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


    久違的,聽到了她的聲音


    「啊,那個....好久不見」


    壓抑著自己內心的難堪,我握緊了手中的電話。對方在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後,


    「想」


    回應了我。


    「之前就已經打過好幾次電話了。終於接通了呢」


    「啊....那個,我....」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


    「對不起」


    她——葉住結香說道。


    「不。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也沒有辦法啊。你會變得不想來學校,也是當然的」


    「嗯....啊,但是啊,沒有問題。我很有精神」


    葉住說話的口氣意外的輕鬆,


    「雖然看到了手機的來電。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不想跟我班上的任何人說話。想也是一樣。但是啊,已經沒關係了」


    「是麽?」


    「雖然學校的話,還不想去。但是,神林老師來過,找我聊了一次。不用勉強,她這麽對我說了」


    「是麽。既然這樣的話....」


    她的出席天數還有畢業升學之類的問題,倒也不是我該去操心的事。比起那些現在的問題是....。


    「上個月繼永還有小鳥遊母親的事情,你知道了麽?」


    應該不可能不知道吧,我這麽想著的同時向她詢問。


    「本周開始的時候俊介....三組幸田敬介的雙胞胎兄弟死了,在那之後敬介自己還有兩人的父母也....」


    上個月的那兩件事她知道。不過俊介還有敬介的事就不知道了。——她給了我這樣的回答。但是,她做出的回答,語氣聽起來總感覺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所以說啊」


    對她的反應感覺到了些許違和的我,稍微加大了說話的聲音。


    「所以說,<災厄>終於還是開始了。從四月開始的<對策>,結果還是沒能順利奏效」


    「你是說,是我的錯?」


    葉住這麽說。她也跟我一樣,略微增大了說話的聲音。


    「因為我沒能好好的繼續扮演<不存在之人>,因為這個原因?全部都是我的錯,是麽?」


    「啊,不。我現在想說的不是這個」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事到如今我並不是為了責備她的行為才打這通電話的,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


    「那天的我,雖然因為沒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所以逃出了教室....但是我,在那之後完全就沒有再去學校了。這樣的做法,我應該完全還是<不存在之人>不是麽?想在那之後也一直繼續扮演著<不存在之人>對吧?然而....」


    可以聽出葉住說出這些話的語氣裏,夾雜著悔恨與痛苦,似乎還有著一種放棄一切的心情。就算我在這裏向她說明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她肯定也聽不進去吧。


    「那個....不是那個問題」


    我深呼吸了一下,接著說道。


    「要小心——我,隻是想對葉住說這些。僅此而已」


    「........」


    「就算是不來學校,你也還是三年三組的一員。已經開始了的<災厄>,隻要是“相關者”無論誰都有遭遇的可能。所以」


    隻是想要提醒她注意,必須要提醒一下才行——我是這麽想的。關於她放棄<不存在之人>然後逃離的經過,我心中也確實有些無法抹去的自責的念頭。——總之就是。


    「『要小心』就算你這麽對我說。嗯——」


    她的反應,跟我預想的完全的不一樣。


    「我啊,不是很相信這些」


    「誒。什麽....」


    「就是像那種,詛咒,作祟之類的,非科學的東西」


    「誒?但是,實際上已經有人死了....」


    「全部,都隻是偶然」


    她非常肯定的,這麽說著。然後她又繼續說道。


    「人肯定會因為某些事情而死去,不是麽。大家活著的同時,都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封建。所以啊,很多人就是因為不幸的偶然偶爾重疊在一起,所以才死去了。說到底世界就是由這樣的偶然所構成的,所以這些絕對不是什麽詛咒或者作祟之類的東西。仲川同學——還有仲川的哥哥,就是....」


    仲川?


    四月末因為摩托車事故死去的夜見一高中生,仲川貴之。而他的哥哥,據說是葉住哥哥的朋友。


    「啊啊....你們關係很好呢。你跟那個,仲川的哥哥」


    我這麽說著,同時想起來了曾經聽誰說過的某人的目擊記錄。然後葉住一點都沒有害羞的樣子,語氣反而變得驕傲了起來,


    「嗯,是的」


    她回答道。


    「仲川他啊,很厲害哦,是個很聰明的人。在大學裏好像是專攻物理方麵的。哥哥也說過,『那家夥真的很能幹,是個很不錯的人』」


    那個研究科學方麵的才子,對發生在夜見北的<現象>還有<災厄>這些「非科學的」東西持全盤否定的態度。而葉住也受到了他的影響....應該,就是這麽回事。


    ....明明就什麽都不知道。


    完全沒有見過麵的仲川·哥哥。我麵對浮現在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影,說出了有些不好的話語。


    現在,正在這裏發生的“現實”。這些他明明就什麽都不知道還說出這些話來。


    「那個啊,葉住」


    我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激動,對她說道。


    「那個,仲川所說的那些,要說的話,我覺得是非常符合常識。但是,你能聽我說一句麽?發生在夜見北三年三組的<現象>還有<災厄>,跟那不一樣。就算用科學還有常識去解釋也沒是沒有意義的,那個....」


    「仲川所說的是正確的」


    葉住用堅決的聲音打斷了我。


    「仔細想想的話,這些東西也太奇怪,太異常了。班級中混入了<死者>,有人因此死去什麽的」


    「所以說,那是」


    「說到<不存在之人>的<對策>啊,仲川也說了,那不就是單純的欺淩麽,他聽了之後非常生氣。如果那種詛咒真的存在的話,學校還有教育委員會什麽的不可能放置不管的,他還這麽說過」


    「這....」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再說什麽都已經沒用了?——我有這樣的感覺,我將手機暫時從耳邊拿開。不讓對方聽見般,低聲歎了一口氣。


    從教室中逃走,逃到了仲川·哥哥的身邊....然後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被拉進了他的認知圈內,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或許其中也有高漲的戀愛感情在內,但究竟到了何種程度。已經在什麽樣的範圍內影響了她的判斷。——關於這部分的實際情況,我並不知曉。


    「不管怎麽說....總之,要小心」


    最後我這麽對她說。


    「如果可能的話,幹脆離開夜見山會比較....」


    她沒有回應,在我掛斷電話前就先一步掛斷了電話。——這是六月二十八日,發生在周四晚上的事情。


    2


    這天教室裏的氣氛,不出預料的異常沉重。


    之前因為汽車事故而死去的幸田敬介的桌子上,放著白色的百合花束。之前死去的繼永的座位上,已經沒有花了。空著的座位,包括這兩個在內總共有四個。另外的兩個空位,是依舊沒有來學校的葉住和還在住院中的牧瀨——。


    因為<不存在之人>的<對策>已經結束,從0號館的舊教室中搬來的舊桌椅也不再需要了,我從四月開始一直使用的桌子和椅子,在這天的早上也被收走,換成了新的桌椅。


    <對策>的結束,已經告訴了各個科目的老師,這天的國語課程中,我在升上了三年級之後,第一次有了在課上朗讀課文的經曆。「起立」「禮」「就坐」這些也有了,也進行了確認出席情況的點名。——跟二年級的時候一樣,沒有<不存在之人>的普通的上課景象。


    然而,現在的情況越是普通,教室中的空氣就越是沉重。——我有這樣的感覺。


    ,都像是特地過來打招呼一樣的來找我說話。雖然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但一個個的做出回應也讓我感覺有些鬱悶....身為<不存在之人>的時候或許反而比較輕鬆,我這麽想著。


    班會的時候,神林老師告訴了我們幸田家的葬禮預定在明天舉行,不過似乎是隻有親人參加的非公開葬禮——她這麽告訴我們了。


    「所以各位,跟幸田同學的告別就在各位自己的心中....」


    說著說著老師就開始留下了眼淚,說完之後她就靠在了講桌上,發出一陣陣啜泣。就連坐在最後一排的我,也能看到她的肩膀還有膝蓋都在不住的顫抖。


    3


    「咖啡,要來一杯麽?」


    掛斷了葉住的電話之後過了一會,泉美就打來電話問了我這個問題。麵對突然的邀請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媽媽烤了蘋果派,想也一起來嚐嚐吧。那就這樣,大概十五分鍾後。記得要過來哦」


    雖然隻是她在單方麵不斷推進話題,但結果十五分鍾後,我還是去了泉美所在的<e-1>號房間。


    「自從幸田去世之後,想就變得沒什麽精神,而且還很難接近。畢竟是從一年級的時候就關係很好的生物部的夥伴,你會這樣我覺得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就想在一旁靜靜看著....但是,幸田葬禮那天,卻又發生了那場事故,」


    房間中飄蕩著,之前曾經品嚐過的伊野穀·綜合咖啡的香氣。她將咖啡壺中的咖啡慢慢倒入杯中的同時繼續說著,


    「畢竟那也,太悲慘了。家族全員,什麽的」


    說著這些的泉美,語氣中帶著悲傷,又帶著些許憤怒。


    「不管再怎麽說<災厄>是『超自然的自然現象』什麽的,就算再怎麽說這裏麵並不存在任何人的惡意,也還是會忍不住往這方麵去想」


    「你感覺到了某種惡意?」


    「不知道,雖然我還不是很清楚。想呢?」


    聽到她這麽問,我默默地搖了搖頭。這不是有沒有感覺到的問題,而是不想承認「某種惡意」存在,想要否定這些——這是我內心本能的反應。


    她將咖啡端到起居室的桌子上之後沒過一會,門鈴就響了。「來了」泉美做出回應的同時向玄關走去。來的人是泉美的母親=繭子阿姨。她拿來了烤好的蘋果派。


    「....感覺電梯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玄關處母女的對話,坐在起居室裏的我也聽到了。


    「剛才在樓上摁了之後怎麽都不上來。所以就走樓梯下來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裏的托盤上,下樓的時候還差點踏空....真是嚇了一跳啊」


    「真是的!要小心啊,媽媽」


    泉美帶著顫抖的聲音說著。語氣中充滿了緊張和警戒。


    「下樓的時候絕對不要著急。電梯的問題,也要趕緊聯係人來查看」


    「知道了知道了」


    繭子回答的同時,視線看向了在起居室裏剛剛站起來的我,


    「歡迎,想」


    「打擾了。那個,蘋果派,我就不客氣了」


    「我還挺有自信的哦。一定要多吃點」


    「非常感謝」


    「雖然學校好像發生了不少事情,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沒有陷入消沉呢」


    「啊....是」


    「那麽就回見了」


    說著,繭子再次看向了泉美,


    「還有另外一個朋友,也要過來是吧。不要玩的太晚了哦」


    「我知道了。謝謝了,媽媽」


    「那麽晚安了」


    等待繭子阿姨離開了之後——。


    「還有一個人,是誰?」


    我馬上向泉美詢問。


    「誒?我沒有說麽」


    「我反正是沒有聽說....矢木沢麽?」


    「沒錯」


    非常直白的回答,泉美對我露出了笑容。


    「今天一整天,想都是一臉恐怖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大家都很擔心啊,矢木沢也是。他聯係我說想要稍微聊聊,所以就」


    「既然那樣的話,直接聯係我不就好了」


    「所以說啊」


    說著,泉美微微瞪了我一眼。


    「感覺上根本沒辦法做這種事啊,不管昨天還是今天。該怎麽說呢,感覺你比之前當<不存在之人>的時候更像<不存在之人了>。就算向你搭話,你給人的也是『其實我不想說話』『不要管我』類似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渾身都放出了負麵的氣場一樣」


    「........」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而且我也是,從結果上來說我完全沒盡到對策係的職責....但是那個,就算一味地陷入消沉,也不會有什麽好事。——請喝咖啡吧。派就等矢木沢來了一起吃吧」


    我將麵前那杯泉美泡的咖啡,用雙手包裹著杯子端起來喝了一口。雖然很美味,但是流過舌頭的那淡淡的苦味,此刻似乎浸入了我的內心——


    「那個....剛才,伯母說的那些話」


    我觀察著泉美的表情,同時說道。


    「她說差點踏空樓梯....這種事,是有被卷入<災厄>的風險的吧」


    所以泉美剛才,才會那麽嚴肅的提醒繭子要注意的吧。


    「而且電梯的墜落事故,以前好像也有過」


    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的同時,泉美做出了回答。


    「那正是三年前,想所熟知的那個人——見崎鳴在三年三組的那一年」


    一九九八年發生的那起事故造成了“相關者”的死去,我也從千曳那裏聽說了這些。記得,那應該是發生在夕見丘市立醫院的事故....。


    「所以,必須要小心。<災厄>不止會降臨在我們這些三組的學生身上,也有可能會降臨在我們的家人身上」


    泉美咬著牙說出了這些,看到她此時所露出的表情,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如今,從四月開始的<對策>全部都已經失敗,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麵對不知何時就會降臨在某人身上的,無法預測的<災厄>,我們隻能保持警惕,懷著心中的膽怯度過每一天,已經....。


    「去那邊的房間,看看吧」


    將咖啡杯放下,泉美突然這麽說。她口中的「那邊的房間」,應該就是那個做了隔音措施的那個鋼琴室吧。我之前還從來沒有進去過。


    「請進」


    從桌子旁離開打開了那個房間的門的泉美,招呼我過去。


    「突然就,想要彈彈鋼琴了。能陪我一下麽?」


    4


    大約十疊大小的西式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台氣派的大鋼琴。隻不過琴蓋是蓋著的,上麵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雜誌、筆記本、記憶卡還有文具盒之類的——全都雜亂的堆在上麵。這大概是因為平常不怎麽彈吧。


    「很久沒碰過了,所以可能會彈得很爛」


    說完這句話之後泉美就在鋼琴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打開鍵盤蓋。靜靜的展開手指,落在了鍵盤上。接著,就傳出了有些晦暗的美麗旋律——。


    「你知道麽?這首曲子」


    彈奏的同時,泉美問我。


    「感覺上好像是聽過。那個....」


    「超有名的曲子。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月光』,第一樂章」


    「『月光』....」


    「這裏大概就跟肖邦的『送葬進行曲』感覺差不多吧」


    悼念死去的人們,她是這麽打算的麽。


    「中學二年級時讀過的小說中,有一幕是彈奏這首曲子為死者送行。那一段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


    演奏繼續進行。


    半眯著眼睛,看著泉美的同時,我也在靜靜欣賞鋼琴的曲調,不知不覺中,我就靠在了窗簾上。這個時候,我無意間就察覺到了一股異常的臭味,鼻子開始感覺有些癢癢的....。


    是灰塵麽?這是什麽味道?


    一瞬間,感覺就像是,進入了一間很久沒有人進入過的建築物一樣。我下意識的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座荒廢的破屋在我的眼瞼內側浮現出來....。


    ....咚


    一個,低沉的響聲。從聽覺範圍外的,某處。這是——。


    這是什麽?雖然有了疑問,然而在一瞬之後卻又徹底的消失了....緊接著沒過一會,我聽到了鋼琴的鍵盤蓋被關上的聲音。半途中斷了演奏的泉美,側臉看起來似乎有些憂鬱。


    「怎麽了麽」


    我向她詢問。


    「為什麽停下來了」


    「你沒有注意到麽?」


    泉美向我反問。


    偏了不少。因為這個鋼琴,現在已經很少彈了....不過,這樣果然還是,不行啊。這樣的話這架鋼琴就太可憐了。到時候要拜托媽媽才行」


    泉美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站了起來,回到了起居室。就在我準備追上去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一個放在鋼琴上的東西。


    「呐,稍微等一下」


    我叫住了泉美,


    「這個——」


    我將那個拿了起來。


    「是什麽時候的照片?」


    回過頭,看了一眼我拿著的那張照片,泉美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啊啊」答應著,然後回答道。


    「入學式那天拍的。在教室」


    入學式——這麽說的話那就是四月十號那天吧。開學式的第二天,那個時候<對策>已經開始了,作為<不存在之人>的我還有葉住沒有去學校....。


    「來拍一張班級的紀念照吧,那天班會的時候,神林老師提議的。神林老師她啊,好像每年開學的時候都會像這樣,拍攝班級的紀念照」


    說明的同時,泉美還有些刻意的抄起了手。


    「一般好像都是在開學式那天照的,不過今年因為知道了是<有的一年>,所以作為<不存在之人>的想不能一起拍照。所以就第二天——入學式那天想和葉住都沒有來的,那個時候」


    在教室中拍攝的三年三組的全體照片。——確實跟她說的一樣。那天沒有去學校的我還有葉住都不在這上麵。那個時候已經開始住院的牧瀨,當然也不在這上麵。上麵沒有神林老師的身影,大概是因為她就是拍照的人吧。


    「之後還有畢業相冊的製作,大家肯定還會再聚到一起拍照吧。等到了那個時候,想也跟大家一起」


    說出了這些話的泉美,表情再次變得僵硬。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視線看向了我的腳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雙手將自己的前劉海撥起來,手掌按在了額頭上。


    她自己都還沒能完全弄明白的,胸中的那股複雜的心情,卻被我深切的體會到了。被卷入了現在的這種狀況,陷入走投無路境地的,當然不隻我一個人。


    5


    從鋼琴室回到起居室,正好矢木沢也到了。


    今天從黃昏時候開始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今天他好像是騎自行車來的。在玄關前脫掉了身上那件鮮豔的橙色雨衣,用泉美遞給他的毛巾擦掉身上各處沾到的雨水,同時走進起居室的矢木沢,在看到我的同時就「哦哦」的朝我揮手,


    「看你的臉色,稍微正常一些了呢」


    這麽說著的同時,他自己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俊介的那件事,我也很受打擊啊。那對兄弟,小學的時候跟我是同校。你消沉的心情我也非常能理解,但是你就算一直這樣消沉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好事。不是麽?」


    「啊啊....是啊,嗯」


    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矢木沢的口吻和態度也還是保持了以往的狀態。真不愧是「樂觀主義者」,這種事情我就算刻意去做也是做不到的。


    「但是,這種似下非下的雨真是討厭啊。為什麽不幹脆下個傾盆大雨我也好能徹底死心」


    「你說什麽東西徹底死心?」


    「咖啡和蘋果派的邀請,縱使心有不甘但也還是會放棄吧」


    矢木沢半開玩笑的聳了聳肩,


    「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如果不騎自行車來的話,回去的時候就沒有車了」


    「回去的時候,小心。別遇到事故了,那個....」


    聽到我下意識說出來的提醒,矢木沢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然後回複了一句「我當然知道」。


    「所以,我才會穿著顏色這麽鮮豔的雨衣,自行車也多裝了一個燈....」


    泉美端過來矢木沢的那份咖啡,三人一起吃著繭子阿姨準備的蘋果派。在這期間,矢木沢注意到了那張從鋼琴室裏麵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一角的班級照片,


    「啊啊,那張照片」


    他嘟噥著。


    「那個,是四月的時候照的」


    「還要再來一杯咖啡麽」


    「哦,承蒙款待」


    「想呢?」


    「那麽,我也再來一杯」


    「想,你也拍照片吧」


    聽到他突然再次把話題說到這件事情上,我不禁「誒?」的發出了疑問同時看向矢木沢的臉。


    「我是說,紀念照片。怎麽?你,很會照相吧」


    「——嗯,算是吧」


    膠卷還有衝洗照片這些因為都要花錢,所以實際上也沒什麽照相的機會,平常都是用手指比出假想的取景框「拍照」....僅此而已。


    「那麽就近期,去照吧」


    「你是說這個集體照,讓我來拍?」


    「嗯....啊啊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明明是自己說的話,但矢木沢現在臉上卻露出了有些混亂的表情。左右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他又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不用班上所有人也沒關係,就比如說想跟赤沢,再加上我三個人來拍吧。就當是給<災厄>之年留個紀念。」


    「當然是為了在活下來之後,之後聚在一起的時候好看著照片一起回憶...」


    「說到底也隻是樂觀的構想呢」


    「但現在的狀況,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吧」


    「倒也是....」


    「呐呐,這個」


    說著泉美從廚房走了回來,同時遞了一個東西給我們。「什麽?」矢木沢歪著腦袋接過了那個東西,「哦哦」他發出了聲音,接著我也接了過來,同時發出了「啊」的聲音。


    「就當是我請客,怎麽樣」


    泉美說著,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暑假的時候大家一起去看吧。好麽」


    八月初首映的,『侏羅紀公園iii』的預售電影票。——說起來,之前三人聚在這件屋子的時候,說過這個話題。


    放在襯衫口袋裏的手機,這個時候發出了震動。看了一眼屏幕之後,我在兩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沒有接通,默默的將手機放回了口袋。


    「電話,不接沒關係麽」


    矢木沢向我詢問。


    「啊,嗯」


    「莫非是她——見崎前輩打來的麽?」


    泉美向我詢問,「不是的」我搖了搖頭。


    電話,是月穗打來的。就算不用接也知道是什麽事。肯定,是周日帶美禮過來的那件事吧。


    現在就算我接了電話,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應該怎麽回應她才好,我不是很清楚,所以....所以,沒有接。沒有接她的電話。——選擇了逃避。


    「呐,想」


    泉美開口說道。剛才浮現在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一臉嚴肅的盯著我,


    「那個啊,今天在學校神林老師說過的事....存在<災厄>雖然開始但是卻又中途停止的年度,那件事情」


    「——嗯」


    「三年前就是那樣呢」


    「嗯。三年前,好像是這樣呢」


    「事實上確實是停止了,但卻不知道為什麽。我,詢問過江藤確認了這間事情。三年前的三年三組中她的表哥也在,關於『為什麽』這點他也不知道,是這麽說的。——但是」


    泉美的視線依舊盯著我,


    「搞不好,如果是見崎前輩的話或許會知道些什麽」


    說著的同時,她眯起了她長長的眼睛。


    「雖然要說三年前隸屬於三組的話江藤的表哥也一樣,但是,那個人的話,或許會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


    「你們說的——見崎,是想的熟人同時也是夜見北畢業生的那個?是什麽時候來著的,感覺好像聽你說過」


    「嗯,沒錯」


    我對矢木沢點了點頭,然後我對泉美回答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看樣子也確實是發生了些什麽....隻是,關於那件事情我之前就問過了好多次。但是見崎她,每次的反應都很曖昧。感覺好像很難開口,或者說是不太想回答的樣子,每次看起來都是這樣的感覺」


    「是這樣的麽?」


    說著,泉美就歪過了腦袋。我在心裏浮現出鳴的同時,


    「我想,肯定發生了什麽很複雜的事情。沒辦法簡單說明的,什麽事情....」


    「既然這樣的話,包含那些複雜的事情在內,一定要好好聽她說說呢」


    泉美用尖銳的聲音說道。


    俊介的那副模樣以來,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麽好,內心已經徹底的迷茫了,失去了繼續向前的動力....所以至今,還沒有跟鳴聯係過。


    回想起俊介葬禮那天,鳴打來的電話。雖然沒有接通,但是她留下了訊息。在那個留言的最後,她確實是這麽說的。


    ——就算<對策>失敗了,也....。


    也.... 也還有別的辦法。——莫非這就是,她留言的最後一句話。


    「——我當然知道」


    麵對著泉美那認真的表情,我做出了回應。


    「我也會給見崎打電話問問看」


    6


    「聽說好像又有不幸的事情在學校發生了呢」


    夕見丘市立醫院·別館的「診療室」中接受診察——。


    「聽說,有兩個三年級的學生都在這周去世了」


    聽到碓氷的詢問我微微的點了點頭,死去的兩個學生一個是跟自己同屬於生物部的部長,另一個人則是班上的同學這些我也告訴了他。


    「這次,是跟想很親近的朋友呢」


    「——是的」


    我在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把自己是第一個趕到生物部部長=俊介死亡的事故現場的事情說了出來。那個時候我的恐懼、混亂還有悲傷這些....全都毫無保留的。


    「哈啊」


    大概是沒有預想到我會說出這些吧,碓氷醫生非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隻不過,就算這樣他也還是跟往常一樣,用穩重的語氣對我說,


    「肯定很不容易吧,這種事情....肯定不是你用剛才那些話語就能描述的吧。那個時候你受到的打擊,肯定讓你又回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吧」


    「啊,是。那個時候,沒辦法抑製的,那個....」


    因為刺激而導致突然的眩暈,當場失去了意識的事情我也說了出來。


    「嗯嗯。這也沒有辦法」


    醫生還是跟往常一樣的態度對我點頭,


    「失去意識就隻有那一次?」


    「是的」


    「那之後,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好麽」


    「——不。不怎麽好」


    「醒著的時候,那種場景有沒有突然在眼前閃現?」


    「........」


    見到我無法回答,醫生開始在病曆上寫下了些什麽,


    「總之我先給你開點安眠藥吧。如果這樣也還是睡不著的話,或者還頻頻出現噩夢的話....如果,平常的生活中還是感覺到非常不安的話,不要猶豫直接再來找我。不用預約也沒關係。直接打電話到診療科這邊來就行」


    「是。非常感謝」


    碓氷醫生合上病曆之後,撫摸著自己下巴上胡子的同時,嘴裏「嗯嗯」的念叨著。然後緊接著他用有些低沉的聲音,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騷亂,不,應該是悲傷的事情接連發生呢。雖然看起來都是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發生的不幸事故,不過就算這樣....」


    醫生眼神銳利的皺起了眉毛,嘴裏還呢喃著「難道,莫非」。


    「是,那個傳說麽」


    聽到這些,我搶先一步發出了疑問。


    「醫生是聽說了些什麽呢。會被卷入“死”的奇怪傳說,好像確實是有這樣的說法」


    「不,我隻是零零星星的聽說了一些沒根據的謠言。是不是被詛咒了什麽的,類似這種,毫無科學依據的」


    毫無科學依據,是麽。


    我又回想起了前天跟葉住通電話時的苦悶經曆,不禁低下了頭。


    「啊啊,不是」


    碓氷醫生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了,


    「其實是那個,女兒她稍微有些在意」


    「女兒....」


    四月份的診療之後,在這裏遇到的那個女孩。記得,名字是叫希羽來著的。


    「希羽?」


    「哎呀。我有給你介紹過麽」


    「啊,不。之前有一次,在這裏——從診療室出去的時候碰到了。『你好』,希羽她這麽跟我打招呼」


    「原來是這樣啊。意外的是個外向的孩子呢」


    露出笑容的同時點了點頭,碓氷醫生再次用手摸著下巴上的胡須。


    「是在什麽地方因為什麽聽說的,我不是很清楚。某個時期,某所中學會有很多人死去——大概,就是類似這樣的內容」


    「她還是在上小學低年級,對吧」


    「現在是二年級了」


    碓氷醫生的嘴角彎曲,同時眯起了眼睛。然後用聽起來像是在回想什麽東西一樣的口吻,「那個孩子」繼續說道。


    「從以前,就有些奇怪的地方呢。那孩子啊....啊不,這些事情現在都無所謂。抱歉說了多餘的話」


    緩緩的搖了搖頭之後,醫生再次看向了我。


    「總之那個,不管是詛咒還是什麽,這種都市傳說一樣的情報,就算聽說了也不要在意。現在的想,首先還是盡量保持自己內心的平靜,還有與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死”保持一定的距離....」


    六月三十日,周六的上午。——這個時候,關於夜見北的三年三組被卷入的“現實”,結果我還是沒能對碓氷醫生說出口。


    7


    然後這天,我又在醫院見到了像是霧果的女性。


    診療結束了之後,這次我也是通過走廊從別館去往會計窗口所在的,本館診療棟一樓。在那途中——。


    因為對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所以我也沒有主動打招呼,不過我想那應該確實是霧果。跟最後一次和她說話的時候(應該是二月初在<夜見黃昏下....。>時候的事吧)相比,看起來似乎要憔悴了不少。果然還是身體什麽地方不舒服,所以才會到醫院來吧。


    雖然有些在意,不過在窗口付完錢之後,去藥房拿完藥我還是直接朝著正門走去。然後,就在那個時候。


    「想?」


    從背後傳來的出乎意料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那是,鳴的聲音。回過頭,穿著夜見一製服的她就站在那裏——。


    「啊,啊....那個....」


    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鳴現在,會在這裏?


    她是陪霧果一起來的,是麽?或者說,莫非是她自己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到這裏是來看病的?


    「這,那個,那個....」


    腦袋中一片空白,我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鳴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猶豫。


    「雖然已經約好了傍晚的時候,想要到畫廊來——」


    跟以前不一樣沒有戴著眼帶的鳴。那沒有戴著<人偶之眼>而是裝著義眼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同時慢慢的,拉進了與我之間的距離,


    「沒想到在這裏見麵了呢。該怎麽辦好呢」


    她這麽說著的同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她臉上還殘存著憂鬱的表情。


    「要在這裏,說麽?」


    「這....那個....」


    就在我依舊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的時候,放在褲子口袋中的手機,突然就開始震動了起來——。


    「啊,稍等一下....有電話」


    沒辦法無視這些的我,從口袋中取出了手機。屏幕上跟預想的一樣,顯示的是月穗的名字還有她的電話號碼。


    不禁歎了一口氣。最近這段時間裏,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呢。視野的邊緣看到了鳴一臉懷疑的歪過了腦袋,我的內心依舊在猶豫——。


    結果,我還是沒有接。也沒有確認對方是否留下了留言,就直接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沒關係麽?」


    鳴向我詢問。聽她的語氣,應該是已經看出來了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


    「沒有,關係」


    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同時,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見崎前輩現在,有空麽」


    「嗯?」


    「就是那個,醫院的事情已經....」


    剛才看到了霧果什麽的,總感覺很難說出口所以就沒有說。鳴自己身體有什麽問題之類的,這種話我當然也問不出來,


    「那麽,走吧」


    鳴這麽對我說。


    「誒....什麽?」


    「這裏人太多,太嘈雜。如果不找個沒人的地方,談話也很難進行吧。如果是醫院屋頂的話,肯定就....」


    8


    就跟前天晚上,我在泉美和矢木沢麵前所說的那樣,昨天夜裏我下定決心給鳴打去了電話。


    通過俊介他們的死已經可以確定<災厄>還在繼續。我將現在<不存在之人>的<對策>沒能起到作用的這種情況告訴了她。在此之上,我又再次向她詢問了三年前的<災厄>終止的那件事情,然而


    鳴的反應依舊很曖昧。


    「三年前——一九九八年的<災厄>,為什麽會在中途停止呢」


    我咬緊牙關,再次重複了這個疑問,


    「那是啊....」


    說到這裏,鳴的話語停止了。我默默的等待她繼續。幾秒,不,經過了幾十秒的沉默,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


    「比起電話,我想還是見麵說會比較好」


    那個時候,她提出了這樣的提案。


    「明天傍晚,是呢,就四點左右的時候你能過來麽?畫廊的地下,我在那裏等你。在那裏,我會把該說出來的話全都說出來的。雖然我也沒有底,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說給你就是了....」


    所以今天,從家裏出門的時候我就是這麽打算的。去過醫院之後,去<夜明之森>的圖書館打發時間,等到傍晚的時候再去禦先町的畫廊,我是這麽想的。隻不過,在那之前卻有了預料之外的偶遇....。


    對於這樣的偶遇,鳴應該也多少有些吃驚吧。


    我們乘坐電梯到了醫院的屋頂,從今天早上就一直下個不停的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隻不過天空中,依舊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色雲彩,看起來很是陰沉。昏暗的陰天,甚至都讓人覺得,這樣的梅雨天氣是不是會一直持續下去。


    強風吹過。飽含濕氣的風,無論再怎麽吹都無法消除汗水浸透身體的那股黏膩的感覺。


    從電梯廳所在的塔屋中走出來,鳴沿外牆在前麵走著,我緊隨她的身後。


    她的短鮑勃頭被風吹亂。而這份淩亂,卻在某個時刻突然就停止了。此時鳴也停下了腳步向我轉過了身,身體微微靠向牆壁。那個位置,風正好被塔屋擋住。


    「這裏,是第一次來麽?」


    聽到鳴的詢問。我向她回答。


    「病房這邊我沒有來過。因為我,沒有住過院」


    「榊原他在三年前,曾經兩次在這裏住院呢」


    突然聽到她說出「榊原」這個名字,感覺此時的我——因為緊張,已經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子。


    「榊原他,好像是哪個,肺穿孔....病名是叫自然氣胸來著的?」


    「是的。第二次的時候我來看過他,還一起到屋頂來過。如果是晴天的話,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夜見山」


    「是....這樣啊」


    榊原恒一,在我來到這條街之後,他和鳴還沒從夜見北畢業的那幾個月的時間裏,見過幾次麵也還一起說過話。雖然每次見麵的時候鳴都在一起,不過我們兩個人也有單獨交談過。


    關於發生在我身上還有家庭中的特殊情況,恒一從鳴那裏聽說過並且也理解了這些,所以每次,他都會對我表現的很關心。但是這樣的關心絕對沒有讓我感覺受到了奇怪的同情,而是很自然的。——那個時候,實際上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心理創傷而衰弱的我,正是他還有鳴的存在讓我獲得了拯救。


    恒一從夜見北畢業之後,就回到了東京,進入了那邊的高中。同一時期我也成為了初中生,當初還會時不時的通電話聊聊最近的情況,然而在那之後也還是漸漸的疏遠了....。


    隻不過鳴那邊,就算是在畢業之後所在的地方拉開了一定距離,也還是沒有變化,跟之前一樣一直跟恒一有著密切的聯係。通過她偶爾說出來的有關恒一的話題,我了解到了這些,並且也已經接受了。因為對於鳴來說,恒一是與她一起度過了<災厄>之年,克服了一切的特別“夥伴”。但是——。


    我在偶爾,從鳴的口中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就感覺仿佛被一隻形狀不是很清晰的手抓住了心髒一樣,胸口傳來陣陣疼痛。這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會這樣呢。——啊啊,不行。不能再繼續深究這個問題。


    「為什麽三年前,<災厄>會中途停止呢」


    背靠著灰色的牆壁,鳴緩緩的發出了疑問。嗡嗡嗡....,屋頂上傳來了猛烈的風聲。


    「以暑假為分界線,是這樣的對吧」


    我再次向鳴確認了一遍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的情報。


    「八月份的時候組織了班級合宿,然而就算這樣也還是出現了因為<災厄>而死去的犧牲者....但是,據說從九月以後就突然停止了。難道說在那次合宿的時候,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


    「啊啊,那個啊...」


    說到這裏,鳴的話語中斷了。跟昨天晚上通電話的時候,一模一樣。


    「....<災厄>停止這件事,是事實」


    在停頓了一會之後,鳴開始斷斷續續的講述。


    「除了三年前,在更久之前——一九八三年還有一次,中途停止的情況。那年的夏天,也在同樣的地方舉行過合宿」


    「那果然,是合宿中的時候又什麽?」


    「有什麽啊....嗯,是的。那個時候有什麽,發生了。有什麽....」


    說著說著,鳴的聲音就漸漸失去了力量。她用右手按著額頭的同時咬住了嘴唇,看起來似乎很煩惱的緩緩搖了搖頭。


    「到底發生了什麽,請告訴我」


    我朝著鳴靠近了一步,同時向她詢問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災厄>會停止呢。呐,見崎前輩,如果知道的話還請告訴我....」


    「我,是知道的」


    鳴把手從額頭上拿開,她回答道。


    「我,應該是知道的」


    「——應該?」


    雖然是白天但她看起來卻像是佇立在夜晚之中的人偶一樣,臉色蒼白,我看著她,無法理解她話語中的含義。


    「這是,怎麽回事....」


    嗡嗡嗡,耳邊再次傳來了風聲。


    或許是因為風向改變了,身旁靠著的牆壁沒能擋住吹來的強風,麵對麵站著的我們受到了從側麵對來的強風。我發出的聲音徹底消失在了風中,同時鳴的頭發還有衣服也被風吹亂。


    就仿佛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一樣,此時——。


    口袋中,手機開始震動。


    肯定,又是月穗打來的。——思考被打斷。感情被撕裂。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月穗說她會帶著美禮過來的時間是七月一日,已經就是明天了。什麽時候過來,要怎麽樣見麵,在什麽地方吃飯,她,肯定是打電話來說這些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


    「電話」


    耳邊傳來了鳴的聲音。


    剛才還那麽猛烈的風,突然就消失了。這個也一樣,這到底是什麽,一切都像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一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斷震動的手機所發出來的聲音,才會傳到她的耳朵裏。


    「電話,是你母親打過來的對吧」


    說著,鳴淡淡的笑了。此時看著我的她,那隻不是義眼的右眼中,顯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色....。


    「不接沒關係麽?」


    鳴再次說道。


    「不接這個電話不會有問題麽?」


    啊啊——此時,我想到了。


    鳴一直都是,正確的。


    現在的這個電話,我必須要接。——沒錯。我不能逃避,我不能,再繼續這麽逃避下去了。


    取出手機確認了一眼屏幕之後,我按下了接聽按鈕。


    「喂。——我是想」


    9


    「啊啊,想?是想麽?跟你打了好多次電話但總是不接,我,很擔心....」


    月穗的台詞,大致跟我預想一樣的台詞。大致跟我預想一樣的聲音,一樣的口吻。——明明對方不斷在表明自己的內心,但這聲音聽起來卻是那麽的遙遠。在我聽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沒事吧?想。有沒有感覺身體什麽地方不舒服?」


    「沒有事」


    我極力抑製住自己的感情,做出了回答。


    「很好,我現在」


    「啊啊,太好了」


    感覺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她不斷重複著「太好了」的同時,月穗切入了主題。


    「跟約定好的一樣,明天我會帶美禮一起去你那邊。午飯,一起在外麵找個地方吃吧。怎麽樣?想,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明天,月穗,會來。還帶著,美禮一起,到這座小鎮。——到夜見山來。


    「....然後,還要跟小百合她打個招呼才行」


    聽她說到這裏的時候,我下定決心開口了。深深吸入一口氣之後再慢慢吐出來的同時,我堅定的說道。


    「不要過來」


    」


    「誒?誒?為什麽?」


    能夠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這突然的難堪。


    「為什麽。這樣....」


    「因為,我不希望你來」


    握緊了手中的電話,我略微加重了語氣。——視野的角落中,出現了默默看著這邊的鳴。她平靜的目光中,果然露出了些許悲傷。


    「因為我不想見麵」


    我再次加重了自己的聲音。


    「無論是媽媽還是美禮,我都不想見。所以請不要過來」


    「為什麽,想」


    陷入慌亂的月穗。


    「為什麽要這麽忙說。為什麽突然,這樣」


    「並沒有突然」


    我打斷了月穗的話語。一口氣加強了自己的語氣,此時我將自己的感情一口氣解放了出來,仿佛要將對方徹底打倒一樣。


    「想要見麵什麽的....希望你到夜見山來,至今為止,我一次都沒有說過這些話吧?從我來到這邊之後直至現在,我究竟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我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有沒有好好的想過?」


    「這,那個」


    月穗的反應漸漸變弱了。對於我意料之外的“拒絕”而感到震驚,慌亂,同時肯定也大受打擊吧。因為自從三年前的那個夏天以來,我向她說出這些話,大概這還是第一次。


    「請不要說這種話....好麽,想,我....我啊,其實,一直都對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再變成以前那樣」


    「已經夠了。總之請不要過來!」


    這個時候的我,發出來的聲音已經近乎叫喊。月穗,作為母親真正的感情,或許一直如糾纏的藤蔓一樣存在於她的心中,麵對這些,要說我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在說謊,但是在現在的這種狀況下,那些都隻是排在第二,第三去考慮的問題。我隻是——。


    因為我,已經從自己的心中擠出了那個回答。所以....


    「絕對不要過來!」


    我再次閉上眼睛,叫喊了出來。


    「不止是明天,永遠都不要過來」


    「想....」


    「我啊,我已經,不想再看到媽媽的臉了。我也不想要見麵,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想....這,騙人」


    「因為我最討厭你了!」


    「想....」


    「三年前的事情你已經忘記了麽?我還記得的。因為根本就不可能忘記吧。晃也叔叔明明都已經發生了那種事情,但媽媽你們卻那樣,太過分了....」


    「........」


    「因為我很礙事,所以就把我從那個家裏頭趕出來了不是麽。比起自己的孩子,還是比良塚叔叔和那個家要更重要吧。還是跟比良塚叔叔的孩子美禮要更重要吧。呐。都已經遇到了那種事情,你覺得如今的我還會喜歡自己的母親麽?你覺得我不會覺得討厭麽?」


    月穗說不出話來。


    突然被人說到這個份上,我想——她肯定沒辦法保持平靜。代替回答傳過來的,是微小的啜泣聲音。


    然而就算這樣,我也依舊對她這麽說。


    「所以,不要過來。今後也是,不要再靠近我。絕對不要到這裏——不要到夜見山」


    沉默。——像是啜泣的聲音還在繼續。期間「對不起」的話語,斷斷續續的傳來了兩次。


    「那就這樣,掛了哦」


    突然一陣強風吹來。放任被吹亂的頭發不管,我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電話,也不要再打過來了」


    10


    掛斷電話之後,我右手握著手機抬頭仰望陰沉的天空。——為了不讓積蓄在眼中的淚水滑落。感覺一旦放鬆了自己的內心,就會當場哭出來。


    「跟你的母親——月穗她,要見麵對吧。約定時間是明天?」


    鳴朝這邊走過來一步的同時,向我問道。


    「跟月穗,暫時不跟她見麵麽?」


    聽到她的詢問,我低下了頭。


    「已經,差不多有兩年沒見麵了」


    「這樣啊。——嗯」


    鳴看著我,點了點頭。因為不想讓她注意到我眼角的淚水,所以我扭過了頭。嗡嗡嗡,耳邊又傳來了風聲。這次是從比剛才更遠的地方傳來的。


    剛才,對月穗我已經把該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了。但是我的內心,卻依然還是那麽的痛苦....。


    「果然,還是喜歡呢....。對月穗她,想果然還是」


    終於鳴開口了。


    「然而,卻那麽認真的,說出了『最討厭』什麽的」


    啊啊,果然是這樣,鳴已經完全看透了我的內心。


    我....大概確實是這樣,我並沒有像剛才說的那樣那麽討厭月穗。


    在我的心中,對她確實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隔閡....三年前的那起事件之後自己受到的對待,確實覺得很過分。悲傷還有痛苦的心情,也並沒有消失。心中的憤怒也依舊存在。但是,就算是這樣「最討厭」什麽的,直至今日,我對她也沒有打從心底裏產生過憎恨。


    「喜不喜歡什麽的,我不清楚」


    說出這些的同時。高昂的感情逐漸冷靜了下來。


    「但是,現在這個時期,那個人帶美禮來夜見山什麽的不太好,我是這麽想的。所以那個,『我不希望你過來』這句話確實是發自我的內心」


    「因為,<災厄>已經開始了啊」


    聽到鳴這麽說,我深深的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


    「因為月穗還有美禮,都是包含在想的二等親以內的“相關者”」


    「——是」


    「月穗她不知道<災厄>的事情麽?」


    「——大概」


    或許她曾經知道。十四年前,晃也跟家人一起逃離夜見山的時候,或許她在某種程度上聽說過這些事情。隻不過,在那之後隨著歲月流逝,當時的記憶大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從月穗的意識中消失了。——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想,真是溫柔呢」


    鳴說著的同時,再次向我靠近了一步。


    「隻要待在緋波町的話就是“圈外”,但如果來到夜見山的話,<災厄>就有可能會降臨到那兩人的身上....」


    就像是為了要從鳴的目光中逃離一樣,我低著頭。眼淚終於還是溢了出來,順著臉頰落下。情不自禁的就要發出聲音,我隻能拚命忍耐。


    鳴默默的從我身邊離開,背靠在塔屋的牆壁上抬頭仰望著滿天的陰雲。風再次停了下來。周圍都被包裹在了一片不可思議的寂靜之中,呼....空氣中傳來了她的吐息聲。


    11


    「那就按順序來說了吧」


    鳴開口說出這句話,是在那之後過了幾分鍾的時候——。


    「剛才話題的繼續」


    「啊,是」


    現在必須要轉換心情了。當下,還暫時用不著擔心月穗她們會到夜見山來。所以現在,要好好聽鳴的話才行。


    「在暑假合宿的時候,應該發生了些什麽。而那些,我應該是知道的。——剛才的話,是說到這裏了對吧」


    「——是的」


    「我會用『應該』這個詞,是因為我也不是很有自信」


    「沒有自信?」


    「是的。對自己的記憶。也就是說——」


    鳴帶著一臉煩惱的表情歪過了腦袋的同時,開口說道。


    「因為我也沒辦法清楚的回憶起來。雖然在那之後隻過了三年,但是關於那部分的記憶,如今卻非常曖昧」


    「這是——」


    我將心中所想到的原因直接問了出來。


    「是因為,<現象>的關係麽」


    「是的」


    鳴點了點頭,表情還是跟往常一樣的平靜。


    「是伴隨<現象>一同發生的“記憶的問題”之一,呢。而且我想這應該還是其中的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


    「當<另外一人>=<死者>混入班級的時候,為了不產生矛盾會發生記憶還有記錄的改變·篡改這些情況。<現象>結束之後<死者>消失的時候,記憶還有記錄全部都會回歸原樣。在那之後,有關當年的<死者>是誰的記憶也會漸漸變得淡薄,雖然人與人之間存在差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會漸漸的將其忘卻。——這是基本的形式,但是這裏也存在例外,那就是千曳的那個文檔」


    「啊,是的」


    二圖書館中「千曳文檔」的特異性,我也有所了解。與在<有的一年>中出現的<死者>相關的各種各樣的記憶還有記錄這些,在<現象>結束之後全部都會逐漸“稀薄化”或者“曖昧化”並最終走向“消失”,然而隻有那個記錄卻不知道為什麽能逃過這些——,我曾經有聽過這些事情。


    「但是啊,在千曳的那份文檔中卻還是有著,沒被記錄進去的東西。而那就是,<災厄>中途停止年份的,<死者>的名字」


    說到這裏鳴的話語中斷了。她用手扶著額頭,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


    「按照順序說吧」


    仿佛是在催促自己一樣,她再次這麽說著。


    「那是,三年前的暑假。假期剛開始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聽說了某個人的事情。那個人的名字,應該是叫,鬆永。他是八三年度的夜見北畢業生,三年級的時候曾經隸屬於三組的男性」


    「八三年....就是<災厄>停止的那年,是吧」


    「是的」緩緩點了點頭,鳴又開始繼續往下說。跟往常一樣平靜的聲音,她的語氣,聽起來卻仿佛一言一語都經過了嚴密的思索。


    「三年前的我們,也在思考有沒有辦法能夠讓已經開始的<災厄>停止,就跟如今的想一樣,想要尋找線索。而那個時候引起我們注意的,就是鬆永在那個時候所說過的話....」


    三年前——一九九八年的那個時候已經畢業了十四年的夜見北ob,鬆永某。某一次,爛醉中的他在神誌不清的狀態下,說出了「八三年的三年三組是我救了大家」這樣的話。然而,在從醉酒中清醒過來之後,他卻說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了什麽。而且基本上,中學時代的那段經驗他也已經全都忘了——。


    根據爛醉時候鬆永的自白,他為了將有關<災厄>的重要情報傳達給後輩,在過去教室裏的什麽地方留下了某樣東西。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我們去尋找那所謂的「某樣東西」,然後被學生們找到了....。


    「找出來的東西,是記錄著鬆永自己聲音的盒式錄音帶」


    視線固定在我們兩人之間,空中某一點上的鳴,繼續說著。


    「磁帶中,他說了要如何終止<災厄>....那盤磁帶的內容,我也聽了。暑假中,那次合宿的時候」


    「那麽,見崎前輩也?」


    興奮的我,不禁插嘴發出了詢問。


    「是知道的吧,讓<災厄>停止的方法」


    「應該,是這樣的」


    說著,鳴再次下意識的歪過了腦袋。然而我,卻沒能抑製自己內心的興奮,


    「但是,就是在那次合宿的時候實踐過了那個,所以三年前的<災厄>才被終止了對吧」


    「我想,是這樣的。應該是這樣的,但是....」


    「有點想不起來?是不記得了麽」


    「........」


    「為什麽<災厄>會停止。是誰又是怎麽樣讓它停止的。就算隻有一點點也好....」


    「十五年前的鬆永他們,也在跟三年前相同的地方舉行過班級合宿。雖然這點可以確定」


    「合宿這件事情中,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麽?」


    「為了去夜見山神社參拜,合宿是為了這個目的舉行的」


    「去神社消除厄運,類似這種?」


    「但是,三年前,結果並沒有參拜....」


    「但是鬆永他們去了呢,去神社參拜」


    「是呢。但是不出所料,參拜果然沒有效果....」


    「........」


    「『給將來在這個班級中因為毫無道理的災難而受苦的後輩們....』」


    「這是?」


    「磁帶中有這樣一句話,這是鬆永留下的訊息。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在未來忘記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才留下了那樣的磁帶吧。所以,那個肯定以某種形式與那年的<死者>有所關聯....這也是,為什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我的記憶會變得如此曖昧的證據,或許可以這麽說吧」


    鳴的話語中斷了,再次陷入了思考。用手按著自己的額頭,緩緩的晃動著腦袋,終於——。


    「該怎麽說呢,感覺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輪廓。其中那個東西的樣貌也,大致可以....啊啊,但是果然,沒辦法確定。感覺就像是,沒辦法準確讀出其中的含義,類似這樣的感覺。腦袋裏隻能浮現出零星的話語和殘缺的畫麵。但是,這些究竟能相信到什麽程度,我沒有自信」


    「啊,見崎前輩....那個,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麽。感覺好像能回憶出來,但是卻又沒辦法準確的回憶起來」


    鳴沉默的點了點頭,「所以——」她繼續說道。


    「所以,關於這件事情就算想提出了疑問,我也隻能含糊的回答。我隻能靠著曖昧的印象做出想象,沒有辦法準確的組織成語言」


    「啊啊....是這樣啊」


    做出回應的同時,我突然想到了,


    「那個,記錄了鬆永錄音的那個盒式錄音帶呢?那個有被留下來麽」


    「好像是——沒有留下來」


    鳴緩緩的搖了搖頭。


    「三年前合宿的時候發生了很大的火災,建築物幾乎被完全燒毀。那個時候,那卷錄音帶應該也被燒掉了」


    「除了見崎前輩之外,還有其他人也聽過那卷錄音帶吧。那些人現在呢?」


    「我有試著去聯絡。但是,誰都不記得那卷錄音帶的內容了」


    回答了之後,「順便一提」鳴又在後邊補充。


    「那個時候的我,偶爾會寫下類似日記一樣的東西。所以那次合宿時候發生的事情,雖然隻是感覺,但應該也被寫在了日記上。所以就調查了一下,但本應寫在上麵的文章不是消失,就是染上了不知名的髒汙而無法閱讀....」


    聽到這些,我感覺到了輕微的眩暈。


    記錄的篡改....不,這種情況應該是消失?消除?


    與夜見北·三年三組的<現象>有關係的話,還會發生這種異常的事情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簡直就像是,有某種惡意在暗中運作一樣....。


    「那麽」剛說到這,我不禁就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那也就是說,完全沒有辦法是麽。我們今後,到底該怎麽做....」


    我有些低落的沉下了肩膀。看到了這些的鳴,果然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色。


    「——那個時候」


    不經意間鳴再次開口。遠處的風開始喧囂。混在在那聲音中的,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烏鴉的喧鬧聲。


    「那個時候,榊原是處在核心位置的那個人」


    「誒」我情不自禁的發出了聲音,再次看向了鳴的臉。


    「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隻能用這種曖昧的說法」


    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之後,鳴繼續說。


    「三年前的那次合宿中,為了讓<災厄>停止而做了些什麽是事實。那具體是什麽樣的行動,如今的我也沒辦法準確的說出來,雖然沒辦法準確的說出來....但是在那個時候,榊原確實在場。他就處在中心——核心裏....我有,這樣的記憶」


    榊原恒一。


    已經有超過兩年未曾見過麵的他,那張超過兩年未曾見過的臉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在那幾個月期間與他所說過的那些話語,也接二連三的在大腦中浮現,與他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所以啊」


    鳴繼續說。


    「或許他——榊原的話,或許還沒有忘記。我有這樣的感覺。因為處在事件的核心,所以相對的,關於那件事情的記憶強度也應該要比我們更高一些才對。而且榊原他, 在畢業之後就離開了夜見山,一直在東京那邊生活」


    「如果是夜見山之外——“圈外”的話,對記憶的影響也會減弱?」


    「或許是的吧。所以....」


    所以鳴她,為了詢問有關這個問題的事情,想要跟恒一取得聯絡。特別是在上個月,繼永以那種方式死去,確認了<災厄>開始之後,已經有過好幾次。——然而。


    「目前,一次都還沒有聯係上過」


    鳴一臉憂鬱的皺起了眉毛,


    「為什麽會這樣」


    我發出了疑問。


    「榊原他,不是就在東京麽」


    「我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但是看來,這個春天開始他好像就已經不在日本了」


    「在海外?現在還沒回來?要說是旅行這時間也太長了吧」


    「似乎並不是短期旅行。榊原他的父親是


    研究者,所以會滿世界到處跑。而他也跟著一起」


    「滿世界到處....這樣麽」


    「電話不管怎麽打都打不通,所以我就打到了他的家裏,然後就聽說了這些。說是要等到秋天才會回到日本」


    鳴緊鎖的眉頭更用力了,還似乎有些疲憊的歎了一口氣。


    「郵件呢?有發過麽」


    「發是發過了,但是也不行。或許是電腦環境也有什麽問題」


    「嗯——」


    「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是,總之要盡早與他取得聯絡,必須要向他詢問這些....能不能拜托家裏的人。讓對方告訴我們榊原或者榊原父親的聯絡方式,或者是如果能聯係上的話,告訴對方希望能盡快打電話給我....」


    ....sakakibara·kouichi(榊原恒一)


    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的同時,我抬起頭,天空還是跟我們上到這裏的時候一樣滿是陰雲,一片黑暗。


    希望能趕緊與他,與恒一取得聯絡。還有,希望他能夠記得,自己三年前所做過的行動。——如今我能做的,就隻有祈禱。心有不甘,同時也充滿了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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