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京聖和我呢?”盛緒又問。虞文知像是被重重錘了心,無法控製的心疼。該是多沒有安全感,盛緒才會問出這樣聽起來甚至有些幼稚的問題,仿佛在一遍遍確認,哪怕我隻能在你身邊半年,我能不能是你最喜歡的。見虞文知沒答,盛緒立刻抬頭,又執著問:“崔京聖和我呢?”“還是你。”盛緒垂著眼睛,皮膚已經凍得緊繃,稍微牽動唇角就扯得發疼發癢,但他還是控製不住地問:“那你能”盛緒想起,上次被潭塵學威脅全行業封殺,虞文知跟他說,兩個人如果不打電競了,就把他帶回南洲,去摘椰子,賣椰汁。他突然想問,如果茶隊不想要他,虞文知能不能跟他一起走,有他們倆在,直接把一個底層戰隊拉到top都沒問題。虞文知看向他。盛緒手指用力掐上一邊袖子的布料,他不敢看虞文知的眼睛,隻是硬著頭皮,努力自私地問:“你能跟我一起走嗎?”這次,他果然沒聽到回答。周遭傳來長長的鳴笛聲,將死寂的沉默打破,盛緒腦中混沌一片,將頭埋的更低,眼淚就猝不及防的由手臂之間砸在凹凸不平的磚地上。但他很快就收緊手指,孤傲地抬起頭:“沒事。”果然還是太自私了,他怎麽能這麽逼虞文知呢。虞文知知道盛緒誤會了。這不是取舍的問題,根源也不在茶隊這裏,可他沒辦法跟盛緒解釋,說這些一切都是你家人為了完成你父母的遺願嗎?盛緒會怎麽反應,他又如何麵對一零二紀念館裏的那兩個名字。“盛緒。”終於,在此起彼伏的尖銳鳴笛聲中,虞文知抬起眼,手指輕輕摩挲,“再等等,我會想出辦法的。”最後把盛緒從小平台拉走的,是來自醫院的一通電話。盛灃遲做完手術後免疫力底下,誘發了帶狀皰疹,現在疼的厲害,根本不能休息。盛緒還沒來得及收拾好情緒,就要趕過去。他並不是對盛灃遲的怨恨和憤怒就此沒了,隻是病後的盛灃遲完全換了一個人,變得脆弱,孤獨,抱著可憐的回憶渾渾噩噩。好像故作堅強了一輩子,盛灃遲終於肯直視失去摯愛的痛苦,彎下了倔強的脊梁。他仍舊不善表達,但那些他不願承認的懊悔,想念,疼惜,都變成了對盛緒的依賴。畢竟他曾經也是一個會因孩子摔跤心疼不已的父親。到了醫院,盛也在,他已經請完了全部年假,工作快要堆積如山了。他問盛緒:“如果爺爺願意跟你道歉,你會回到家人身邊嗎?我知道你不討厭,你隻是在賭氣。”盛緒沒說話。“以前家裏好像一個比一個脾氣大,也折騰的起,再過些年,可能真的沒人跟你吵了,突然失去的挽不回,那慢慢失去的呢?十一年就這麽過去了。”盛緒還是沒說話,隻是手掌越攥越緊。“這裏有一份繼續讀書的申請,以你的身體素質,通過應該沒問題,大家都各退一步好嗎?”盛緒沉著臉,轉身就走。這一周他的人生突然變得一片狼藉,別說讀書的心思,活著的心思都快沒有了。這次雖然沒有爭吵,但盛緒也沒有如盛所願。他借著這個機會回了趟自己家,仔仔細細衝了個澡,凍出細紋的皮膚一泡水,又疼又癢,但總算洗去了滿身的消毒水味兒。可他現在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賽季開始,訓練會非常密集,虞文知隻能住在俱樂部,而他已經沒有資格繼續呆下去了,否則對snow也是不小的影響。所以雖然是同城,又好像隔著千山萬水,那些沒來得及說出的情話,也無疾而終了。盛緒沒回俱樂部收拾東西,他受不了那一幕,在虞文知麵前把自己的痕跡清空。隻要他的東西還留在那裏,就仿佛還能維持一個假象。徐銳也並沒有要求他把東西搬走。snow還是如期到隊了,看到老隊友,他顯得格外激動,上來就給澤川一個擁抱。虞文知他不敢抱,但還是壓著興奮說了聲:“隊長,我回來了。”虞文知挽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輕易就散了。可他還是要擔起隊長的職責,對隊伍的成績負責,他隻好事無巨細的,指導snow的訓練。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割裂了,在訓練室,全情投入練習,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可回到臥室,看到盛緒空蕩蕩的床,攤在沙發上的帽衫,還有窗台一株株枯萎的虞美人,虞文知覺得呼吸都越發艱難。他有次太累了,精神都是懈怠的,所以一回屋就喊了聲:“盛緒。”沒聽到回音,虞文知愣住,繼而搖頭苦笑,剛走兩步,突然覺得神經猛烈抽痛,疼的他躬腰蜷在地毯上,手背繃起道道凸起的血管。-盛灃遲帶狀皰疹終於好了後,整個人被折磨的瘦了一圈。盛打算把他接到b市的療養院,方便照顧,他們走的特殊通道,上飛機可以單獨安檢。然而盛提著行李走出一段,才發現盛緒沒跟上來。“先生,麻煩你取下身上的金屬物品,放到筐裏過安檢。”盛緒沒動。盛皺眉,返回來,問道:“怎麽了?”安檢員解釋:“哦盛先生,他脖子上的項鏈要摘下來過安檢,這個我們有規定。”盛清楚,他的手表也是摘下來過安檢的。他看向盛緒:“盛緒,你的項鏈。”“摘不下來。”盛緒眼神晦暗,用力握住頸前的鉑金小方塊。這些天他洗澡都是用保鮮膜包著,生怕沾了水,很費力,但沒辦法。“什麽摘不下來?”盛疑惑地皺起眉,“項鏈有多貴?你試試能不能拽下來,飛機要起飛了。”盛緒猛地後退一步,像是一步退入了黑暗,眼睛突然澀了起來,暈起一圈朦朧的熱:“坐不了飛機了,我沒有鑰匙。”這下連安檢員都不知所措地看著盛緒,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因為這個荒唐的理由坐不了飛機。盛沉默,他似乎很久沒見過盛緒哭了。真的這麽難受嗎?第71章 盛緒到底還是沒有上飛機, 他改換了高鐵,到b市療養院將盛灃遲安頓好,他將盛那份入學申請一扔, 轉身回了s市。盛說的沒錯,以前他並不是討厭,他是賭氣,家人越推崇什麽,他就越排斥什麽,他學抽煙,打群架, 溜進網吧沉迷遊戲, 還直播分享離家出走注意事項, 這些都是那個年紀他所能想象出的反抗。當初有消息說某小區附近人販子拐男孩, 他就故意上那邊溜達,可惜他個子太高, 換了身幼稚至極的衣服, 才勉強被人盯上。經驗不足,他差點也著了道,但那人也是個新手, 經驗更不足,竟然拐進了鬧市區, 讓盛緒反應過來,出氣似的,直接砸斷了他的腿,別人攔都攔不住。其實有那麽一瞬間, 他覺得幹脆讓人拐跑算了,然後把家裏人都急死, 就算是他的報複了。這事兒上了新聞,那年盛緒才十一歲,盛灃遲驚悸未定,吞了顆速效救心丸,盛從學校跑回來,沉默地守了他幾天,假都沒請,回去挨了很重的處罰。他感到一絲絲快意,但更多的是空虛。之所以靠直播遊戲賺錢,一是想盡快離開這個家,二是聽人說打遊戲是青春飯,二十多歲就不行了,以後窮困潦倒,流落街頭。他就要做這種沒有前途的,看似不學無術的,讓盛葉兩家丟臉的工作。然而他很幸運的,有難得一見的天賦,他沒有真的窮困潦倒,流落街頭,反倒迅速成了電競圈的佼佼者。拿天賦當職業,他們家一向沒有這種傳統,比如盛天生就有超強樂感,但也隻把音樂當作一種愛好,在這種環境下,盛緒其實對電競也沒有非常執著。真正讓他覺得非此不可,是和虞文知見麵後,這不單單因為他喜歡虞文知,更因為他體會到了難以描述的靈魂共振。一個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可以與他打出超高難度的配合,貢獻一場場讓人驚歎的絕地反殺,簡直就像在給靈魂按摩。他相信很多需要搭檔的行業翹楚都有過這種感受,比如相聲,比如拉丁。所以盛的話雖然很誅心,盛灃遲的孤獨和衰老也讓他酸楚,但他還是想也沒想的拒絕了。他的前路仍不清晰。他並不想隨便去一家俱樂部,他隻想和虞文知打,可茶隊找了人接替他。如今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虞文知那一句“再等等,我會想出辦法的”。盛說那所學校的年齡限製是二十周歲,他還有一年,過了就沒機會了。但虞文知說再等等,他相信虞文知不會食言的。lpl春季賽正式開打,茶隊放出的首發人員名單上沒有盛緒,競圈一片嘩然。【???我瞎了?】【snow?snow什麽時候回tea了?】【那盛緒呢?我靠別搞我了,你們茶隊是有ad競爭上崗的傳統嗎?】【小道消息說,盛緒離開tea了,據說續約費太高,茶隊不想給。】【我們lpl三座大山之一也那麽窮酸了嗎?連個ad都買不起?】【理解,茶隊確實沒必要養兩個明星選手,盛緒和虞文知參加完綜藝後人氣暴漲,要價肯定高了,俱樂部也要考慮運營成本的,虞文知肯定不能走,那就隻能舍棄盛緒了。】【理解你媽呢?盛緒有衝冠的實力,snow有嗎?茶隊今年又想陪讀是吧?】【那去年盛緒上贏了嗎?】【新茶粉崩b潰了,我他媽雙子星啊!剛粉上!】【虞隊啊虞隊,你好狠的心,怎麽也能對snow這麽笑?】tea前幾場比賽,打的都是中下遊小戰隊,贏得毫不意外,有人說snow當年逃跑雖然可恥,但還是有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