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欲未得到紓解,對藥物的依賴卻得到了放縱。賀執被兩種矛盾的心理吊在半空中,手指都在顫抖。“賀執?賀執!”方暢氣喘籲籲,砸開每一個房間的門,看到他完好無損,沒有缺胳膊少腿,頓時鬆了一口氣。“這麽緊張幹什麽?又不是出現戒斷反應了。”賀執倚著牆壁,身體冒出的冷汗已經幹涸。“可算了吧。”方暢手撐膝蓋大口喘氣,賞了賀執一個白眼,“上次你吃完阻斷藥又吞了半瓶安眠藥,上上次半夜在二十層樓樓頂坐了六個小時,鬼知道你這次又想出什麽新鮮法子去找孟婆喝湯。”“哪那麽容易死。”賀執眼神輕飄飄地落在屋外的紙巾盒,說,“幫我拿個東西。”方暢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頓時覺得放任賀執找死也是一樁美事:“別告訴我你叫我回來,就為了一張紙巾。”“兩張,順便給我一瓶水。”賀執更正到。方暢看著賀執,注意到他過於雜亂的頭發,以及發梢,鼻尖和嘴邊可疑的汙漬,一言不發地轉身出門。賀執用餘光看了一眼方暢,用手抹了一把脖頸,以求抵禦被同情後的脆弱感。“啪。”溫熱的毛巾砸在臉上,淡淡的皂角氣息驅散縈繞在周圍的氣味。“建議你去洗個澡。”方暢說。“沒做完,用不著洗。”“這麽平靜?”“……”“我以為你至少得連夜找個工地,給周導幾板磚才能泄憤。”“打了他,你和劉明德不得心疼死。”賀執說,“成年人了,不至於一根筋轉不過來。”方暢狐疑地打量賀執,又覺得他說得也沒錯。真那麽有骨氣,也不至於和他混在一起。賀執摸了一把口袋,沒找到煙,手指捏著衣角做夾煙的動作:“我要給劉明德打個電話。”“打唄,誰攔著你了?”“你打。”賀執說,“我要問的事他不會告訴我。”方暢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要問什麽?”“問周沉有什麽病。”賀執停頓片刻,補充,“指那種能寫在病曆本上的。”方暢白了他一眼:“沒說你罵街。”方暢走去屋外,撥通電話。賀執隱約能聽到方暢委婉又急切的語調,和虛偽談不上半點關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方暢的能耐。“問完了。”方暢把手機撂在一邊,“你劉叔隻說不用擔心,鬧不出人命。周沉在國外過得比較亂,可能性癖上有點古怪,讓我注意點你的精神狀態。多了他不肯說。”“知道了。”“明天幫你請個假?”“有我的戲,請不了。”賀執半閉起眼睛,突然問,“外麵有什麽聲音嗎?”方暢一頭霧水,撩開窗簾看了半天:“你想有什麽聲音?”“救護車,警笛,一類的。”“賀大少爺,你這是和周導上了個床,還是去殺了個人。”方暢盯著窗外嘟囔,回頭時卻發現賀執已經閉著眼睛沒聲了。他側著身子躺著,清淺呼吸將垂落的發絲吹起又落下,半濕的毛巾蓋住肩頸,露出有些削瘦的鎖骨。“真能折騰,平時沒見這麽反常啊。”方暢抬手去夠毛巾,被驟響的電話鈴聲嚇了一激靈。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兩個字劉總。方暢為自己無止境的加班狠狠歎了口氣,關上屋門,接通電話。“劉總,還有什麽事嗎?”劉明德用筆尖點著桌麵,一旁的煙灰缸架著一支即將燃盡的香煙,淡淡的煙草氣息和輕微的葡萄酒香成為這間屋子天然的香水。遠處,打印機正在運轉。“賀執呢?”劉明德問。“吃了點藥,睡了。”“多少?”“……”方暢略微發愣,隨即皺眉看著電話,回答,“一瓶。”“有長進,多少學會點克製了。注意點他的情緒。和周沉到什麽地步了?”“沒做完,賀執說的。”敲擊桌麵的筆停下,劉明德看著另一隻手機的屏幕,若有所思。“劉總打來就是問這個?”“嗯,就這個。”第19章 周沉沒有要求沈依依重拍。昨日的不愉快似乎隨著蕭正陽的那場聚餐全部消散,隻有周沉和賀執知曉其中的細節。賀執今天來得很早,收到了沈依依送還的保溫杯。沈依依隻化了淺妝,穿著修身的毛衣裙,帶了一串青綠色的手鏈。賀執接過保溫杯:“手串很好看。”沈依依慌張掩住手腕,臉慢慢通紅:“隨便,隨便帶帶的。”“感情生活而已,注意點別被狗仔拍去了。”沈依依小聲應了聲,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賀哥。周導好像要改劇本,是不是因為昨天……”“已經開拍的電影改劇本也是常有的事。”賀執說,“周導的心思那麽難猜,指不定是哪裏不合心意了。”“也是……”沈依依,“謝謝賀哥安慰我。”沈依依離開,方暢提著一袋藥片過來:“賀哥,叫得挺親切。”賀執看著紅紅綠綠的藥瓶,說:“我不用吃藥。”“你劉叔遠隔千裏找人送來的。”方暢把藥擺在桌子上,一一指給賀執看。這些藥大多數賀執隻在狀態最不好的時候吃過一兩次,以勉強維持清醒的頭腦。方暢隻給賀執看了一眼,又一個一個地收起來,塞進隨身背包裏。劉明德不會無緣無故地送藥過來,方暢確實做過不少牽線的生意,但他又不是人販子,也懶得陪一些有錢人玩養寵物的病態遊戲。一個好的雇主應該錢多事少,在賀執的事上,劉明德瞞著他的事情太多了。“昨天劉總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方暢說。“說了什麽?”“問你情況怎麽樣。”“就這個?”賀執不屑地翹了下嘴角。劉明德是陰溝裏活得最舒坦的那隻老鼠。做得每一件事都有利可圖,打電話來慰問他身體狀況這種事,絕對不是劉明德做得出來的。“就這個。”方暢回答,“化妝師來要人了。”沈依依與蕭正陽已經做好了妝效,在攝像機旁邊對戲。方暢起身給化妝師讓出位置,沒再繼續話題。“哎,還是小賀好化,蕭正陽今天嚴肅得要命,沈依依也狀態不佳,畫出來的妝就跟要去奔喪一樣。”化妝師滿意地看著賀執的臉,悄悄抱怨。遠處周沉正在和沈依依講戲,沒說幾句就開始正式拍攝。沈晗昱拒絕了童婉微的提議,獨自回家,臨走時他轉身直直地看著童婉微,輕聲問:“自殺的人,會因為後悔而掙紮嗎?”童婉微微愣,沈晗昱卻已經背著書包離開了。小縣城的夜晚月朗星稀,沈晗昱躺在床上,對自己的雙手發呆。“晗昱”沈晗昱尋聲望向窗戶,看到窗戶外露出的一叢毛茸茸的頭發。宋天踩著幾塊磚頭,搖搖欲墜,手扒著窗台,抻著脖子:“嘿嘿,就知道你沒睡,快放我進去。”“你來幹什麽?又因為你弟被打了?”“呸,誰敢因為那個混蛋打我?你哥們我這是講義氣,怕你被那個那個嚇傻了,來慰問你的。”宋天熟練地翻窗戶,靠著床坐下,從懷裏掏出兩瓶啤酒,“喏,好東西。”“偷你爸的。”“那叫拿!自己家的東西,算什麽偷?來試試嘛,啤酒其實沒什麽度數,哎,這麽爽快?”宋天感到手中一空,抬頭看到沈晗昱悶頭喝掉大半瓶,頓時卡住了。“那個,原來你有這麽害怕啊。”“宋天。”“啊?”“手給我。”“啥玩意?”宋天僵住了,默默地往後挪屁股,“那個,那個,我可不知道你有這癖好啊。”沈晗昱丟掉啤酒罐,牢牢抓住宋天的手。肌膚相觸,頭腦一陣涼意。沈晗昱看到了隔著兩個街道的宋天的家。臨近清晨,光線從窗簾縫隙裏透進昏暗的屋內,朦朧的悶哼與重物擊打聲一下一下在腦中敲響。比現在瘦弱,沉默地宋天縮在屋子一腳,冷漠地看著前方。他的對麵,一個女人抱著八九歲大的孩子不知所措。“惡不惡心啊!”沈晗昱被啤酒罐砸在腦門上,頓時出現一個紅印。宋天甩著手,尷尬地瞅著沈晗昱:“呃,那個,不是說你啊。我絕對尊重不同的性取向!就是……就是……”“放心,有這個傾向我也不會找你。”“操,你什麽意思?有點傷人了啊!”“沒什麽意思,你家剛剛好像亮燈了,是不是你爸發現丟啤酒了?”“不會吧,真假的?不過這個點我還真該回去了,真是白瞎我越獄出來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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