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掃圖: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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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飛馳而過。


    成千上萬,不計其數。


    你曾經見過流星嗎?


    有對那眩目幻境著迷之人、有高聲呼喊願望之人,我認為人各有異。


    然而,隕石劃破天空直墜而下的景色,可沒有親眼瞧見過了吧?


    伴隨著轟隆巨響劃裂天際,憑那質量和壓倒性的速度衝擊大地的模樣。


    或許其中有人在電視及網路動畫網站上看過也說不定。即使如此,想必沒有人想看隕石近距離傾瀉而降。


    沒錯,現在我眼前的大地,有逾百顆的隕石正接連不斷地掉落下來。


    不對!不應該說得像是別人家的事,因為引發這場天地異變的人,無庸置疑就是我。


    約莫十分鍾前,不假思索的選擇,如今化為流星,將大地刨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洞。


    流星從短短幾公裏外直至遙遠彼方的大峽穀,朝寬廣範圍的大地上衝撞,蹂躪我推測位在那裏的「敵人」。


    視野角落上的雷達光點猶如拭去髒汙般不斷消失,雖然從我這個地方判別不太出來情況,但落下的地點應該有無數生命正在逝去。


    然後幾乎所有流星消失於地表之際,墜落聲才終於到達,稍晚地鳴也變成了震動傳遞而來。


    匍匐大地的沙塵巨浪眼看就要逼近——


    忽然,宛如天譴一般的劇痛感向我襲擊。


    像是要鋸開我的腦門。


    像是要將我五馬分屍。


    那份痛覺使我喪失了意識,隨即,我的身體遂被沙塵巨浪給吞沒殆盡。


    ◆


    時間往前回溯一點。


    我為了讓岌岌可危的專案趕上交件期限,假日到公司加班。我的工作是受大企業委托開


    發智慧型手機用的app與電腦網頁遊戲的外包公司程式設計師。


    無論這是一間多麽黑心的公司,平常並不會讓一個人分配執行達兩個專案以上,然而規格修改和bug繁多的緣故,後輩的年輕程式設計師在交件期間失蹤了!實在令我痛心!


    由於職場離職率高,導致任職於這間公司的程式設計師,隻有後輩和我兩個人而已。在不可能期望公司緊急補人的狀況下,我陷入除了自己的專案以外,還得幫後輩火燒屁股的專案收拾善後的困境。


    「好了,所有類別輸出入和注解都完成了,之後用自動文件生成器從程式碼構成文件及關聯圖就能正式排除bug了?」


    我稍微伸了伸懶腰並喀啦喀啦地轉動脖子。


    環顧周遭,所有人都來上班的程度,根本讓人不覺得是假日。十分遺憾,這就是平時的職場光景。


    隔壁座位上的除錯發包負責人,一邊嘰哩咕嚕地碎念一邊執行工作,可是沒有人投以奇異的眼光。根本沒有那種空閑吧。


    四周的美術設計及遊戲企劃也正以死人般的空洞眼神,默默推進自己的作業。


    我泡了杯咖啡回到座位,電腦已經結束工作,完成了除錯所需的資料。


    話雖如此,連資料都沒有就進行作業,難怪會火燒屁股。


    向連進行ojt(注:on-the-job training,在職訓練)的空閑都沒有,就被迫投入實戰的後輩抱怨也沒有用吧?半年前後輩進入公司的時候有四位程式設計師,現在卻剩我一人,這件事公司方麵不曉得怎麽看待。


    「佐……鈴木,客戶抱怨ww那邊的難易度對新手來說太難了,需要修正,怎麽辦?」


    回過頭,總監兼企劃的肥仔一如既往以困擾的神情問道。


    差一點就要叫我佐藤了吧,這個混帳。明明團隊都組有半年了,不要給我來差點搞錯這招!


    而且,發生了麻煩事居然還一副開心的模樣。為什麽這種開發者m屬性的人居多啊?


    ww是現在主力開發中的電腦網頁遊戲「war world」的簡稱,追加了些許社群交流功能,是以奇幻世界為舞台的戰略型遊戲。


    「如果難易度再往下調,我們的主要目標玩家群就不會來玩了,所以不行。我沒說過嗎?」


    沒錯,現在的難易度是多次不斷與客戶開會定下的結果。那些浪費掉的時間真的都成了一場空?我要崩潰了。


    「把之前沒被采用的初次創角限定獎勵係統,地圖全敵搜索及大概三次份量的地圖殲滅魔法加去上不就好了嗎?如果不使用獎勵就過關,贈予稀有稱號之類的,引導高手玩家們趨向自動自發不去使用呢?」


    「反正也沒有時間了,先用那個去做吧?那麽,麻煩鈴木按照那樣去實裝。」


    肥仔還是老樣子一派輕鬆地對我說。


    「等一下,現在我在趕手遊mmorpg的除錯,你先和客戶取得同意啦!如果隨便放進去又被否決,可沒有修改的時間了。」


    「ok ,我現在就打電話確認?」


    肥仔搖擺著巨軀,單手持著手機便消失在吸菸區那頭。


    從這邊開始,我就一麵自言自語一麵默默執行作業。


    中途收到了肥仔「繼續進行」的手勢,並用垃圾食物墊了墊胃,夜愈來愈深。


    我修改後輩所留下來無數粗心的錯誤到淩晨,後續便交給除錯團隊。


    話說回來,名字是什麽來著?


    總是叫mmo或角色扮演遊戲之類的,正式名稱想不起來。


    對了,叫作「freedom fantasy world」。因為會與ww的舊名「fantasy war world」混淆,所以誰也不直接叫名字。


    回想起來,老舊的企畫書上還寫有ffw的簡稱。


    而那之後,ww名稱裏的「fantasy」被拿掉,角色扮演遊戲也成為了過往的暫稱,如今改為「freedom fantasy life」,簡稱亦變成了ffl。因此現在雖不至於到達混淆的程度,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鈴木,儲倉檢測組報告有bug!」


    「這次是什麽?免付費的道具收納容量無上限bug的話,我剛才處理了喔?」


    「那是ffl的庫存bug吧?這次是ww ,好像是道具複製的bug,詳細說明請看通訊軟體的附加檔案。」


    「ok——可惡,複製的bug很頑強哪!」


    啊,兩邊一旦同時進行就變得很麻煩。順帶一提,所謂的儲倉不是指外部記憶裝置,而是ww道具收納庫的名稱。


    我一邊修改ww,一邊逐條處理除錯團隊發來的bug測試報告。


    不知何時,肥仔傳來了一封訊息:「ww在beta測試的時候,幫我把儲倉容量的限製給移除掉。」


    你這家夥,怕會挨罵就用傳訊的方法想逃過一劫啊!等下吃飯就讓你請客。


    ffl的除錯組也因為要測試上限,發來了暫時解除等級限製的要求,盡管那應該是伺服器組的工作。


    我邊罵髒話邊繼續修改的工作,啊,今晚也通霄嗎?


    測試一直持續到隔天早上,奇跡似的把ffl的客戶端應用程式交件出去。


    當然也許還殘留了bug,但透過網路能發布一種叫作「更新檔」的傳家之寶,我想是沒有擔心的必要。


    玩家們的怒罵聲彷佛能聽得見,不過我想睡了。


    我把除錯團隊處理作業時我所修改過的ww執行程式包,用公司郵件轉寄給肥仔後,遂在辦公桌下的安穩天地裏進入久違三十個鍾頭的好眠。


    啊,至高無上的幸福。要笑我是社畜就笑吧,現在睡覺才是正義!


    ◆


    你知道「清醒夢」這個詞嗎?


    指的是自己意識到是夢時所作的夢。


    我現在身處荒郊野外。


    是的,荒郊野外。想像成是美國大峽穀一帶就好了吧?


    為何我會知道是夢?


    還記得剛才在辦公桌底下睡著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我看得到視野右下方有四個「圖標」,右上方還有寫著「主選單」的工具欄,以及用來戒備周遭的雷達顯示圖。


    和我直到方才都在處理的ww介麵是相同的東西。


    可是!在加班修羅場裏睡著時,在夢中除錯這並非第一次。盡管不是工作室或自己房間,而是荒郊野外這件事是個謎,可能是因為房間太乾燥,諸如此類的理由吧。


    乾燥土壤的氣味刺激著我的鼻腔。居然聞得到味道,是很稀有的夢。


    在進行各種測試之後,我才知道主選單隻要用想的就可以打開,若用手去操控,顯示排序就會倒過來以致出現不能觸碰的bug,真是高明。和打開時同樣的,隻要用想的就可以操控,所以沒有大礙。


    總覺得主選單的項目若幹混雜了ffl與ww,但是在夢裏要求產品整合性也沒有意義吧。


    角色名稱一如往常叫作「佐藤」,因為我經常被叫錯成佐藤,測試遊戲的角色大多取這名字。


    先撇開不管角色狀態是等級一的初期情形,裝備品居然是睡前放在身上的能量棒、錢包與手機。


    哎呀,確實很有夢境的感覺!


    放眼望向周遭,在視野的一隅,地麵被完整地切開。推測是懸崖什麽的,我走了過去。


    看來,這裏似乎是個高台,位在高達一百公尺的斷崖之上。而四周也有數個同樣的柱狀高台聳立在地。崖下是與這裏相同,一望無際的紅褐色荒野。


    地平線彼方能看得見猶如地麵龜裂開來的裂縫,我開啟地圖確認,目前所在位置周邊以外都是空白。若這是ww的設計,除了已探索完畢的場景,都將是空白。


    左上方的地圖名稱顯示「龍之穀」,所以那個龜裂之處就是龍之穀嗎?我試著聚精會神凝視,也沒見到像是龍的身影。


    倒是看見了別的東西。


    ◆


    離我最近的懸崖後方,有什麽東西揚起了沙塵往此處靠近,感覺如同在奇幻電影裏看過的騎兵部隊。


    我不經意地凝視視野右下方四個圖標,分別有一個「探查全部地圖」及三個「流星雨」,這是在和肥仔腦力激蕩下量身打造出來的新手救助方案。


    受到不可思議的焦躁感驅使,我選擇了「探索全地圖」。


    雷達搜索完所有敵人後,正在靠近的集團被紅點標注成敵方。


    由於雷達範圍狹小,我開啟地圖確認敵人的配置。


    靠近的集團似乎是敵人的極小部分,地圖的上半部因敵人過多而被染成了一片紅色。


    ……敵人,不會太多了嗎?


    逼近而來的敵方集團被標示為「蜥蜴人族的精英」,等級約在五十左右,數量多達三百名,看來不是等級一的玩家能徒手打贏的對象。


    他們在離懸崖邊際五百公尺遠的地方停止行進。


    我為避免被人發現,暫且先藏身於岩石後方觀察他們的動作。


    雖然知道他們是騎兵部隊,但用肉眼無法瞧得清楚。從輪廓也能看出坐騎不是馬,但難以再做更進一步的判斷。


    其中一個騎兵駕著坐騎朝向這裏過來。


    歸功於他往這裏靠近,總算能明確知曉他的樣貌。他們所乘坐的生物並不是馬,而是如迅猛龍一般的恐龍;騎乘於上的鎧甲戰士也不是人,而是蜥蜴人。


    「●●●●●●●●!●●●●●●●●●●! ●●●●●●●!」


    蜥蜴人正以不知名的語言吶喊,很明顯地,這是宛如確信我人躲在這裏才會有的舉動。這稱得上是夢境才會有的荒謬情節吧。


    那家夥等待我的回應好一會兒,或許是對於毫無答覆感到不耐,隨即展開了行動。


    他將手中大弓朝向這裏備戰,並使勁地拉緊弓弦,總覺得那家夥的身體周遭散發出了紅光,可是不久,我便絲毫沒有在乎那種事的餘裕了。


    那家夥射出的箭矢,發出了鳴鏑般的呼嘯響聲,筆直地飛了過來。


    對,是筆直地。


    而且不因重力影響而偏離軌道,一徑筆直地向我飛來。剎那之間,我已經在夢裏做好了死亡的覺悟,箭矢卻擦過臉頰。


    臉頰像燃燒般發燙。


    我下意識觸碰臉頰,滑溜溜的觸感傳到了手上。往掌心一瞧,如我所料,染上了鮮紅色。


    我舔了舔手所沾到的血跡,有一股鐵鏽味——這真的是在夢境裏嗎——這樣的疑問在腦海裏浮現。


    唰——宛若傾盆大雨的聲響傳入耳中。


    軍隊士兵們所射出的弓箭,描畫出弧形飛馳而來。


    我迅速滑進岩石後方的坑洞裏,實際上,說是狼狽地跌落進去更為正確。


    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無數箭矢插入方才我人還在的地方。


    先射到地上的箭被來居上的箭給彈開而倒塌,我瞧見那尖銳無比的箭頭,彷佛背上被澆了冷水,渾身發顫。


    箭矢以我所在的岩石為中心,集中攻擊半徑十公尺以內。說是高手雲集也不為過,但此時的我,沒有空檔去讚歎那種事情。


    在我腦海裏出現的,是恐懼。


    如果有在夢中被怪物追殺過的人,應該能理解這份恐懼感。


    我所擁有的選擇項目不多,要不就這樣坐著等死、要不續入箭雨的空隙間逃跑——要不就「反擊」。


    我選擇了自始至終都顯示在視野一隅的三個流星雨圖標的其中一個。


    徒留下已使用的模式後,圖標消失了。


    然而,隻是那樣。


    「喂喂,到頭來是還沒有安裝喔……」


    就像是要刺激焦急的我,箭雨傾盆降下。盡管緩慢,我藏匿的岩石正逐漸被磨削掉。


    「這弓到底是有多大的威力啊!那群家夥是與一(注:與一,日本平安時代時源氏的武將,因一一八四年源平合戰中,於屋島之戰時的高超弓術而名留後世)軍團嗎?」


    我一邊罵,一邊繼續選擇剩餘的兩個流星雨圖標,可是,圖標淨是消失,什麽也沒有生。


    終於有一支箭,削平岩石掠過我的肩膀。


    「可惡!因為bug敗北什麽的,壞結局也該有限度——」


    搗亂不安感的咒罵聲逐漸消失,若說為什麽,是因為穿破雲層飛越而來的無數流星出現了。


    我目瞪口呆,被那番光景給深深吸引。


    久等了。


    總算回到開頭的場景了。


    本名:鈴木一郎。角色名:佐藤。我的異世界生活就這樣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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