他衝撞了您。過段時間約個時間,我們正式談,您看可以嗎?”話是這麽說,可霍總看米紅霞那磨刀霍霍的樣兒,感覺真交鋒起來,必定不是自家老爺子衝撞她,而是米女士單方麵的屠殺。果然,米紅霞說:“不得行!要見就現在見!”霍總簡直頭疼,他能解兩夫妻激動的情緒,但他有他的打算,霍慕東還是想等項目上線,運營一段時間,公司走上正軌、處好股權分配……真正證明自己有能力不依靠霍家,有獨立生存的本領,再跟老爺子叫板。誠然,現在他豁出臉皮,回去跟老爺子一哭二鬧三上吊,以命相逼,硬要他們答應自己和江禮在一起,未必毫無可能,但那樣太無能了,用小孩子打滾要糖果的方式逼迫父母答應他的要求,即便霍家接受江禮,江禮也還是會受委屈,他們兩個還是要仰霍家長輩的鼻息過活,那麽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處好公司事務,他就可以底氣十足地跟江禮在一起,到時候再由嶽父、嶽母出手,好好跟老爺子談一談,豈不是事半功倍?然而,這些道他甚至都沒機會說出口,米紅霞的嘴巴跟機.關.槍似的,聽說他不肯安排雙方家長見麵,便夾雜著川渝方言,突突突突險些沒把他打成篩子。最後還是江教授一錘定音,停止了這場單方麵的屠戮,“小霍啊,不是叔叔阿姨不講道,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了,但嘴上說說是沒用的,你先回去吧,什麽時候你家裏能拿出誠意,我們再往下談。”……這是跟他下逐客令?霍慕東掙紮道:“叔叔,我……江禮懷著孕,我得照顧他。”“我照顧他就夠了,對了,”米紅霞攔在江禮前麵,小小的個子,大大的氣勢,衝著霍慕東把手掌心向上一翻,“鑰匙交出來噻。”霍慕東:“……”江禮站在老媽身後,悄悄給他遞了個眼色。霍總這才不情不願地把家門鑰匙交出去,客客氣氣地滾了。江禮覺得,以親媽的戰鬥力,霍慕東留下來也是白挨罵,還不如讓他先避一避,由自己來解釋。然而霍總前腳走,米紅霞後腳就收了氣勢淩人的勁兒,難過得好像又要哭,“都怪我,當初沒看好你,要是那天鎖好門,你就不會丟,都怪我,讓我幺兒受這麽多罪。”“哎,都過去了。”江建宴勸道,“你怪了自己二十年,現在這不是找到了嗎。”米紅霞鼻音卻更重了:“我讓娃兒白受了二十年的苦啊,要是在媽媽身邊,哪能讓人家這麽欺負?他霍家仗著有錢有勢看不起我幺兒,我還看不上他們嘞,不就是看我幺兒沒人給做主嗎?小寶,收養你的家庭……他們怎麽說?”老兩口已經問過江雄傑夫婦一次,但很快就被“兒子竟然懷孕”的炸裂消息轉移了注意力,如今再次提起,江禮還是不願意多說,“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簡簡單單一句話,江建宴和米紅霞都聽出兒子果然過得不好。江禮怕他們更傷感,忙說:“這不怪媽媽,都怪人販子。如果沒有人販子,夜不閉戶小孩子也不會丟。你們放心,這次尋親團去錦城,就是因為有線索,他們已經跟當地警方聯係上,如果抓到二十年前那夥人販子,也不怕過追訴期,周律師就是專門幹這個的。”“媽,我們一家人見麵不容易,不要再哭了,我現在挺好的。”江禮替米紅霞擦去眼淚,“你們不是想知道霍慕東為人怎麽樣嗎?我給你們慢慢講。”最後江建宴也沒實現“請兒子去高級餐廳吃飯”的豪言,他們一家三口親親熱熱地去附近的超市買了菜,再回家做。連不怎麽進廚房的米紅霞都係上圍裙準備露一手,江禮很放鬆,失去了“在家必須要幹家務、顯得自己很忙”的心負擔,跟小孩子似的,跟在他們身邊不停地說話,把他和霍慕東的關係介紹了一遍。當然,美化了相遇,省去了前期的你追我逃。而是把重點放在“霍慕東後來如何為了他,跟霍家抗爭”上。這回老兩口倒是滿意了些,米紅霞分析:“這麽看來,小霍這孩子還算不錯,最起碼對我們幺兒是真心的,老江,你說是不是?”江教授悶不吭聲地洗竹蓀,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家剛找回來的水靈靈小白菜,已經被“豬”拱了的事實。沒得到回應,米紅霞自顧自地說,“但霍家家長的態度是個大問題,就算小霍真心實意對你好,也不能輕易答應。”“媽……”“你這娃兒,年紀輕,還不懂,剛結婚的時候,要是沒有降服婆家人,那就要受欺壓一輩子,一開始就要雄起!……你看我做啥子?”“沒什麽。”江教授重新埋下頭,老老實實地洗菜。米紅霞像兒子得意地揚了揚眉,意思很明顯:看到了沒?江禮:“……”江禮小聲說,“我覺得霍老董事長接不接受我無所謂,霍慕東再三跟我保證,日子是我們兩個過的,就算,就算有一天他變心,我也不怕,我有本事養活自己,有女兒,還有你們,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你這娃兒!”米紅霞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什麽叫‘好聚好散’?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把分手掛嘴邊!”江教授同意:“你媽說得對,婚姻大事,哪能兒戲?”江禮:“?”這老兩口怎麽回事?他們不是不讓他跟霍慕東見麵嗎?怎麽這話鋒又好像同意了?米紅霞:“小霍這孩子本身沒啥子問題,學曆又高,又會講話,情商挺高的哎。……主要是你喜歡,媽媽就不反對。”“但是,你們要過一輩子,總不能跟他父母不往來吧?或者讓小霍跟他家裏斷絕關係?這也不現實。”米紅霞又對丈夫說:“這些事他們小娃兒哪裏懂?還得做長輩的出馬。”“對,幺兒你別管了,交給爸爸媽媽,尤其是你媽。”江教授從洗菜籃裏抬起視線,向江禮眨了下眼睛,“她最擅長吵架。”米紅霞重重地懟了一下丈夫,又作勢要擰:“哪個擅長吵架?你不要胡說啊!”江教授笑著躲開了,江禮也跟著笑起來。.一家三口聊到很晚,直到夜幕低垂,江禮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出租屋太小了,三口人肯定睡不下的。沒想到米紅霞說:“小寶,你早些睡,爸媽回酒店啦。”江禮詫異:“你們訂了酒店?”江教授報了個小旅館的名字,“離你這房子不遠,步行五百米。”米紅霞:“幺兒,你明天幾點起床?還上班嗎?爸媽明天再來找你?”現在遊戲的整體美術風格已經定型,剩下的主要都是重複性工作,江禮的工作量本來就減輕不少,對外的假條也已經遞上去,既然爸媽來了,他幹脆繼續“居家辦公”。江禮說:“不上班,大概七點多起床吧。”“假期還起這麽早?行,那明天早上我們帶早飯來。”老兩口給江禮帶了不少特產,現在都塞進冰箱裏,行李箱倒是空了一大半,兩人拎著空箱子走,江禮要送,他們執意不肯:“半夜三更的,你個小娃兒一會兒自己回去,我們更不放心,乖哈。”江禮沒拗過他們,最後折中送他們到電梯口,等電梯門關上,江禮獨自一人回出租屋,短短十幾米的走廊,竟越走越覺得孤獨。奇怪,上輩子一直都是自己踽踽獨行,一個人生孩子都沒感歎孤單,現在怎麽反而矯情起來?是不是嚐過幸福的滋味兒後,人就變得貪心了?不管怎麽說,想到空蕩蕩的出租屋,江禮的腳步就變得更慢。聲控燈自動暗下來,江禮正想跺下腳,忽然聽到前方有人先他一步拍了下門,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怎麽那麽慢啊?”“?”果不其然,一抬頭,江禮就看到霍慕東正靠在他的大門上凹造型,霍總身高腿長,身上還是那套工作時的、剪裁合身的正裝,隻是領帶已經扯掉,黑色襯衣鬆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片結實的胸肌。正裝這種東西,穿出什麽效果真跟人的氣質有關係,有人像海歸精英,有人像腦滿腸肥的資本家,有人像賣保險的……但今天的霍總和平日裏又不太一樣,因為剛下班就被趕出了家門,沒時間飭自己,下巴冒出一點青色的胡茬,頭發和衣領都有點亂,被暖光的聲控燈一打,鼓鼓囊囊的胸肌成了暗影,襯得人有點像電影裏的“西裝暴徒”。“幹嘛這麽看著我?”霍慕東問。江禮走過去,掏出鑰匙,“別在我門口凹造型。”霍慕東:“啊?”江禮迅速擰開門,回頭扯住他的衣領,把人薅進來。一米八幾的霍總本來就非常配合,當江禮掰過他的腦袋,把唇貼上去的時候,霍慕東簡直跟被點燃的幹柴一樣激動,差點沒主動撕了自己的襯衣。然而,一個纏綿的吻結束之後,就沒了下文,江禮抵著他結實的胸膛,阻止霍總扒光自己的上衣,“點到即止就可以了,我還懷著寶寶呢。”霍慕東:“…………”“懷著寶寶”的由真是殺手鐧,霍總剛被撩得上火,敢怒不敢言地咬牙問:“江禮,你故意的?吊著我很好玩?”江禮確實覺得霍總那狼狽的樣子有點好玩,忍笑:“沒有。”霍慕東臭著臉:“哼。”江禮:“剛剛是真的很想親你,你剛才的樣子有點帥。”“……”“真的?”霍總輕易地被哄好了。剛剛靠在門口的確隻是等得無聊,現在就是真在凹造型,他悄悄路過客廳貼在牆上的那麵穿衣鏡,覺得這一套半天沒換有點邋遢,沒看出哪兒帥,但他本來想回家就換成睡衣的,可現在改了主意。他依舊穿著這套西裝,單手插兜在江禮身邊晃,“你喜歡這套啊?還是喜歡西裝?”“……”江禮,“喜歡你在走廊裏穿,現在脫下來,看到你在家裏這麽穿,我有種加班的緊張感。”“……”再次誘導江禮親他一回的計劃失敗,霍慕東隻好悻悻地換回居家服,江禮目光滑過他線條漂亮的肌肉,又低下頭問:“你是一直沒走嗎?”“嗯,我去了對門。等你爸媽一走,就立即回來。”江禮知道,對門雖然被霍總買下來,但早就閑置了,裏邊的衣服啊、日常用品啊,全都搬到這邊來,把他的櫃子塞得滿滿登登,那頭估計幹淨得跟毛坯房差不多,在裏邊硬生生等幾個小時,可想而知有多無聊,江禮無奈:“這都幾點了,幹嘛白等這麽久,直接回別墅多好。”霍慕東直氣壯:“我想你啊,晚上要跟你一起睡。”江禮:“沙發有什麽好睡的?”“是沒什麽好睡的,”霍總抓住機會就賣慘,“又軟又短,睡久了腰酸背疼,每天上班我都得開一會兒按摩椅。可想到跟你在一個屋簷下,離你那麽近,吃點苦也不覺得難受。”“真的?”“當然,要不我做什麽賴在你這兒幾個月?”“我是說,你睡沙發腰真的很疼?以前怎麽沒跟我說過?”“這有什麽好說的,”霍慕東故意輕描淡寫,順勢問,“你的尾椎還疼不疼?我再給你按按?”再次順利爬上江禮的床,今天的夜聊話題自然而然地變成:“咱爸媽跟你說什麽了?”霍慕東想問的是,江禮有沒有跟二老解釋清楚、為他爭取機會。這些自然是解釋過,可江禮此時想起的是最後一個話題,“他們問我,江雄傑一家對我怎麽樣,我沒忍住說了實話,他們挺生氣的。”“那當然,”霍慕東放輕了按摩的動作,像擼貓似的,在江禮光滑的腰上擼了兩把,以做安慰,“聽到你受苦,做父母的哪能不心疼?”江禮:“我有點後悔,說出來又能怎麽樣?就算有周律師那樣的專業團隊,也隻能幫忙讓當年的人販子在法律範圍內重判,但‘買家’通常都沒什麽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