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已經放起了音樂。寧儲和段秋鳴切換了生日歌改唱青藏高原,燈光也換了暗色係,沒幾個人注意這點小插曲。“沒事兒吧?”許暮星問。“沒事沒事,”唐芝芝擺手,回頭怒瞪罪魁禍首,“你幹什麽?!你是不是...”她想罵陳曉斌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一想席亦城在又改了口,免得自己不淑女:“你是不是太無聊了!”“我是為了你好啊,不感激我就算了還怪我,”陳曉斌臉皮厚得很,也十分欠揍,又對許暮星嬉皮笑臉,“還是為了和你做朋友。”許暮星冷冰冰朝他看去。這人冥頑不靈,惹人厭,他準備把人揪出去,席亦城抓住了他手腕:“別動。”衣服上沾了不少奶油,席亦城拿了紙巾正幫他擦拭,擦完,紙團放桌上輕輕一丟,看向仍舊笑眯眯的陳曉斌,後者打了個激靈,斂了笑,麵部表情也慢慢生硬。“幹什麽,我就是開個玩笑。”“星兒,你去洗手間再弄一下,我出去會兒,”席亦城交代完,掐著陳曉斌的後項往外提溜。許暮星沒阻止,是該教訓。因為脖子裏的力道太大,陳曉斌不得不貓著腰走,之前的推人行為其他人沒注意的話,那他被掐著脖子是人人都看到了,寧儲和段秋鳴見許暮星都不管,更不會插手。陳曉斌低頭,盯著地麵的目光露著狠,又無可奈何,隻得咬牙切齒。“嘖,下手輕點啊,這廝挺寶貝自己臉的,千萬別把臉打壞了,”張延含笑打趣,又開始唯恐天下不亂。帶上包間的門。席亦城一把將他摜到牆邊,陳曉斌腦袋在牆上撞了下,石膏板的牆壁沒磚頭來得硬,但還是發出一聲不小的“咚”。“對不起對不起,我真開玩笑,”陳曉斌張嘴就是道歉,在席亦城麵前不敢來硬的,話裏還要狡辯,“再說我推的也不是許暮星啊,我就是和我表妹鬧著玩,和你們沒關係。”“沒關係還弄星兒一身蛋糕?揪準了往我槍口上撞?”“我....”陳曉斌欲言又止,他是想把唐芝芝推席亦城懷裏,壓根沒想打翻蛋糕。“我什麽我,手欠?”席亦城沉聲,“我也手欠一個給你看看?”“別別別,下次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陳曉斌蹲著討饒,兩邊口袋摸索著找出煙盒。遞煙,求和,混子愛來的這一套。視線在遞出的煙上定了兩秒,席亦城接了,蹲下身與陳曉斌平視,緩緩露出一抹痞笑:“愛抽煙?”“還、還行吧,”陳曉斌拿不準席亦城態度,但被盯得發毛。席亦城從他煙盒裏又抽出幾根,一並丟給他:“既然這麽愛抽煙,在門口把幾根煙抽了,剛才的事就一筆勾銷。”陳曉斌詫異:“這麽簡單?”席亦城惡劣:“用鼻孔抽。”幾分鍾後,席亦城重新推門進去,進門左轉便是洗手間,許暮星用水重新擦了下衣服,衣服弄髒是小問題,就是陳曉斌的行為讓人生厭。“教訓完了?”許暮星抬眼,看向鏡子。外頭傳來一陣陣咳嗽聲,煙可以用鼻子抽,但是不會的人可以嗆個半死。“嗯,沒動手,下次就不一定了,愛抽煙還不會抽煙,自找的,”席亦城損得很。外間。薛沅吃完了蛋糕,許暮星被撞到時他就在一邊,但沒被波及,看著包間內熱絡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誰提議要玩遊戲,他顯得更加緊張。從小到大,他都是軟乎的性子,小學,初中都是,大家一起玩的遊戲到最後都是他最差,不是玩不好就是輸。手指頭攪在一起搓著,他往門口看去。想快點走。“薛沅,過來,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張延朝他招呼,男生女生都紮了堆,段秋鳴也湊了過去,就寧儲一個人成了麥霸,安靜坐著的就隻有他。“我不會,我玩不了,”薛沅搖頭拒絕。“很簡單,我們轉瓶,瓶子指向誰誰就是被問者,要麽選真心話要麽選大冒險,兩者都不選你還可以選擇喝酒,吹一瓶就行,”一男生解釋。“什麽是...吹一瓶?”薛沅不懂。幾個男生笑開。薛沅漲紅臉,更加局促。張延過來拉他,道:“不用怕,吹瓶就是對嘴把一整瓶啤的幹了,沒事兒,要是輪到你你就選喝酒,我替你。”“誒誒誒,不能用替的啊,替了還有什麽好玩的?”“就是,倒黴輪上就選真心話,最簡單了。”“你該不會是小秘密太多?”幾張嘴嚷嚷著說笑,張延一腳一個踹過去,幾人東倒西歪,薛沅依然坐著,手心有點出汗,不由得攥了下褲子,此時兜裏手機嗡嗡震動,來電如解救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可當看清來顯示名,內心又驀然沉重。“我去外麵接個電話。”他捧著手機匆匆離開包間,一到門外,鬆了口氣,身邊是一陣陣劇烈咳嗽,轉頭對上陳曉斌鼻孔抽煙的臉:“.....”“看屁啊!信不信老子揍你!”陳曉斌大喝,典型的欺軟怕硬。薛沅一驚,又跟小兔子似的跑開了。第81章 薛沅跑遠了些接電話。“喂?”“我上個星期不是叫你回來嗎, 你怎麽不回來,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能單飛了?”一接通,電話那端便是咆哮, 是他爸, 上次被拘留後消停了一陣, 還當麵向他懺悔,說以後會做個好父親, 可是沒多長時間就恢複了本性, 該賭還是跑去賭,大半夜都會打他電話發酒瘋。“你有什麽事嗎?”通常他都不會他接他爸電話,但今天這通電話正好救了他, 沒多想便接了起來, 語氣雖然平靜, 心裏是滿滿的厭惡, 但他習慣了藏起情緒。“當然有事, 叫你回來你就回來,話怎麽那麽多, ”薛建業自己嗦反倒倒打一耙, “趕緊的!”“我有自己的事,沒時間回家。”薛沅硬氣拒絕, 秋冬的衣服上個星期他已經拿了,之後想一直住校到學期結束。“小兔崽子,你還有沒有良心!真是養大了心肝全被狗吃了, 不懂知恩圖報, 你還不如跟著你媽一起跑了, 什麽玩意兒!”薛建業大罵, 因為常年喝酒抽煙, 那嗓子說話帶著股破鑼音,偶爾咳兩聲,音色裏全是痰。聽得人做嘔。“我掛了,”薛沅說。小時候他還會因為父親的責罵而難受,後來是習慣,現在是麻木。“掛什麽掛!回來照顧我!老子出車禍腿折了,”薛建業話裏露了急。薛沅也是一蒙:“腿折?”“廢話,不然我稀得打你電話,帶點錢回來,我得去醫院。”“你自己沒錢嗎?”“現在錢重要還是老子的腿重要?!”薛建業又在電話裏催了幾句,薛沅掛了電話,想了想,打開群聊在群裏留了言,告知一聲自己走後出了ktv,一出娛樂場所,渾身都鬆快下來,像卸了一道枷鎖。外麵是朗朗晴空,裏麵是妖魔洞窟。呼,輕吐了口氣,他朝最近公交站台走。包廂裏,張延和一幫人玩了一局,轉瓶選中六班的程峰,人選擇大冒險,要求脫了牛仔褲在包間裏跑一圈,男生們圍著他催促他自己扒褲子,氣氛正高,張延卻忽然興趣缺缺,看了眼門口。接個電話還不回來。待他出去尋,人早沒了,這才看了群裏留言。薛沅上了公交,而公交隻到郊區鎮上,回自己家還得走一段路進村,現在村裏建的都是樓房,鄉下麵貌煥新,隻有他家還是棟小破房子,走至某樹蔭下,不覺想起上次和張延一起在這兒等車。這次一個人回家,他也不怕的。到了家門口,主門的防盜鐵欄依舊是被砸爛的掛在門框邊,因風吹雨打而鏽跡斑斑,防盜防盜,也諷刺,他家裏沒什麽可盜的。裏頭的木頭上亂七八糟紅漆已陳舊,是去年有人討債上門來鬧的,後來還是鄰裏幫忙湊了點錢幫他爸墊了。他沒帶鑰匙,敲了敲門,一敲,門開了條縫。“爸?”他推門進去。“錢,帶錢沒有?”薛建業就在一樓客廳裏,抽著煙,翹著二郎腿,一聽動靜,扭頭盯著他。腿折是假的,騙他回來時真的。“沒帶,有我也不給你,”薛沅後退一步。他做家教掙的錢也不多,剛好管自己的夥食費,如果這錢給了薛建業他又隻能靠同寢的同學吃飯,雖然許暮星他們會帶著他,也不介意,可是自己心裏過意不去。他調頭就走,陡然頭皮一痛,薛建業抓住了他頭發。“啊!”薛沅本能反手抓住薛建業手腕。可人一直往後倒。薛建業拖著他往客廳拉,鬆手後開始好聲好氣:“兒子,你聽我說,爸爸不是故意騙你,我輸了點錢,你那有多少給我湊多少,幾百幾十都行啊,回頭贏了錢我給你雙份的零花錢,好不好?”薛建業的話壓根不可信。他也好久沒給過自己零花錢和生活費,至於雙份,更不知道能是幾個錢。“真的?”薛沅半信半疑。“真的,我早改過自新了,但是賭這玩意兒一下子也改不了啊,”薛建業盡量表現出真誠,但邋遢的臉上胡子也沒刮,一身的腐爛氣,改得了才怪。“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賭了。”“好,爸爸答應你,趕緊。”薛沅拿出手機:“我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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