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起了薄霧,政遲卻並沒有鬆開,反倒若有所思地問他。“你要離開?”殷姚沒反應過來,“什麽?”“在玄關。”政遲將他強硬地拉近,殷姚吃痛,不穩地踉蹌一下,扶著政遲的肩,又聽他意味不明地繼續說,“剛剛那女人問你,我沒聽錯的話,你是要回答她,你想離開,是嗎。”殷姚像是聽不懂一樣,反應慢半拍,等消化完政遲的問題,才急忙說,“離開?不是的,我……”殷姚想解釋說自己沒有想過要離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我了半天,也沒有利落地解釋幹淨。殷姚眼神避開政遲的目光。韓鈴問他要不要離開政遲,剛剛政遲打斷了他和韓鈴的對話,他還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真到這時候,政遲問他,他卻突然沒辦法自然而然地說自己不想離開。政遲見殷姚陡然沉默,突地眉眼一跳。“不是什麽?為什麽不繼續說了。”殷姚有些茫然地問,“這很重要嗎。”他從不覺得政遲會對他的去留產生任何情緒起伏波動,一直以來都是他自願留在政遲身邊的。就算他真的要走又能怎麽樣,世界上那麽多人,他總能找到一個更像越遙的。政遲鬆開了手。其實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殷姚垂著頭,模樣溫順又疏離,他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等忘了身邊所有人事物的時候,也算是一種離開方式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生氣。我也沒有說要離開。”殷姚輕聲說,“但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的,你也會厭煩,不是嗎。”政遲之前對他說,‘你有沒有看過你現在的樣子’。他很想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模樣,但一想到那個‘噩夢’,他真的有可能在鏡子裏看到越遙的臉,就渾身發冷。如行將就木的老人,連韓鈴都看出來了,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病的有多嚴重。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偌大的客廳安靜到隻能聽見雙方的呼吸聲。殷姚有些疲倦,胃裏還是不舒服,他想還是去衛生間吐掉比較好,還沒邁開步子,卻聽見政遲驟然低聲肅道。“你不是說愛我嗎,你想去哪兒。”殷姚愕然地抬起頭,見政遲神色很淡,他沒有在笑,眼神中甚至有些偏執,席卷著陌生的情緒。殷姚下意識後退,政遲便一步步逼近。“不是說愛我嗎。”政遲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殷姚,居高臨下地睥視,“那麽愛我為什麽要離開。你離開我是想去哪裏?”“你怎麽了?政遲……等一下,啊!”殷姚退無可退,跌坐在沙發上,瞪大了眼。“殷姚……姚姚,她是這麽叫你的。”他低聲笑笑,泰然自若地半跪在殷姚膝前,手拖著殷姚的小腿,將白淨的腳踝抬高,在關節處摩挲,不顧殷姚驚懼的眼神,麵色如常地將臉貼在他大腿皮膚上,這動作總感覺含帶著隱性地貪戀。“為什麽躲。”他又好奇地說,“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厭煩你了。”殷姚卻無心回應,政遲的手盤握著他的腳踝關節,好像隨時一用力,就能將那裏折斷。……他知道政遲危險,無論是他處事還是待人,隻是這種壓迫還從未這麽強烈過,至少對待自己的時候,他是收斂的。“放、放開……”殷姚有些語無倫次,掙了掙,卻發現紋絲未動,力量的壓製讓殷姚更加不安,卻無處可逃。“疼!政遲,我知道了,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你先放開好不好,你別這樣……我、我真的害怕,你別……”混亂中,又聽見政遲喊了他一聲姚姚。就像每一次喝醉時那樣,一遍又一遍,偏執、頑拗。隻不過這次政遲在追問時喊得是他的名字清晰無比地。殷姚顫抖著被他拉入懷中,臉貼著他胸脯,男人的心跳和嗓音一樣穩重而低沉,沒說一句,胸腔就會跟著震動,在耳邊誘哄似的逼問。一遍,又一遍。“怕什麽?”“為什麽不回答。”“你不愛我嗎。”--------------------有蟲晚點捉!睡了睡了(沒錯作息就是這麽爛第24章 野狗“張叔,在巷口停下車。”頗有些稚嫩的聲音從後座響起,司機從後視鏡望去,剛好和端坐的男孩對上眼。司機有些遲疑,試探地問,“今天也停嗎?”“停。”男孩揚了下巴,語氣篤定。司機有些疑惑,卻也不敢多問,本分恭敬地點點頭,“知道了,二少爺。”那男孩沒有在說話,而是看著窗外,神態自然,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司機看在眼裏,總覺得……就算身份貴重,但也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為什麽總給他一種人的感覺。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司機清了清喉嚨,看眼後方車輛,打了轉向燈。不一會兒,後麵那輛型號一致的黑色轎車也開了轉向。司機心中一慌,卻沒敢說什麽。最近政家出了點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實也就是這二少爺每天放學回來路上,路過巷子口的時候,都會停車那麽十來分鍾,這舉動也有快兩個月了。也不為別的,就是巷深處有一窩小奶狗,狗媽媽前陣子外出討食的時候被車撞死了,屍體丟在綠化帶兩邊,正巧讓這位看見,順著找到了一窩足月的小狗。政氏家教嚴,學醫製藥的可能都有那麽點對畜牧牲畜的潔癖偏見,這小狗沒什麽帶回去飼養的可能性,二少爺就每天買了罐頭輔糧,拿去喂一喂逗一逗。要說政家這兩個孩子被養得精致,教育該是大差不離的,但兄弟二人的性格參差很大。二少爺比他哥哥難看透些,行事待人沒什麽同齡人的邏輯;大少爺就比較好‘相與’,也不是指人品好,是說處事風格簡單直白,紈絝有一點,頑劣有一點,盛氣淩人也有一些。兩人之間一直不太對付,這也能理解,這麽大的家族,要真有那兄友弟恭的存在才比較稀罕。有時候也跟著去看過,二少爺喂小狗是個什麽模樣沒有抱著親來親去,也沒有多疼惜,給了食物就默默地在原地看一會兒,小白狗吃完了,圓滾滾地蹦過來蹭,他臉上也會罕見的露出笑容,然後蹲下來,伸出手撫摸*狗的絨毛。那小狗被摸舒服了,翻了肚皮在地上撒嬌,一堆毛團湊在一起,憨態可掬。說來令人瞠目,每到這時候,二少爺就站起身拍了拍手,頭也不回地走了,第二天還會繼續來。但今天之所以司機多問了一句,就是因為前陣子出了件事兒。鬧得很難看。說來也簡單,就是一個月前二少爺去喂狗的時候,後麵大少爺那台車莫名跟著停了下來,大概是好奇弟弟每天都什麽動靜,政馭跟著下了車,也進了巷子裏,兩個司機守在外麵,不一會兒,巷裏就響起爭執,再出來的時候,臉上表情都不怎麽好看。但也不過是小孩之間的爭吵,司機沒怎麽放心上。第二天再去的時候,那窩小狗就沒了。再別的……他是個司機,也不太清楚其中紛爭,隻打聽說,大少爺把弟弟在外麵養狗的事兒給長輩說了,家裏依然是不允許二少爺再去喂野狗的。理由也就是不幹淨細菌多這類的。二少爺不同意,家裏就派人過去,不知是把那窩狗藥死了還是打死了,總之清理幹淨,一隻都沒留下。政遲生了大氣,但擺平一個小孩兒的任性也容易。他父親讓人把小狗的屍體拿回去給政遲看,具體場麵他一個司機並不清楚,不過目的達成了,看完之後二少爺確實不生氣了,該上學上學,該回家回家,什麽也不耽誤。事出後一個月,放學的時候,政遲也沒再提過這件事,不知道今天怎麽又突然發話轉個彎去巷子口。瞧著快到那地方了,司機又看了眼後視鏡,果然大少爺的車穩穩跟在後麵,他心中不安愈發明顯。男孩開了口,“你在車上等著。”司機將車停穩,回了句是,但不由得問,“您要待多久啊?”政遲沒有回複他的話。和那天一樣,他一個人背著書包進了巷子裏。緊接著,政馭臉色難看地跟了過去。雖然是那麽囑咐的,但司機還是下了車侯著。那巷子裏倒很安靜,沒有什麽爭執,他倚在車頭看了眼時間,兄弟二人已經進去有一會兒了。……就算是打一架也用不了這麽長時間。天色陰沉,看眼雲層,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司機有些坐不住了,正尋過去,在巷子口迎麵撞上了政遲。“二少爺?”“張叔。”張平愣了愣,低頭看這孩子神色自若,問了句,“您還好嗎,這半天,在裏麵幹什麽……”政遲卻沒有和他寒暄,安靜地繞開他,走向路邊停靠的轎車。也不知是不是真要下雨了,鼻子裏總感覺冒進一絲濃鬱的腥味兒,卻又不像雨水的泥藻腥。張平遲疑著,他總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太對勁,本想直接跟上去,但還是沒忍住,望巷子裏看了一眼。也就瞟了一眼。巷子不亮堂,再加上天陰,隻隱約看見地上一團人影。“大、大少爺?!”他臉色刷地泛白,眼睛瞪得極大,腿軟差點沒一屁股坐下去。畢竟是個成年人,醒神的速度也快,扶了把牆就連忙衝過去。政馭倒在地上,大概是已經昏迷了,腿無意識地蜷起來,周邊凝了一灘黑紅的鮮血,眼睛緊閉,因為失血和劇痛,嘴唇烏青,身體發著抖,除了極其濃重的血腥味,還有一股尿騷,大概是身體的極限反應。張平大驚失色,立刻打電話叫了人,看護政馭的司機珊珊來遲,驚呼著撥了雇主和急救的電話。這巷子雖然不在市內,但離政氏的宅邸很近,家裏長輩來的比急救還要快。不過一會兒,烏泱泱一堆人下了車抬著擔架和急救包就衝過去了,再過一會兒,救護車鳴笛由遠及近。藍白交加的警示燈來回急促閃爍著,比路燈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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