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兒子已經長大了,越來越像他的父親,卻也有不同之處。外人總傳者夫人是聲嘶力竭地咒罵二少爺,但其實不是。她沒有喊,甚至沒有哭,她隻是很累,用甚少對政遲溫柔的語氣,淡淡地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之前我說你不得好死,但是我後悔了。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我不在乎你的結局會是什麽樣子,你走吧,想去哪裏都行。”她說,“隻是求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這確實是她生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過了許久,久到陳楣菱已經離開,久到日落後,夕陽恢弘濃赤地包裹這間蘭花香味四溢的溫室,政遲才對著空無一人的花房,似乎有些迷茫地說,“可是母親,我也是你的孩子。”外人都說他性子變了,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翻臉不認人什的麽的,但其實陳韓鋒跟在身邊看在眼裏,知道他隻是不演了。老爺子托付他的時候說過,“我這孫子瑕疵不少,偏執瘋魔,未來怕是會作繭自縛。有時候提提他,別真叫他不得善終。”“我知道您一直以來都在怕,但他……不是越遙,不是您大哥,也不是夫人。”他說,“我沒資格指責您,但事已至此,或許有些情緒該受就得受著,您肩上要抗得何止一份情重。”他看著政遲的臉色,歎道,“殷先生,沒對不起您。”他知道政遲怕。怕自己陷進去,又怕殷姚問他要的是他已經喪失很久的。他無盡地索取著,消耗著,看似有恃無恐,其實不過是自私又膽怯罷了。或許政遲自己都不知道,他對殷姚上的心早已經超出常態太多,奈何他不是個會低頭的人,認不清心是錯,負了心也是錯,沒人教他這些。也確實咎由自取。起初老爺子說他有瑕疵,陳韓峰沒悟明白,這會兒卻也回過神來。“您若是再絕情些,反倒不會痛苦。”陳韓峰說,“在我看,您這不就是,陷進去了嗎。”“我尋思,要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撲過去救您。”政遲沒有看他,也不知是什麽態度,像是在定什麽主意,做了什麽決定,氣氛沉得叫人不安。“陳叔。”向來隻有囑托的時候會這麽喊他,陳韓峰心定了定,老實地應了一聲,“您說。”“殷姚醒來後還有說什麽嗎。”陳韓峰看他臉色,呼吸都輕了些,“有,殷先生說……”“陳總!陳總!”待客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二人一應抬頭去看,隻見是那個有些莽撞的下屬,陳韓峰本就不滿,此時更是頭痛,“你要再這麽一驚一乍,就直接給我滾回家去,不用再來公司了。”張助理卻顧不得那麽多,“不是啊,真出事了!陳總,您快看國內的新聞,公司上新聞,連政董打電話來問了。”“政月?”張助理點了點頭。陳韓峰蹙著眉翻看手機,越看卻越覺得荒唐,語氣森寒,“簡直是無稽之談。”、政氏藥業涉嫌非法運輸違禁藥品,民生企業觸及法製紅線、老百姓到底要去哪裏買放心藥等等標題都意指藥企涉毒,謀財害命觸及底線。一夜之間,政藥的新聞爆過之後又很快消失,原本前段藥品失格流入市場的時間惡性事件還沒有解決幹淨,至今還有人帶著詞條維權;結果今天一看,主流網站已搜不到相關問題了,數據顯示的無論是‘醜聞’‘惡性事件’,一點開便成了:根據相關法律不予顯示。這不封還好,一封直接是惹了眾怒,老百姓的嘴巴畢竟是堵不住的,近年來各方輿論本就十分微妙,習慣性捂嘴也就罷,醫療用品可不是什麽地產建設電子通訊,它和食品安全一樣關乎全國老百姓的生命健康。藥企涉毒,算是惡性事件中的惡性事件。詞條封禁後國民情緒瞬間達到了頂峰,短短幾小時,外網搬運,諷刺圖文接踵而至。看不到轉發鍵,更不會停止發博。影響之惡劣,已經有通告過來。現在國內還隻是深夜快淩晨的時候,新聞爆出不過幾個小時,明天大部分人一覺醒來,才是真正失去控製。“付矜垣叫網信封的詞條,除了他誰那麽大本事。他這是破罐子破摔,徹底和姓白的一窩了?”政月在電話裏好笑道,“瞧他慫的,連夜把那小秘書打包關家裏頭了,也不怕人家嚇死,神經病一個。真以為我會對那小美人做什麽啊?”想了想又說,“嗯,也不一定……”政遲沒和她掰扯,“這件事老部長應該是不知道的,但現在對孫子已經是半撒手的階段,付矜垣如今身階還夠不上委長,封詞條這事找得應該是二把手。找機會和老部長見一麵,你叫三叔托關係先把言路放開。”“明白。來得及。”她又叮囑道,“但我總覺得這事兒和政馭脫不開幹係。”“難說,但用毒品破髒水,確實像他幹出來的事。”政遲低笑道,“這些年他跟著姓白的,有點長進,但不多。”聽他語氣倒沉穩,這可是天大的事,藥企名聲最重要,要是解決不好嗎,幾百年基業算個屁啊,給人一勺鏟了都再正常不過,政月都難得認真起來,他個諸事纏身老婆失憶四麵環仇的怨種憑啥這麽鎮定。“你這態度?”政月好奇道,“怎麽感覺你不意外啊。”“為什麽意外。”政遲隻說,“知道是誰在其中牽線搭橋,就比一頭霧水好辦很多。”又想了想,說,“輿論堵不如疏,我看很多言論已經涉及到不正常的高度了,這些事上麵不會注意不到。先放開,別在公眾平台做任何解釋,直接發蓋章徽的通告,穩民眾情緒。”“嗯,但你之前問我要的人,一時半會是出不去的。你自己搞得定嗎。”政遲沒有回答,再叮囑些便掛了電話。“……政先生。”“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政遲沉著眼,冷漠地看向殷姚病房的方向,“是殷城。”事出突然,陳韓峰張了張嘴,最終是把話咽了下去,他有些不安,但又想不至於,政遲如今不會做出什麽傷害殷姚的事。……應該是不會的。……不會嗎。到底沒忍住,“政、政先生,我覺得這事兒和殷姚應該是沒關……”“他醒來後,要對我說什麽。”政遲淡淡地問,“把話說完。”“啊,這個,殷先生也沒什麽,就是說,他不想在醫院待著,想回西苑了。”政遲陷在陰影中,也不知是什麽情緒。隻若有所思道。“西苑?”--------------------今天淩晨還會加更非常抱歉!最近日夜顛倒了,因此延遲一天更新,被禁言沒有發假條及時通知,求主人們原諒555感謝青花魚bc57fn9tfuh 這位寶貝的長評!!是在長佩收到的第一份長評啊啊啊看到真的是熱淚盈眶滿床打滾沒開玩笑5555感謝主人如此認真地剖析這個角色,政遲確實是個複雜又難寫的攻,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挑戰555謝謝給我評論的所有寶貝!!能喜歡小櫻桃是我的榮幸,希望以後不會讓大家失望。這故事的框架在著筆前都是定好的,包括所有角色的結局,主角在未來一定都會有自己的成長,一步步看清自己的心,擁有真正該愛人的能力……總是十分感謝各位對阿杏的包容quq回不了評論真的快把我憋壞了誰懂……第52章 你還想搞囚禁?“阿遲!”政遲剛走過來,見殷姚在樹下揮著沒有受傷的右胳膊,臉上帶著笑,雖然神色很淡,卻像是很高興的樣子。“幹什麽去了你?”政遲原先一怔,便很快脫下外套,沉著臉過去將他圈起來。“出來為什麽就穿著睡衣。”帶著體溫的毛呢大衣把他緊實地裹了起來,殷姚像個貓兒似的蹭了蹭,並沒有嗅到一點煙味,“哪有那麽脆弱啊?根本就是過度保護吧……唔。”是常有的事,政遲最近總是時不時就吻他,看書的時候,圈在懷裏睡覺的時候,甚至走在路上突然一下。不討厭。殷姚披著寬大的外套,閉上眼睛,安靜地和他接著吻。最近政遲很奇怪。他很溫柔,有時候更像是無底線地縱著自己,話不說兩句就應了,沒見拒絕過任何事。好到像是在竭盡所能地補償。可是他補償什麽呢?殷姚怎麽也不記得,他哪裏需要補償。他是政遲身邊的人,一直以來都被他保護的很好不是嗎。但也奇怪。在自己的記憶裏,總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可又本該是這個樣子的。有時候做夢會夢到一些沒有發生過卻無比熟悉的畫麵,很真實,醒來後就忘了,可那種感覺卻還遺留著。好像是心底什麽人在哭著,委屈著,又在埋怨。“好……好了,好了你。”殷姚紅著臉把他推開,左右看看,周圍傭人們都自顧自地在鏟落葉,其實並沒有人注意這邊。政遲由他把自己推開,笑著說,“要習慣。”殷姚一愣,白他一眼把臉轉了過去,“我習慣這種事幹什麽。”“別生氣了,”政遲追著他的臉,殷姚看他就覺得不自在,用把臉瞥了過來,正對著,真誠道,“以後不會這樣。”也不是什麽大事,說這麽鄭重幹什麽。其實也沒生氣,總覺得,政遲最近……似乎很享受自己的這種小脾氣。可是會在這種事上驕縱又不太像自己的性格,可他確實會這麽做,這種不協調的衝突感,讓殷姚反應有些遲緩。“說起來,今天……看落葉很漂亮,突然有一種想要畫畫的欲望。”殷姚奇怪地說,“我好像從來都沒畫過畫吧,為什麽……”政遲知道他神色突然開始懵然的原因,沒有讓殷姚深陷入這種情緒,說,“以後有機會可以學一學。不過今天不行,會有人來給你拆線。”殷姚回過神來,挑眉道,“哎呦,這麽快。”知道他是在陰陽怪氣,政遲淺歎了口氣,無奈道,“再不拆你就要自己上手了,我能怎麽辦。”“我早說了沒事,是你過度……”“嗯,是我過度保護。”他盯著殷姚得意時細彎起來的眼角,想吻過去的欲望是難克製,最終,也隻是用唇碰了碰他的額頭,攏緊殷姚身上的外套,“我的錯。”有傭人笑著上來,“先生,醫生到了。”又補上一句,“政小姐也到了,說是有事要和您談,已經在書房等著了。”“知道了。”政遲想了想,帶著殷姚回了內室,“有些事要處理,你先自己去拆線。”“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說聽話乖啊。”殷姚有些不耐煩,說完便沒再搭理他,頭也不回地沒走兩步,身後傭人一聲輕咳,“殷先生,在這邊。”“嗯?”殷姚停下腳步,看著熟悉的內廳,懷疑道,“醫生來換藥不是一直在臥室嗎,我記得……”“這次在二樓的會客室。”政遲邊說著,對女傭打了個手勢,“拆線不需要操作那麽久,讓她帶你去吧。”女傭反應很快,了然地帶著殷姚,“是的,醫生在會客室。”殷姚雖然還有些不確定,但也沒有糾結太多,便跟著去了。原先在西苑照應老傭人姓高,在一旁看著,歎了口氣,“總感覺瞞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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