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機試題做筆記,又出門逗魚投喂,再回書桌前看文獻,休息時又去拆花種,順著劃好的線播種。一整天反複進出,顏煙忙前忙後,心態還算平穩,隻一點輕微的亢奮,並不嚴重。段司宇沒在家,正在公司監督樂隊錄音。音綜結束,唯一一支野生樂隊被葉思危撿走,簽了份八年的壓榨合約。而前幾日典禮,那項“搖滾單曲”獎爭議較大,其它被提名樂隊的粉絲不服,諷刺評審會沒長眼睛,不僅將今年發行的歌提名,還眼瞎頒了獎。對麵抱團,這邊人多,兩邊粉絲互相陰陽怪氣,發酵出的熱度比典禮本身還高。趁著這熱度,為給樂隊造勢,葉思危求著哄著,從段司宇這裏求了首歌,拿去給樂隊做新專的首單。歌詞全英文。無聊時所作,融了顏煙最近常聽的風格。段司宇給得大方,因為主唱的嗓子很適合,但對方該如何唱,如何發音,都要聽從他安排。一點點調整,進程過慢。偶作休息,連續數日錄完,段司宇才勉強滿意。段司宇到家時,顏煙正蹲在池邊鏟土,一眼掃去,池兩邊,一整路,皆有被鏟過的痕跡。“導師還沒回複?”段司宇走近,鞋尖點在土上。顏煙聳肩,態度無謂,“沒有。”“郵件也發過?”“嗯。”“幾天了?”“兩天。”顏煙的語氣實在平靜。段司宇屈膝蹲下,正想彎身,去偷看顏煙的表情。顏煙卻停下播種,主動抬頭,“典禮那件事,很嚴重嗎?”幾個樂隊的粉絲都在官博下吵,讓撤回獎,並取消這獎的設置,說主辦方沒資格做評判。“不嚴重,”段司宇說,“而且,明年也會是我寫的歌獲獎。”“發行日期沒問題?”“當然,沒有規定表示,今年發行的歌沒資格提名獲獎。”說完,段司宇仍盯著顏煙,仔細觀察神色,看顏煙是否因未收到回複而低落。四目相對。段司宇眼中的試探很明顯。對何事,段司宇都勝券在握,唯獨對他,會小心翼翼。顏煙不禁勾唇,解釋:“我沒事,他或許隻是沒看見消息,等看見了,就會回複我。”“那你怎麽把土全鏟了?”段司宇問。“我是在播種。”“現在播種,秋天開花?”“秋天......”顏煙微怔,後覺現在已過最佳的播種時間,他忙活數日,到了秋日,這種花苗隻會被凍死。因為細微的緊張,他找事做分攤注意力,卻忘記基本常識。顏煙脫掉手套,坦誠,“抱歉,我還在適應,有點緊張,還沒習慣把一切當作遊戲。”“緊張很正常,”段司宇湊近,與顏煙額頭相碰,“我也會經常緊張。”“......你經常緊張?”顏煙驚異。“當然,就比如現在。”段司宇稍仰起頭,唇由此相輕碰,隻一秒相觸。輕點的吻,並沒有盡欲的暗示與邀請。顏煙卻莫名輕顫,心髒跟著漏跳一拍。一瞬靜謐。池中水聲潺潺,是僅有的動靜。或是因他們都蹲著,像愣頭青般全無形象,再或是夜風侵襲,如撩撥的輕撫,吹顫呼吸。顏煙有種他們方才初識,還是清大的學生,正處在曖昧期的錯覺。“現在麵對我,你還會緊張?”顏煙放輕聲音問。段司宇挑起眉,“難道你不會?”仿佛隻要他敢說不,就要開始誇張‘賣慘’。顏煙不答,隻仰起頭,也輕碰段司宇的唇,回贈一個青澀的吻。熱意的呼吸相貼,琥珀色的眼眸占據視野。顏煙微闔雙眼,心髒似懸在秋千之上,隨段司宇睫毛眨動的頻率,蕩來蕩去。“我不會緊張,但我會清楚意識到,我好喜歡你。”顏煙輕歎著說。數年來,顏煙就連說喜歡,也不過幾次而已,從未像現在這樣失神喟歎,心動從眼神中直白流露,說著“好喜歡”。下意識,段司宇側開頭,深呼氣。常年沒臉沒皮,卻在聽見這句話時,心口顫得發麻,悸動過載。兩道視線錯開的同時,手機也響起消息提醒。顏煙回神,立刻摸出手機,一掃屏幕,凝滯,“我導師回消息了。”段司宇看他一眼,指腹摁在指紋鎖處,一下解鎖。聊天框界麵彈出。武劍毅問他如今是否在北城。顏煙深呼吸,回複說在。這條消息後,對麵未有動靜,顏煙盯著屏幕等待,而段司宇也不出聲,安靜蹲著陪他等。良久,等到腿麻了,武劍毅終於再回複,說周六晚上有空,可以一見。直接見麵。顏煙抬起頭,愣愣看著段司宇。“如果他最後把名額給你,就算我贏,”段司宇眉梢一挑,“你敢不敢賭?”又一次賭約,如同遊戲。但並沒有籌碼與懲罰,隻為放鬆他的心情。最後一絲緊張被泯滅,顏煙勾起笑,答應,“好,我跟你賭。”-為方便武劍毅,見麵地點離對方的住所較近,一家私房菜餐廳的包房,新中式裝修,環境清淨。顏煙本不想如此誇張,但轉念一想,武劍毅既然把時間定在周末晚上,或許不止為檢驗他,還為與他閑聊敘舊。他畢業時,武劍毅不過四十多歲。而今,他邁入三十,武劍毅也將近五十。坐下後的第一句,武劍毅就說:“我還以為,你要等博士畢業了再來‘通知’我。”語氣中帶著責怪,應是有相識的人‘通風報信’,武劍毅明顯知道他聯係過外校導師的事。顏煙誠實解釋:“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先聯係其他導師溝通練習,到最後再來聯係您。”他不遮掩,直白說實話,武劍毅反倒不責怪了,隻問:“為什麽沒有信心?”工作、年齡與胃癌。畢業後的事,顏煙一一簡短解釋,弱化段司宇的存在,更多聚焦自己,說明想繼續讀博的原因。武劍毅聽完,蹙著眉問:“你對象的父親,是段玉山?”顏煙根本沒提段司宇的名字,武劍毅竟直接點出段玉山。段玉山是傑出校友,年年給母院捐贈基金,特別在段司宇入讀藝術史論那年,段玉山氣得直接捐了棟樓。此事廣為流傳,教職工之間,段玉山名聲籍甚,年紀大的或不認識段司宇,但卻知道段玉山。“......是。”顏煙垂眸,胸口無端發悶。他從沒想過靠段司宇,或靠段玉山拿到名額,更不想利用這段關係去獲得什麽,影響感情的純粹。一時寂靜。片刻,顏煙主動說:“他們不會插手我的事,所以您無需顧慮這種因素。”一整晚,武劍毅都態度朦朧,直到這句話後,神色方才柔和,唇角凝著笑意,正式對他進行“盤問”。對課題的最新想法,對其它方向的見解,隨機抽查偏門基礎的知識點......比起旁人,武劍毅的盤問最是嚴格,態度上就當他是個陌生人,而非從前帶過的學生。有所準備的,顏煙都細致作答,少數答不上來的,他也不胡謅,當著武劍毅的麵迅速查找資料,再發表見解。桌上的菜不多,也不怎麽動。盤問進行到最後,菜也涼了。武劍毅態度上放緩時,顏煙做好準備,預計下一個問題將關於他的病與年齡,問他有什麽優勢能克服這兩個困難。可出乎意料,武劍毅話音一轉,“你和段玉山他兒子,現在感情很穩定?”顏煙一愣,點頭。“父母都見過?”“......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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