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他似有頓惑,“你怎麽會覺得,我對舊愛深情厚意呢。”第12章 我不想回去一線城市的商業中心都大同小異,亮燈比不亮燈看著還要更繁華數倍不止,臨海步行街旁邊那兩道支路又堵了,現在正是最熱鬧的時段。空氣從下午開始就悶濕一場,這會兒終於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va是家規模過限的夜店,就藏在這片燈紅酒綠深處,外觀倒是和旁邊兒那些奢品旗艦沒什麽太大區別,規規矩矩不顯張揚。但隻要一進去,不需怎麽觀摩,多喘兩口氣,就已經能聞出些爛靡極最的富貴氣息,也不愧是夜間的一處喧鬧地界。“我天呢殷少爺?”越過一片聲光電,下沉式的圓池卡座圍了一圈二代,三月正是春假,這時候不在國外的都聚在這兒了,開了一桌子年份酒,明顯是過了一輪。殷姚長得顯眼,走哪兒都吸引人視線,那張純善溫潤的臉極其勾人,被雨淋濕的發絲卷起來。聽見朋友喊他,殷姚幽幽地望了過去,不知是受了委屈還是怎麽的,眼睛有些紅。要不是身上穿戴的配件數目加起來頂輛小跑,殷姚這氛圍看著……反倒像來夜場賺錢的。那倆人都看見殷姚了,見他慢吞吞地走過來,都熱熱鬧鬧地往上湊,七嘴八舌陰陽怪氣道,“請你出來一趟比登天還難。”殷姚往人堆裏一坐,擺了擺手,姿勢動作倒是很慣練,他懨懨道,“來晚了對不起啊……”“怎麽了這是。”林飛彥把腦袋支過來問,“又挨罵啦。”“……”殷姚給自己灌了兩杯,看著萎靡極了,“被趕回學校去了。”“啥?”林飛彥愣了,“為啥啊,你犯什麽錯誤了?”最近他們幾個約殷姚總是約不出來,一問就是家裏管的嚴起來了,哪兒都不讓去。這已經不是宵禁的程度了,前兩天大夥想組團去鹿島,從日韓那邊兜一圈再回來,中途在海上停幾日,到時候玩點有意思的,打電話問殷姚去不去。結果殷姚還沒說話,就聽見電話那頭殷姚他媽冷冽地質問他在和誰打電話。殷姚落魄地和他們說了最近的情況,在一片憐憫的唏噓聲中慘兮兮地搖頭,別說什麽鹿島環遊,殷時把他護照都收上去了。“咱殷阿姨到底是……”“……”韓鈴想了想,插嘴問道,“是因為你談戀愛那事兒?”殷姚身體一僵,看了她半晌,點了點頭。“啊?”林飛彥目瞪口呆,“你又談戀愛了?什麽時候?你和誰啊?”韓鈴像訓傻子似的讓林飛彥閉嘴滾開,用高跟鞋把他踹到旁邊,端了杯酒坐在殷姚身邊,細細問起來,“是誰啊。”想起那人的身份,殷姚想說,嘴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麽又覺得有些不好說,隻是搖了搖頭。“你也不要太難受,伯母大概是有些顧慮。”殷時的顧慮,殷姚自然是能看出來的,他輕輕道,“至少告訴我為什麽啊。”韓鈴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她這樣抗拒也未必是壞事。姚姚,你也知道……”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他們幾人也算是打小就認識,家裏條件差不多的一起玩到大,父母之間都有牽扯聯係,殷姚和林飛彥那表裏如一大腦都是肌肉做成的白癡不一樣,殷姚從小長得乖巧,待人有禮,溫溫柔柔的,熟悉了才發現他內裏的驕矜,還有不自知的任性。他的戀情從來就沒有順遂過。而且從始至終結局都差不多,無一例外是別人來招惹,對方先告的白,也無一例外最終被對方甩掉,理由是他太讓人有負擔。“嗯。”殷姚低下頭,一杯一杯地喝著。“想不通,明明能活成個封心鎖愛遊戲人間的渣受,怎麽偏偏是個戀愛腦。”韓鈴感慨道,“一手好牌打稀爛。”殷姚手頓了頓,臉上漾起一個甜甜的笑,“說話好刻薄啊。”韓鈴立馬指著他,“對對對,就是這個樣。看上去幾百個心眼,實際上是個傻子,要說做怨種還得是……唔唔唔!”殷姚往她嘴裏塞了塊不小的西瓜,笑鬧間,殷姚腦子裏也在想,韓鈴說得其實沒錯。也不能說他總是遇上奇怪的人,更多的大抵是他自己的問題。分手的時候他想知道為什麽,對方總是吞吞吐吐地一臉為難,他追問,對方隻好解釋說,你看上去不是會談感情的那號人。“這有什麽好說的。”林飛彥酒喝得有些上頭,剛在旁邊聽了幾耳朵,忍不住插嘴道,“他不一直就這個樣子,看著對什麽都輕描淡寫的實際上賊執著,怎麽說來著,討好型人格……我靠你幹嘛老打我?我說錯了?”韓鈴怒道,“能不能有點眼力見,沒見他正難受呢嗎?”“沒事,飛彥說得也沒錯。”殷姚心裏並不在意,他一杯一杯地喝著,想起政遲看著他的眼神,喃喃道,“就是,總感覺……他對我很特別。”“是看上你臉了吧,你哪次例外過,從來就不見你長教訓,戀愛腦真的是……!打人不打臉!”林飛彥險險躲過韓鈴的拳頭,兩人在一邊拌起嘴來。殷姚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大周六難得出來玩,不想把氣氛搞沒意思,於是熱熱鬧鬧地撲了上去,大氣地叫了酒點,是個今夜不醉不歸的意思。其實這也不怪林飛彥這麽說。殷姚是漂亮。他這小半輩子談的所有男朋友,對方都隻是看上他這張臉,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例外。他知道自己漂亮,打小就知道。小時候殷時愛把他當女孩打扮,弄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往人群裏一推,親朋們都愛湊過來摸摸抱抱,見這孩子軟乎乎沒脾氣似的要抱就給抱,要親就給親,都誇他乖巧。上學了也是,願意親近殷姚的也是因為他模樣討人喜歡,性格也好不高冷,待人有禮親切。那聽過太多滿嘴輕薄的喜歡,說不厭煩是假的。政遲在和他對視說話的時候,總莫名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懷著深厚的情緒,他溫和的目光裏藏有被刻意收斂起來的攻擊性,像是用霧障掩蓋著某種危險。他的每一句話都帶著蠱惑的目的,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來。“感覺你總是會被不好的東西吸引。”話至此,也不再說什麽,殷姚難得出來,最近心情不好,幾人就陪著他喝,後來玩得大起來,後半夜韓鈴開了座香檳塔,一時間情緒達到高潮。“我們姚姚酒量可以啊!”有人哄上來灌酒,韓鈴要替他擋,被林飛彥扯了回去。“我先帶她回。”林飛彥看了眼表,“快五點了,你也注意著,別玩過頭了。”殷姚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正要問,有人把他拉了回去。“不能喝了,明天、明天我哥還要回……唔!”殷姚捂著嘴,眼前一片暈眩,擺擺手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逆著擁擠醉意的人群,衝向盥洗室。衛生間人也滿,這時候還呆在這兒的沒幾個是清醒的,殷姚還留著一點意識,實在不想失了態,想著去其他樓層試試運氣,硬是忍著糾絞在一起的胃,悶頭擠進電梯,胡亂按了個鍵,靠著身後的玻璃,又暈又惡心。密閉的空間充斥他一身酒氣,熏得他難受極了。電梯門剛一開,殷姚就忍無可忍地衝了出去,滿身醉氣地撞進一個人懷裏。殷姚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撞到了一堵牆上,腦袋嗡嗡響,隻覺得鼻子裏灌進一股藥材的苦味,還混雜著一股隱隱約約的火藥味,實在說不上清新。被撞的那人伸出手將他扶正,聲音低沉,“殷姚?”總感覺這嗓音很熟悉,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讓開,你快讓……哇”政遲還在錯愕,卻已經來不及了。“好點了嗎。”殷姚身上披著政遲的外套,在副駕上縮成一團,隱隱約約看見露出的耳朵尖,血色一路漲到脖根裏。正好一個紅燈,政遲將車穩穩停下,見殷姚躲在他衣服裏一言不發,“再悶著就要透不過氣了。”殷姚臉頰一抖,把腦袋冒出來,小聲地又道了句歉。他覺得自己八成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對不起。”政遲低笑,安撫道,“我喝多了也會這樣,不用放在心上。”殷姚一頓,還想說什麽,但確實不舒服,他臉還熱著,腦袋也暈乎。綠燈亮起,政遲將注意力放在道路前方,殷姚悄悄地打量起開車的人。……還以為像這樣的人親自駕駛一定是生疏的,結果卻相當遊刃有餘,殷姚的目光有些迷離,映著深夜淩晨排排亮起的路燈,能清晰地看清政遲的側臉,眉弓,下顎,喉結。因為換了衣服也簡單清洗了袖口,他將袖子挽了起來,隨著行動,臂肌上有若隱若現的青筋。“在看什麽?”政遲問。“啊……嗯?”殷姚回過神來,轉過頭,將熱乎乎的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因為心煩意亂,所以隨口亂答道,“看……看你的腕表。”“我的腕表?”殷姚耳朵裏灌進他帶著悶厚笑意的聲音,心跳的更快,不自然地轉過來說,“怎麽了?你……”才發現,政遲手腕上什麽都沒帶。殷姚沉默著將自己重新捂回衣服裏。政遲也不再逗他,“困了就睡一會兒,很快就到了。”車內安靜下來,已將近清晨,天已不再那麽暗。殷姚確實覺得有些困倦,半睡半醒間,又羞恥地回想起剛剛不小心吐在政遲身上的時候。也沒想到第一時間,他不是責怪,而是冷靜地叫人處理幹淨,問他是不是遇到了麻煩。“政先生。”“嗯。”“我能不能……”殷姚知道自己是喝多了,胸口有股抑製不下去的熱氣,總感覺如果不是乘著他頭腦發熱,清醒的時候絕對說不出來。殷姚吞吐半天,政遲也未催促。殷姚一咬牙,輕輕地說,“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讓我去你家裏,借住一夜?”借著酒勁,豁出去了似的。第13章 這人,不是殷姚吧“我不記得了。”殷姚平靜地對麵前的醫生說,“感覺和夢遊差不多,應該是沒睡好吧,我最近精神壓力比較大。”“您是否有感覺最近記憶力下降呢,或是經常發呆,注意力無法集中。”殷姚搖了搖頭,“沒有,除了那天早上的事,其他我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