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鳴循著陡然刺痛的感覺,啪一巴掌拍死了它。“噓”淩霜雪朝幾人做手勢,“你們小聲點兒。”許暮星稍稍活動了下腿,蹲得久了腿腳發麻,肩膀輕輕落下件外套,顧臨舟將自己的衣服給了他,說:“幾個人蹲一起挺熱的,正好給你披了擋擋蚊子。”“不用了,還是你自己穿....”淩霜雪和她們寢室的陳倩在他左手邊,話沒完,淩霜雪扯了一下他袖子,示意他別再開口,宿管阿姨夾著記錄本從矮樹前經過,眾人又籲一口氣。許暮星腦子有點空。這事兒還得從淩霜雪寢室內發生的變態事件說起,也可以從寢室樓的格局說起,女寢和男寢一樣,底樓是低層不住人,往上才是一樓開始,淩霜雪與陳倩便是住的一樓,但最近每個星期都有那麽一兩天陽台外曬的內褲被人動過。不是偷,而是弄得十分褶皺後又晾了回去。純純變態。兩個女生覺察異常後報告了班主任,晚上也有保安和阿姨特地守夜過,但沒抓到人,且寢室沒也沒有丟東西,所以這事兒沒多久便不了了之了。最近這個變態又開始出現,每個周末的晚上隻要她們寢室晾了內褲肯定會被弄皺了再晾回去,女孩子害怕晚上不敢出門,上周末又讓阿姨和保安守著捉人,可還是撲空,阿姨都開始懷疑她們在鬧著玩。所以她們才決定找幾個大膽的男生一起幫忙。不說要衝上去摁住人,但起碼要看清變態長什麽樣再舉報。所以淩霜雪找了寧儲和段秋鳴,傍晚那會兒段秋鳴在群裏喊人,張延當時在家挨批,席亦城壓根沒心情看群消息,於是他和寧儲瘋狂艾特顧臨舟,顧臨舟答應來幫忙,緊接著叫上了許暮星。等阿姨點完名離開,整棟樓層也漸漸安靜。一樓某間寢室的陽台上出來一女生,對著藏匿人的矮樹叢打了ok的手勢,示意點名安全結束。“憑借我和倩倩的直覺,我們覺得他今晚肯定會來,平時我們通知阿姨的時候肯定被他看到了,所以才那麽謹慎不出現。”淩霜雪分析。“對,”她身邊的陳倩附和,“而且萬一是我們班男生做的呢,所以隻好叫你們了。”關於這點,淩霜雪有些尷尬,她不是故意要冤枉自己班裏男生,叫上寧儲他們是順便為了接近許暮星,畢竟席亦城這條道是走不通了,隻能另辟蹊徑。“那我們就等等,看看是哪個變態,要是女生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吧,這我們男生也不大好意思摻和,興許是...”段秋鳴撓撓頭,麵色漲紅接著說,“興許不好意思問你們款式啥的就自己偷摸看呢。”許暮星和顧臨舟一致保持沉默,抓變態可以,內褲的話題不大想參與。淩霜雪吐槽:“那她肯定腦子有問題,大家都是女生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陳倩跟著點頭。“要是男生,我必須幫你們揍他一頓,太特麽丟我們男生的臉了,幹的這叫什麽事兒啊,”段秋鳴義憤填膺,胳膊肘撞了下寧儲,“是不是?”“那當然!”寧儲邊說邊發信息,男寢也要點名,他又艾特了一遍其他人,讓他們幫著蒙混過關。305寢室。張延被點過名後一個猛衝喊著肚子痛要上廁所,然後在洗手間裏一人分飾兩角,又要扮演段秋鳴還要裝成寧儲。至於許暮星的床鋪,塞了三個枕頭再拿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薛沅站在他床邊磕磕巴巴掩飾:“他、他睡著了,最近學習壓力大,容易犯、犯困。”阿姨點點頭,在名字後打了個勾。過了關,薛沅悄悄放鬆緊繃的身體,他不善於撒謊,一個小小的謊言都讓他十分緊張,而一低頭,又對上了席亦城探究的目光。寢室關上了門,席亦城問道:“星兒呢?他去哪兒了?”鑒於席亦城最近這麽冷淡許暮星,薛沅哼一聲,學上了張延最近的口頭禪:“哼,我母雞啊!”十點過去....十一點過去....許暮星腿真麻了。“哎,”寧儲小聲歎氣,“看來今晚....唔!”段秋鳴捂住他嘴。兩個女生也緊縮在一起手臂挽著手臂,許暮星也緊張起來,顧臨舟一隻手摁住他肩膀,免得他太莽撞直接衝出去,幾乎用氣音交代幾人:“先靜觀其變,都不要太衝動。”因為,人出現了。一道影子在女寢樓進門拐彎後通往樓道的那一段樹影下緩緩行來,步子有點慢,還有點晃。“嗚...”陳倩特別害怕,聲音發抖,“怎麽看起來好像喪屍啊。”“別多想,我們都在,”許暮星悄聲安慰。“對啊,”淩霜雪抱住陳倩肩膀,“不怕不怕。”寧儲把段秋鳴捂住他嘴的手撥開一點,說出了許暮星心頭正疑惑的想法:“他為什麽是從這個方向來,正大光明從門口進?女寢大門難道還沒鎖嗎?”“噓,”顧臨舟讓他們噤聲。不肖半分鍾,那人終於走出暮色最暗一段路,露出了路燈照耀下的全部麵容,所有人大感意外。*305寢室外。席亦城站在走廊上,靠著牆等人,群裏的消息已經看過,知道星兒幹什麽去了,本想發信息讓他注意安全,但自己把人拉黑了,而拉黑這麽久,星兒都不朝他發脾氣更沒有質問一聲為什麽,心裏的酸澀更甚。聽見隔壁馬浚偉發笑,他低頭發了條簡訊。不消片刻,馬浚偉出來了:“叫我出來幹嘛,不睡覺陪你在走廊熬鷹呢?”席亦城抬眸,目色染了夜晚的幽深。“你...”馬浚偉略驚,“該不會因為許暮星的事找我秋後算賬吧?”“不是,”要算賬他找算了,他還沒這麽不講道理,“你和你們班長的事我聽見了,那天在實驗樓。”“......”馬浚偉心道一聲臥槽,他媽的還不如揍我一頓,慌忙壓低聲音,“所以你想幹嘛,你家這麽有錢不至於拿這件事敲詐勒索吧,還是我以前哪兒得罪過你想趁機宣揚報複,我告訴你席亦城不帶你這麽陰的,我是無所謂你要是敢傷害他我一定和你....”“屁話真多,”席亦城皺眉,打斷他直接問,“你為什麽會對你兄弟有那種感情?”“啊?”馬浚偉狐疑,上下打量他。席亦城道:“單純好奇。”“哦,”馬浚偉稍稍放心,相信席亦城也不是那麽卑鄙的人,不過還是關照他,“好奇歸好奇,你千萬別說出去啊。”“不會,能回答了嗎?”問的還是剛才的問題。馬浚偉喊他走遠點,兩人遠離了門口他才小聲說:“我怎麽可能把他當兄弟,我必須是先喜歡他才拿兄弟當借口接近啊。”“所以你們從來不是兄弟?”“對啊,”馬浚偉篤定說。這讓席亦城的思緒又亂了,別人壓根不是兄弟,可他和星兒的確是,耳邊馬浚偉還在說什麽,他沒在意聽。倒是隔壁又出來一個人,2班的班長,一衝出來便張開雙臂擋在了馬浚偉和他之間,用小小的身軀護在昂藏的馬浚偉,怒斥道:“席亦城,你要是敢動手的話我明天就報告你們班主任,籃球的事已經過去了,你現在算賬也說不過去,你要想護著許暮星的話你早幹嘛去了!”席亦城掃他一眼,神情淡漠沒有波瀾。馬浚偉低頭就能看到他家班長腦袋上的小發旋,噗嗤一聲笑了,手指戳了戳小發旋:“你誤會了,我倆沒動手純聊天兒呢。”“啊?這樣啊,”班長紅了臉,訥訥說,“不好意思。”“沒事兒,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好吧,”班長點頭,走了一步又折回身看,還是怕他們打起來。馬浚偉忽然拉住他,也沒說什麽,將他脖子處被領口蹭脫一半的創可貼重新沾好,道:“好了。”班長臉更紅了。走廊的感應燈還亮著,席亦城沒仔細注意他們的小動作,隻是餘光正好捕捉到,福至心靈,就算沒談過戀愛好歹也看過電視劇,不是隻有受傷才需要貼創可貼。*蹲在矮樹叢裏的六人看清了“變態”的臉,燙著一頭卷發,頭發不算長,剛剛好蓋住耳朵,彩色的花卉襯衫外穿了長袖外套,因為右腿走路時有些微跛,但沒人敢取笑她。因為,她是女寢樓的宿管阿姨,女生偶爾從超市晚歸還得求她開門,哪敢得罪。矮樹叢和一樓陽台隔著一段距離,說話肯定會被聽見,寧儲打手勢。我覺得肯定不是阿姨幹的。但沒人看得懂。許暮星觀察著阿姨的神態,不苟言笑,說她清醒吧看起來眼神沒有焦距,說她不清醒吧的確是睜著眼。接著,阿姨舉起手裏的撐衣杆,輕而易舉取走了一樓陽台晾著的褲子。六人:“.......”“阿,”段秋鳴張嘴,喊著要衝出去來個人贓並獲。顧臨舟及時摁住他:“阿姨狀態不太對。”許暮星也道:“像夢遊。”寧儲:“感覺不是像,就是。”六個人慢慢從矮樹叢裏站起來,雖然動作慢,但也有聲音,而且他們人多,就算是眼睛再不好使也能看見,但阿姨如若無人從他們前麵走過,看樣子又要回到門衛室。“我們要跟上去嗎?”陳倩還是很怕,抓緊了淩霜雪。“過去看看,聲音小點,夢遊的人好像不能被吵醒,”許暮星也不太確定,第一次遇到會夢遊的人。六人跟上,幾分鍾後,瞠目結舌。阿姨將內個褲放在小小的門衛室桌子上搓啊搓啊搓,分明是在“洗衣服”,洗完後她又把褲子掛了回去,要是無人撞見,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現在“變態”是抓到了,但幾人也無所適從了。阿姨掛完褲子便鎖了門繼續睡覺,因為是夢遊也不敢叫醒她,也就沒法問開寢室大樓門的鑰匙在哪兒。站在女寢樓下,段秋鳴一臉茫然:“鬧了半天是阿姨夢遊洗衣服,這下真相大白了,但是我們現在怎麽辦?”寧儲道:“翻牆回去?”“你去翻一個做個示範,”許暮星給他讓道,正好讓他麵向男女樓之間無法逾越的高牆,就是有個跳高健將在也蹦不過去。寧儲眨巴眼:“......”顧臨舟亦是無奈搖頭:“你們來之前就應該想好要怎麽回寢室,還有,讓我幫忙,接下來我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