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霽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麽問題,看著集合的時間點將近,火急火燎起床進了浴室:“我先去洗漱,馬上就好。”而謝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垂著眼,盯著冷漠的轉賬記錄。在後麵很輕的嘖了聲:“不加就不加,免得再刪一次麻煩。”-京大跟所有大學一樣,最傳統的項目就是軍訓,林初霽和謝琰不在一個係,自然是分開。等到兩人在操場上找到各自班級時,才發現也就隔了二十米的距離,抬一抬眼皮就能打招呼的程度。八月的天氣實在是熱,經過一整天的訓練,林初霽已經口幹舌燥。他心想著,一定是昨晚酒喝太多了,宿醉還沒完全緩過來,假酒害人。偏偏建院的教官十分嚴苛,隔壁班陸陸續續解散,因為有人亂動,又臨時又加了二十分鍾的站立時間。林初霽站著軍姿,百無聊賴。眯著眼漫無目的數著前麵那位女同學發卡上有幾顆珍珠打發時間,腦子裏突然閃過很零星的一個片段。謝琰裸著半身,朝著自己慢吞吞走過來,然後自己把臉頰貼上去,抱住了他。他的肌肉很結實,皮膚帶著灼熱的溫度,和此刻在烈日下暴曬的感覺緩慢重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變得滾燙。林初霽渾身一激靈,什麽東西。瘋了瘋了,一定是站太久頭暈目眩,腦子裏才能腦補出這麽可怕的畫麵。“這位同學,站軍姿不要亂動。”教官盯著他的方向,淡淡出聲。“抱歉。”林初霽被點名,臉頰瞬間通透,局促不安。餘光中,看到隔壁班級的隊列已經解散,謝琰站在人群裏,目光輕輕淡淡地看過來。大約是被方才腦內畫麵震驚。林初霽此刻有點難以直視他,微微偏了下頭,倉皇躲開視線。“這位同學,還在動是吧?”教官對於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嚴苛,“不要以為在座各位是各個省市的狀元就可以無視規則,軍姿就是軍姿,頭不能動,腿不能抖,這位同學如果學不會,就站到隊列最前方來,我來教你。”周遭的同學噤若寒蟬,不敢造次,但隔壁解散休息的其他係已經有人在朝著這邊看過來。林初霽想原地自掛東南枝。他用全身的力氣繃出一個最佳標準的軍姿,從唇縫裏擠出聲音:“抱歉教官,我保證不會再動。”教官看著他這副模樣,相當滿意,變了個臉誇讚道:“不錯,很挺拔,很有軍人的姿態。來,你站到最前列給大家做個示範。”林初霽:?????橫豎都要出列,你是不是故意在坑我。謝琰站在旁邊,沒忍住笑出了聲,簡直懷疑林初霽身上是不是有社死buff加持。眼看著他滿臉通紅地出了列,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最前排,立定,站好,看得出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痛苦和不自在。確實有點可憐。這太陽曬得嘴唇都看起來有點缺水的幹。他低頭給沈以南發信息。【蟹老板】:過來的時候帶兩瓶水“建築係這麽苦逼的專業竟然還有這等絕色。”“就是哎,民工行業多苦啊,膚白貌美的帥哥不如出道。”旁邊有兩個女生在小聲議論。“他的夢想更民工,是開挖掘機。”沈以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手捧著昨晚那束玫瑰,一手拎著禮品袋,還不忘搭話。“兄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沈以北咬文嚼字道。謝琰回頭看他,狐疑道:“你們結束那麽早?”沈以南滿不在乎道:“我們院的教官很水的,很早就放人了。喏,記得給你拿過來了,還有你要的水,我多貼心多細致多周到,早就安排上了,還需要你提醒。”“謝了,但你這大庭廣眾之下塞我一束玫瑰幾個意思啊?”謝琰沒接,隻是懶散地笑,調侃說,“要是讓別人誤以為我是彎的,耽誤我四年找對象你負責?”旁邊那兩個女生有些羞怯地看了他一眼。沈以南一路接受著注目禮拿過來都沒感覺丟人,覺得好笑:“你可以當作這就是你對象送的,別找了,就鮮花主人這位,挺好的。”之前他們也老開玩笑,偶爾聽沒當回事,但今天不同,準確說,是昨晚之後。謝琰正色道:“以後真的別開這種玩笑,不合適。我是直的,你們也別耽誤小林同學找對象,壞了人家的風評。”“你風評很差嗎,還能連累他?咋了,昨晚發生了什麽讓你突然變得如此嚴肅?”沈以南敏銳地嗅出了不對勁。謝琰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林初霽脖頸上的那個淺色的創口貼上,無端心虛。其實,仔細想想,也沒幹什麽吧,一切都是機緣巧合下的意外,其實就算坦白也無妨。但為什麽不管是麵對林初霽,還是沈以南,都覺得難以啟齒。應該是由於林初霽是個同性戀,這個行為就顯得實在是曖昧了。如果他咬的是沈以南……算了,咬不下去。“沒什麽,他酒品挺好的,不吵不鬧。”謝琰避重就輕說。他看向林初霽,卻隻感覺嗓子發幹。眼見著他們班宣布解散,碰了碰沈以南胳膊,提醒道:“給他送水。”沈以南一臉狐疑看著他。直男,你最好是直男,一秒都等不了是吧。他拿著手上的水抬手晃了晃,直接大大方方叫人過來:“林初霽,來,喝點水。”林初霽衝著他笑了笑,慢悠悠走過去,接過水:“謝謝,你們結束好早。”因為曬了很久的太陽,他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得微濕,連鼻尖也浸著一點汗的痕跡。“看起來你宿醉已經好了啊。”沈以南笑笑說。“我都有點斷片,不太記得了。”林初霽如實道。“對了,你看論壇那帖子了嗎?也不知道是哪個係的,好變態哦。”“就是咬室友脖子那個嗎?這肯定是雙人寢的吧,要是六人寢還這麽花哨不活啦。”身後兩個女生還在肆無忌憚聊著八卦。謝琰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他見著林初霽明顯偏了下頭,像是在聽。“什麽貼啊,我看看?”沈以南也沒管壓根不認識人家,就順嘴接了話。”你自己去找,今日hot,是匿名,也不知道是誰……”對方回答他。沈家兄弟哪兒能錯過這種吃瓜的機會,兩人動作同步拿出手機。謝琰伸手按住,警鈴大響,忙不迭道:“不是,你們倆太無聊了吧,這年頭誰看論壇啊,都不知道真的還是瞎編。”沈以北已經手快翻出了原帖:“看看又不少塊肉。”“在說什麽?”林初霽好奇伸長了脖子,視線落在沈以北的屏幕上。他動作滑得快,標題虛晃而過,隻看到其中兩條評論。【有誰還記得上次那個被綁手的帖子嗎?可以跟這位組cp了】【笑了,我也想起來那個,遊客7217,你們倆連id都如此配】遊客7217,這好像是自己上次沒有驗證的遊客id。怎麽隔了一個多月,這個話題又被重新翻出來了。當時發完貼的時候,他完全沒想過會和這群人在同一個學校相遇,還會二度打開這個論壇。林初霽變了臉色,後背起了一層一層的汗。咬脖子,綁手腕,聽著的確是異曲同工,容易聯想。但這次發帖人真的不是他啊!!!不知道是哪個蠢貨竟然犯了跟他一樣的錯誤,還不刪帖等著被人扒出來麽!林初霽也伸手擋住屏幕,心虛著小聲開口:“算了,別人的隱私,我們在這裏討論也不是很合適。”“你們倆今天…好怪。”沈以南眯著眼睛,在兩人中間試探著看來看去。“我也覺得,有一種尷尬的,排斥的,極力想要隱瞞什麽的氣場。”沈以北也嗅出了同樣的意味。謝琰:“絕無可能。”林初霽:“當然沒有。”表情嚴肅,異口異聲,但殊途同歸的辯駁。謝琰平時行事太過坦蕩,很難有這麽遮遮掩掩的時候,難受得要命,實在是不吐不快。他靠過去,貼在當事人耳邊,壓低聲音:“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林初霽也覺得這事兒早點跟他講清楚總比當時又被翻出來丟人的好,於是也說:“我也有個事,要知會你一聲。”“那走。”謝琰偏了下頭。“好……那……我們倆先……撤……”林初霽不自在地看向沈以南。微風吹過,大約是因為出了汗粘粘不牢,謝琰眼睜睜看著林初霽脖頸上的那個創可貼掉了一半,露出一小枚深色的曖昧的吻痕,或者說,咬痕。他太白了,於是那枚紅色就顯眼得過分。沈以北還在低著頭吃瓜,笑著轉述:“我靠,我跟你們講,這個貼真的勁爆。這人說室友喝醉了抱著自己不放,他為了不讓他亂動就咬了人家脖子,笑死我了,還演,直男裝基是吧,這明明是你情我願暗渡陳倉啊。”謝琰:“……”謝琰無暇細聽,全部注意都在那個晃晃悠悠欲掉不掉的創可貼上,想伸手幫他貼回去。但礙於眾目睽睽,這舉動也實在是明顯,於是輕咳了聲,欲言又止。“我靠,我看最新評論說,有人疑似已經猜出了貼主和他的室友。這人匿名說他正在操場上,剛好看到建院新生的一帥哥脖子……”沈以北念著念著,笑著抬起頭,“哎,建院,林初霽,跟你一個係……”