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安。”段司宇返回錄製。門重新合上。顏煙站在玄關,沒動。家中的柑橘味覆蓋鼻尖,掃去殘留的刺鼻香水。靜謐中,顏煙輕嗅香味,從小心到貪婪,竟覺得疲乏消失,精力逐漸充沛。嗅夠了,顏煙才上樓,到次臥床頭拿藥。藥盒被放在平麵,很顯眼,盒中藥片似還很多,但卻是因為均被分成一半,才顯得多。顏煙拿了半顆,一頓,忍不住數藥的數量。剩23整片。還能再吃46天。而離他與段司宇走向陌路,隻剩14天。一瞬失神。顏煙關上藥盒,放回原位,回了房間。時間尚早,顏煙拉開陽台門,讓對街的熱鬧散過來,打開電腦看了兩部電影,見辛南雨的賬號更新,又點進去觀看。發布不到六小時,單平台播放量能過十萬。評論也很熱鬧。等節目播出,熱度會更高,隻要有合適的變現方式,今後辛南雨獨自生活,不成問題。陸蔚看著雖然“陰”,但不像紀澤那樣紈絝,有正當體麵的工作,應該不會刁難辛南雨。一切都在正軌之上。他離去後,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世上隻是少了一個平凡人。沒來由,顏煙竟想所有人能早日忘記他,因為記得意味著哀悼,他並不希望旁人為他難過。特別是......段司宇。顏煙輕呼氣,關了電腦躺回床上,沒急著吃森*晚*整*理藥。是等段司宇回來?還是他現在吃了藥就睡?若是放在兩個月前,他定不會猶豫,隻會直接吃藥,倒頭就睡。可現在,他竟心軟到這個地步,一步步放任邊界磨平。最終,顏煙選取居中的辦法。再等二十分鍾。如果到十二點,段司宇還未回,他就先睡。哢嗒十幾分鍾後,樓下傳來一聲響動,門開了,腳步聲很輕,像是怕他被吵醒。段司宇真回來。顏煙又不敢出去迎接,因為想到,他如果出去,段司宇一定會捉弄他,“特意等我回來了才睡?”就該早點吃藥。而不是一時心軟決定等。顏煙皺著眉懊悔。懊悔之間,臥室的門驀然開了。顏煙心裏一緊,閉上眼舒展眉頭,放輕呼吸,裝作在沉睡。咚很輕的落地聲,再是貼近的呼吸熱意。段司宇該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他已經睡了,段司宇為什麽還要進房?呼吸很近,顏煙感到無比焦灼,心口突突地跳,很像他乘坐來鷺城飛機的那日。“晚安。”隨即,溫軟的觸感貼到額頭,輕若羽毛,溫柔珍重。顏煙很清楚那是什麽。段司宇的吻,曾經存在於每個晝夜的吻,在他睡前與醒來後的吻。周圍的空氣似被抽幹。氣管像被捏緊,緊得顏煙無法呼吸,一道尖銳的耳鳴穿透耳膜,像重重給了他一拳,打得他意識斷開。段司宇在何時離開?顏煙不知道。等他從混沌中回神,再睜開眼,顏煙隻覺得喘不過氣,恐慌肆意侵襲,很像焦慮發作的前兆。顏煙坐起身,慌亂地去找藥盒,抖著手吞下半片藥,有規律地呼吸,直到恐慌的浪趨於平靜。那日的吻不是錯覺。甚至,在他每晚睡著後,段司宇都有可能坐在他床邊,吻過他後再離開。不是打鬧似的摟肩,或捉弄似的擁抱,而是鄭重認真的吻,是再也無法用借口搪塞的吻。顏煙靠在床頭,全身似脫了力,終於敢承認他一直逃避的事實。段司宇不是關心他,更不是同情心泛濫。而是,還愛他。這一次,他是真的罪無可赦。第37章 一整晚,顏煙幾乎沒睡,閉目頃刻,再又睜開,心髒突突地跳。半片藥平時隻夠入睡,更遑論要壓製恐慌,現在能保持平靜都是勉強。要怎麽麵對段司宇?幹脆裝作不知道?錄製結束,段司宇是否會跟他攤牌?太多問題盤旋,思緒飛轉,旋槳一般,顏煙沒法睡,緊繃到極點。天快要亮,門外又響起輕盈腳步聲,從次臥起,止於他房門。心口跳得更厲害。顏煙趕緊閉上眼,祈禱段司宇別再進門。可他的祈禱從來無用。半分鍾後,門依然開了。同樣的椅子落地聲,帶著清香的呼吸熱意。但這次,段司宇並沒有吻他,隻是坐著看了片刻,而後起身,幫他掖緊被角,摁平縫隙。隻是掖被角,如此簡單的行為。卻比吻還讓顏煙焦灼。顏煙再裝不下去,猛地睜開眼,對上段司宇的眼睛。“醒了?”段司宇蹙起眉,“你睡了幾個小時?”隻是懷疑他沒能睡好。下意識,顏煙鬆了口氣,“不知道,忘了。”可他不是演員,強烈的焦灼沒法隱藏。段司宇很快察覺異樣,“你不舒服?”“剛做了噩夢。”“什麽噩夢?”“夢見我死了。”顏煙脫口而出,或許這是潛意識迫使他試探,觀察段司宇會作何反應。段司宇一下定住,呼吸也似靜止,驚愕後是沉重的擔憂,“你......”“然後我又活了。”顏煙迅速改口。隻因為心軟。段司宇深呼氣,仍皺著眉,“什麽噩夢?又死又活的?”擔憂有所緩和。“有高維生物降臨地球,世界被虛擬化。我開車出逃,怪物改了代碼,高速橋的橋梁消失,我從斷口衝出去,掉到地上摔死,怪物又把我複活,一切重來,我繼續逃亡。”顏煙麵無表情胡謅。段司宇輕笑,“你的噩夢還挺稀奇。”“是有一點。”“我的噩夢都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